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他道歉的人不是我。”孫飛英深吸一口氣,站在吳鳳濤的身邊森然開口道。
“哦?”吳鳳濤面帶疑惑地看了孫飛英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我今天剛回來,本來打算着去學校報道呢,你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孫飛英默默地點了點頭,狐假虎威就狐假虎威吧,只要能夠還龔靜嬌一個公道,他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了,“我們的一個朋友被他撞了,生死不知,凌風和子俊都去醫院了。”
孫飛英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因爲他很清楚他孫大公子在吳鳳濤的眼裡其實並沒有多麼重要的地位,把燕凌風擡出來才能夠獲得吳鳳濤不遺餘力地支持。
“誰?”吳鳳濤怒了,煩惱只因強出頭,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揮出了拳頭,官宦人家出來的孩子對於機會的把握能力是驚人的,他只是在旁邊看了一眼就意識到了這是好機會,重新融入水雲一中籃球隊的好機會。他是以前水雲的“籃球王子”不假,可是燕凌風現在纔是籃球隊的神,唯一的真神,他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已經過時了。所以他如果想要在水雲重新站穩腳跟的話,就必須得到燕凌風百分之一百的支持。
щщщ●тt kǎn●¢ 〇
“你應該認識的,我們隊的領隊,龔靜嬌。”孫飛英強壓着怒火回答道。
“哦,是她。”吳鳳濤雖然只和龔靜嬌見了一面,但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畢竟美女總是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力又很難讓人忘記的。
“你什麼打算?”吳鳳濤定定地看着周濤開口問道。
“我沒有打算,我剛纔已經打電話報警了,我想交警會秉公處理,還我一個清白的。”周濤假裝沒有聽懂吳鳳濤的意思,或者說他聽懂了但卻並不打算理會。
“你確定?”吳鳳濤呵呵笑着問道,和周濤笑容的陰冷不同,他的笑容就像是春風拂面一樣讓人感覺到溫暖,但在溫暖背後是不是有着“倒春寒”的冷風就不一定了。
“這個,好像沒有什麼不確定的。”周濤接過了車裡面小翠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然後一臉無辜的聳聳肩回答道。
“很好。”吳鳳濤還在笑着,但是笑容裡面已經多出了幾分冷冽,隔空點了點周濤緩緩道:“希望你不要後悔纔是。”
“後悔?這兩個字我還真不會寫,你教教我可以麼?”周濤也是發了狠,他自然知道吳鳳濤是何方神聖,否則的話也不可能捱了吳鳳濤一拳之後還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
吳鳳濤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摸出了手機來,找到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片刻之後,電話接通,吳鳳濤換了一副笑容一種腔調很恭敬地說道:“錢叔叔您好,嗯,我是今天回來的,這正打算要去看您呢,結果走到半路碰上了一起車禍。”
似乎在等待那個錢叔叔的指示,停頓了片刻之後吳鳳濤又道:“是啊,她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你說肇事者嗎?他好像說自己姓周,好的好的,多謝錢叔叔了!”
從吳鳳濤開始打電話的時候,周濤的臉就變了色,他很清楚吳鳳濤嘴裡的“錢叔叔”說的是誰,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書記錢國坤,就是他父親都得小心應付的狠角色。吳鳳濤一個電話就把這尊大神搬了出來,讓周濤感覺到了一種危險,他相信,錢國坤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挑戰市委一把手權威的好機會的,到時候姓孫的那個殺才再從旁策應,自己的老爹恐怕就很難招架了。
周濤很輕鬆自己的無辜經不起交警的秉公處理,雖然說當時的確是龔靜嬌橫穿馬路,但周濤其實是完全可以剎住車的,畢竟在市區這種人來人往的環境中他的車速並不快,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就像孫飛英所說的那樣,他追求龔靜嬌受阻之後惱羞成怒,一氣之下不但沒有踩剎車反而踩在了油門上……
周濤臉上陰晴不定,孫飛英的眼睛裡卻出現了一種快意。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鬥爭,官場上自然更甚,周濤的父親雖然是水雲名義上的一把手,但實際上市委的鬥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爭權奪利,每個人對於權力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想來有機會聯起手來對敵,孫副市長和錢書記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這裡交給交警就可以了,相信他們一定會秉公處理的,飛英我們去醫院看一下吧,希望龔領隊沒有事纔好,要不然有人會倒黴的。”吳鳳濤說着話拿眼神掃了一眼,這個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水雲市第一人民醫院,龔靜嬌已經被送入了搶救室,錢能通神,燕凌風是個窮光蛋,但傅子俊卡里的餘額還是很可觀的。等在休息區,傅子俊的臉上還是那麼淡漠,但是他的眼神卻充分暴露出了此時此刻他內心的後悔。
燕凌風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打給了朱遙,儘管說龔靜嬌不是高一八班的學生,但燕凌風也聯繫不上高一五班的班主任不是,發生這種大事,班主任也是要負責任吃掛落的。
朱遙在電話裡沒有說什麼,只是囑咐燕凌風不要離開醫院,他和五班班主任很快就到之後就掛掉了電話。
午休時間私自外出喝酒,如果沒有出事,當班主任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接到了朱遙的電話之後,頓時血壓升高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
隱瞞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很快龔靜嬌的父母也得到了噩耗,三撥人馬幾乎同時趕到了醫院,龔靜嬌的母親,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呼天搶地地走在前面,她身後自然就是她的丈夫,龔靜嬌的父親,身着一套得體的西裝,鼻樑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氣度儼然,氣勢凌人。
朱遙和五班的班主任王海勇也趕過來了,愁眉緊鎖,愁雲慘淡,出了這種大事,就算不爲學生考慮,也得爲他們自己發愁了。
吳鳳濤,孫飛英等人距離最近,但卻是最後一波過來的,如果說周濤的主犯的話,他們幾個也逃脫不了幫兇的指控,至少龔母就是這樣認爲的,趴在搶救室門口哭哭泣泣了一番之後,她忽然轉過身來,神情冷厲的從這一幫學生中打量過去,已經哭啞了的嗓子裡面擠出了夜梟一般的聲音,”誰?是誰?是誰害了我女兒?”
