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鰲風烈灰頭土臉的命人打來一盆水,好好的梳洗一番纔敢再次出現在慕陽封面前。只見慕陽封又恢復成那副裝扮,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可以看到,鰲風烈瞬間黑臉。

鰲風烈覺得很是膈應,那樣子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在牀頭翻了好幾次,慕陽封轉身用着危險的眸色看向他,“你拿我藥沒有?”

“誰要拿你的藥?”鰲風烈反問道,嘟噥的對又轉身翻牀頭的慕陽封說:“你就不要和我道歉?我好心抱你回來,你一句話不說也就算了,剛還踹了我一腳!”

慕陽封懶得理會鰲風烈,繁忙的翻着被褥,最後在牀腳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發現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將東西揣到自己懷裡,眼睛沒有瞟向那一臉氣憤的鰲風烈身上,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了。

鰲風烈頓時火冒三丈,就想追上去上前理論的時候,凌祁擋在門口,帶着他最討厭的神情。

雙手插腰,狂傲的看向凌祁,一點都不爲對方的身份害怕,“八王爺,你這是做什麼?”

眼角瞥了眼急躁的鰲風烈,凌祁幽幽的回道:“你不是要去見城主嗎?皇兄叫你來難道什麼都沒吩咐你,只是爲了讓你來這裡找慕大夫?”

眼神怪異的投向凌祁,鰲風烈近乎諷刺的說:“八王爺不是不愛說話嗎?陛下爲了保護你,多年來皇宮傳出什麼謠言,他小心的護着你,現在看來八王爺開口那叫一個順溜。”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僅七歲的小孩,不會再因爲這些話而憤怒,並且還能牽動冷凝的脣角,涼涼的說:“本王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什麼,慕大夫有更重要的事。”言下之意便是讓鰲風烈不要隨意找慕陽封。他很清楚鰲風烈只是在故意扯開話題,既然如此他就順着接話。

鰲風烈還不至於公然的讓陛下的胞弟沒面子,甩了下衣襬,看凌祁走在前面,他步伐矯健的跟在後面,以往屬於將軍所有的豪邁品性逐漸變得嚴肅、深沉,一個真正符合他身份的樣子。

微微皺眉,往身邊的人看去,只見那人冷漠如初,倒是顯得他大驚小怪了。可是還未踏入房內就能聞到了刺鼻的惡臭,一般人都會用手掩鼻,凌祁卻好似一點感覺都沒有,讓鰲風烈不由猜測,凌祁的鼻子纔是真正有問題的吧?

“鰲將軍,請進。城主已經等你很久了,本王還有事就先走一步。”凌祁沒有給鰲風烈反應過來的機會,在鰲風烈清醒時,就只看到偌大的院子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站着。

凝氣將隨身攜帶的布條系在臉上,他是一個大將軍,什麼東西沒有見過?

厚實的手門上輕輕一推,門就應聲打開,帶着布條的鼻子聞到了比剛剛惡臭還臭很多倍的氣味,他皺緊了眉頭,腳下沒有猶豫的踩進屋子。

和他想象的不一樣,房內並不會陰暗,反倒是光亮得很,一扇窗子一直開着,帶着陣陣涼風,不時裡屋會傳來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咳嗽聲,在咳嗽聲漸弱之後,就是蒼涼的笑聲。

“可是……鰲將軍?”

乍一聽那聲音,鰲風烈認爲這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可是他卻很清楚,秦餞城的城主今年不過四十。

他走了進去,先讓他看見的是牀上那嶙峋、骨骼突出的老人滿頭白髮,臉頰沒有了肉的支撐,變得駭人,臉色呈蠟黃,即使他不是大夫也明白,這人已經病入膏肓。

“看您這身骨,定是鰲將軍無誤了。”艱難的扯起一抹笑,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今的這張臉做出微笑的表情是有多可怕,“鰲將軍,請您不要見怪。本城主現在身體不好,所以不能招待你,過段日子就會有接替本城主的人,到時我一定交代他好好的招呼您。”話音漸漸黯淡,“倘若到時的秦餞城還存在的話……”幾乎呢喃的話語,平添了一絲傷感。

鰲風烈見多了身死離別,沒有多大反應,他見過了帶着遺憾的人,在一次次可憐過後,他很明白,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聽着那人說話。

凌祁到慕陽封面前,看着慕陽封又在搗弄着新藥,將近六種的草藥都放在一起熬煮,稍微放鬆了之後,“本王帶鰲將軍去見了城主。”

本來要加柴火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而後纔拿起一點柴扔了進去,“恩。”慕陽封沒有一刻這麼希望自己的藥可以成功,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卻是等待。“城主會熬到草民研製出對抗瘟疫的藥。”

