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從秦餞城傳來消息,讓原本有點暫緩的局面再一次爆發。對於今日滿朝文武又開始遞交摺子,凌淵晟表現得絲毫不意外,不過李大人的出現,還是和丞相大人站在一起,就發人深思了。
李大人,姓李名崇,是先帝的忘年好友,在受器重之時,曾經很多人猜測他與先帝間的關係,後面在李崇成親後這種謠言才慢慢淡了下來,之後仕途平坦,一路扶搖直上,權利更是一度逼近丞相,當所有人都以爲他會拉丞相下馬的時候,他又出人意料的辭去身上肩負的三個職位,纔剛到不惑之年(注:古代指四十歲)便與先帝說要告老還鄉,先帝無奈的苦心勸解,最後封他爲帝師,終將他繼續留於國都,只可惜,他當時服侍的是二皇子而不是他孟王,現今的帝王。
李崇已經足足五年沒有上過朝,再上朝之際居然和昔日敵手丞相芮誠站在了同一陣線,怪不得能讓朝中之人紛紛猜疑,頻頻探頭看了。
有了李崇,丞相芮誠提出的建議凌淵晟順水推舟的同意,其他官員礙於李崇的身份,沒有再多爭執,只能各自鬱悶而走。
李崇雖然當帝師五年,不再擁有權利地位,可是在民間的名聲卻是極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芮誠很清楚他們的忌憚,所以纔會一直拉攏李崇站在自己的一邊。
“陛下,丞相大人是怎麼拉攏李大人的?”魏晏百思不得其解,雖然李大人一向不與人交惡,可是也從沒見他和誰好過。
“朕對這個不感興趣,只要知道朕現在和丞相的意見一樣就行了。李崇出現算是一個助力,少了許多麻煩。”讓他省了些事。
“奴才明白了。”
那些大臣似乎都忘記了,陛下怎麼會輕易下令封城,秦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麼說也是有二十多萬人的城,如果封城,那麼對於凌國來說就是一大耗損,再加上裡面還有陛下在乎的兩個人。
“陛下,嵐妃娘娘宮裡派人來稟告,說嵐妃身體不適,希望陛下可以過去看望看望。”
“嵐妃?”凌淵晟有一瞬間的想不起這個人,在魏晏的一個提醒下,他纔想起那個曾經被人寵愛過的女人,給他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那女人妖豔的容貌和本身格格不入的天真驕縱。“丞相挑中這女人,卻忘記給她一顆好用的腦袋。”凌淵晟耐人尋味的笑了起來,“如果登上帝位的是朕的二哥,也許……這女人就剛好對胃口了,可惜上位的是朕。”
所以,那女人最後的命運只能孤老在宮中。
“奴才讓人去嵐妃宮裡說說。”
“不用了,就讓她這麼等着。”原本準備回凌傲宮,在毫無預警之下路峰一轉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魏晏頓了步子,而後又連忙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陛下在那公子的殿所前停下,小喜子驚喜的擡頭,眼角彎彎的行禮,卻看到魏晏使了個眼色,不敢出聲就默默的站在一邊邊角。
凌淵晟站在瑕的書房前,透過高高撐起的窗戶看見向來不討喜的瑕一塊一塊的摸着手裡的刻板,淺笑着告訴李崇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猜錯了就會認真的聽李崇講解。
不知不覺他居然站着足足有三刻鐘,回神後覺得不可思議的勾起自嘲,轉身正準備走,本來一派嚴謹的教學被打破,李崇居然大聲笑了起來,“公子,下官覺得你挺可惜的,短短時間內已經學會了這麼多字,可見您天資聰穎,如果這雙眼能視物,下官敢斷言他日您會成爲陛下的賢內助。您雖然識字不多,可是心很透明,可以看見別人所看不見的。下官今日參加早朝了,和丞相一起,陛下也已經同意下官與丞相的建議,秦餞暫時不會封城,如果不是公子的話,下官不會這麼快下決定。”
凌淵晟側頭,凌厲的看向屋內李崇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笑着,而‘徒弟’瑕則難以爲顏的將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李大人,瑕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您其實心裡早已有了答案,不管瑕說什麼,您今日都會這麼做。”
他對於李崇的話表示驚訝,伴隨的還有一絲不屑。李崇居然認爲這個人可以輔佐他?可笑。一個乞丐出身的瞎子,如果不是冀安城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的瑕已經被他打入冷宮。
小喜子看見帝王沒有進屋,只是外面站了好一會兒,而後掛着讓人不解的神情離開,魏公公跟在他後面。豔羨的看着魏公公身上的袍子,兩眼泛着光芒,何時自己也能穿上那身袍子,當上大太監?
