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神仙啊……”
“活神仙啊……”
人羣中有着諸如此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即便是那些排着隊卻並沒有領到稀粥的難民,也並沒有任何的不悅之色。臉上只有滿滿的感激。
紅裙小姑娘和這位老者已經在這裡佈施有幾天的時間了。
他們連晚上睡覺時都是在這裡,遇到患病或是肚子餓的難民找上來,挑着燈都給他們熬粥、治病。
這足以讓得受難的百姓們對他們心存感激。
“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你去哪啊?”
有小孩子看着紅裙小姑娘跑開,連忙追逐上去。
紅裙小姑娘青絲垂到腰間,回頭微笑,道:“我去城內買糧食呢!”
有小孩子便道:“我們也跟着仙女姐姐你去吧,要是遇到壞人,我們就幫你打跑他!”
紅裙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哪有那麼多的壞人……”
但還是沒有阻止這些小孩跟着她。
這幾天,這些孩子都已經和她混熟了。而且衡州城距離這衡山也不算遠,倒也不擔心會發生什麼。
而這些小孩子的家長們,看着他們追逐着紅裙小姑娘,也只是微笑。
一行人漸行漸遠。
若是趙洞庭在這裡,定然會認得出來,這逐漸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就是當初在觀潮客棧給她唱曲的姑娘。
當初那小姑娘在爺爺死後便不知去處,只不知,如今身邊爲何又有了個爺爺。
但看她的模樣,顯然還是頗爲開心的。
命運終究不算太過虧待這個姑娘。
到得衡州城內以後,可見得衡州城內還有士卒和百姓正在清掃街道上的淤泥。也有人在修葺房屋。
雖然重城,衡州城也同樣沒能避免這次洪澇災害。
城內的佈施所更多,除去朝廷組織的以外,還有城內富商們自發組織的。
畢竟不是人人都受了災的,有些富貴人家還有許多餘糧。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拿出來救濟災民,但終歸有這樣的人。
這場洪澇災害並沒有擊敗大宋的百姓們。
衡州城即便滿目瘡痍,也有着欣欣向榮的生機。
已經開始有小販扛着糖葫蘆等物出來販賣。
紅裙小姑娘看着跟在後面的十餘個小孩子都愣愣看着那些紅果果的糖葫蘆,暗暗咽口水的模樣,不覺好笑。
隨即她便從兜裡小心翼翼拿出了張碎銀票來,到糖葫蘆小販面前,道:“麻煩你,給他們一人一串糖葫蘆。”
小販瞧着她,卻是微怔,然後驚喜道:“是姑娘你?”
紅裙小姑娘微怔道:“你認識我麼?”
小販滿是感激之色道:“兩個月前你和你爺爺經過咱們村子,還免費給我那小兒子看了病呢!”
說着瞧了瞧紅裙小姑娘的身後,微微疑惑道:“姑娘,你爺爺呢?”
緊接着又自顧自說:“上次忘記留你們在家中吃飯,這回要請你們到家中吃飯做以答謝纔是。”
紅裙小姑娘微笑着道:“多謝您了,不過爺爺他還在衡山腳下給大傢伙看病呢,就不到您家中叨擾了。”
小販有些失望,但隨即又感慨道:“你們真正是好人啊……”
紅裙小姑娘不再說話。
小販邊給小孩子們發着糖葫蘆,邊又問:“那小姑娘你來城裡這是?”
小姑娘道:“糧食快用完了,我來買些糧食。”
“噢!”
