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天下?落雨睜開眼睛,眼裡閃過一抹諷刺:“才過了三百年而已,這天下還沒有亂夠,天下一統不了。
說着,落雨指着天空一角的那處星辰說道:“看到沒,那四顆王星還很明亮,並有真龍之氣籠罩,根本不可能隨意的破壞。這四分的天下怕是還要持續最少二十年之久。”
“沒有辦法儘早結束這一切嗎?”古吟望着那處星辰,丹鳳眼裡帶着無盡的危險。
落雨笑了笑,看着四顆王星中間那時明時暗的星辰說:“有,那就是帝星出現,帝星將王星的四道龍氣吸收,便是一統天下的時機。”
“何爲帝星?帝星代表的人在何處?”古吟問道。
落雨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古吟,淡淡的說:“該出現時自會出現,妄圖逆天會遭天譴的。”
“那就是說,即使現在請太傅下山,太傅也沒有辦法幫助陛下一統天下?”南涯總結性的說了一句。
落雨點頭:“世間一切,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若沒有逆天的實力而做逆天的事情,那下場只有一個。”
落雨笑的諷刺:“只有被天道規則抹殺”
‘轟隆’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南涯嚇了一跳。擡頭,原本明亮的月光已被陰雲遮蓋,一片黑暗。
一聲響指忽然響起,眨眼間地上冒出了無數顆熒光草,小草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將這裡照着如同白晝。
落雨似笑非笑的看着古吟和南涯:“看到了吧,那是天道的警告。警告一切擅自挑釁他權威的人。”
“牽機,就算不幫助陛下,我也希望你下山。”古吟目光深沉的看着落雨,臉上冰冷的沒有一絲表情。
落雨沒有迴應,她閉着眼睛細細的感受着那自然的力量,平靜的蕩着鞦韆。
天亮後,落雨負手站在崖邊,望着崖下浮雲繚繞。輕聲說道:“看來很久都不能再見了啊。”
身後,古吟不知何時出現了。他上前一步,與落雨並肩而立:“牽機,你決定了嗎?”
落雨笑了笑,伸手在虛空中一劃,那淡淡的光幕像紙片一樣,輕易地被劃開。落雨一掌打出,便破開了一個大洞。
南涯驚訝的說:“這麼簡單?牽機以前爲什麼不破開封印離開,而甘心被困在這裡那麼久?”
落雨對着情劫示意。情劫一臉尷尬將木船拿出來,幾人跳上了船後,落雨才說道:“因爲沒有理由”
古吟皺了皺眉。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不知爲何他不喜歡這人身上那黯淡悲傷的情緒。
木船所幻成的畫舟片刻便將幾人送到斷雲峰腳下。情劫將木船收好,走到酒肆老闆那裡,笑着說:“王老闆,我家主人說你以後可以不用來這裡賣酒了,她會送你子孫綿延,福祿百年。”
王老闆激動地從酒肆走出來。對着落雨的方向跪了下去:“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落雨遠遠的對着王老闆點頭示意,指尖一道金色的光芒彈進王老闆的體內,便淡漠的轉過頭不再理會。
古吟看着王老闆的樣子,眼裡浮出一絲冷意:“牽機。你若想喝酒,不管什麼酒我都爲你取來。”
落雨看着身邊的人忽然冷下去的樣子。似笑非笑的說:“你最好正常些,不然我會誤會你在吃醋。”
古吟臉色一僵,眼裡閃過一絲迷茫便不再說話。落雨看着身邊的人,嘴角輕動,無聲的說道:“黃粱一夢,一夢百年”
指尖一彈,一道黑色的能量鑽進古吟體內,落雨這才滿意的笑了。
這黃粱一夢並不是真的做夢,而是落雨之前前往三百年前的時空跟始帝經歷的一切。
而今,落雨只是想讓始帝輪迴的後世記起三百年前他那一輪迴的所有事情,夢醒後,古吟只是多出一個輪迴的記憶,落雨很想知道三百年前的輪迴會讓兩人走到哪種地步。
南涯和古吟兩人帶領着衆多護衛一起護送落雨向帝都趕去。一路上平安無事,但古吟就不那麼輕鬆了。
深夜,古吟靠在樹上睡得昏沉。
夢中,小小的孩子被宮中衆人欺負,明明有着尊貴的皇子身份,卻過着艱苦的生活。六歲時,孩子被自己的父王作爲質子交到了敵國。在敵國,孩子依舊過着被人欺侮的生活。
四年過去了,終於有一天,十歲的孩子忍不住逃了出去。在一處河邊,他看見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人。
女子一身白袍乾淨溫暖,溫柔博學,在無意間他看見女子那常人所沒有的能力。孩子的心蠢蠢欲動。他知道,這將是自己翻身的機會。
於是,孩子竭盡全力討好女子,拼命的學習女子教給他的一切。直到十年後,孩子已經是個青年,憑藉着絕頂的智慧回到了自己的國土。
然後,將一切阻礙剷除,將所有欺侮過自己的人趕盡殺絕。他發誓,這一生要站在頂峰。而十年來,女子外貌沒有絲毫變化,青年便知道女子就是那傳說中的永生者。
他苦苦哀求女子助他一臂之力,卻沒有看見女子轉過頭那一臉的苦澀。也沒有看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女子被弒神者追捕而受過多少次致命的傷害。
在女子的幫助下,青年逐鹿天下,終於將天下一統,他有個響絕後世的稱號——始皇帝!
