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睜開眼睛的時候,李優一知道自己不在小公寓裡了。
因爲首先映入他視線中的是“T T G”三個大大的英文字符的黑色木牌。看到這三個字母的第一反應是他終於還是着了李裕紀的道。跟着,四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朝他走過來,他這時候才赫然發現自己是被綁着的狀態。包括嘴巴都是被堵着的。
“解開他。搬到手術檯上,四肢分開綁好。”一個白大褂對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
李優一驚了。這是要幹什麼?不會真是應了白俊秀所猜的那樣——他其實是某個科學研究機構的失敗試驗品,現在給逮住了就送回到科研機構繼續做實驗。而這一幕,不會是要解剖他吧?
越想越可怕,但是手腳被綁得太嚴實了,根本沒辦法掙脫開。那幾個過來給他解繩子的男人看出他掙扎的舉動,一個人直接從邊上的架子上取了一針筒在他眼前比劃了一下。
“這裡面是艾滋病毒,不想被扎的話老實呆着。”冷冷的聲音中是濃濃的威脅。李優一忙不迭地點頭。他還沒享受過那些美好的生活呢,不管那傢伙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要賭這一把。
一旦順從接下來的事情就顯得有效率多了。
他被解開了綁縛手腳的繩索,卻被直接擡到剛纔被男人們擋住的手術檯上,向下趴着,四肢被牢牢的綁在了鋼架上。雖然看不到背後的情景,但是憑感覺他知道自己上半身被剝光了。跟着,一雙戴了膠手套的手在他的脊背上按了一下。那是好像在確定位置一樣的動作。
不是吧……
李優一腦子裡剛想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的時候,那件事情就發生了。他的脊樑骨被很粗的一根針管直接刺了進去,那瞬間的疼痛無法用言語形容。塞在嘴裡的木棍子幾乎在那幾秒鐘的時間被他咬斷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上半身彷彿失去了其他感覺,只剩下無休無止巨大難忍的疼痛。
“按好了!”
有幾雙手同時按住了他的四肢,那種漫向四肢百骸全身所有感官神經的痛楚把被手腳被人死死按住的痛感完全掩過去,李優一想叫卻叫不出聲,他閉着眼睛恨不得自己即刻死掉。
“行了。”
針管從他的背脊抽出來,來不及準備的另一波痛感鋪天蓋地的襲來。終於,李優一痛昏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後背上的痛感一陣一陣的。李優一從眼睛縫裡看着在搖晃的地面。
“地震啦……”
“哪裡地震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優一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他意識到不對勁,剛纔他不是在手術檯被人抽骨髓嗎,怎麼現在就被人揹着了。怪不得覺得地震呢,敢情是在被別人揹着在搖搖晃晃的跑呢。
“那個……我是不是在做夢?”李優一小心翼翼的問揹他的男人。
即使現在看不到男人的臉,也大概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笑意。“沒有啊。我們都沒在夢裡面。”
“那……你是哪位?”
“呵呵,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守殿。”
不認識……是以前那位李優一的朋友嗎?不是吧,如果是的話,他還需要說介紹這樣的話嗎——
“我認識你嗎?”李優一其實更想問你爲什麼揹着我現在我們在做什麼這裡是哪裡一類的問題,但是,當他問出口後他發覺自己很幸運,問了一個最該先問的問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每年有給你寫信啊。”
Panda!“你是長腿叔叔?啊不是!你是不是就是那個送我電話的人?!”怪不得覺得他的聲音很熟,可是因爲太突然沒有立刻想起來。
“是啊。”守殿笑着回答道,“如果你還要問問題的話,要不然等我們離開這裡再問吧。”
離開這裡——李優一朝四周看,呆住。怎麼不是噩夢,真的是在T T G的範圍內!呃……什麼聲音?!
從突遇那個神秘的panda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李優一才意識到周圍環境的詭異。每隔一段距離都能看到刻有T T G字樣的黑色木牌掛在走廊上,耳朵裡斷斷續續可以聽到槍擊和炸彈爆炸的聲音,但是,如果這個自稱是守殿的人在揹着自己要逃出去的話,那麼誰在開槍和引爆炸彈啊?
難道是,還有其他人?
“前面可能會有一點危險,我給你穿了防彈衣,但是還是不要擡頭。如果被擊中腦袋,我估計也沒有什麼辦法讓你活下來。”
被守殿用那麼平板認真的語氣說出來的注意事項聽起來真的好沒有說服力,就好像守殿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一點讓人該有的緊張感完全體現不出來。
李優一還是低下頭趴在守殿的背後。雖然後背似乎並不是完全不能動彈的感覺,但是一股一股連續性的刺痛還是讓他寧願選擇這種方式逃命。因爲第一他不知道往哪兒逃,第二他不確定憑自己跟着瞎跑就能跑出去。不過如果他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T T G裡的話,就算被子彈擊中,也千萬不要動彈。
這樣想着,被守殿的身體擋住了前方視線的李優一隻能依靠耳朵去聽那個方向的動靜。越往前走人的聲音就越大。這樣聽來的話就不可能是伏擊了。如果不是伏擊,那守殿該怎麼通過。繞道,還是硬闖?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越過守殿和李優一的身旁。如果不是李優一側着臉想要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他一定會錯過那個畫面。
像風吹過耳邊的速度,一剎那而已。
“現在沒事了。”守殿突然說道。
沒事了……也就是可以擡頭看前面——李優一立刻擡起頭看向了前方。看到前面那道人影的速度和動作後,他明白了守殿說“沒事”的意思。
有那樣的傢伙在前面開道,怎麼還可能會有事。
“那是人嗎……”看到了將殺戮和奔襲完美呈現在現實之中的畫面讓李優一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然是。”守殿回答,“那是這個世界上個體力量最強大的存在。”
個體力量最強大……李優一調整了混亂的呼吸後,終於問出口:“你認識?”
