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疫

謝霏雲臉上一紅,嗔怒道:“你瞎說什麼!”

嬋衣卻越發覺得可行,笑着道:“你今年十五歲,我大哥今年十八歲,你們兩個就相差三歲,而且又都是一同長大的,也不存在盲婚啞嫁,雖然我大哥哥沒有翩雲哥哥長得那般讓人……”小娘子聯想到謝翩雲那般惹人的相貌,忍不住笑意的點頭,“嗯,垂涎三尺,但我大哥哥的相貌在雲浮也是百裡挑一,小郎君站在那裡雄赳赳氣昂昂的,讓人看了就覺得喜歡。”

“呸!越說越沒邊兒了,什麼垂涎三尺,一個大男人,要長得那般好看做什麼?”謝霏雲凝了她一眼,“我都有好幾年沒見辰表哥了,況且姑母未必就……”

嬋衣聽她話裡的意思並沒有排斥夏明辰,想來不排斥就有希望,她眼睛亮起來,笑着睨了謝霏雲一眼,“這還不簡單麼,等會兒讓母親留大舅母在家中用晚飯,我哥哥晚上從武場回來就會過來,正好讓你瞧瞧,若瞧得滿意了再說婚事,若不滿意就權當我沒提過,如何?”

謝霏雲卻惱了,伸手過去就打她,“哪有你這般沒臉沒皮拉縴做媒的人,生像是我嫁不出去似得。”

“別,別打……”嬋衣一邊笑着躲開,一邊道:“我是不想跟霏姐姐分開纔會這樣不要臉皮的,霏姐姐別亂想,什麼嫁不出去,姐姐這樣的人才,這些年不在雲浮,婚事纔會定的晚了些,若早些年就一直在雲浮,只怕早就嫁人了。”

謝霏雲搖了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心中想到夏明辰,發覺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跟兄長一同將謝家鬧的雞飛狗跳的半大少年,如今這麼多年未見,也不知他長成了什麼樣子。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一道道水簾從屋頂湍急的落下來,打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兩個女孩兒在隔間親熱的說着話兒,而花廳之中的氣氛卻有些沉重。

夏老夫人眼睛半闔,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不停的轉動,半晌,眼兒微擡看向謝三夫人喬氏,“這麼說來,徹哥兒是爲了照顧四皇子,纔會在泉州染上了?”

喬氏點頭道:“這件事老爺一來信,我就立刻過來告訴您了,只怕徹哥兒現在情況不好,聽說那頭水患是止住了,可橫行,已經有許多村子整村整村的死人了,那頭的官員們都壓着不敢上報,四皇子先前染病也是後來由徹哥兒在旁悉心照料之下漸漸好轉,可誰曾想徹哥兒反倒被染上了……”

喬氏眉間鬱色很深,一想到如今的情況,心中就有一團火被壓着,既是爲外甥擔憂,也是爲了自家夫君身處那樣的險境犯愁,她頓了頓,又道:

“四皇子沒有經歷過這些,難免會有偏頗,可我們老爺是經歷過的,這不就快馬加鞭的讓人送了消息回來,說是要跟皇上從太醫院要幾個會治的御醫,也不知皇上會怎麼做,我這心上也是亂得慌,我們家老夫人的意思是,既遞了摺子回來,就先看看皇上的意思,咱們這邊也準備幾個人手,一齊跟着去看看情況。”

夏老夫人臉色晦暗,禍從天降,禍從天降啊!

這東西聽上去就讓人渾身發麻,而徹哥兒今年才十六歲,她想都不敢想,若是徹哥兒有個三長兩短,夏家往後又該如何……夏家向來是詩書傳家,書香門第,好不容易纔有了徹哥兒這麼一個探花郎,難道真的要折在這裡?

她沉吟道:“人手是要準備的,但治療的藥草更得多多的備下,徹哥兒這病究竟如何,我們也不知曉,如今之計還是得找幾個妥當些的大夫,讓人跟着一道兒去看看,若能將徹哥兒接回來養着是再好不過。”

謝氏手心裡握着的帕子上團了一圈一圈的皺褶,連同心也狠狠的揪着,聲音慌亂,“母親,能不能給簡家遞個帖子過去,簡八公子的醫術那般好,咱們又跟他們家訂了親事,這樣的事情求到他們頭上,他們應該不會坐視不理的,媳婦也跟着一道兒去看看,總是要見徹哥兒安然無恙,媳婦這顆心才能放下來。”

夏老夫人怎麼會不懂她的一顆慈母心,可誠伯候府畢竟是勳貴之家,即便簡家八爺是個庶子,那也是跟在殷將軍身邊的,前途更是無限,誠伯候未必允許他的前程毀在這件事上。

她輕嘆一口氣,安撫謝氏:“你別急,一會兒雨停了,我便讓人遞帖子過去,只不過他們家未必肯伸手相幫,這件事還是要靠咱們自己。”

聽夏老夫人這樣說,謝氏坐立不安起來,“雲浮城中的大夫,醫術好能信得過的就沒幾個,若是徹哥兒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實在不行,媳婦親自去一趟誠伯候府,就是求也要求着簡八公子答應了!”

謝氏的神情已經有些癲狂了,喬氏看着心中不忍,想了想道:“簡八公子的師父不是覺善大師麼?若是簡八公子沒辦法去,那覺善大師總不會見死不救。”

謝氏連連點頭,看向夏老夫人,“母親……”

夏老夫人未等她將話說完,便直接開口道:“你別慌,覺善大師那裡我來想法子,務必讓他答應……”

而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是,現在要緊的不是她們這裡,而是皇上,若皇上怕疫病流散開,不允許通行,若是這樣的結果,那即便她們想到了許多法子都沒有用。

只是這話卻不能對媳婦說,媳婦現在已然成了驚弓之鳥,若是再這麼冷靜的一條一條分析給她,只怕她這些天身子要熬不住,她多年的病症纔有了起色,若是病倒了,家裡無疑更是火上澆油了。

……

皇帝看着手中的摺子,眉心皺起一個深深的川字。

難得雁門關那邊剛有了好消息,這緊接着就傳來這樣讓人震驚的事情,疫病,那是多少年都沒有出現過的東西了?怎麼偏偏今年這般的多災多難?

他將摺子放下,想了又想,對趙元德道:“你去將樑行庸傳到宮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