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身後傳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燕凌風也果真聽話地站住了,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不慌不忙走到他面前的人,敵人。
陳將華的嘴角還掛着那絲很有代表性的邪笑,調侃一般地看了燕凌風一眼之後似乎很遺憾地搖了搖頭,“你不應該這樣做的。”
“我怎樣做,並不需要你來評價。”燕凌風的聲音平靜似水,不帶一絲感情。
“唉!可惜了。”陳將華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可惜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的太早了,我原本我打算着看你能不能做到把瘋話變成真話呢!”
燕凌風深深地看了陳將華一眼,眼睛中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陳將華得了便宜賣乖的行徑固然讓人厭煩,但燕凌風也不能單純因爲這個討厭他,他所厭惡的是,陳將華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3月9號,一個很特殊的日子,燕凌風不能夠擁抱着那個女孩給她唱“祝你生日快樂”是一個很大的遺憾,所以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給她慶生,可是沒想到,連這都變成了一個奢望。
冰冷而陰森的光芒從燕凌風的眼眶中奪目而出,他擡起手,隔空點了點陳將華,一字一頓地說道:“貓捉老鼠的遊戲沒有結束,但是請你記住,我發誓你這一生都會像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喔吆?”陳將華咧開嘴笑了笑,伸出大拇指讚歎了一聲,“凌風兄好氣魄!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倒驢不倒架吧,看起來說大話還真是能上癮啊!”
“再見!”燕凌風不再理會陳將華,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然後緩緩地轉過了身去。
他永遠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給朱裁判的那幾拳也不是因爲衝動而是氣憤,雖然他心裡很想把陳將華打成豬頭,但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爲現在的他在明眼人那裡是一個受盡了委屈和欺負才奮起反抗的苦情角色,這種角色往往也是受大多數人心疼憐愛的。但是如果他在把陳將華痛揍一頓的話,那麼他就會變成一個人見人罵的“暴力狂”,這事燕凌風完全不能夠接受的。
燕凌風轉身的同時,陳將華也轉過了身去。背靠背,形同陌路,兩個人從這一刻起,將會變成一生的敵人。
在兩個人對峙的時候,球場上的混亂已經勉強平息了下來,朱裁判自然無法繼續吹罰比賽被送往了醫院治療,就在比賽監督和兩名助理裁判緊急磋商決定要不要結束比賽的時候,一輛普普通通的奧迪A4L停在了番禺中學籃球館的外面,車門推開,車上走下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大背頭,一看就是個領導,只不過這個領導的官職如何還不好說,但是從他敢坐着價值20多萬的A4L閃亮登場的情況來分析,估計最起碼也得是個廳局級的高幹。
大背頭在身邊一羣人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走進了籃球館,門外的保安還想着要阻攔一下,可是一見人家的氣勢立即矮了三分,乖乖地退到了一邊用不存在的布條矇住了眼睛。
磋商結果出來了,水雲一中的隊員毆打裁判,情況特別惡劣,結果特別嚴重,爲了保證裁判人員的人身安全,所以這場比賽已經不需要繼續進行下去了,將會按照現在的分數,再給番禺中學加上30分而結束。
48+30=78,這將會是番禺中學這場比賽的最終得分,而水雲一中目前爲止的得分還停留在21分上,也就是說,水雲一中在主客場雙循環的淘汰賽第一場給自己挖下了一個不可能填平大大坑,客場輸掉57分,這幾乎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字。
比賽監督志得意滿地站起身來,拿起麥克風清了清嗓子就要大聲宣佈他們磋商結果的時候,眼睛一轉忽然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晃了晃腦袋,又擦了擦眼睛,比賽監督這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也顧不上宣佈結果了,連忙放下話筒弓着腰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隔着老遠就笑逐顏開地打招呼道:“尚局長,尚局長您好!您能夠在百忙之中趕過來指導工作我們真是深感榮幸啊!”
尚局長,也就是大背頭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上了主席臺拿起話筒大聲宣佈道:“這場比賽無效,隔日重賽!”