“是我。”傅子俊神情木然地走上前去,低着頭弓着腰,態度誠懇,話語裡面充滿了歉意,“阿姨,對不起,是我害了靜嬌。”
“我殺了你個王八蛋!”龔母可不管傅子俊的態度誠懇不誠懇,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爲女兒報仇,如果龔靜嬌有個萬一的話那就拉着他墊背,如果龔靜嬌沒有大礙的話,那麼傅子俊死了也是活該不是?
龔母的指甲留得很長很尖,抓在臉上有一種刺痛的感覺,鮮血長流傅子俊卻茫然不覺,不躲閃,不還手,就那麼站在原地任由龔母發泄。
“夠了!”龔母還在發瘋一般地抓撓傅子俊的俊臉,龔父看不下去了一聲斷喝,上前拉開不依不饒的龔母,神態平靜地凝視着傅子俊問道:“你是老傅的小孩吧?”
儘管同住在一個小區,但是很顯然,傅子俊在高中之前是不認識龔靜嬌的,這年頭對門不相識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說兩個單元那麼遠了。但是龔父顯然是認識傅子俊的,至少是認識傅子俊的父親,畢竟傅父是公務員,他也是,同在一個系統裡面工作總歸是有一點印象的。
傅子俊默默地點了點頭,行屍走肉一般。
“你能跟我說一下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麼?王老師告訴我們嬌嬌是出車禍了,難道是你撞的?”龔父很有耐心地問道,女兒的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也不能像龔母那樣不分青紅皁白的就動手不是?而且在龔父看來,這仇也不是那麼報的。
“不是。”傅子俊搖了搖頭,“但是,但是……”
傅子俊連說了兩個“但是”,卻“但是”不下去了,因爲他不能告訴龔父是因爲自己拒絕了龔靜嬌的追求,所以才導致她中途離席慘遭橫禍的,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對龔靜嬌的不尊重。
“龔叔叔是這樣的,今天中午我們大家一起出去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靜嬌說她有點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一下,結果……”傅子俊說不下去了,作爲好兄弟孫飛英自然要挺身而出幫他把話接下去。
“是這樣麼?”龔父朝着孫飛英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問傅子俊道。
“是。”傅子俊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孫飛英雖然沒有說實話,但卻是目前最好的解釋了。
“那你主動站出來幹什麼?”龔父冷笑一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靜嬌的事情,所以才導致她中途離席的,對麼?”
傅子俊這次沒有猶豫,點頭應是,儘管愛情這東西講究的是兩情相悅,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不管甜不甜,瓜都已經掉下來了,傅子俊願意或者不願意都要把這個瓜收到瓜蔞裡面。
“你是靜嬌的男朋友?”龔父繼續逼問道,他這樣做或許有點無恥,不去尋找真兇,反而在傅子俊這裡糾纏不清,但是明眼人卻都能夠看出來,龔父這樣做的真是目的所在。龔靜嬌生死不知,他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爲了女兒的幸福他只能無恥下去了。
“是!”傅子俊咬着牙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龔父還要繼續問下去的時候,龔母卻已經不耐煩了,一把推開傅子俊怒道:“你這個王八羔子給我等着,老孃先不和你計較。王老師,肇事者抓起來了麼?”
王海勇連肇事者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回答龔母。好在他不知道,有人知道。
吳鳳濤走出來笑着點了點頭道:“阿姨放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犯罪的人總會受到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