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章建豪快步地走出屋子,路過自己家裡的小院落,邁出破舊的大門,看到了對面的房門緊鎖的沈雨家。
章建豪走過一條下水道的距離,來到了沈雨家的大門前,門上的三環牌鐵鎖已經鏽跡斑斑了,透過小小的門縫,依稀能夠看到裡面一片蕭條的場景,雜草叢生,髒污滿地。
眼前的一切那麼的陌生和難以置信,沈雨家發生了什麼變故,他們有多久沒有住在這裡,又去了哪裡,章建豪努力的思索,得到又是一片空白,這空白讓他感到莫名的恐懼。
“砰砰砰……”章建豪試着敲打了一下沈雨家的房門,沒有人迴應,裡面的雜草被一陣微風吹得東搖西晃。
“噼裡啪啦的,把我搞糊塗了,我是不是在做夢?”章建豪一邊想,一邊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疼,他沒有做夢,眼前的一切就是現實。
多麼可怕的現實。
章建豪趕緊轉身回到了自己家的正廳裡,他坐在了左邊的一把靠椅上,雙手用力地撓撓頭,然後又站起來,端着茶几上的茶瓶倒了一杯茶,茶是涼的,沒有一絲熱氣。
他端起茶杯正要喝,卻突然覺得自己不渴,不但不渴,而且不餓,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又把茶杯放回了原處。
章建豪是該好好梳理一下頭緒了,他可能失憶了,腦海裡的記憶很亂,有的是支離破碎的片段,有的卻是很完整的場景,而沈雨家怎麼就突然間不在柳西衚衕居住的事情,他一點都想不起來。
從沈雨的那個日記本里,他得知沈雨現在在上海,或許她的家人都在上海,至於他們爲什麼要去上海,連宣城的這個家都不管不顧了。即使柳西衚衕確實很老了,但它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如果他在8月26號前後就辭掉了工作,去上海找沈雨,從時間上來看,他很可能去了上海,而且在上海待過,哪怕只是待了一個小時。
至於是誰告訴他關於沈雨的這個消息,他暫且不管。
“還有,今天是多少號,星期幾?”章建豪自語道,“該死,我竟然連今天的日期都忘了。”
其實很多人都會把這些看似簡單的事情給忘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的腦子笨或者怎麼樣,只是他們的腦子裡被別的,更重要的事情給佔據了。
章建豪的嘴裡還在咒罵着,他再次走到父母的遺像前,打開櫃子下面的一個抽屜,抽屜裡有一個暗紅色的有線電話,他快速地按動着電話號碼,來電顯示上顯示着“章建濤”,這是他的哥哥。
“嘟嘟,你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你稍後再撥。”
“該死!”章建豪氣憤地說,他又撥了一遍號碼,“嘟嘟,你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你稍後再撥。”
“噼裡啪啦的都在搞什麼鬼,想問個日期都不行,靠!”章建豪狠狠地咬着牙,罵道。
此時,香爐裡的香快燃盡了,四周的香味有點濃,濃的刺鼻,章建濤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免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他又快速地跑到自己臥室,打開了書桌上的彩色電視機,藍屏。
“丫的,噼裡啪啦的扯什麼淡啊,居然沒信號。”章建豪快速地切換着頻道,藍屏,雪花,雪花轉藍屏,藍屏,藍屏轉雪花……請注意,這不是在播報天氣預報啦。
章建豪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他徹底無奈了。
“好吧,家裡我看是沒啥指望了,我出去問,我去找我哥哥,哼。”章建豪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就不信問不明白。”
說去就去,章建豪打起精神,快步地走出屋子,路過自己家裡的小院落,邁出了破舊的大門,他把大門鎖好,又看了一眼對面的沈雨家,緊鎖的房門背後似乎在訴述着它的故事。
這故事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即使明知有危險,卻還是抵擋不住人們去打開。
章建豪大步地走在水泥板上,水泥板下是一條陰森而又狹長的下水道,想來,它一共修過三次,兩次是因爲堵,一次是因爲特別堵。
章建豪決定去找他的哥哥,哥哥的家在蕭東鎮的蘭亭小區,蘭庭小區的西邊有一所小學叫東關小學,北邊有一個大超市叫佳佳樂超市,東邊有一個菜市場叫東關菜市場,而南邊就是他哥哥工作的地方,宣城公安局刑偵大隊。
章建豪記得,他的嫂子劉敏之曾經說過,將來章倩倩要是上小學了,就讓她去東關小學,因爲嫂子就是那所學校的老師,教授五年紀的語文課。
走出柳西衚衕,往南沿着柳西路往北繼續走,他不坐出租,一是兜裡沒有錢,只有一把房門鑰匙,二是現在的時間還早,他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鐘錶,七點十八分,這個時候去他們家多少會撲個空。
因爲嫂子和哥哥八點要準時上班,章倩倩要去蕭東鎮的一家幼兒園,名字是什麼他忘了,反正這家幼兒園是正規的教學機構,有各種證,也沒有出現什麼“虐童”或者“重口味”的事件。
如果是休息日,也不妥,去早了會打攪他們睡個懶覺。
“那就隨便逛逛吧,反正我已經是一個標準的無業遊民了。”章建豪心裡想着,便刻意地放慢了腳步,就像揹包客一樣遊覽一下四周的風景吧。
只見公路上的各色車輛從章建豪的視線裡面一閃而過,路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前趕路,他認不出這些或疲憊,或緊張,或心事重重的面孔,也沒有人認出優哉遊哉的章建豪。
很多時候,當他剛剛醒來然後急匆匆地出去上班或者做別的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的身邊突然就出現了這些數也數不清的人,他會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爲什麼而忙碌,他們跟我一點關係嗎,好像沒有。”章建豪總愛說這句話,今天也不例外。
在宣城,或者任何一個城市,人多,車也多,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忙着生活,或者忙着死亡,扮演着配角,或者主角。而大多數人都在這該死的生活裡的扮演着配角,不但沒人願意理睬,而且每月的工資低的可憐。
章建豪就是這大多數人裡的一員。他的父母,他的嫂子,他的哥哥,也是。
走過柳西路,到了昌吉路,繼續一路向北。
“後視鏡裡的世界,越來越遠的道別,你轉身向背,側臉還是很美,我用眼光去追,竟聽見你的淚……”章建豪竟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了這首周杰倫的《一路向北》了,也難怪,他很喜歡周杰倫的歌。
一曲唱完,又是一曲《東風破》。《東風破》唱完,他已經走到了昌吉路的盡頭,盡頭的北邊就是蕭水河公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