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鳳濤勉強也算得上半個東道主,儘管他來濟南之後也沒什麼空閒時間好好逛一下這座千年泉城,如果是和隊友一塊出門,那麼他自然只做一個跟屁蟲就可以了,可是後面已經跟了兩個跟屁蟲了,他也只能停止了腰板裝出了一副“這地方,我很熟”的架勢來。
三個人就像是鄉下人進城一樣沿着步行街轉悠了好幾圈,當然實際情況他們也的確是鄉下人。燕凌風終於走累了,坐在路邊的一把椅子上就不肯起身了,要知道他可是剛打過了一場45分鐘的籃球比賽,身心俱疲,哪有力氣再陪着吳鳳濤轉悠下去,尋找下去……
“嘿嘿,我不是覺得你們第一次來濟南,應該招待的隆重一點麼!”吳鳳濤摸着自己後腦勺有點尷尬地解釋道,和燕凌風相比,他只打了第四節還有加時賽,所以體力方面的消耗就要小很多。
“我們都是窮學生,要那麼隆重幹什麼?我看那邊就挺好,咱們就去那‘學府酒店’隨便吃點喝點吧!”燕凌風有氣無力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飯館建議道,飯館的名字起的很大氣,但實際上規模很小,一看就是專門針對着學生一族準備的。
“不合適吧……”吳鳳濤猶豫道,他的父親怎麼說也是個副廳級高幹,雖然在省城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吳鳳濤自認爲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一個衙內,一個衙內在路邊小飯館請客,合適麼?
當然不合適了,就算燕凌風和孫飛英不說什麼,傳出去也太跌面了!
想到這裡,吳鳳濤拿定了主意要否決燕凌風提議,尋找一處最起碼要和他“衙內”身份相匹配的酒店用膳,不說五星六星,最起碼還不得四星往上啊。
吳鳳濤還沒有開口,孫飛英的手機鈴聲就突兀地響了起來,孫飛英從派出所出來之後,倉促間只是給老爹打了個電話保平安,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見是朱遙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電話。
片刻之後,孫飛英面帶喜色地放下了手機,然後笑道:“吳哥說的沒錯,那裡好像的確不合適。”
“嗯?”燕凌風擡起頭疑惑地看了孫飛英一眼,在他的印象中這小子並不是一個喜歡講排場的傢伙,難道是因爲在水雲廟太小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這一到了省城就原形畢露了麼?
孫飛英樂滋滋的繼續解釋道:“剛纔豬妖告訴我,田慧他們已經上車了,再過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要到站了。”
“什麼?”燕凌風眼前一亮,霍然站起身來,疲憊什麼的都是一掃而空,同樣面帶興奮的追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全班同學都要來了?”
吳鳳濤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精彩,他在水雲一中讀過書,那裡可不流行什麼小班教學,一個班足足有四五十號人,一下子請這麼多人吃飯,吳鳳濤想到這裡,忍不住捏了捏口袋裡似乎並不是那麼鼓囊的錢包……
“哪能啊?”孫飛英笑着搖了搖頭,“來的只有田慧,雪兒和雪丹三個人,你以爲豬妖是開銀行的啊?那麼多人一起出動,就算吃的再差住的再孬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呢!”
想起孫飛英在比賽的時候對自己說過的話,燕凌風知道自己又被騙了,只不過陸雲雪能來就好,別的人燕凌風也不是那麼在意,所以也就沒有追究孫飛英的欺瞞行爲,面帶戲謔地看着吳鳳濤點了點頭,“我想吳哥捏着錢包的手可以鬆開了,你放心,我們充其量只有六個人吃不了多少錢的,而且,我們都是小飯量,吃一點就飽了。”
吳鳳濤的額一張俊臉,霎時間變得通紅如血,燕凌風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臉啊,不過短暫的尷尬之後,吳鳳濤忽然笑了,因爲他也想明白了,燕凌風能夠這樣和他開玩笑,證明他已經開始拿他當自己人看待了,他又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吳鳳濤這個人是傲了一點,可是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向來對於自己的定位都很準確,他心裡很清楚,回到水雲一中並不等於他就能回到過去,現在水雲已經不是他吳鳳濤一枝獨秀的水雲了,水雲是燕凌風的水雲,他回去之後所要做的其實和在實驗中學差不多,兜兜轉轉仍然要做皮蓬,吳鳳濤也算是終於看清了自己。
三個人哈哈笑了一陣,燕凌風又道:“既然她們要過來,咱們這飯就等一會兒吃吧,先回賓館收拾收拾,我洗個澡,飛英你也去去晦氣。”
孫飛英也不是太餓,自然欣然同意,吳鳳濤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行,那等你們收拾好了,給我打電話吧,飛英你記一下我的號碼。”
“打什麼電話?”燕凌風擺擺手道:“吳哥你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也和我們一塊回去吧,大家熟歸熟,可有些場面總要走一下的,你說呢?”
