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也不顧胸前被施施抓出來的傷口還在滴血,扯過袍帶把她的兩手緊緊地捆到牀柱上,他盛怒之下綁得很重,織銀線的絲帶深深陷進施施手腕裡的皮肉裡去!
他捆完施施又氣咻咻地捏住施施的下巴,“你憑什麼一再對本王無禮?憑着這張臉?後宮裡最不稀奇的就是漂亮的臉蛋!還是憑着這副根本算不得豐滿迷人的身體?”
“施夷光,你給我睜眼看着!沒有本王的寵愛,你什麼都不是!沒有本王的擡舉,你連一個後宮賤婢都不如!嫌棄鳴鳳宮像個牢籠是吧?明兒個你就給我搬到冷宮種菜去!”
施施已經睜不開眼,先前那刻掙扎耗盡她全身的力氣,現在她似乎感覺不到腹部的鈍痛,只覺得生命的溫度一點一點地從她身上消逝,就連夫差再次的兇猛進入和刻意的廝磨挑逗都已激不起她任何的反應……
夫差以爲施施聽到他的恐嚇已經開始妥協,喘息着漸漸放緩了自己的動作,低頭在她胸前的圓潤上用力吮了兩口,“阿施,你瞧……你的身子比你誠實,本王一碰下面它就溼成這樣……別再試圖挑戰本王的底線……以前的事算是過去了,從今天開始聽我的話,好不好?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驕縱……只要你一心一意地只對我好……”
他正想扳過施施的身子換個姿勢從後面進入,才覺察她身下的花露出得如此之多以至於——怎麼是紅的?!
看到白色織錦牀單上漸漸洇暈開的一片刺目的豔紅,夫差突然清醒,猛地鬆開了手,怔怔看着施施痛苦地喘息和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的臉黃得像金葉子,嘴脣鐵青,眉頭蹙得如此之緊,半睜的眼睛射向他的目光怨毒到有點不可思議!
難道……她被點中啞穴之前想說的是——‘你不能對我用強,我已經來了癸水’,不是想說‘我已經是衛君的準夫人’?可是她底褲下爲什麼不穿那種騎馬帶樣的東西?
“阿施……”夫差開始心慌,手亂腳亂地去解開施施手腕上的絲帶,看清那雙雪白的腕子上紫紅的勒痕和她掌心結成暗痂的血跡,夫差開始鼻子發酸,有淚剋制不住的要涌出來,“阿施,你爲什麼要惹我發火呢……你明知道說句軟話,我就捨不得再懲罰你……”
她沒法子說話,得了自由的右手顫顫地舉起來往外指,夫差明白她是要侍女進來幫她清理身子,急忙拉過自己的衣褲來穿上,又拿內袍裹住施施,這才記起解開她的啞穴一迭聲地喊她的名字。
紅雲和春杏聽不到裡面的吵鬧聲,心裡越發得忐忑難安,這晌兒聽到吳王大叫了聲“來人!”,兩人也顧不得禮制,一溜煙地闖進內房去!
夫差已收拾好自己的衣飾,不安地站在牀榻前瞅着躺在枕上的施施,施施不理會他的問話,連眼皮也不肯翻一翻,只有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着。
紅雲看到施施的臉色吃了一嚇,“夫人?”她也來不及去問吳王,轉回身去木櫥的暗屜裡找施施常服的補心藥丸。
“阿施姐,你醒醒!”春杏記得她母親快不行的時候就是這種黃黃暗暗的臉色,一時間嚇得哭出來,“阿施姐,你怎麼啦?說話啊?!”
夫差在旁邊咳了一聲,“無事,夫人來癸水了,你替她收拾一下。”
紅雲正捧着陶罐走近,聞言‘當’地一聲藥瓶失手掉在地上!
好在地上鋪着毛毯,陶瓶並未摔壞,春杏慌忙撿起來,拔開木塞取出一粒藥放進施施嘴裡;紅雲定了定神問夫差,“主上剛纔說什麼?夫人懷了身孕,哪能會有癸水?!”
夫差恍似被人當頭一棒,腦子裡嗡嗡作響,“你說什麼?夫人有孕爲什麼不通報本王?!”
“夫人今早晨吐得厲害纔敢確認,說是今晚上親口告訴您……”
“春杏……”服下藥丸的施施悠悠轉醒,春杏和紅雲顧不得和夫差解釋,趕緊過去扶住她,施施深吸了口氣,“扶我去……淨房洗一洗……我身上、好髒……好髒……”
“您臉色不好先別動,奴婢拿盆溫水來給您擦一下。”
“不,扶我起牀……”
夫差腿腳發軟,突然間不敢再看施施一眼,只記得被子下面那片血紅,血紅……她嘔吐不是嫌棄他的親近,是因爲妊娠反應……她都有了他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棄他去就衛王……她是想說‘她已經……有了身孕’,可是他點了她的穴位,沒給她說出口的機會……天神!他對她做了什麼?!
“啊?這是——”
尖叫聲是春杏發出的,她幫着施施掀開身上的裘被,這才發現施施身下的大片血跡!施施縮起腿腳,怔怔地瞅着牀巾的血污,那上面有個蠶豆大的白珠……
“我的孩子,才這麼小……呵呵……”施施兩眼向上一翻,徹底地暈死過去!
“快去叫疾醫!叫門口的阿青一起去,他揹着醫師跑得快!”紅雲先反應過來,對着傻掉的春杏吼道,春杏抹着眼淚飛跑出去。
“主上,夫人脈息極弱,奴婢想爲夫人輸點內力保住心脈!請您幫忙記數夫人的脈息!”紅雲到底是要義一手訓練出來的女衛,關鍵時候知道該做什麼。
夫差如夢初醒,“我來、讓我來……你剛纔說——要做什麼?”
