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舞是直到乞丐站起之後,很久都沒踏出一步,才方知那乞丐是個瞎子。當即就後悔了,擡頭看了眼天色,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沒得選擇。

乞丐在國都反正也是沒多少活路的,一旦開戰,乞丐都會被抓去做擋箭牌,讓人當盾,還不如……用來救她一命,在皇宮裡死去,總好比死在戰場上,連個屍首都認不到的好。

讓丫鬟帶着那乞丐朝國都最大館奉陽方向走去。

瑕被人按在椅子上,鼻子難受得很,從踏入這房子時,那刺鼻、各種脂粉味直串他鼻尖,“姑娘,要不我先走了。”剛剛走得急,他都忘記要和狗兒說聲了。

“您哪的話,對了,我這裡有衣服,本來是要送與他人的,沒想到他沒有回來,就當報答給你吧。”花舞倩笑說道,見乞丐想直接接過,她收回手,忘記在她面前的只是個雙目無法視物的瞎子,“您難道想這麼拿回去不成?怎麼也得看看合不合適。小怡,帶公子進去沐浴更衣,再幫公子穿好衣服。”

“是,姑娘。”丫鬟從花舞手上接過衣物,“公子請稍等。”

生平第一次被人喚作公子,頓時如坐鍼氈,他極不自然的迴應,“姑娘,這衣服我還是不要了,我弟弟等着我回去,要不……”

“公子,你先在這等會,小怡好了自會帶你進去沐浴,我一會兒還有客人。”花舞直接打斷瑕的話,踩着小步子關上門,以防萬一還鎖上了門。

丫鬟放好水後,牽着瑕進入那氤氳的浴室,面不改色的準備脫掉瑕上完全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服,瑕反倒是不自然的捂住自己的衣襟,不讓她繼續。

“公子,一會兒我家姑娘還要接待客人,您這般可是會耽誤。”丫鬟略有責備的對瑕說,瑕郝意的答道:“我可以自己洗嗎?”

丫鬟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卻沒有拒絕,她也不想服侍一個乞丐,即便以前的她,也是在乞丐窩裡長大。

“公子洗好後,請喚我一聲,我就在門外。”

“好。”聽見關門聲後,他才鬆了口氣,脫掉自己的衣服。他不覺有異,在兩世裡,最清楚的就是乞丐這份,根本沒人會抱有企圖。

摸着浴桶的邊緣,他小心的試了下溫度,才慢慢擡起一隻腿進入浴桶中,當脖子以下的體都浸泡在水中時,他舒服的閉上眼。

原來,水澡就是指這個麼?兩世中,一年四季都是洗冷水,從沒有感受過水的溫度,喝的湯更從來都是冷的。

將頭整個埋入水中,沒想到馬上就被嗆了,他劇烈的嗆聲引來外面侯着的丫鬟,丫鬟凝着臉走進來時,就看見瑕的臉被溼頭髮遮住,咳嗽得厲害,她幫忙拍了拍後背,好一會兒瑕才止住了咳嗽,“謝謝。”

丫鬟不再說話,看見瑕的頭髮,想了一會兒,終是將那珍貴的豬苓豬苓是富裕些的人才用的,豬苓中因爲有加香料,所以用後會帶有比較濃郁的香氣。挖了點出來,抹在那結成團的頭髮上。

那豬苓饒是她家姑娘都不捨得用,可是丫鬟實在想不出用什麼來遮掩乞丐上的味道,只能忍痛挖了一點。

用毛巾一點一點的搓着瞎子的臉,瞎子的臉就這麼第一次如此乾淨的出現在人前,丫鬟不由一愣,收回神,繼續搓那髒得不能再髒的體,等她要沿着腹部擦下去時,乞丐居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勞煩姑娘了,我可以自己洗。”

丫鬟將毛巾扔在浴桶裡,“你可要好好的洗,不要讓我被姑娘責罰。”

瑕點頭不語。

一刻鐘後,瑕覺得水都有些冷了,停下動作,用毛巾遮住自己下腹一下,“姑娘,我洗好了。”

“吱呀——”後門開啓,丫鬟將一條幹淨的毛巾放在肩上,牽着瑕的體出來,“鞋子先穿。”丫鬟蹲下給瑕穿好鞋子,確保他不會滑倒後,才用乾淨的毛巾給瑕擦拭上的水滴。“你那兒還不揭開嗎?”她說的是瑕小腹下的毛巾。

“我……我自己來。”

丫鬟二話不說,直接一把扯掉,瑕嚇了跳,忙用手遮住那地方,丫鬟拿過端盤上的衣服,將貼的衣服先服侍瑕穿上。

瑕覺得很奇怪,爲什麼衣服穿這麼久都還沒穿好,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被人穿上女子的衣服,一層一層的穿,自是很慢。

