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看不到現在整個戰場的情形,但卻能將大宋禁軍的情形看個大概。
後頭劉諸溫的天閒軍已經全部壓上去,將善闡府守卒驅退數百米遠。不出意外,只要耗費些時間,便可以將那些守卒全部殲滅。
逃?
張珏又瞧瞧頭頂的熱氣球,嘴角微笑忽然間帶着細微冷意,更未深長莫測。
大宋最先發明熱氣球,且有皇上親自撰寫的熱氣球作戰方法論述作爲綱要。飛天軍可不是齊天軍能夠比擬的。
而且,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下面的沖天炮陣可從來都不是擺設。
現在天空上已經看不到多少齊天軍的熱氣球了,只剩下散兵遊勇,也必然堅持不住多久。
他倒要看看,等得齊天軍騰出手來,這些大理的禁軍往哪裡逃。
北面右翼。
張紅偉率軍天機軍士卒和神雷、冰霜兩軍這時候更是已經那裡的數千大理國都騎兵盡數殲滅。現在,正在向南左翼靠攏。
左翼的大理騎兵必然也招架不住。
至於前頭,大理國都禁軍力量最爲集中之處。雖然場面不像這邊這麼悽慘,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場仗,大宋禁軍不僅僅能夠獲得勝利。他張珏,也將實現他當時的話語。
此戰,不僅僅要勝。而且要將大理國都、善闡府禁軍盡皆殲滅於此。
時間在殺聲沸天中緩緩流逝着。
夜色很快沉了。
官道、荒野上出現許多火光。
火光中仍舊可以看到無數人馬在廝殺。
但聲勢,終究還是越來越小。
城頭上已然看到國舅姜夔的身影。他不是酒囊飯袋,自是早就看出來,這場仗,他們大理已是敗局已定。
他又不是罪魁禍首,此時當然不會繼續留在城內。
留在城內,說不得要被宋軍逼死。而出城,前往國都,段興智卻未必會要殺他。
這種事情要是姜夔想不清楚,除非是腦子秀逗還差不多。那他也沒法坐到現在這種高位上。
張紅偉和楊康龍、安東南兩人殲滅右翼大理國都禁軍,到得左翼,果然不出意外很快便聯合左翼天機軍又將大理軍打得潰不成軍。
現在的大理禁軍儼然已經是沒有什麼士氣了。
或許,從人數上來說,他們差不多仍舊能夠和宋軍持平。可沒有士氣的軍隊,便是再多人,也沒有太大意義。
就譬如戰國時期長平之戰時,被秦國白起坑殺的四十萬趙軍。
足足四十萬人啊!
這數量可夠龐大?
要他們個個士氣昂揚,就算白起再厲害,也沒法坑殺他們吧?
可沒有士氣的四十萬趙軍,最終卻只如同行屍走肉,輕而易舉被白起坑殺。
這中間白起定然有用什麼蠱惑人心的計策,但計策終究只是輔助。說到底,還是因爲趙軍士氣喪盡的原因。
現在的大理軍,或許不如當時的趙軍那般心若死灰,但必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軍中早就止不住潰敗局面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士卒遠遠逃了開去。
剩下的這些,要麼是膽子小,要麼是隨主流。大概只有小部分是心中持着爲國效死的心思。
可這小措人,顯然無力將整個士氣都挽救起來。
宋軍後陣最先獲得勝利。
天閒軍壓進數百米後,惶惶不已的善闡府守卒士氣徹底潰散。所餘不過數千人惶惶向着城內逃竄而去。
火光中人頭涌動,再也看不到成規模的軍陣。
這時候,整個善闡府守卒已然是大亂了。誰都只想着抱頭鼠竄,逃出生天。
天閒軍自然更是要輕鬆不少,在後頭追攆,如同痛打落水狗。
善闡府守卒連頭都不敢回,誰都是邁着腳丫子奮力往前跑。這種情形下,和活靶子根本沒什麼兩樣。
一路到城門。
官道上不知遺留下多少善闡府守卒的屍首。
有人得以跑進城去。
