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紅娘子驚呼,忙攙着空竹往後退羣,到人羣更深處。
而空竹受創,也讓得龔堂主等人更是惱怒起來。
武鼎堂衆供奉們發力,黑衣刺客慘叫不跌。很快便是死傷殆盡,僅僅剩下那上元境高手。
其後,在龔堂主還有祁、付兩位堂主的合力之下,沒撐過兩分鐘也是被龔堂主斬於刀下。
等月牙島武鼎分堂肖副堂主到時,這裡黑衣人都已是盡數伏誅了。
紅娘子攙着空竹還未進去。
臉型有些消瘦地肖副堂主帶着十餘供奉自守軍後面走將出來,笑呵呵朗聲道:“總管大人、安撫使,刺客已經悉數伏誅了。”
龔堂主等人從屋頂上掠下,匆匆到空竹面前,“安撫使,你無礙吧?”
周遭許多將士也是看着空竹。
空竹低頭瞧瞧自己手臂上的飛鏢,將飛鏢拔將出來,搖頭道:“無事。”
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慶幸的。
他並不會武學,剛剛爲受傷,還真是硬着頭皮撞上去的。還好,只是射到手臂,沒射中什麼要害。
更幸運的是這飛鏢上也沒有淬毒,要不然,還真有些麻煩。
“咦!”
肖副堂主走過來,驚訝道:“安撫使你受傷了?”
空竹笑道:“無事,不過是被飛鏢所傷而已,不會有什麼大礙。”
肖副堂主大咧咧地罵:“他孃的,這些個日本武士,竟真敢來行刺。以後非得好好收拾他們不可。”
他這話,引起周遭許多將士的共鳴。
一時間,場面便是有些嘈雜起來。
空竹眼眸深處有些微精芒劃過,低喝道:“肅靜!”
待嘈雜聲漸止,他讓將士們打掃屍體,又向龔堂主等人道過謝,便就和紅娘子又向屋內走去。
這點兒傷勢,他都沒有讓人去請郎中。
回到屋裡,只讓紅娘子幫他包紮。
紅娘子輕輕爲他褪下衣袍,輕嘆道:“夫君,你真要這般做麼?”
空竹輕聲道:“我現在不這麼做,害怕以後沒有機會。我瞭解日本幕府,欺軟怕硬慣了,他們這回派遣刺客到我這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又沒有和我們大宋相爭的實力。眼下據傳皇上有意要和元朝開戰,我擔心,待我大宋取得優勢以後,日本幕府便會全然不顧臉面,眼巴巴地過來向皇上俯首稱臣。以皇上的性子,很可能真會不計前嫌,而我絕不能就這樣放過日本幕府。”
紅娘子微微色變,“你和幕府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深仇大恨?”
空竹偏頭,微笑,“娘子應該更想問我到底是何來歷吧?”
紅娘子沒有否認。
空竹低聲說道:“我的確不是大宋人,而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皇室中人。我乃是龜山天皇之子,日本皇室太子。”
“你!你竟是日本人?”紅娘子臉色更是聚變。
她從來也沒想過,空竹竟會是個日本人。
因爲,空竹不僅僅能說流利的漢語,更是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顯露過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甚至,空竹在率領地魁軍攻打日本之時。也沒軍中哪個士卒懷疑過空竹是日本人。
空竹當時完全裝出了對日本沒有任何瞭解的模樣。
這般,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過半晌,空竹苦澀地笑,“其實我也不願自己是日本人,可人的出生……是沒有選擇的。從我懂事時起,我就潛心學習大宋的語言、文化、習俗,想要逃離那個牢籠。最後……逃是逃出來了,可我身邊的人,也都因此而被幕府給殺害了。其中,也包括我的父皇。”
紅娘子聞言,眼中滿是痛惜之色,伸手撫摸空竹的臉龐,“以前怎的不曾聽你說起?”
不管空竹是不是大宋人,他終究是他的夫君。
正如空竹所說,人的出生,是沒法選擇的。
空竹笑道:“以前咱們都不過是海盜,告訴你,難道讓你助我去推翻日本幕府嗎?”
