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銀耳羹,嬋衣拉着蕭清去了蘭馨院咬耳朵。
剛坐定,蕭清就神秘兮兮的對嬋衣道:“晚照,顧家出大事兒了!”
嬋衣原本拿出太后的賞賜給她看,忽然聽她這麼一嗓子,愣了愣,她今天剛從宮裡回來,寧國公夫人被四十杖棍打的皮開肉綻,對於顧家而言,也算的上是大事了。
蕭清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我是偷偷聽我爹跟我二哥在書房裡頭說起,今兒皇上撤了寧國公中軍都督的軍印,還將軍印交給了我爹來管,這話剛落下來,太子轉身就把顧奕捅了,現在顧奕在東宮養傷,皇上狠狠的訓了太子跟楚少淵一頓,聽宮裡頭的小太監說,太子被皇上打了一頓,整張臉都是腫的。”
嬋衣駭了一跳,前一世的時候,這些可都是沒發生的事兒,中軍都督的帥印一直被寧國公握着,直到楚少淵從西北迴來,寧國公在楚少淵的勢頭之下,纔不得不將帥印交出來,給了楚少淵的親近的廣寧王掌管,可這一世怎麼變成了蕭睿?
若是蕭睿來掌中軍都督的帥印,那就沒可能去西北了,如果蕭睿不去西北,楚少淵一個人在西北恐怕是困難重重!
她臉上不由的帶上了擔憂之色,“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蕭清輕聲道:“聽我二哥說,顧奕傷的太重了,可能活不了了,楚少淵跟太子在東宮裡頭守着顧奕,能不能熬過這幾天,全要看顧奕的運氣……我二哥今兒回來也是來換身衣裳的,他領的是燕雲衛的差事,再加上他目睹了全程,這幾日恐怕都沒功夫回來。”
嬋衣將手上的匣子放到了桌上頭,臉色凝重,“怎麼會這麼巧?”
蕭清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我二哥說,顧奕是爲了救楚少淵纔會被傷了的,原本太子下手的對象是楚少淵,我二哥跟顧奕看太子出手太狠,怕傷了楚少淵,一人一邊的去擋,結果顧奕倒黴的撞了上去,太子的鋼刺可是用烏金打的,鋒利的很,只怕這回顧奕是凶多吉少了。”
嬋衣只聽得到她前面那句,太子下手的對象是楚少淵,心中瞬間瞭然,恐怕這事兒是衝着楚少淵來的,寧國公當真是好算計,只可惜功虧一簣!
她記得上一世的太子一直很謙遜溫和,從來不會跟楚少淵一爭長短,爲何她重生之後,太子會變了一種性子?一個人不可能會有兩種面貌,肯定有一種是假的。
她想了想,擡手輕拉住蕭清的手,“清姐姐,有件事還請你幫我。”
蕭清忙擺手,“客氣什麼,有什麼事兒要我幫的?”
嬋衣道:“現在是申時,我還受着傷不好出門,一會兒你回去,幫我到謝府帶個話給我二哥,就說,讓他準備準備,家裡一切都安置好了。”
這是她跟夏明徹兩人約好的暗號,夏明徹聽到了這話,就會知道朝堂中的局勢有變動。
蕭清臉上帶了些紅暈,點了點頭。
嬋衣看着蕭清臉色飛起的紅霞,莫名了半天,只是腦子裡想着其他事情,將這點莫名壓了下去。
而此時的寧國公府卻是亂成了一團。
寧國公夫人常氏病怏怏的趴在暖榻上頭,受了杖刑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她是生生的受了這重重的四十杖,後背幾乎要爛了去,她疼的滿頭是汗的任由大夫看診上藥。
在一旁侍疾的顧琳琳眼中盡是嫌惡,可嘴裡卻只能哀切的哭着:“母親,您忍一忍,大夫來給您看診了,您會好起來的……”
大夫看過診之後,輕輕的搖了搖頭,“夫人的病症太重了,恐怕好了以後要落下病根,眼下只能好好的養着,”邊說邊提筆寫了一個藥方子,“需要內服加外用,雙管齊下……”
常氏耳邊聽着顧琳琳的哭聲,忍不住就咬牙切齒的罵道:“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死呢,你在這裡哭什麼喪?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遲!”
大夫輕聲提醒道:“夫人這幾日注意情緒不要太過激動,對傷勢不利。”
常氏眼睛裡充滿了憎恨跟怨毒,她一想到她跳進一個小娃娃做的局裡頭,心裡就滿是不甘,她絕不會這樣輕易就算了的,讓她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醜,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常氏閉了閉眼,讓下人們將大夫送走,背後的傷在上過藥之後變得不那麼疼痛難忍,她趴伏在暖榻上,看着一旁睜大了眼睛的顧琳琳,想到她的女兒曼曼如今在水月庵受苦,她現在又被這樣算計,臉上正對上顧琳琳那張花容月貌般的臉,心裡就沒好氣兒。
她伸手招了顧琳琳過來,顧琳琳不明所以,剛湊近,就被那隻手狠狠的擰住了耳朵,耳邊是轟隆隆的聲音,夾雜着常氏猶如破風箱般氣喘聲:“你這個小賤人,剛剛是不是在笑?瞧見我倒黴你這般高興?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身上雖然沒力氣,但下手卻一點也不輕,幾下將顧琳琳的耳朵扯的生疼,顧琳琳邊躲邊嘴裡哀嚎着:“母親,我沒有,母親,您不要生氣……”
寧國公顧仲永剛踏進門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冷聲罵道:“你還嫌鬧得不夠大是不是?奕兒如今躺在宮裡頭生死未卜,你這個做母親的,難道就不知道給自己兒女積積德?”
