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快過來瞧,這是李居士的《賞秋圖》呢,”她剛進來,楚少淵便發覺了,立即擡起頭笑容滿面的朝她招了招手,“你快看看與你嫁妝裡的《賞菊圖》哪個更好看些!”
嬋衣皺了皺眉,卻又在看見他這副急於獻寶的模樣時,忍不住彎脣一笑,俯過身低頭看下去,眉毛忽的一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馬旻。 ()
真是沒有料到,馬旻竟會爲了一個馬氏而下這麼大的手筆。
嬋衣將楚少淵壓在畫上的手慢慢的拉回來,臉上一片無奈跟溫和:“夫君記錯了,是四妹妹的嫁妝,而且裡頭的《秋菊圖》也不是李居士所畫,而是路居士的大作,你忘了這裡頭原來的典故麼……”
她說了一半兒,去看楚少淵,在看見他一臉尷尬笑意時,也跟着“撲哧”一笑,道:“王爺平日裡哪是個喜愛這些的人,還是將這樣名貴的畫還給真正懂它的人,放在咱們這裡可是糟蹋了。”
她一語雙關,雖然沒直接表明畫作她不喜歡,卻點出了她並不是個愛畫之人,送這樣一副畫給她是送錯了東西。
楚少淵原本就是爲了討她開心的,對於這樣的畫作,雖然也曾過過耳朵,但到底是不放在心上的時候居多的,只知道先前曾答應過要送她一副上好的畫卷做壓箱的嫁妝,可到底因爲這些年兜兜轉轉之處太多,而好東西又可遇不可求,所以纔會在這一小會兒着了相。
“既然晚晚不喜歡,那馬大人,你還是收回去吧,這勞什子東西存了幾百年,可別因爲什麼緣故損壞了。”楚少淵直起身子來,將畫卷往馬旻那邊一推,與先前那副關切的模樣相差萬里。
馬旻眉毛幾乎要皺成了“川”字,心中莫名不甘,只這麼一副畫作,就已經花了他不少的功夫,此番推拒回來,只憑着一個女兒,未必能夠入的了安親王的眼。
但安親王的話已經說出來,收回去是不可能的,馬旻看了自己媳婦一眼,微微頷首。
馬伕人便毫不猶豫的接手過來,笑着道:“也不知道王妃喜愛什麼,只聽人提及過王妃出嫁的時候家中珍品不少,這才斗膽去求了這副畫來,”她一邊兒利落的將畫卷收起來,一邊兒笑意不減,“眼瞧着馬上要入冬了,川貴的冬節不似北地寒冷,但也要多注意,好在莊子上產了不少好皮子,特意給王妃送來,正巧順便帶嵐兒過來給王妃請安。”
一邊說,一邊將女兒馬未嵐往前推了推,馬未嵐小臉紅成了一片。
端端正正的給嬋衣行了禮之後,她才退居馬伕人身側,既不敢擡頭看嬋衣,更不敢像先前那麼隨性的去看楚少淵,下頷低垂着,心中閃過萬千念頭,不論哪一個都叫她心中既酸又甜,無措的很。
話裡的意思嬋衣明白的很,只怕送皮子是順便,叫馬未嵐來纔是特意吧!
嬋衣這個時候,眼底的那點子笑意終於是浮了上來,側頭看了楚少淵一眼,那一眼叫楚少淵心驚肉跳了一下,只覺得嬋衣像是褪去了一身兒的溫順淑和,像一隻露出爪兒的優雅山貓,向他發出危險信號。
楚少淵忍不住咳了一聲,將心底那點子念頭壓下去,含笑道:“馬伕人有心了,既然你們還有事,便不留了。”
馬旻眼睛大睜,這竟是婉拒了他的提議!
難不成是沒有聽明白?還是說因爲條件不滿意?馬旻仔細的想,若是條件不滿意的話,一切還有的可以商量,若是沒聽明白,那是不是再說的清楚一些會比較好?
馬旻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又往自家媳婦那裡看了一眼。
馬伕人心中也覺得詫異,轉了轉眼睛,她將聲音放的更溫吞一些,“算一算日子,王妃還沒有過了足月吧?雖說川貴這兒不講究小月子,但這若是在雲浮城裡,也是要坐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王妃可千萬別覺着自個兒年輕,就能耗得住,若當真損了身子,可就一切都晚了!”
嬋衣道:“勞馬伕人惦念了,我身子一向不算差,且先前在川南多得馬伕人費心照料,馬伕人這次來府中做客,我這個東道主如何也要來迎迎。”
實則這番話已是給足了馬伕人顏面,嬋衣先前在川南的時候,雖然多得了馬伕人的悉心關照,可跟她在一處的時候,遇見的事情也比尋常自個兒出門要多好幾倍,裡頭的算計也要比在川西多上許多,她不過是懶得挑明而已,現在提點馬伕人一聲,若她省得,就應該知難而退。
馬伕人卻當做聽不懂似得,打蛇隨棍上的呵呵一笑,熱情道:“王妃實在太客氣了,這般教王妃費心實是我的不是,我瞧王妃身邊沒有幾個貼心的,這段日子若王妃不嫌棄,不妨讓妾身留在府上照料王妃湯飯,也好報王妃的知遇之恩。”
嬋衣皺眉,想開口拒絕,可馬伕人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歪纏着又道:“便是這個孩子,也能跟王妃說說笑話兒,逗王妃開心。”
說着又頂了馬未嵐上來,暗暗的捏了捏馬未嵐的胳膊,示意她說幾句話好讓安親王妃滿意。
馬未嵐垂着的腦袋終於擡了起來,臉上雖然還有些紅暈浮着,到底是大家教養出來的女兒,跟嬋衣說話的時候徹底的便將那點子羞澀克服了,張嘴道:“母親說的是先前來川西的路上,我們路過一家尼姑庵,這個尼姑庵有些怪,尋常時候並沒有多少香火的,每到初一十五便閉觀,我與母親恰好是十五那一日路過的,那日下起了大雨,想進庵裡頭避雨的,誰知道竟然不開,母親便潛了人去到庵裡頭查看,誰知道這個尼姑庵竟然……”
她一邊不住的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去看嬋衣的臉色。
嬋衣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既沒有被勾起來的興味之色,更沒有了然之色,只是那麼安安靜靜的看着她說,也不打斷也不疑問。
馬未嵐說着說着便自覺無趣,不再說下去。
楚少淵瞧出了端倪,忍不住看着嬋衣勾脣一笑:“晚晚,我便說那個尼姑庵早晚會被人察覺出來,你先還不信,現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