但是,天閒軍卻也是跟着衝殺了進去。
在這樣的大仗中,善闡府沒能拿出來真武境以上的強者。以下的那些強者,也沒能掀出什麼浪花來。
縱是上元境強者,也經不過神龍銃的齊射,還有轟天雷的轟炸。
或許有些這樣的強者死在軍中,卻和尋常士卒沒什麼兩樣。死了,便是死了。不會因爲他們是上元境,就引起什麼轟動。
當然,或許壓根沒有上元境強者參與進來也說不定。
越是強者越是惜命,姜夔要想請動這樣的高手加入這樣的大戰,未必付得起那個代價。
強者們出手是要出場費的。他姜夔,終究不是大理國君。
原本善闡府守卒兩萬餘傾巢出城,此時跑進城去的大概也就兩千多。而他們,也未必就能逃得過天孤軍的追殺。
緊隨其後,中軍這邊廝殺也是宣告結束。
左翼的大理國都騎兵不出意料沒能擋得住天機軍和神雷、冰霜兩支特種部隊的聯合絞殺。
有人惶惶而逃。
有人被湮滅在人羣之中。
等得火光中再也見不到多少大理禁軍的身影,安東南和楊康龍兩人便又率着麾下向着前軍衝去。
張紅偉沒去湊那熱鬧,只是收攏士卒,絞殺剩餘的那些零星國都騎兵。
此役,怕是不會留下俘虜。
因爲張珏說過,此役,要盡滅善闡府守卒和大理國都的援軍。
這場仗,和當初劉諸溫、張紅偉兩人打秀山、威楚府無疑是有些差別的。
當初打秀山,不殺降卒,是因爲攻理之戰纔剛剛開始。若將降卒悉數斬殺,怕引起大理國內百姓的同仇敵愾。
百姓們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
攻理之戰打到現在,宋軍沒有被人人喊打,必然有着他們沒有騷擾、荼毒百姓的緣由在裡頭。
不能說沒有收穫。
要是大理百姓全力相助大理士卒,大宋禁軍只怕難以取得這樣的勝利。
而在威楚,雖然最終同樣沒殺降卒。但實際上,威楚府守卒根本就沒能留下多少人。
連帶着,當初從秀山帶過去的降卒,也在軍營之戰中死傷殆盡。
這點,張紅偉未必察覺,但劉諸溫定然是存着小心思的。
他用計誘使威楚府守卒和那些降卒在軍營內廝殺,絕對不僅僅是隻想着分散城頭的兵力。也有着消耗降卒的心思。
借威楚府守卒的刀殺人。
最終,不僅僅攻下威楚府,還讓得那些形同累贅的降卒死傷無數。
兩全其美!
至於最後所剩的那點威楚府降卒和僥倖沒死的秀山郡、善闡府降卒,殺不殺,便是無傷大雅的事了。
劉諸溫、張紅偉兩人爲何不殺?
因爲殺了,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益處,就那麼點人,不至於讓大理心痛。
而留着他們,還能讓得大宋禁軍不至於在大理留下如元軍那般“兇殘”的印象。
皇上說讓他們不要禍害大理百姓,明面上看似只是秉持“惜民”的觀念。但其中,顯然是有深意的。
這種深意,尋常士卒們揣測不到,張紅偉或許也揣測不到,但聰明如劉諸溫又豈會揣測不到?
民,是大理的民。皇上爲何要惜?
這無疑是皇上心裡頭已經將大理百姓當成是大宋的百姓了。
而這意味着什麼,還不夠明顯?
皇上鐵定是準備要拿下大理唄!
整個鎮南軍區傾巢而動,怎麼可能只會是光發泄邕州的憋屈?
只是這種事,在趙洞庭沒有徹底表露意圖之前,卻是不便與別人說。
這也是爲何之前張紅偉和劉諸溫討論“不殺百姓”之事時,張紅偉只說不願引起大理民憤,卻沒有將話說透的原因。
帝王心術,可以看破,但不能說破。
自古以外,能將帝王心術看破的人並不少,但最終說破的,卻鮮少有人能夠得到好下場。
張紅偉不知內情,只會覺得皇上仁愛。或許也會覺得皇上有些柔弱,但這無傷大雅。
而要是他劉諸溫將話說明白了,張紅偉只怕就會覺得皇上心機很是可怕了。
那他劉諸溫算不算是霍亂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