常氏聽得兒子出事,驚訝的擡起頭來,急聲問道:“奕兒怎麼了?爲什麼他躺在宮裡頭?”
顧仲永原本是進來問問她今日在宮裡發生的事情,可一看到她這般作態,當下恨得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轉過頭對顧琳琳道:“琳琳,你先回房,我有事與你母親說。”
顧琳琳聽得這話,如同得了大赦一般,一咕嚕爬起來,捂着被擰的紅的幾乎滴血的耳朵,匆匆行了禮就回房去了,剩下顧仲永半眯着眼睛看着常氏。
常氏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變冷了許多,急切的看着顧仲永,“國公爺,奕兒究竟是如何了?”
顧仲永臉上陰晴不定,看着她的眼神裡充滿了陰暗,“我怎麼會娶了你這麼個蠢貨!”
常氏心頭大跳,聲音尖銳:“國公爺這是什麼意思?”
顧仲永耳朵裡聽着她的聲音,怒氣止不住的衝了上來,“你還敢問我是什麼意思?你看看你做下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能放到檯面上的?因爲你的錯,皇上遷怒到了我身上,不止撤了我的職務,還把帥印交給了蕭睿,奕兒又被太子所傷,如今在東宮生死不明,這個家馬上就要毀在你的手裡了!”
常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淚光浮動:“國公爺怎麼能把錯兒都怪到妾身的頭上?之前請夏家人來府裡做客,也是聽了您的吩咐才請的,之後即便是出了差錯,不也是按照您的意思辦的?在慈安宮裡頭,妾身若是不認罪,太后娘娘就要招了奕兒來問,我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奕兒前途被毀?我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爲了這個家麼?國公爺怎麼能這樣說我?”
常氏因爲自小就是家裡的嫡女,從小就被家裡人寵的沒邊兒,嫁給顧仲永之後更是春風得意,做事從來不動腦子,想一出是一出,一直被顧仲永不喜,卻因爲家族勢力沒辦法,纔會這般忍耐,如今眼看着寧國公府被皇上拿來殺雞儆猴,多年積壓的怨氣衝了上來,看着她的眼神中便透着股子寒光。
常氏卻沒有感覺到一般的,一味的沉寂在自己的委屈中,越想越覺得難受,忍不住便嚎啕大哭起來,“妾身知道國公爺一直不待見妾身,否則怎麼會在府里弄了這麼些個鶯鶯燕燕,庶子庶女一大堆,妾身心裡頭的苦有誰知道,妾身捱了板子,三姐兒還在一旁偷偷的笑,難道妾身連責罰一個庶女的權利都沒了?”
顧仲永臉色徹底冷冽下來,皺着眉頭看着她,乾元殿裡皇帝的話竄進耳朵,堂前教子,牀前教妻……可他自從娶了她之後,府裡頭就三天兩天的雞飛狗跳,他已經受夠了常氏的蠢笨,如今被她帶累着丟了官職,他想到奕兒如今生死不明的躺在東宮的暖炕上,臉上帶着死氣,就好像他的仕途那般,他忍不住就遍體生寒,顧家在大燕佇立多年,難道真的要敗到自己的手上?
他再看向常氏的眼神裡就有說不出的譏誚:“你莫要以爲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妾室,但凡是我喜歡的,最後的下場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兒,我念着你是奕兒的母親,忍了你多年,到了現在,你還敢來與我說這些,好,好的很。”
常氏眼皮一跳,就要爭辯,卻看到顧仲永垂下臉來,猛然伸出手指,狠狠的卡住她的脖頸,將她的聲音徹底封死在喉嚨裡,輕聲道:“皇上讓我處置了自家的後院,才肯將職權交給我,我原本是想來找你商議,如今看來也不需要了……”
他說着,手上用力,寸寸緊縮,常氏呼吸一窒,兩隻眼睛就開始翻着眼白,她張嘴嚎叫,卻因脖頸被卡住,嚎不出來,兩隻手掙扎着掰扯卡着脖頸的手,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耳邊是顧仲永輕柔的聲音,她這輩子都沒聽過他用這樣的聲音對她說話。
“……你放心的去吧,只要你死了,我們家的危機才能化解。”
她只覺得身上一點力氣使不出來,喉嚨裡模模糊糊的吐出一句“奕兒”。
顧仲永微微側頭安撫,手上的勁道更大:“我會好好照顧奕兒的,你安心吧……”
常氏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猛烈的掙扎了幾下,忽然間感覺心臟一緊,隨後是說不出的舒服,整個身子一鬆,手便軟軟的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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