“是。你也應該認識。他和你長的很像啊。”
李優一腦子被鐵錘給重重錘了一下似的。跟自己長的很像的男人,除了那個在“穿越小鎮”上製造爆炸案的傢伙以外,他想不出第二個人。
“他是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很冷靜的問着。
“南方的南,數字的七,樹枝的枝。南七枝。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就是你的父親。”
我要報警……李優一聽到自己腦子裡在說着這樣可笑的話。救他的人是他想要殺掉的人,而這樣的傢伙,竟然真的跟“李優一”有關係,還是那樣大的關係!
“怎麼會……”這樣呢?
李優一把頭埋在了守殿的背後,眼睛裡流出的**浸溼了守殿的衣服。
“你很高興噢……真好,小姐也會高興的!”守殿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欣慰。
我這哪裡是高興啊,我這是悲痛到哭泣的地步好不好?!讓李優一感到脫力的守殿並沒有發覺自己脫線的自以爲是,接着說道:“你還不知道小姐是誰吧?是你的媽媽啊!我有小姐的照片,在手機裡誒,等一下你要不要看啊?”
李優一完全說不出更合適的話來。這兩個傢伙,一個是BT,一個脫線,他們到底是怎麼會達成拯救“李優一”同學的聯盟啊?
“現在我們是在逃命吧。”他直接指出了狀況中最重要的一環。
卻引來了守殿的大笑,“有南七枝在啊,就算是在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逃命,也不會有問題的!”
用眼睛看也知道不會有問題了。就在跟守殿說話的時間裡,簡直可以稱爲是殺人狂魔的南七枝已經把他們前進道路上的所有人都解決得乾乾淨淨——雖然用目測的話,所謂“所有人”大概也就十幾個傢伙。但是,那些傢伙手上都有武器的。卻都是在南七枝手中的槍擊中全部倒地不起了。李優一相信,他們也不可能再次有機會睜開眼睛了。
“是槍鬥術啊……那可是你父親的技能之一喲。雖然我很想練,但是每次都因爲腦袋不行練不成。”守殿笑着說道。
那不是傳說中的技能嗎?按照常理來說,人類做不到猶如機器那樣瞬間計算同時反擊吧——
“他怎麼可能訓練出這樣的技能?”
“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又是他的秘密。小姐都不知道的東西我就更不會知道的啦。不過,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啊。”
我恨不得殺了他爲那些無辜死掉的同胞們報仇!親自去問他?可能嗎?!
“哈!我們到了!”守殿大聲的喊道。
原來現在還是在晚上,可是拿着懸崖的景物難道說就是此次他們逃命的出口?
“南七枝要斷後,所以我們要先跳嘍!抓緊我啊……”
“什麼——”還沒有把話問完,李優一的整個頭就被狂勁的風吹得往後仰,他下意識把頭縮在守殿的背後,抱着守殿後背的雙手在風中似乎隨時會被吹離守殿的身體。就算李優一覺得脫線的守殿大叔再如何脫線也不至於直接抱着自己跳崖自殺,他相信在崖下肯定有什麼傳奇人物在等着自己,但是,真的過了十多秒鐘以後,他耳朵被加速後的風給吹得生疼的程度時,他依然沒有碰到所謂的“崖下有奇蹟”。
在那短短的十秒鐘左右的時間內,他腦子裡從奇蹟怎麼還不來的疑問中想到此時此刻腦子裡唯一一個人的模樣。先前想要直接殺了南七枝來償自己心願的想法被就要嗝屁的事實所取代,接着,他就想,自己都要死了,可是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過。
他喜歡白俊秀。
可是他要死了。
還是被脫線的某人給害死的。
白俊秀啊,如果你要爲我報仇都不可能了。這位殺掉我的傢伙是準備陪我一起死了。
他想着,眼睛裡面剛剛停止的淚水止不住往外流。
——丫的我還沒告白沒說實話我喜歡白俊秀我就得死了!
“砰!”
巨響。
李優一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手下的觸感告訴他降落的地點是一張不知道什麼材質弄出來的網。很堅固。也有一定的彈性。否則,這麼高的距離他肯定得被摔昏過去。
“傷口估計得裂了。”脫線的某大叔低聲說着,就在幾乎同一時間,什麼人落在了李優一身邊,但這一次卻沒有巨響聲傳來。
李優一勉強睜開眼看是哪隻大鳥從天而降,就看到南七枝朝着自己走過來,伸着手眼看就要把自己拽住了。
“不能讓你帶走他。”守殿卻先一步把勉強站立的李優一拉向了另外一邊。南七枝的手落空了。
他笑起來。這麼近的距離李優一總算看清楚南七枝左臉上那個佔據了幾乎三分之二臉頰的紋身到底是什麼樣子。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應該說是一個紋身。那是兩條從中間交叉而過的長條形疤痕。類似於十字架的模樣。當南七枝笑起來的時候,那個十字架模樣的疤痕就彷彿活了一樣,隨着他的笑容而有了變化,似乎隨風而動。
“他是我的兒子,爲什麼我不能帶走他。”
“我不相信你,不相信李顯司,我只相信小姐。我答應了小姐要守護李優一,我死之前我就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
守殿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