丫鬟給瑕穿上裙裾,繞着那堪比女子的細腰幾圈,用紅帶固定後,取過一條紅黑相間圖紋的縛帶如同寬腰帶,束在腰間,再在那縛帶上掛上一串翡翠玉璧腰佩。

花舞咬着手指,她許久沒有如此這麼緊張過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她初次登臺時,坐立不安。即使是頂替的,容貌若是下乘,太宰大人也不會容許。

當丫鬟牽着一副女子裝扮的乞丐出來時,花舞一顆懸着的心才猛地落地。她沒有眼拙,這乞丐長得還不錯,只要經過她畫上妝容,梳一個墜馬髻,絕對不會遜色多少。

“公子,這衣服倒是很合適,就和量定製一樣,這麼梳洗打扮,倒俊俏起來了,比起那院子裡的小倌絲毫不遜色。”這話沒有恭維,花舞是真覺得這乞丐比院子裡那些娘裡娘氣的小倌好太多了,這乞丐即使穿着女裝,也沒有那些人的女氣。

“是嗎?不過姑娘,我真的要走了。”緬着臉回道。其實他更想問,小倌是什麼?

花舞笑得恣意,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你看你頭髮還沒梳好,小怡,你還愣着做什麼?”語氣微重,瑕聽那語氣,本來要走的心躊躇一番,怕連累那叫小怡的姑娘,只能留下來讓人給他梳髮。

瑕感覺自己的頭上一重,不解的問道:“姑娘?”

“公子莫擔心,小怡這是給你帶着冠帽。”花舞解釋着。

瞎子就是有瞎子的好處,任人擺弄。

當丫鬟在他臉上抹東西后,他的語氣才斷然起來,“姑娘,這是做什麼?”

花舞揮手讓丫鬟停止動作,見那瞎子的樣子,再糊弄下去只會適得其反,反正瞎子這樣子已經能唬得過人了,目的已經達到,她巧笑道:“公子,小怡是看到你臉上還有點髒,纔會用東西幫你擦去,現在已經好了。”從袖中拿出一點碎銀子到瞎子掌心了,“這是小女子報答公子的,請公子不要推卻。”不等瑕拒絕,就對小怡說:“你出去讓轎伕侯着,就說送公子會早上那地方,知道嗎?”

“姑娘,知道了。”小怡神會的低頭道。

轎伕?可是狗兒與他說的,只有有份人才能做的轎子,必須要四個轎伕同時擡起的那個轎子麼?

“姑娘……”

“公子,好了,小怡已經回來,就讓她在前面帶路,如何?”

他無措的答應。

丫鬟帶他坐進轎中,“起轎!”話音一落,瑕連忙抓住兩邊,在晃中希望轎子可以快點。

過了兩三刻鐘後,瑕才覺得有些不對,這麼久了,怎麼都該回到他乞討的地方了,可是這轎子卻沒有停住的預兆。

“姑娘。”

……無人迴應,他繼續叫道:“姑娘!”依舊無人迴應,他只得大聲叫道:“停下來!”

在轎子裡傳出男人的聲音時,轎伕還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是剛剛那聲音可是十分大聲,是男人的聲音,錯不了!

可是……明明他們接的是花魁啊!前後兩人都茫然的對視,喚來前面騎馬的人,“趕緊去稟告大人,轎子裡的人似乎是男人。”

“不要管裡面的的人,計劃不變到宮門。”

“是。”

太宰大人早就在宮門口等好,只待轎子前來,再過兩刻鐘,他選的美人就能進宮了,錦繡前程彷彿就在眼前,細眼眯笑起來,合不攏嘴。

一匹快馬向他奔馳而來,他細眼一看,居然是自己派去接人的侍衛,不由擔心的想,難道是出了事?!

侍衛快速落馬,跑到太宰面前,“太宰大人,事有不妙!”侍衛見太宰後面全是守宮門的侍衛,不敢大聲說,只得貼近太宰耳邊說話。

太宰在聽見侍衛的話後,臉頓時沉下來。

如果回去接回正主,那麼就會錯過入宮時間,別提升官了,稟告上去,丞相大人會剝了他一層皮,不接回正主的話,一旦被發現,就視爲欺君,兩難!

“死了……”

侍衛小聲說:“太宰大人不必低落,屬下聽聞其他大臣也有送臠|寵進宮,而您只上報了進貢的人數,沒有明確指明是男是女,不如將錯就錯來的實際。”太宰出事,他也難逃罪責,爲了活命,他別無他法,“太宰大人,我已經命轎伕前來,不必擔心。”

“也只能如此了……”太宰唉聲嘆氣,一早上的好心瞬間被埋沒。

轎伕如時到達宮門前,停下轎子,“稟告大人,因爲裡面的人路上太過吵鬧,謹防隔牆有耳,所以我們將他打暈了。”

“罷了罷了。”太宰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垂頭喪氣的說,“將轎簾打開。”

轎伕拉起轎簾,太幸湊上前去看那穿着一女裝,暈過去的男人,姿色尚可,算太差3yq勉強勉強吧。【]他現在可是進退兩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