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淵看上去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道:“李大人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李斐氣若游絲的道:“小夏大人查到了賬冊,讓下官帶來雲浮查證,沒料到走漏了風聲,被秦伯侯發覺了,他那般的心胸狹窄,又怎會甘心罪證被我們握在手裡?”他重重的喘了幾口氣,臉色有些頹敗,“我千逃萬躲卻沒想到還是被他的人追上,還好下官命大,遇見了簡公子……”
楚少淵頷首,淡淡的看了簡安禮一眼reads();。
簡安禮輕咳一聲,道:“我也是在回雲浮的路上遇見李大人的,我們一同住在驛站裡,那些刺客來勢洶洶,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我聽見不對便立即趕了過去,沒想到還是去晚了,讓李大人傷成這樣,好在刺客我已經抓到了,如今被我一同帶來了雲浮,只是他一直不肯招供,我便只好日日給他喂軟骨散跟迷藥,讓他沒有力氣尋死。”
楚少淵沉思起來,雖說這個局是他跟夏明徹一同布的,但沒想到秦伯侯真的會上鉤,他更沒有料到刺客會被簡安禮活捉,照理說秦伯侯也算得上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了,怎麼會露出這麼大的一個破綻?
他半晌才確認般的問道:“真是秦伯侯的人?”
簡安禮點了點頭,聲音有些焦急,“現在最危急的是李大人,一路上李大人全憑着這一口氣吊着,現在好不容易回了雲浮,可天色太晚了,若是再等一晚上,只怕李大人的情況堅持不了太久,所以纔來懇請王爺出手相幫。”
楚少淵眉頭皺了起來,這件事有些過於順利了,他心中那股子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朝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的,雖然說是好事,但他卻知道他從來就不是個幸運的人,無論是從小到大的哪一件事,但凡是他想要的,就要費盡周折才能夠得到,而這件事卻有些太順了,順的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楚少淵臉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清什麼表情,讓李斐心裡有些打鼓,自從被刺客刺傷,他就沒有再安安穩穩的睡過一個好覺,渾身疼痛倒還是小事,要緊的是那刺客不慌不忙的態度,讓他大爲驚訝,難道刺客不知道他馬上就要赴死了麼?那般從容不迫,難不成他手裡有什麼緊要的東西?
他這般想着,一路上伴隨着的焦急煩躁感瞬間將他淹沒,李斐只覺得自己心口一悸,眼白一翻,立即暈了過去。
簡安禮見狀大驚,連忙將隨身帶着的鍼灸包取出來,手一揚,數根金針齊刷刷的沒入李斐的腦後,將他幾乎散去的那口氣又拉了回來reads();。
李斐緩緩轉醒,只是面色更加慘白,半點血色全無,一看就是大限將近的模樣。
楚少淵眉頭一皺,知道沒有時間猶豫了,他看向李斐詢問道:“李大人還撐得住麼?你既然已經堅持到了這一步,總要進宮將此事稟告給父王纔是。”
楚少淵的話正好說到了李斐的心裡,他忙不迭的點頭,因用力太大,有些氣喘,斷斷續續的道:“從……福建…一路趕回來,下…下官……就…是爲了…面見聖上……”
楚少淵又問了句:“賬冊可有損?”
李斐忽的笑了,慘白的面容上綻開的笑容裡帶着幾分得意,“王…王爺放…心,下官…爲了穩妥……起見,將賬冊交由…簡公子暫…暫爲…保管……”
簡安禮掩着嘴角點頭道:“是在我這裡,”他一邊說一邊將賬冊拿出來,呈給楚少淵,“賬冊上的內容我瞧過了,與李大人說的無誤,沒想到秦伯侯任福建總兵十多年,竟然貪了這麼多錢糧,怪道今年水患死了那麼多的無辜百姓,都是被這些貪官污吏所害!”