紅娘子沉默不語。
空竹緩緩又道:“本來我是打算將這段仇恨和出身永遠埋在心裡,陪着你在這月牙島直到老去。只現在我是地魁軍軍長,我們大宋又實力強大……我……娘子,你能夠體諒我麼?”
紅娘子輕輕點頭,“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就在這夜,月牙島有快船向着濠鏡島方向而去。
僅過數日。
長沙皇宮。
趙洞庭坐在御書房內,嘴角帶着些微玩味的笑意,身前書案上擺着三封書信。
這三封書信,俱是來自於月牙島。
只一封是空竹親筆,一封是紅娘子親筆,還一封,則是軍情處密報。
空竹信上,寫的是關於日本刺客行刺,他負傷,請求再度率軍攻打日本。
軍情處的密報上則是寫的空竹遇刺的詳細過程。
甚至在這封信裡,空竹鬼使神差忽然往飛鏢上去撞的那幕,都被詳細地寫了出來。彷彿當時經過躍然於紙上。
可想而知,軍情處必有暗探就潛藏在月牙島守軍或是武鼎堂供奉裡。
而紅娘子的信,卻是趙洞庭拿在手上看得最久的。
“日本太子……天皇之子……”
直到現在,趙洞庭還將紅娘子這封信捏在手上,嘴裡低聲呢喃着。
因前世的原因,他對日本這個國家絕對沒有好感。但要說因此憎惡現在的日本,倒也說不上。
就事論事,後世那個年代日本在中原所犯下的罪孽,和這個年代的日本人真沒什麼關係。
趙洞庭之前讓空竹率軍攻打日本,也實是因爲日本忍者在臨安行刺觸犯了他的逆鱗。
只如今,突然得知空竹的身世,他還真是有些……複雜。
沒想到自己大宋軍中的軍長竟然會是日本的太子殿下。而且,這位太子殿下現在還主動請纓想去攻打日本。
空竹故意受傷的行徑,無疑是讓趙洞庭頗有些失望的。他絕不願意看到朝中的將領用這樣的方式來愚弄他,但是,紅娘子的這封信又讓得他起了惻隱之心,也生不出去責罰空竹的想法。
持着紅娘子的信,趙洞庭沉默了許長許長的時間。
眼下宋元即將交鋒,絕對不是分兵前去攻打日本的好時機。
但轉念又想,日本敢在大宋頭上動土,和元朝之間未必沒有什麼苟且。若是如此,那宋元交戰之時,幕府未必會袖手旁觀。
“狗蛋!地圖!”
沉默許久的趙洞庭忽的出聲喊李狗蛋。
李狗蛋忙跑到書櫃旁拿出地圖,攤開在趙洞庭的書案上。
仍舊沒有回往渤泥去的阿詩瑪頗爲好奇地看向趙洞庭。
這位名義上是渤泥親王,實際上卻是渤泥公主的絕美女子,似乎真有要在大宋長住的打算。
只她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思,那除去她自己,就無人得知了。
這些時日來,她和趙洞庭之間算是親近不少,但也並沒有往那個方向發展的跡象。
趙洞庭也習慣御書房中有她這個人,並未瞧她,待李狗蛋攤開地圖後,只是將手指立刻點在了流求島上。
他嘴裡喃喃:“搶佔先機,防範未然……”
吐蕃出兵五萬兵壓蜀中,這差點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本來他並沒有要進攻日本的想法,但如今空竹忽然請求出兵日本,卻讓得他心裡也是動了些念頭。
主動進攻讓日本分身乏術,總好過以後和元朝相爭時,再分兵去對付日本。
元朝有屬國、盟友,大宋就沒有麼?
流求地處東沙羣島和日本島之間,要打日本,流求實在是最好的助力。
以流求之力,要對付元軍很難,但對付日本幕府,想來也不會落什麼下風。
手指順着地圖漸漸往上,最終移到日本島時,趙洞庭的眼神猛然定格。在這剎那,也算是徹底下了決心。
與其等別人來打自己,實在不如自己先撲上去將別人壓倒在地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