“那行,那我就和你們一塊回去!”吳鳳濤痛快地點了點頭,儘管他知道燕凌風點頭了自己迴歸這事就基本上板上釘釘了,可是徐建業那兒,總要給他個臺階下的。
晚上七點,濟南汽車總站。
瑟瑟寒風中,三個大男孩等在出站口不停地跺腳。1月初的濟南,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室外溫度已經接近了零下20°,儘管他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出門之前全副武裝了一番,可是依然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孫飛英的嘴脣都被凍紫了,哆嗦着開口道:“怎麼,怎麼還沒到啊?這都七點多了,凍,凍死我了!”
燕凌風從小就怕冷,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縮成一團把腦袋藏在領子裡不停地打着寒戰,倒是趙森鳴要好一些,至少表面看上去沒有燕凌風那麼狼狽,聽了孫飛英的話微微蹙起眉頭,“估計就快到了吧!”
七點一刻,他們翹首以盼的倩影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嗷唔”三聲,就像是三頭見到獵物的惡狼一般急不可耐地撲了上去。
“一定凍壞了吧?”陸雲雪的小臉也凍得發紫,冰涼的小手從包裡拿出了一條圍巾搭在了燕凌風的脖子上柔聲道:“知道你怕冷。”
圍巾也是冰涼的,但是一股暖流卻涌上了燕凌風的心田,他攥住了陸雲雪冰涼的小手無聲的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而且,這裡明顯也不是適合說話的好地方。
泉城大酒店,是濟南歷史最悠久的一家酒店,吳鳳濤回家和那位現任山東省省政府副秘書長的父親緊急磋商了一番之後,最終把這次宴請定在了這裡。
包廂裡,燕凌風搓着自己冰涼的雙手笑着對吳鳳濤道:“吳哥你太客氣了,這檔次太高了。”
“是啊是啊。”孫飛英隨口附和道:“吳哥你可千萬不要上拉菲啊,你上了我就和你急!”
吳鳳濤翻了翻白眼,他算是看清楚了,燕凌風和孫飛英兩個人是天生一對的搭檔,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能夠從他們的黑手中逃出來的人可並不多。心裡面暗歎了一口氣,吳鳳濤又不着痕跡地摸了摸自己的錢包,幸虧父親有遠見,臨時又支援了他一筆小錢,要不然等這幫傢伙吃飽喝足摸屁股走人了,他吳大公子非留在這裡洗盤子刷碗不行。
點菜什麼的自然交給了三位女士,等她們履行完權力之後,吳鳳濤又添了幾道菜然後笑着問道:“真要喝紅的?”
孫飛英好像受到了什麼侮辱一般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誰要喝紅的了?這大冷天的當然喝白的了!”
吳鳳濤翻了翻白眼,這傢伙和自己一樣都有個好爹,說起話來皮裡陽秋的透着好幾重意思,和他交流起來太費勁,所以吳鳳濤乾脆就無視了他,目光轉向燕凌風,“你說呢?”
“這個,我們還是未成年的學生,喝酒不好吧?”燕凌風眨巴着小眼一臉正氣地回答道,說的好像他從來都沒喝過酒一樣。
“我擦!”一直都彬彬有禮的吳鳳濤終於爆粗口了,他見過很多裝的,但裝的比燕凌風還要無辜的可不多見。
“好了好了,吳哥我們跟你開玩笑的,如果你不覺得我是喧賓奪主,那就來一瓶五糧液吧,咱們四個人平均下來每人二兩多,就當是取暖了。”
燕凌風不贊成不反對,趙森鳴的眼睛耳朵和嘴巴都放在了秦雪丹身上,於是就這樣定了下來。
“這第一杯酒,我竟你們大家,看你們成雙成對的,我這個老大哥打心眼裡羨慕啊!來來來,我祝你們和和美美恩恩愛愛,一直都像現在這樣的甜蜜幸福!”
作爲主人,吳鳳濤自然要履行自己的義務,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吳鳳濤站起身來笑眯眯地開口道,溫暖的笑容好像能夠溶化掉這個冬天的寒冷一般。
燕凌風等人全都站了起來,舉着酒或者飲料對象徵性地磕了一下,然後全都一口悶了下去。
“第二杯酒……”吳鳳濤第一個喝光,然後轉着圈又給客人們倒滿了,回到位置上剛開口,燕凌風就連連擺手阻止道:“吳哥,你讓我們喘口氣行不?”
“這怎麼能行呢?”燕凌風表現的就像是一個酒桌菜鳥一般,吳鳳濤在籃球場上大敗虧輸,自然想在其他方面找回來,而現在看來,酒桌上似乎就是他擊敗燕凌風的最佳時機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凌風,我可是把你當成了我的子期啊!你不會認爲我不配做伯牙吧?”
被擠到了牆角的燕凌風進退不得,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孫飛英,可是向來都和他很有默契的孫飛英卻視而不見。無奈之下,咬了咬牙燕凌風剛要玩不勝酒力昏倒在地的把戲時,陸雲雪輕柔柔地開口了,“吳哥,凌風不能喝酒,這一杯我來代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