他擔心的是稅率不明確,徵稅不正規,而且稅款流向不確定,別被人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投進那些瀕臨破產的什麼企業,而後被人敲骨吸髓,進了個人腰包。
所以才特意點明,基礎設施建設,起碼你得把路修好吧。
“基礎設施的錢你放心,以後你們晨光收錄機廠的產能跟供貨量上去了,向外運輸肯定不能用小三輪車,如果沒有一條能夠走大卡車的路,這不是給我們自己找堵麼,按照你們的營業額估計,你們晨光收錄機一家,純利潤就比咱縣裡其他所有輕工的利潤都高咯。”
羅容光對張智化提的免稅條款其實也不太感冒,要知道,按照晨光收錄機廠的產能在生產線來了之後翻三倍算,一個月三千臺,一臺電話機兩千五百塊,這光百分之二十五的稅就是一百八十七萬稅款,年納稅額是兩千二百萬,這在當時,是多麼驚人的一個數字啊,這只是一個縣城的普通工廠,總人數目前還不到五十人。
“我說的免稅,不是沒有條件的,你知道我們國家目前工業底子薄,很多東西比之國外,都是人家五六十年代的水平,而且人家很多東西都不對我們供應,巴統就是巴黎統籌委員會,專門對我們國家限制很多東西的出口,其實他們不限制,很多東西我們也買不起,沒有錢。”
張智化嘆了一口氣,身爲官員,瞭解的東西比之普通羣衆要多的太多,怎麼能不憂國憂民,國家的綜合實力上不去,軍事實力上不去,連他這個市委書記面對一兩個來到江州的外商,都沒有底氣,比如說江州要上馬的萬門交換機,那些日本企業的態度,就讓張智化氣炸了肺。
我們買的是產品,不是來請大爺的,張智化不想買這些拽的二五八萬,看中國人跟看原始土著一樣的日本人的產品,但是他們的產品便宜啊,而國家當前,就是缺錢。
不是人民幣,是美元,綠油油的美元。
1984年國家外匯儲備八十個億多點,可是今年年初就已經花掉了一半,而要買的東西,連一小半都沒有買全。
高精度機牀,石油煉製設備,工程塑料的生產設備,礦山設備,汽車加工設備,太多太多,國家落後的太久,從1979年到現在這短短的五年多時間裡,想走完人家幾十年的道路,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怎麼辦,加大外匯儲備,那就需要國內的企業走出去,不是去賣資源,而是銷售我們的產品,手工藝品,藝術品這些東西不能大量生產,換回來的美元少的可憐。
眼前的李建,就是一個轉變這種情況最好的妙招,張智化專門託外交部的熟人打聽過了,這種無繩電話,目前國際上也還沒有,而老外的生活水平要比國內強上百倍,起碼人家家裡誰沒有個電話機,電冰箱什麼的,只要這東西賣出去,就是大把大把的美元換回來啊。
張智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美元到了江州之後,他用來買些什麼東西,江工的那幾臺車牀給換了,六十年代的蘇聯產品,自打中蘇交惡以來,就沒什麼更新換代,想要提高加工精度簡直是難如登天。
要不然張智化也不會明知道晨光收錄機廠要購買生產線,也不幫江工攔這個活,沒有那個金剛鑽啊。
“你們廠現在生產的這種無繩電話,我專門找人問過,在國際上也還是首創,完全可以賣到國外去,而我們國家對出口產品是有照顧的,免稅,全額免稅,你就可以省下百分之二三十的利潤。”
張智化適時的收口,省下百分之二三十的利潤,剩下的還需要說麼,你是擴大再生產,是改進技術水平還是自己想去享樂,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這件事情於國於民都有好處,你還不想幹?
“張書記,你說的很對,可是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我們的生產工藝相對落後,如果現在貿然出口國外,被日本人仿造之後,你說這些老美,老歐,是買我們的產品,還是買日本人的?”
“怎麼能讓日本人仿造,日本人比我們的技術好,怎麼會仿造我們的,不對,這個是我們的技術比他們的技術好,以前我們仿造的時候他們怎麼說來,專利,對了,我們不是有專利法麼,我們申請了專利,他們就不能仿造了。”
不得不說,關乎到利益,張智化這個時候也知道了專利壟斷的好處。
“不行啊,張書記,我們現在的起步太晚,用的都是國際上基本上已經停止使用的電子元件,而這些東西他們都有更先進的替代品,人家想要繞過我們現有技術的專利門檻很低很低,所以我們必須在國內獲取一定量的資金,進行技術改造,纔可以用最新的技術去申請專利,其實技術只是一個方面,我還有個更先進的設計方案,但是我們是中國的企業,想在國際上申請專利,恐怕面臨很多困難,不是我一個小學生能夠左右的。”
李建長嘆一聲,關鍵是沒有海外關係,沒有人幫他去跑這些申請專利的事情,也沒有美金,人家老外是不以人民幣結算的,除非是從一些國家繞道才行,但仍然需要有關係。
李建說完,張智化也陷入沉思,李建說的沒錯,以他一個市委書記都沒有什麼海外資源可以辦這件事情,別說李建一個高中生了。
找那些政府公派出國的留學生幫忙?李建放心把這些機密交給他們嗎?別說是李健,就是張智化自己也不願意。
只能回頭向省委彙報,如果一切順利,這可能是整個江淮省幾年時間內最大的外匯增長點,甚至可以比原本所有的外匯收入還多,省委一定會想盡辦法支持的。
當然,張智化不知道李建心中的構想,如果知道,肯定會嚇得連坐都坐不穩,並在心裡輕罵,這小東西狂的沒有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