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處置
幾分鐘後，幾位學校領導在辦公室的大圓桌前坐成一圈。
“這樣的學生怎麼留？！”副校長楊運拍着桌子怒吼，“還好今天沒出事，下次呢？誰保證下次他不出事？”
好幾個在坐的學校領導都是不斷點頭，這種事情，他們可不想擔上責任。
座位正中，校長王存浩面無表情，心裡卻在不斷冷笑。
林季新這段時間“上學愛來就來”、“考試想參加就參加”的態度已經引起了學校不少人的不滿，但都被他這個校長強壓下來。
他當上校長時間沒多久，當初楊運就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至今也不怎麼服他，今天說的是林季新的事，其實是把矛頭隱隱指向了他，只是這發難的機會挑得極好，在場的大多學校領導也覺得林季新太不像話，一時間他倒是隱隱成爲了少數派。
好在他也不是孤家寡人，訓導主任程宏站了出來：“開除學生這麼大事，我們還是先找找相關人，把事情完全問清楚先。”
看到自己的恩主明顯處於劣勢，他打算把事情往後拖，只要拖上幾天，中間就方便操作了。
楊運當然明白他的想法，哼了一聲：“也好，趁現在校領導都在，你去把林季新和他班主任叫過來。”
程宏沒想到楊運居然還要死咬着不放，望了眼王存浩，見其微微點頭，這才忐忑不安地去了——這主意可是他提出來的，雖然有楊運咬着不放的原因，但真要出了問題，最受影響的肯定是他。
這時他忍不住有些隱隱怨恨王存浩了。
作爲王存浩的心腹，對於王存浩爲什麼這麼死力地保林季新他是有點知情的，林季新在數學競賽失蹤後，他甚至聽到教育局的趙偉軍局長給王存浩電話的開頭，也是那個電話後，王存浩纔對林季新的態度徹底改變，把所有人對林季新的不滿都強壓下來。
對於林季新的問題，王存浩根本不用多說，只要稍透露點林季新和趙偉軍局長有關係的口風，楊運再膽大也不敢繼續在這上面挑釁，可王存浩就是一句話不說，倒讓他這個當先鋒的人頂雷，怨不得他暗暗不滿。
這點小心思可不敢表露，他很快就來到了教師辦公室。
林季新剛纔就被帶到了這裡，現在正由幾個老師守着，其中也包括班主任張宗林和丁靜。
程宏推門而入時，林季新正無奈地向張宗林解釋：“我真沒想自殺，好好的，我怎麼會想死？”
張宗林火冒三丈：“不想死你跑樓頂？不想死人還探到樓外？這麼多人看着，當我們都是瞎子？”
“我是覺得有點氣悶，在樓頂散散心。”
“你這話誰信？你能不能少讓我操點心……”
程宏打斷了他倆：“校長讓你倆過去。”
本來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丁靜站了起來：“我也去。”
四人很快來到校領導所在的辦公室。
“林季新，你搞什麼東西？”不等林季新站定，楊運就大吼，“想讀書就老實點，不想讀就滾蛋！”
一股戾氣直衝頂門，林季新眼睛微縮，冷冷地盯住楊運。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還敢這樣看着我，這種學生，不踢出學校天理不容。”
“楊校長，您怎麼能這樣說話！”丁靜擋在林季新面前。
楊運對丁靜的來歷可是有些瞭解的，面對着她，不由得氣勢一滯，口氣軟了不少，但嘴裡還是不肯退讓：“我怎麼說錯了？這種學生拿學校當菜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今天居然還要跳樓自殺，還留在學校，不知道以後會惹出多大事來。”
這一次他就說得很實際了，由於正說到大部分校領導的擔憂處，立即讓不少人開始點頭。
看到衆人的表情，丁靜心裡微急，嘴裡慢慢道：“我們已經問過林季新同學，他只是有點氣悶才跑到樓頂，並不是想要自殺。”
“他當然不會承認了。”楊運哼了一聲，看向張宗林，“你是他的班主任，你說說看，他是不是要自殺？”
張宗林可不是丁靜，楊運一點不在乎。
“這個……”張宗林一臉的爲難。
說不是，不僅他自己覺得說了謊，還得罪了副校長楊運，可說是，看眼前這陣勢，他的學生只怕就要被趕出學校，他左右爲難。
“不就是想趕我走？”林季新從丁靜背後站出來，“找什麼理由，我還懶得讀了！”
“亂說什麼！”丁靜大急，從林季新開始說話時就一個勁地扯他，可還是被他不管不顧地說完了。
楊運拍案而起：“滾，你滾！”
林季新冷哼一聲，正要說話，突然有人走進來，說：“你們這可真熱鬧。”
“趙局長。”
“趙局長。”
……
所有人都站起來恭敬地打招呼，進來的正是教育局的局長趙偉軍，他微笑道：“在聊什麼呢？沒打擾你們吧。”
“沒。”
“沒有。”
……
衆人迭聲迴應。
趙偉軍點點頭，又轉向林季新：“小林同學，還記得我吧，上次可是我給你發獎的呢！”
看林季新點頭，他笑容滿面地說：“你可是我們‘育才中學’的驕傲，要繼續保持才行。”
聽到傾向性這麼明顯的話，衆人這才隱約感覺到趙偉軍爲什麼會這麼巧地出現在學校。
趙偉軍還要說話，腳步蹬蹬蹬地傳來，又有人快步走到辦公室前。
“陳秘書！”看到這人，趙偉軍先愣了下，馬上堆起滿臉笑容，過去和那人握手，“歡迎領導到學校來指導工作。”
林季新記得這人，是黃澤遠的秘書。
“我可算不上領導，只是給領導辦事。”陳秘書說話倒是蠻客氣的，“趙局長您今天到學校來視察？”
對着市長心腹，趙偉軍哪敢託大，笑着說：“我只是隨便轉轉，陳秘書既然來了，要不也提提寶貴意見？”
陳秘書搖頭：“黃市長派我來的，他讓接林季新同學過去做客。”
“哐當！”卻是楊遠沒站好，被腿邊凳子絆一跤。
沒有一個人扶他，看他狼狽的模樣，大家在心底暗暗慶幸的同時，瘟神般退開幾步。
只有校長王存浩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