簡安禮因爲跟隨太醫院一同治理疫病,所見所聞都是明間疾苦,尤爲感同身受。
楚少淵接過來隨手翻了翻,夏二哥做事一向穩妥,真正的冊子原本就在簡安禮身上,李斐不過是個誘餌罷了,可惜李斐自己卻不知道。
他淡淡的看了李斐一眼,他的傷一定很重,否則簡安禮不會這樣輕易就用金針幫他續命,要知道這法子治標不治本,不過是多讓他苟活一些時日,等針失了效力,他還是要死的。
楚少淵當下不再多想,起身對他二人道:“你們二人準備一下隨我進宮。”
……
四皇子此時也接到了來自福建的信箋,他眼睛微睜,似乎被信箋上的內容震驚到了,忍不住暗自罵一聲,就知道秦伯侯這個蠢貨靠不住,竟然這麼容易就讓人逃脫了,現在有簡安禮在身邊護着李斐,只怕人再過一兩日就要到雲浮了,他眉頭死死的皺了起來,他可沒忘簡安禮是誰的人,而簡安禮那一身漂亮的功夫他更是記得清楚。
簡安禮若是有心護着李斐,就是他派人過去滅口都不一定能真的殺了李斐,更何況暗地裡還有個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楚少淵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人,只怕是自己也討不到什麼好處reads();。
心中忍不住嘆一口氣,也該是秦伯侯倒黴。
四皇子定了定神,吩咐身邊的孫緯道:“你去將多寶閣上最下面被琺琅彩繪花瓶壓着的匣子取來【熱,門.小‘説。網】。”
孫緯道微微有些驚訝,顯然他是知道那匣子裡裝着是什麼東西的,沒想到四爺這麼快就要用到了,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他將東西取了過來,四皇子打開匣子,將裡頭的幾本厚厚的冊子拿出來,對着明亮的宮燈翻了翻,嘴角微微一挑,有了這個東西,即便楚少淵留了無數後手,這件差事最後得利的人都落不到他的身上,因爲自己早就有兩手準備。
他站起來隨手將桌案旁掛着的披風拿起來,“你去一趟乾元殿,你們不用跟着伺候了。”
……
秦伯侯陳敬此刻一臉焦躁,不停的在房中踱步,想以此來緩解焦急的情緒,奈何沒有什麼成效。
幕僚匆匆而至,見到秦伯侯,也是一臉的焦急之色,“侯爺,咱們在雲浮的暗樁已經傳了話回來,說王居士已經被一同押送到了雲浮,賬冊也沒有到手,想來是被李斐藏起來了,既然李斐回了雲浮,必定繞不過他去,只要李斐進了皇城,他會直接,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幕僚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雖說王居士沒有招認,但進了刑部大牢,又有哪個人敢說自己骨頭硬?暗樁說他會想辦法解決掉王居士,還請侯爺不必憂心。”
秦伯侯心中的焦躁一下子就被這句話平息,他眼睛眯起來,看向北方,許久笑了一聲:“都說皇上是惦念當年的情誼,纔會將我外放到了福建這麼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來逍遙自在的,可誰知道其中內情?若皇上當真念着我的情誼,就不會在封賞給我秦伯侯這個爵位的時候,只蒙恩我一人了。”
幕僚一直跟着秦伯侯,自然明白秦伯侯話裡的不甘,也知道這件事其實是皇上做的有些太絕了,怪不得侯爺。
他輕嘆一聲:“從來都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史書當中這樣的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侯爺之於皇上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如今這把刀沒用了,皇上自然想要將刀丟至一旁,單看安北侯衛家如今的慘狀能知道了reads();。
”
秦伯侯臉上滿是寒霜,語氣更是含着嘲弄:“皇上想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也得看看我這頭驢願不願被殺,我瞧着皇上這幾年是真的老了,也該換個人來執掌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被秦伯侯說出來,幕僚也只是稍稍的皺了一下眉頭。
如同秦伯侯所說的那般,文帝已經執掌天下十餘年了,西北跟福建的戰時還是頻頻發生,即便是中原百姓也沒有過得多安逸,一路從北往南走,他見多了拖家帶口行乞或者偷竊的人,天下既然這般不安定,倒不如讓他們再攪上一攪。
幕僚笑着道:“侯爺憂國憂民,真乃大丈夫,只可惜世間總有奸險小人,定要誣陷忠良,這一次我們就將這些小人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秦伯侯聽見幕僚這樣恭維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在福建的口碑一向不錯,這十幾年經營下來,福建早就從裡到外都是他的人了,只要他在福建,就沒人能動得了他!
他淡淡道:“那個夏明徹不是去了廬江縣了麼?既然他心懷天下,那就讓他待在廬江縣不必回泉州了,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片拳拳之心。”
幕僚點頭應了,心中卻十分清楚,秦伯侯這是要開始了,他淡淡一笑,敵我的實力相當,這樣事情纔有趣,若只是單方面捱打卻不懂還手,那還有什麼看頭呢?
他想到什麼,又問:“那謝砇寧呢?這些日子他可是一直杵在河堤上,聽人說他的腳都泡的快爛了。”
秦伯侯想到謝砇寧那個性子,不由得搖了搖頭,“一個又臭又硬的倔驢,不必理會他,他願意在哪便由他在哪,礙不着什麼。”
幕僚想了想,謝砇寧大人自從上任以來基本上年年評優,雖說與他的能力有關,但他確實也是隻管任上百姓的事情,從來不會過問其他,即便查到了其他事情,也會知趣的按下去,這樣看來確實是個不會礙事的,只不過即便如此也得找人看着他,以防萬一。
……
ps:不太會寫局勢,耽擱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