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俊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如果那傢伙再前進一步,他百分之百可以讓那人失去戰鬥力甚至是失去生命。但是,相對而言,也有可能會打草驚蛇。留在大廳裡面的李裕紀等着他派出去的六個人回報消息,如果有誰在應該回去的時間內沒有回去,那麼以李裕紀那樣的腦子,怎麼樣都會想到是出了問題吧。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從剛纔那人的查探做法和白俊秀在別墅中看到的六個人的第一印象來說,那些傢伙似乎並不是李裕紀手下得力的干將。
這樣說來可就耐人尋味了。即使是因爲李裕紀的身份少有人知的緣故,所以纔會出現沒有大張旗鼓的配備了足夠多厲害的手下跟隨的情況。但是,今天他卻在宴會現場對自己那樣“開誠佈公”的說出要潛自己的語句。這樣腦殘的行爲對於李裕紀這個道上傳聞聰明至極的傢伙來說就太離奇了。要知道,當李裕紀對着那麼多社會名流影視明星以及面向全國、甚至是全世界的鏡頭站在臺上,表明身份的時候,就相當於在對那些想要對抗、打垮T T G的其他黑幫或者是白道在說:“你們想找的人就是我”。
而這,對於表面平靜多年的黑暗世界來說,不亞於直接點燃了具有連鎖反應的行動的引線。如果那些行動被展開來,也許這個世界會再一次被顛覆。
不管如何分析,都覺得李裕紀腦子大概是被門踢過了。要不然,就是存在一個讓李裕紀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會是什麼理由呢?讓一個已經當上了黑暗世界王者的人,在屬於正義、法律、道德的世界中,如此光明正大的“自我介紹”。
思考未果的白俊秀已經退到了李裕紀的人單憑肉眼不可能看到他的距離,他準備最後再給別墅來張遠景時,警報聲陡然響起!
嗚啊嗚啊的警報聲卻沒有那種刺耳尖利的感覺。那是隻能在別墅內外一定範圍內傳播的特別警報。只是爲了警告守衛別墅的人們,讓他們能夠在第一時間行動起來的聲音。
這肯定不是白俊秀所觸動的。他出來之後已經有十多分鐘了,警報被觸響,只能是其他人。
抱着要看好戲的心態又往別墅的方向前進了一定距離,確定自己所在位置是不管是從哪一方向出現敵人都能逃脫的安全地帶之後,白俊秀好整以暇的遠遠看着那棟別墅。
讓他意外的是,整整三分鐘過去了,別墅裡沒有衝出一個人來。
以李裕紀的能力,他絕對會在警報響第一時間派出人堵住所有可能的出入口,並且實施有效的抓捕。可是,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說是有什麼變故。
就在這時,白俊秀眼睛裡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正沿着大村他們剛纔退出來的那條路,從別墅敞開的大門中跑出來。在他身後沒有追兵,可是看他奔跑的樣子,就好像有千軍萬馬在追趕着他。
白俊秀下意識認爲自己眼花了,可幾乎就在同時,他立刻躥了出去,朝着那個奔跑中的人急速跑去。
那個人是李優一。
要說到李優一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要從他假意“拒絕”白俊秀無聲邀請他一起跟蹤大村、報復李裕紀的之前說起。
在他跟在白俊秀身邊,目睹了大村在小公寓裡把七具剛剛製造不久的屍體處理的畫面之後,就確定自己絕對不可能再幹乾淨淨的像個普通人一樣活着了。
在成爲李優一之前的生活是正常人能夠想象的生活,而當他成爲了李優一之後,他不知道,這具讓他擁有槍械全能技能、能夠在近身格鬥中偶爾勝過從小艱苦訓練的白俊秀的身體,經歷過什麼。有幾次在他一個人面對鏡子的時候,看着鏡子裡面那個即使在面對“穿越小鎮”上的爆炸案時,還能冷靜如斯,最多隻是在之後有了一絲情緒波動的“自己”——這還是自己的靈魂嗎?
那個不知道是被自己擠走還是自動離開的李優一的原版靈魂,難道說並沒有離開,只是龜縮在這具身體裡面某個角落裡,慢慢的對自己的靈魂進行腐蝕。所以,自己纔會在不論何種血腥殘忍事件製造的時候,冷靜到在之後會覺得頭皮發麻的地步——是這樣的解釋嗎?
