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

楚少淵愕然,怎麼突然就跳到了這個上頭,一時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神情就顯得有些怔愣。

皇帝看着他的神情,以爲他不情願,正色道:“你年紀不小了,也該考慮成家之事了,雖說朕有心要多留你在宮中住幾年,但祖宗的規矩總要遵循,待你定下親事,朕賜你個離宮近一些的宅子,時常回宮來陪朕說話,也不枉費朕的這番心意了。”

楚少淵心下頓悟,大燕歷來的皇子除了太子要住在宮中,其他皇子們都是滿了十五歲便會封個王爺,再遠遠的賜個封地,不受寵的便一輩子在封地上老死,無召不得回帝都。

顯然父王並不想他這樣,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父王一定是想要封賞他一個王位,纔會在他的婚事上頭做文章,只要他成了婚,自然就不能住在宮中,皇子搬出宮去都會有個王位的冊封,而他在雁門關中立有戰功,年紀又恰好剛滿十五歲,父王主動提及,也好杜絕那些諫官的悠悠之口。

只是……他心中有些猶疑,該如何才能讓晚晚嫁給自己呢?

楚少淵忍不住蹙了眉頭,擡眼瞧皇帝一眼,若是直接求父王賜婚,父王會不會以爲晚晚品行不端,與人私通,從而拒絕呢?

一想到可能會讓她聲譽受損,他眉頭皺的更緊,不能冒這個險。

他穩了穩心緒,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先前兒子在雁門關的時候不知道雲浮的事情,回來之後才知道,夏大人的家眷做的善事,兒子一直好奇父王爲何會冊封夏二小姐依雲縣主。”

照理說,朝臣家中的女眷做出這樣的善舉,要賞賜,也應該先賞這個朝臣,然後纔是他的家眷,可這一回卻是本末倒置了。

皇帝淡淡的揚着眉,清冷的眸子看向十幾年來一直注視的那個地方。

“原本朕看夏世敬是個伶俐的,纔會將你託付給他,沒曾想竟看走了眼,他連自個家中事務都不知曉,如何讓朕託付他大事?就連他的家眷都能做成這樣大的事,可他卻還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而燕雲衛又恰好暗中調查到了關於夏世敬的一些私事,讓他更加看夏世敬不順眼,沒有找個藉口降他的官職已經是對他格外開恩了,又如何會對他委以重任,這纔有了重賞夏家家眷的旨意下來。

楚少淵這才明白夏家在皇帝眼中的地位,這樣看來,想必父王也不會同意讓晚晚嫁給自己了,這可如何是好?

倒不如說……是自己仰慕已久,先試試父王的反應再看。

他聲音中帶了些謹慎,“兒子倒是很欽慕夏二小姐的品行,從前在府中的時候,夏二小姐就待兒子很好……”

皇上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朕怎麼聽說夏二小姐自從你進府就對你橫眉豎眼的,若不是有夏世敬護着,你恐怕早就吃了她許多的排頭了。”

楚少淵漲紅了臉,這樣的話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

他連忙解釋:“父王,那個時候大家年紀都小,她又是府中最小的,見到自家父親母親的疼惜都到了兒子身上,難免會有些不平,這些年漸漸長大了,她對兒子的態度也早就不是先前剛進府的時候了,兒子回宮之後,她還幫夏淑人給兒子繡過一條汗巾……”

楚少淵越是極力要證明嬋衣對他的好,皇帝就越興致高昂的反駁他,直到後來,楚少淵漸漸的聽出了些門道,止了話,定定的看着皇帝。

皇帝看着他抿着嘴,一臉的彆扭,心中嘆一口氣,有些欲言又止,終究在舌尖上轉悠了幾圈兒的話輕輕吐了出來:“你這般心儀夏二小姐,可她卻是未必心儀你,你在外頭已經吃了許多的苦,朕不想你以後的內宅婦人心思不在你身上。”

話漸漸的低沉下去,最後一句幾乎低到融進了夜風之中,淡淡拂過臉頰,便飄逝了。

楚少淵心中大爲觸動,他沒想到父王會對他有這樣深的疼惜,他本以爲將他放到宮外,是父王不喜歡他的緣故,卻沒料到自從回宮之後,父王對他的舉動一再的超過其他皇子,就連他的婚事父王都這樣上心,生怕他娶一個不愛惜自己的女子。

他忍住想將事情托出的念頭,輕聲拿話哄着自己的父親:“父王多慮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若是嫁給兒子,定然會一心一意的對兒子。”

皇帝用眼睛瞥他,瞧見兒子一臉的肯定,生像是已經定下了人選就是夏二小姐似得,眉頭不經意的挑了老高,看着兒子:“這麼說來,你是中意夏二小姐了?”

楚少淵猛地愣住,怎麼一來二去的,倒讓他把實話說了出來!

他的臉上止不住的燙了起來,語氣就有些囁嚅:“兒子……兒子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有說就……”

皇帝哈哈笑了,幽深的眸子不似平常那般,反而沾染了幾分暖色,“你既她,又爲何不直接與父王說,這般扭捏,倒像個女孩子家似得。”

楚少淵心道,總不能說自己怕被父王發現,纔會這般旁敲側擊的詢問,只好抿着嘴角不回答,臉上做出些窘迫的神色出來。

皇帝見他有些害臊,也止了這個話頭,只說了句:“你的婚事朕已經交給莊妃了,回頭你去與莊妃說道,她若是也贊同,朕便遂了你的意。”

楚少淵沒想到父王會在婚事上頭隨他,心中霎時明亮起來,只恨不得現在就去芙蕖殿與莊妃商議。

皇帝卻在心中微微的嘆息,少年時候的情義總是純粹的,他忽然間想起了一些塵封的過往,當初若不是如雪的身份與自己相差太多,恐怕當年母儀天下的也不會是衛錦華了。

人似乎都是如此,自己吃了這方面的苦,便不願子女再受一樣的苦,九五之尊也不能倖免。

……

“皇上要給三皇子選妃?”嬋衣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上的針線頓住,看着口沫懸飛的蕭清,有些疑惑,“怎麼會這樣突然,清姐姐,你又是從哪兒得知這個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