小販瞬間瞭然。
他想得到,小姑娘來採買糧食定然也是去衡山腳下救濟災民的。
衡山上的許多修道人,還有大好人們在衡山腳下佈施救災,這事已經在衡州境內傳揚開來。
等紅裙小姑娘給錢時,這小販死活退卻不受。
他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裡也遭了災,糧食只夠自家吃的。不過這幾串糖葫蘆還是請得起的,姑娘便不要客氣了。”
說着,他還特意挑了兩串最大的糖葫蘆,遞給小姑娘,“這兩串糖葫蘆,請你還有你爺爺吃。等忙完了,還請到我家做客。”
他就是個老實巴交的百姓,臉上幾乎寫上誠懇兩個字。
小姑娘推卻不過,只得接受,道:“我會和爺爺說的,謝謝您了。”
然後對着小販揮了揮手,帶着一衆小孩子繼續向着城內去了。
這種四處助人爲樂的生活,顯然讓她頗爲開心。
小販看着她遠去,又是喃喃感慨,“真是好人啊……”
沒過多長時間,紅裙小姑娘便又帶着那些小孩從城內出來。只後頭,還跟着兩輛運糧的板車。
上面的袋子鼓鼓囊囊的,誰都看得出來裡面是糧食。但街邊受難的百姓們,卻並沒有誰上去爭搶。
這便是如今的大宋。
畫面再回到京兆府路。
劉諸溫率着輕騎將士沿官道,幾乎是大張旗鼓繼續向着京兆府進發。
在這藍田縣往京兆府路途中,元軍佈置的崗哨更多。雖然前面有特種團將士開路,但大白天的,要想拔出那些元軍崗哨顯然不易。
快要接近黃昏時,大軍的動靜終究還是被元軍給發現了。
在距離官道約莫兩裡處的山巔上,有狼煙滾滾而起。
劉諸溫很快看到這幕,卻也只能是嘆息。
他們能夠悄無聲息的趕到這裡已是殊爲不易,被元軍察覺放出信號是早晚的事情。
五萬大軍,要想再不引起任何動靜的情況下壓到京兆府城下,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劉諸溫並沒有讓大軍駐足,繼續向前進軍。
狼煙很快升到天空極高處。
而後,在極遠處也緊接着有狼煙滾滾而起。
這樣的狼煙大概會直接蔓延到京兆府去。
而此時,劉諸溫率領的輕騎將士們要趕到京兆府,還得有一日的路程。
這也就是輕騎將士,而且是攜帶着乾糧前進。若是全軍出動,糧草隨行,從藍關到京兆府,十日時間怕是不能少。
烽火狼煙遍地起。
看起來,便好似是這荒野間到處引發了火災似的。
到得夜裡,連藍田縣的榮樂勇等將都是收到消息。
有士卒向他們稟報,在後方有狼煙升起。
這自是讓得榮樂勇震驚不已。
他以爲宋軍只是有攻下京兆府的打算,卻沒想過,宋軍竟是已悄無聲息的越過他駐守的藍田縣。
這簡直就是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榮樂勇卻並沒有答應麾下將領們率軍前去援助的請求。
看着匯聚到殿內請命的將領們,他只道:“雖是狼煙起,但宋軍怎可能有大軍繞到我軍後方去,以本將估計,應該只是些許賊寇而已,咱們且先看看動靜再做定奪吧!御史大人之命,可是讓咱們緊守藍田,若是因此調軍出去,而導致藍田失陷,咱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他這話,讓得趕到他這的將領們都沒能再說出話來。畢竟,他這話也是有些道理的。
這些將領們自不會想到,榮樂勇再打發他們走以後,便匆匆到空竹的房間去了。
他直接推開房門。
空竹和馬供奉、劉供奉都在屋內。
榮樂勇神情頗爲凝重,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宋軍已經繞到藍田縣的後方去了?”
空竹聞言微怔,然後微笑道:“若不如此,豈不是讓榮將軍你爲難麼?難道我們大軍壓到城下,你會放我們過去?”
榮樂勇沉默。
他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他是安撫使,是主將,但並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替城內的諸將做決定。因爲不是每個人都如他這般對元朝廷有着極深怨念的。
他要是敢直接放大宋禁軍過去,肯定立刻就得有將領站出來反對他。到時候,怕是藍田縣內的這些元軍就先得亂起來。
這樣想着,榮樂勇還真是輕輕鬆了口氣。
雖然被宋軍偷溜過去他也有着很大的責任,但總比城內將士生亂的要好。
他只又問道:“你們宋軍有多少人前去京兆府了?”
空竹卻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微笑道:“待得我們大軍拿下京兆府,榮將軍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