如果說白俊秀的冷靜是因爲他的經歷使然,那麼,自己這樣根本不能夠屬於自己等同於冷血的反應,是不是,來源於類似於白俊秀的經歷。只要攤開雙手,仔細去聞,似乎都能真切感受到那屬於人血的腥味。
“我殺過人嗎?”他問自己。問李優一。可是不會有人回答他。至少,現在不會。
他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答案不會主動的告訴他到底內容是什麼模樣。他只能自己去找。
在經過認真分析之後,李優一終於找到了可能知道答案的突破口——那個在“穿越小鎮”上製造爆炸殺人案件的傢伙,和另一個給了自己手機,說在緊急時刻可以提供幫助的人。這兩個人,前一個曾經在娛樂場救過他和白俊秀,並且長的和自己有七分相像。後一個,根據偵探社的描述和自己的親眼所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人也該是在酒店裡,幫他和白俊秀化解了國際僱傭兵的暗殺,並且有可能解決了在“折磨我吧”那些突然出現想要對白俊秀不利的僱傭兵們。
這兩個人,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似乎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但是,他們卻都沒有主動露面的意圖似的。除了因爲自己陷入危險以外才會出面,其他時候都應該是隱於暗處。
他們是誰?他們隱藏在哪裡?他們爲什麼要保護李優一?而在他們之間,爲什麼看起來並不是朋友而是敵對的關係?
這些問題的答案,只能李優一自己去找到。
爲此,他需要做一個餌。以自己做餌,誘他們再次現身。不管結果是什麼,至少,讓他能夠當面問清楚,自己的身份、來歷、經歷,以及和他們的關係。
雖然很想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假裝平淡的過着明星的生活,去追求前一世追逐過的夢想;但是,那麼多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的眼前,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假裝了。如果不能明白的活着,那麼,活下去的意義又在哪裡?
可是,他不想白俊秀知道他的打算。
就好像道德先生對別人說教講道德的時候,卻總是必須藏着自己的不道德行爲一樣。在李優一內心深處,他就是這樣認定自己的行爲——虛僞的想要掩蓋應該昭然若揭的事實。雖然真的已經好到可以生死與共的地步,但是,李優一還是不願意讓白俊秀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因爲按照現在發展的情況來看,“李優一”的真實經歷,恐怕真的很不乾淨。如果是這樣,在所有的東西曝光之前,被白俊秀認出自己的真面目之前,在被白俊秀嫌棄厭惡之前……
他想不出在那些事情到來之前,自己還能怎樣否認掉作爲李優一這樣的人所做過的事。
想要留一個乾淨的李優一的形象給白俊秀,卻十分可笑的發現,自己大概只不過是在癡人說夢而已。
既然是要以自己做餌,那麼,讓自己陷入必要的危險中就是必須存在的條件。李優一不知道,如果自己專門去挑事的話,會不會就不會被救。與其做可能性不大的嘗試,還不如,利用現有的機會,賭一把。
他決定使用T T G現任幫主李裕紀的力量。
按照白俊秀的說法,那個被他們認爲是當之無愧的“暗夜精靈”的人,和那個跟自己長得太過相似的男人,都是黑暗世界中一定只能站在最頂端的人物。甚至,比白俊秀的師傅還有厲害一些。
對付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足夠強大危險的挑戰,也許並不能逼他們出現。而且,如果危險不夠,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在暗中的他們也一定會認爲他自己可以解決掉而選擇避開。
所有的必要條件放在一起後,眼前唯一適合的,就是李裕紀。
也不知道這位跟自己同樣姓李的同學怎麼就這麼好運氣,被白俊秀想着法子準備報復,還得被他給當槍使誘出藏在暗處的兩個強大的傢伙。
不管如何,今天晚上,一切應當有個突破點。
於是,在白俊秀說出要跟着大村去找到李裕紀住所,進行報復的時候,李優一裝作自己從來沒有說過“我想留在你身邊”這樣的話,拒絕了白俊秀那個隱藏在話裡的邀請。
但是,卻在白俊秀離開時,他選擇循着白俊秀的痕跡進行跟蹤。
本來李優一對於要跟蹤白俊秀這樣的潛行高手並不抱太大希望。雖然在幾個月前他因爲和白俊秀打了一場賭,而跟着白俊秀一整天,結果是他勝利了。但是,那是在白俊秀沒有刻意隱藏痕跡的情況下進行的。但是今晚上,白俊秀爲了不讓大村發現他的蹤跡而向自己老爹報告,所以一路上儘量隱匿着自己的痕跡。如此情況,對於一個似乎並不擅長追蹤的李優一來說,肯定是個巨大的難題。
可是,就像李優一心底隱約覺得既然槍械全都會在他身上出現,那麼,再多出現幾樣非常人技能,也是不應該多驚訝的。
他猜對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五覺原來竟然會有這麼強悍的表現。
當他腦子裡只剩下跟上白俊秀這樣的念頭之後,他赫然發現,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變得不對勁。
他以爲自己看不到白俊秀經過的痕跡,卻彷彿是本能一樣,他知道在哪裡去尋找痕跡,在哪些地方最可能出現痕跡。最初的時候,他還有一點不適應。但是很快的,他就在路上找到了白俊秀走過這條路所無意間留下的蛛絲馬跡。
太不可思議。也越發的讓李優一感到心情沉重。
要知道,擁有這些技能的人們,都是爲了怎樣的目的而被訓練出來的呀。
追逐獵物的本能,冷靜到沒有任何感情的判斷與思考,就好像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架機器,明確的瞭解自己該對身體的哪個部分作出哪樣的指令。
說到底,那還算是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