一石激起千重浪,尚局長的一句話頓時讓觀衆人數已經所剩無幾的看臺吵成了一片,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位大背頭是何方神聖,但是他看起來很明顯不像是一個神經病。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既然他擔下了這副挑子,也就是說他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真的?想明白了這一點,觀衆們一個個的頓時欲哭無淚,還在堅持着看比賽的觀衆大多都是很喜歡籃球,準備力挺主隊到底的鐵桿,聽到這場比賽的結果作廢,他們立即聞到了一種不好的味道。
幺大鵬聽到了尚局長的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精彩,無奈地搖了搖頭,領導已經發話了,他還能怎麼辦?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再加上這場比賽的確有點勝之不武,所以他心裡其實倒並不是太過遺憾。
陳將華陰着臉,和幺大鵬不同,他還是非常討厭那位大背頭的,好好的一場比賽爲什麼要重賽?難道他以爲這年頭的學生時間很多嗎?惡狠狠地瞪了那兩個面無人色的助理裁判一眼,陳將華的氣憤就不打一出來,要不是他們幾個不知道收斂把水雲一中把燕凌風逼上了絕路,又怎麼會引起上面的注意?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他一個小學畢業的人都明白,這羣混球怎麼就不知道呢?
尚局長宣佈完了這個結果之後,又繼續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本場比賽的比賽監督,國家級裁判楊琦,主裁判朱廷偉,助理裁判王超,助理裁判馬秉涉嫌違規收受賄賂,試圖主導比賽結果,將會接受隔離審查!”
尚局長話音落下,立即有幾個身着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控制住了比賽監督和助理裁判,至於主裁判朱廷偉?那完全不用擔心,一個被人三拳兩腳就打昏過去的廢物,還能指望着他插翅逃離麼?
尚局長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說一句的廢話,就閃身離開了籃球館。他是廣州省體育總局的局長,上頭一個電話打下來,他縱然是心繫家鄉體育事業的發展,也只能遵命行事。其實他心裡面又何嘗原因宣佈這個處罰結果,但沒辦法,上面下了死命令,和體育事業的發展比起來,還是他頭頂上的官帽子要更加重要一點。有了帽子,才能更好地推動體育事業的發展,不是麼?
三月的水雲,還是春寒料峭,但羊城廣州卻已經是柳綠桃紅,鶯歌燕語。一覺醒來,燕凌風沒有立即起牀洗涮,而是披了一件衣服坐在牀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明媚春光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凌風的思緒還沒有拉回來的時候,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聲傳進耳朵裡,隨即孫飛英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早醒了?”
“嗯。”燕凌風含混不清地回答道,他現在並沒有說話的衝動,所以他的回答也是儘量的簡潔。
“在想什麼?”孫飛英打了個哈欠,慢慢坐起身來隨口問道。
“沒想什麼。”燕凌風不想聊天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可是孫飛英卻感覺不到一樣繼續問道:“是不是在想昨天的比賽?放心好了,那個什麼尚局長沒有當場宣佈對你的處罰,一定是覺得你可憐,所以就準備替你申冤了!”
“你丫纔可憐呢!你全家都可憐!”燕凌風不客氣地回了一句,然後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昨天比賽中的一些畫面,現在想起來,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是美夢?還是噩夢?說不清楚,但是那三名裁判還是陳將華的樣子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你說,隔日重賽,會不會取消番禺中學的主場資格啊?”燕凌風在做夢,孫飛英也強不到哪裡去,番禺中學的主場觀衆既沒有進行地域歧視,也沒有張貼不文明口號,又怎麼可能取消主場資格呢?
“叮叮咚,叮叮咚!”要說廣州不愧是國內僅次於北京和上海的大城市,賓館的條件也是一流的,客房都安裝了門鈴。
“誰啊?”孫飛英語氣不善地問了一句,他和燕凌風談心談的正開心呢,這時候自然不願意被人打擾了,當然這只是他個人的看法,燕凌風開心不開心就不得而知了。
“趕緊開門!”門外傳來了徐建業急促的吼聲,他從來都是一個喜歡擾人清夢的教練,隊員的睡眠質量在他看來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孫飛英罵罵咧咧的下牀開門,心裡面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不能把教練拒之門外,天知道這個變態的傢伙會做出怎樣變態的事情來。
一臉不耐地打開門,孫飛英有點傻眼了,因爲站在門外的遠不止徐建業一個人,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大背頭。
“教練,這……”孫飛英揉了揉眼睛,一臉疑惑地看向徐建業。
“這什麼這?這是廣東省體育總局的尚局長,凌風起牀了沒?尚局長來看望他了。”徐建業心急火燎地揮着手催促道:“起牀了就趕緊出來迎接一下,尚局長能夠在百忙之中來看望你們是你們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份,還不趕緊出來表示感謝?”
尚局長矜持地笑着擺了擺手,“徐教練,話不能這樣說啊,燕凌風同學有委屈,我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球員,完全不需要因爲誰而改變自己的。”
房間內的燕凌風有點傻眼了,這算怎麼一回事啊?看起來不但沒有棍棒,反而有甜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