凌祁沒有接慕陽封的話,因爲他知道這話只是慕陽封自己說給自己聽,他和慕陽封還有派來的太醫都很清楚,城主已經時日無多,根本等不到研製出藥。

城主是前幾日才診斷出得了瘟疫,可是發起病來卻比一些得了半個月以上的人來的兇猛,幾天內身形就迅速瘦削,面如枯槁,形如行將就木的老人。原因是城主在秦餞霪雨後一直憂心忡忡,而後爆發瘟疫後,更是長時間沒有休息,每日都看顧得了瘟疫的百姓,身心俱疲。即使瘟疫好了,那身體也熬不了多久。

“這次的藥,你有多少把握?”凌祁看着那冒着熱氣的藥罐問道。

“草民翻遍了醫術,得出了這藥方,只有一半的把握。”包裹嚴實的慕陽封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盅藥。

“藥好了就馬上讓一個病人服下。”說完凌祁就轉身離開,踱步回到城主養病的地方,碰見了剛出來的鰲風烈。

“八王爺難道一直在這裡等着本將軍?”鰲風烈抿嘴問道,語氣中沒有揶揄,看得出鰲風烈此刻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本王站在這裡等你,只想讓你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並不是拜託。鰲風烈饒有興味的問道:“八王爺說說,看看八王爺是本將軍要吩咐做什麼事?”

“立刻遞一張奏摺到國都,表明秦餞的情況暫時不嚴重。”

“八王爺,您這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命,而不顧凌國的百姓。”鰲風烈眸色漸冷,“據我所知,秦餞城每日就會發現幾十名感染瘟疫的百姓,如果不及時上稟,沒有人可以肯定,瘟疫是不是會在幾天後蔓延到其他城。”

“慕大夫也在。”

慕大夫也在,簡單的五個字卻讓鰲風烈猶豫了一分。是啊,慕陽也在。慕陽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兄弟,秦餞封城的話,包括他以內的人都會死去,“即使他在,我也不會讓凌國陷入危險。八王爺,你低估我了。我鰲風烈爲了凌國,根本不懼死,不然我也不會自請前來秦餞城。”

“本王只說一遍。再給慕陽封兩天時間,兩天內他要是還研製不出藥,本王毫無怨言,相對的,本王會承諾,這兩天內不會讓一個秦餞百姓走出秦餞外的範圍。”

鰲風烈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怎麼答應的,也許是因爲和秦餞城主長談了一番,也許是因爲慕陽在城中,也或許是……他也不希望這麼多人死去。

忄青事過後,凌淵晟扭頭看了眼身側的人,只見身側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額頭上佈滿了細汗,短短的睫毛上因爲淚水粘合在一起,泛着淡淡的瑩光,一直泛白的脣變得紅豔,細微的腫起微張着,臉頰上還有未散去的暈紅。

寬厚的手掌不知何時觸碰上還帶着熱度的臉頰,反覆摩挲着他的脣角,意亂情迷的緩緩低下頭,粗重的鼻息和微弱的鼻息相互的迴應到對方臉上,就在那冷凌的脣要貼上那紅度微褪的脣上時,“楠楠……”在凌淵晟注視下,那人漾起了最幸福的笑容,彷彿好像得到了一切的滿足。

楠楠?呵,看來這乞丐有喜歡的人啊。手撥去粘着汗水滯留在臉頰的髮絲,眸色一冷,那隻手轉而扣住那昏睡之人的額際,讓那人的昏睡中被迫仰起頭,之後便是毫無留情的侵襲。

瑕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凌淵晟的寢宮,小喜子一直在他耳朵邊上念念叨叨,他無聲的扯出一笑。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最近陛下是怎麼回事?每天寵幸公子你,卻一點封賞都沒有,只還了一塊玉珏回來,”用溫帕擦着瑕的手臂,全身密密麻麻的痕跡,讓他忍不住又說了起來,“公子,要不和陛下說這兩天身體不適?太醫說了,您受不住陛下的索求。”

“你有聽見秦餞城的消息嗎?”瑕沒有回答小喜子,問道。

小喜子手下的力氣不禁加大,然後又慢慢的恢復,扁起嘴不滿的回說:“公子怎麼問奴才?奴才只是一個小小公子的太監,誰會和奴才說這個?”

瑕覺得這話也對,“幫我換身衣服吧,一會兒李大人就該來了。”到時可以問問。

八王爺是他的朋友,他多關心關心是應該的。

李大人手上拿着十塊刻板,依次擺放在桌上,“公子今天起得很早。”話裡有些笑意,因爲最近瑕都是午後才起,下午聽課,很久沒有一早上就能看見人了。這公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受寵。

“……”瑕知道李大人話裡的意思,臉乍紅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隨意拿起一塊刻板,反覆摸着上面的痕跡,沒多久就很高興的說,“李大人,這是祈字嗎?”

“是的,公子。”

拿着那塊刻板,瑕似無意的說:“李大人,秦餞城現在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全家人一起去逛街,下午5點纔會來,所以承諾的雙更沒有做到,(其實是爲了補昨天少的)明天一定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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