希望似乎很渺茫,現在公子沒事是因爲極少人知道他是瞎子,可是一旦爬上了高位,這個秘密就會變成公開,然後他的夢想又會落空。
魏晏不知道陛下到底在窗外聽到了什麼,只知道陛下坐在御座上後,就一直帶着譏諷的神情,在批閱了半疊摺子後,又突然開口,“魏晏。”
“奴才在。”
“李崇,”嗤笑出聲,“居然說那個瞎子如果眼睛有用的話,他日必會成爲朕的左右手,你覺得呢?”語氣中有着深深的諷意,“李崇,終究是要老了。”
魏晏沒有說話,他更清楚陛下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多數時候他更需要負責傾聽。不過他還是有點意外的,沒想到那李崇對那人的評價如此的高,李崇不會輕易誇一個人,縱使是他曾經的嫡子二皇子也沒有誇獎過,所以不管事實究竟如何,那人得到了李崇的肯定,就已經算很不錯。
小喜子給瑕布好菜,將筷子放到瑕面前,看到瑕習慣的摸了下那位置,那好筷子了才說:“公子,陛下今天來過。”
夾菜的手有一瞬間的停滯,在淺笑後,瑕淡淡的說道:“可能是路過吧。”
“不是的,公子。陛下在您書房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
“是嗎?”瑕對於陛下是否來過沒有多大的想法,細嚼慢嚥的吃着,在小喜子唉聲嘆氣了許久後,他放下筷子,咬了咬下脣,空洞的眼睛直視前方,“小喜子,或許你有聽見八王爺的消息嗎?”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想問,可是又怕會不好,所以一直忍着沒問。
小喜子心直口快的回道:“秦餞城不是爆發瘟疫了嗎?八王爺是使臣,能落得什麼好處?”說完才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神經兮兮的往門口看去,知道沒人了才重新看向瑕,“公子,你關心這個幹什麼,該不會你想八王爺了吧?”
“有問題嗎?”八王爺對他來說是朋友,想一個朋友很奇怪嗎?八王爺雖然平時不愛說話,更不愛搭理人,可是他知道,八王爺其實蠻好的,對他也很好。
“沒,沒有……”小喜子連忙回道,然後手忙腳亂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公子,你吃飽了奴才就撤下去了。”
瑕雙手放在胸前,一臉的木訥,“恩。”敏感的察覺到小喜子的態度,他默默的將這個疑問放在心裡,因爲即使他問出口了,小喜子也不會回答他。
鰲風烈連夜進宮,表情有些慌亂,凌淵晟原本準備臨幸昌瀾宮的女子,還未看到一個滿意的,就被鰲風烈到來的消息攪黃了。
穿着便服坐在御座上,威嚴卻半分未減,“鰲將軍,你連夜來找朕是所謂何事?”此時的鰲風烈應該在辦他交代的事情。
“陛下,臣想要自薦去秦餞城,望陛下准許。”鰲風烈的樣子頗有一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非常堅定的直視俯視他的凌淵晟,“陛下,您知道的,慕陽向來霸道慣了,臣怕他惹禍,所以想要去秦餞城監督他。”
凌淵晟饒有興味的看着鰲風烈,“風烈,朕比你更明白慕陽的性子,他知道在什麼地方該怎麼做,所以你就不必擔心了。”
“陛下,臣還是想去秦餞城一趟,親眼確認確認。”鰲風烈不改初衷。天知道他今天晚上回到鰲家才聽到秦餞城爆發瘟疫的消息,心亂如麻之下,他匆匆騎上剛在馬廄吃上草、疲憊不堪的愛馬到皇宮,涼風吹過讓他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一點,可是卻沒有返回鰲家,而是依舊做原本想做的。
“好,朕可以答應你,不過你要幫朕完成一件事。”
在凌淵晟的允許下,鰲風烈風風火火的趕回了鰲家,拿了一些乾糧和銀票就騎上愛馬,連夜趕去秦餞城。
魏晏在鰲風烈走後,慢慢的走到中央,“陛下,要不奴才去選一名女子來侍寢?”
“不用了,讓那人來侍寢。”
那人?公子瑕?
魏晏自認爲很瞭解陛下,可是在公子瑕的問題上,他卻很是不清楚,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之前的陛下對公子瑕非常排斥,扶他上位無非也是爲了讓別人針對他,引開一些視線,好讓陛下實施計劃,可是陛下自從在冀安城回宮後,就好像發生了一點的變化,雖然還是對公子瑕曾經的身份嗤之以鼻,可是卻不像以前這麼的排斥。
“諾。”
“魏晏。”喊住轉身的魏晏,在魏晏回身之後,“讓內務府準備一塊玉珏。”
魏晏表示不解,陛下這是要封誰了?一點頭緒都沒有的魏晏躬身,“陛下說的是……?”
“他的玉佩落在了冀安城。”凌淵晟簡短的解釋,魏晏一點就通,慢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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