紅雲暗歎一聲,“請主上將內力輸入夫人的左手厥陰心包經,一刻便行……夫人現在心氣太弱,多了恐她受不住!”
夫差趕緊坐到牀沿運氣調息,將內力運到掌心抵在施施左手的勞宮穴上,紅雲則三指按在施施的右腕上,以便在夫人經受不住外力衝擊血氣、脈息過快時提醒夫差收手。
一刻後門外傳來寺人稟報田疫醫進門的聲音,紅雲也示意夫差可以收勢了,夫差不錯眼珠地盯着施施的臉,看到那恍白的腮上似乎恢復了一血色,這纔敢大口地喘了晌氣,“請田疾醫進內室!”
田疾醫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醫師,轉過屏風匆匆向吳王拱了拱手,便望向低垂的帳幔下伸出的一隻玉手,那隻手腕上有紫紅的傷痕,田老醫師心底一驚,顫着手搭在那隻腕子上,候了幾十息就躬身退到屏風外面。
春杏留在裡面守着施施,紅雲和夫差跟出來,田疾醫向夫差行了個臣下的大禮,“回主上,既然貴人的胎兒已落,保胎藥是用不上了……可用茺蔚湯清清淤血,再補以——”
“胡言亂語!本王叫你來是爲夫人穩胎補身的,再敢妄言小心你的腦袋!”夫差勃然大怒,這疾醫居然敢詛咒阿施落胎,若不是念在他一把年歲,現在就讓人拖出去打幾十板子!
田疾醫嚇得連連叩頭,“主上息怒,想是微臣候脈之術不精……不如再請幾位疾醫來會診……”
紅雲忍不住開口,“主上,夫人她當真是……方纔就是看到元胎滑出,夫人才氣厥過去的……”
“本王不信!快去再找疫醫……三虎?去宮外把西陵風給本王接來!”
三虎在門口應了聲諾,幾步就不見了人影。
春杏知道阿施向來愛乾淨,輕手輕腳地把她身下的牀單被褥換掉,幫她穿上月事才用的底褲和棉墊子,又小心地拿溫水擦施施手上、嘴上的傷口,一邊擦着一邊心疼地掉眼淚,“阿施姐,我們在楚國做粗活……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也沒穿過這些好衣裳……可是人活得好好的吶,不遭罪啊……”
隔着屏風,夫差盯着春杏給施施的掌心抹藥用紗布裹緊……好似自己的手上也一抽一抽地痛起來,他想過去抱抱她,可是又不敢……他恨陰險狡詐的衛氏姐弟,發誓絕不會輕饒她們!
可是……真正把她傷成這樣、讓她痛失孩子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方纔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惡夢……他分明是疼愛她的,一直是愛惜到心尖上,可是剛纔爲什麼會那麼殘忍折磨她?就是因爲別的男人觸了她的身子?他也想不明白……只覺得現在後悔得想拿劍剜出自己的心來!
“主上,您受傷啦?”跑在夫差對面冷汗不止的田疫醫發現吳王胸前的衣襟上有點點的血跡,夫差這纔想起自己未穿中衣,胸前的傷痕透過素袍洇出血來。
“無妨,不必理會。”
先前受傷那刻他惱施施對他沒輕沒重地動手,現在卻道她抓得太輕了,若是他也傷得極重,和阿施一樣躺在牀上起不得身,阿施會不會就此怨恨他少一些?
如果、如果孩子當真就這麼沒了,阿施肯不肯原諒他?夫差想起施施剛纔那種怨毒的眼神,心底一陣陣發寒。
當值的疾醫、食醫全部都被海總管帶到鳴鳳宮,醫師們輪流把過施良娣的脈息,給出同樣的診斷:施夫人的喜脈已無,且心痹之症加重!她本就宮寒體弱,經此意外落胎,此後很難再有孕育子女的機會……
疾醫們每說一句,夫差的臉色就灰敗一分,不等他們把症候分析完畢,夫差就揮揮手讓他們出去,疾醫們默然拜退。
西陵風見過易容出宮的夫差,猜到他身世不凡,卻怎麼也不到他居然是吳國的君主!身爲平民百姓的西陵風隨着侍衛們走進道道戒衛的王宮不免戰戰兢兢,但是看到施施手上臉上的傷痕時,他對吳王的一腔敬畏頓時無影無蹤!
“施兒,施兒?”西陵風怒氣衝衝地質問夫差,“敢問大王,我家徒兒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因何對她處以重刑?!”
夫差知西陵老人心疼愛徒,也不怪罪他的失禮之處,“咳,施姬一時不慎,在桌角碰傷自己……先生還是先行爲她診治吧!”
阿施這腕上的紫痕分明是繩索捆綁、掌心是刀劍傷口、下脣道道齒痕、鼻下青印分明顯示她體內還有淤血……任誰再不小心也不可能把自己碰傷成這樣!
西陵風自知無權探問王家辛秘,憋了口氣先給施施把脈,左右手都候了頓時連連搖頭、愁眉不展。
夫差把他拉到屏風外面焦急地問,“如何?你別盡是皺着臉啊?”
“老夫迴天無力!”西陵風一聲長嘆,“她的外傷皆無大礙,只是胞宮受損此後難孕子嗣,且此前怒極傷到心脾經絡,有許多不易克化的補品,比如人蔘膠板都不能再用,以後調養起來難上加難!”
“那本王的孩子呢?真的……不在啦?”夫差喃喃道,沒留意到施施已經醒來,聽到‘此後難孕子嗣’幾個字,兩滴眼淚從眼角溢出迅速滾落到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