青年坐擁了天下,在他眼裡,那個作爲他太傅存在的人已經不需要了。女子的存在時刻的提醒着他那不堪的過去,提醒着他以前的卑微。這怎麼可以,他已經是萬萬人之上的始皇帝,他決不允許有污點的存在。
於是某一天。他終於向那個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無私教導自己的太傅出手了。那一杯牽機,那一雙黯淡了的眸子,那一身被血染紅的白袍……
“太傅,你不能怪我,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太傅,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我不後悔。我是帝王,王者是不需要感情。”
“太傅,是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
青年看着女子無力的倒在地上被劇毒折磨,然後他看着女子被那些所謂的弒神者帶走,直到五十年後……
五十年後,青年變成了老頭,只能呆在冰冷的宮殿等待死亡的到來,那時老人想到了那個一心對待自己的女子,那個生命中唯一的溫暖。而女子卻在那時真正的出現了。
女子那時候的模樣。老者即使是死也不會忘記。那一身白袍被血染紅,那一身傷痕累累讓人不忍心去看,那消瘦的模樣仿若一陣風便能吹到。那穿過琵琶骨的鎖鏈不停地滴着血跡……
“太傅……”老者無力的叫道。眼神都有些模糊了。老者忽然悔悟了,他這一身最對不起的,就是這位太傅。
“小華,我從沒有怪過你。”女子依舊笑的溫柔,那蒼白的臉上帶着讓人心疼的淺笑,那笑裡濃濃的哀傷讓老人有些窒息。
“小華。我承認,你是成功的帝王,老師爲你自豪。”女子笑的依舊溫暖,那臉上與汝榮焉的驕傲灼痛了老人的心。
然後,老人看着女子就那麼被那些人拖走。除了地上的滴滴血跡什麼也沒有留下。
老者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必須爲自己的太傅做些什麼。於是他派出了無數影衛查探女子的下落。終於讓他知道,女子被困在斷雲峰。
老者嘔盡心血,留下了一幅畫和一首詩做線索,他馬上就要死了,可他希望自己的後輩能夠救出自己的太傅。
那封印太傅的結界只要被擁有真龍之氣的人闖入便會破開,那時候,他的太傅便得救了。看着那完成的畫卷,老人帶着遺憾閉上了眼睛。
猛地,古吟睜開了眼睛。那雙眼裡蘊涵着濃濃的悲哀和不甘,片刻才恢復了清明。古吟望着安靜的馬車,忍不住想要上前卻終究停了下來。
古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或許根本不是夢,而是他的前世。對,是前世。
古吟緊閉着眼睛,細細的回憶着。記憶在他無奈飲下忘川水後便中斷了。那樣的強勢,那樣的作風,那來自心靈深處的感覺讓他可以肯定,原來那位始皇帝真的是自己。
“牽機……”古吟嘴角帶着苦澀,之前他還在疑惑爲什麼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都是因爲他,那一杯牽機毒,怕是太傅心中永遠的痛……
“對不起……”古吟閉上眼睛,輕聲吐出那一世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
“太傅……”古吟低聲叫道,聲音裡帶着濃重的痛苦和悔恨,記憶中,那人一身傷痕,鎖鏈穿身的樣子他怎麼也忘不了。
“喂,怎麼了?”南涯被古吟奇怪的情緒感染醒了過來,看着師兄那悲痛欲絕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詢問。
古吟轉過頭定定的看着南涯,南涯被自家師兄那忽然強橫的氣勢嚇了一跳,那冰冷威嚴,高高在上的霸絕令人心驚。南涯以爲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嗯,確實看錯了。他師兄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欠揍表情。
古吟收斂了身上的氣勢,搖搖頭說:“你怎麼還沒睡?”
南涯:“……”師兄,你睡了一覺起來腫麼比以前更霸道了,說話的口氣都是皇帝陛下質問人的口氣啊。
“師兄,我已經睡醒了……”南涯懦懦的說道。
古吟點點頭,淡淡的說:“既然已經睡醒了,後半夜就去守夜吧。”
南涯:“……”師兄,你太不人道了,他一定要向師傅告狀,一定要。
“南涯,收起你那副蠢樣子,這一路上都是陛下的眼線,你給我適可而止一些。”古吟冷冰冰的警告道。
南涯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乾咳一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一舉一動謙遜疏離,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古將軍,你去休息吧,下半夜在下會守着。”南涯臉上那讓人一看就不忍拒絕的笑閃瞎了別人的眼。
古吟點點頭,丹鳳眼看着南涯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就辛苦帝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