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語氣真摯的一番話,說沒有任何觸動是假的。
只是這觸動,再也不是感動或欣慰。
只是曾經挺真心的去交朋友,到最後付之東流也就算了,還是如此對立的結局,華灼心寒。
怵過之後,一切都交給了時間,真想悔過也好,虛情假意也好,都留給給時間去判決吧。時間會滌盪雜亂和繁華,將最本質的樸實留下。
華灼看着戴夢琪平靜地問。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戴夢琪短促的愣了愣,隨即搖搖頭,試圖扯一個笑容出來。
“沒有了。”
時間耽誤的有點久,大神還在樓下等着她,華灼不再看戴夢琪直接開門走出去。
出了樓梯口,大神正站在歲月悠久的大樹底下,白衣長褲,欣長挺拔。
察覺到某人的目光似有預感的看過來,墨染一般的深邃瞳仁裡沁出淺淺笑意,清俊的臉龐上帶出明朗的光芒。
待華灼慢慢走近,他輕聲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一想到剛剛妖大的說辭,華灼就有些心事重重,不過這點小事她也沒打算讓大神知道。掩飾性的搖搖頭,自動轉移了話題。
“想好要去哪吃飯了嗎?搬了一趟箱子還真的有些餓了。”
“小饞貓。”
顧流墨失笑,有些無可奈何的點點她的小鼻子。
她所有的心事都毫不遮掩的寫在臉上,偏偏那張小嘴巴愣是說謊,很有違和感。不過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會追着問,順着她說到飯上。
“累了吧,我們在學校附近吃點兒好了。”
“外面啊?”
本來還有幾分期待的華灼一聽還要走路,立刻垮臉不幹了。
“就不能去食堂麼?”
這丫頭,是懶到幾步路也不願意走了?顧流墨還能怎麼着?牽着丫頭的小手,目標明確直奔食堂。
還沒正式開學,食堂可吃的飯真心不多,不過勝在人少,環境還是比較清靜的。
兩人去二樓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身後是大片透明的巨型玻璃,透過玻璃能看到綠油油的塑膠操場。
顧流墨買水回來,見華灼拿着勺子不斷翻攪米粒,像是能挖出金子來,而上面覆蓋的排骨和豆角卻是一口沒動,大陽穴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了。這活奶奶要不要總是這麼不省心?
大神決定,來個卓有成效的教育。
“灼寶。”
“有!”
正在走思的華灼聽見大神在叫她,還是超級嚴肅認真的那一種,立刻拿出軍訓教官檢閱時的認真勁兒,小脊背挺的那個直呦。
顧流墨臉上的表情悠悠轉爲清冷,擺出嚴肅的樣子,認真說道。
“最後一次說你了,不許挑食!”
嗷嗚,好凶......
唯大神之馬首是瞻的華灼不敢違揹他的命令,掃了眼堆在碗裡鮮嫩多汁的排骨還有色澤清亮的綠豆角,看起來是很美味沒錯,可是真心不想吃。
本來還想打個商量,擡頭對上大神黑黝黝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眸子,她渾身一個激靈,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塊排骨閉着眼狠狠的咬下去,含在嘴裡不嚼。撿了幾根又短又小的豆角塞進去,最後又舀了一大勺米飯統統吞進嘴裡,囫圇咀嚼。
小臉被撐得像個圓滾滾的氣球,邊吃邊乾巴巴的看着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那是哀怨。
這怨氣沖天的小情緒,顧大神不以爲意,打開右手旁果汁的瓶蓋遞到她嘴邊。
“喝點兒,別噎着了。”
華灼異常的聽話,費了牛大的力氣,好不容易纔將嘴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吞入腹中,捧起果汁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直到顧流墨喊停時,已經下去了半瓶。她知足的舔舔嘴巴,確認口中排骨豆角的味道淡了好多,這才笑呵呵的向大神邀功。
“我吃了。”
此時的顧流墨完全不是太陽穴抽抽的問題了,那簡直是腦筋疼。瞅了一眼還洋洋得意準備要誇獎的小東西,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耐心也有告磬的一天。
挑食是吧?好,很好!
大神徹底發威,將自己的排骨滷肉飯推過去,瀟灑起身走向食堂窗口,又點了一道乾煸豆角端到華灼面前,淡淡的語氣不怒自威。
“想辦法把它們吃完吧。”
這個要求其實一點都不過分,顧流墨考慮到她的飯量買的菜已經是一人分,他碗裡的的只不過是幾塊排骨和幾根豆角,絕對不會撐到她。
但這個要求對於華灼來說,多麼殘忍?
天知道因爲她不喜歡豆角這種蔬菜,家裡從來都不買,家裡已經多少年沒出現過這種綠油油、長條條、又像蔬菜蟲一樣的食材了。
他要她把這些吃光光,就等同於逼一隻草食主義小兔子去吃肉,還是吃一大坨肉!
華小妮當然不幹,又實在不敢跟大神硬碰硬,只能低下頭軟軟的求他。
“我能不能一天吃一點兒,循序漸近着來?
大神你不覺着這樣一口氣吃個大胖子,什麼效果都沒有嗎?”
“不覺得。”
大神這個時候特別不講情面,爽快利落,不給她任何遐想的駁回。
“那......”
她轉着圓滾滾的眼珠,小腦袋裡飛速想着主意。
“我到底是爲什麼一定要吃這些不喜歡的東西?”
顧流墨雙臂環胸,微微挑眉。
“你不喜歡的東西太多了。”
因爲她嫌棄的蔬菜太多了,所以自己也遭到了嫌棄?
這個推理也太不科學了吧。
不滿的撇撇嘴,講道理不行,華灼決定還是噁心一點用“甜言蜜語”戰術好了,反正這個一貫是百試百靈的。
於是她環視四周,確定沒什麼人,俯□子快捱到桌面,拉長脖子看着對面雲淡風輕的大神討好道。
“可我喜歡你呀,只喜歡你不喜歡別的難道不好麼?”
大神心顫了顫,看對面的小東西明眸俏臉,揚着紅脣笑得露出一排整齊的編齒,加上她依賴的話語,不禁神魂一蕩。
也只是片刻,反應過來。
好精怪的丫頭,居然有膽子給他灌湯!
如果換做平時,丫頭這樣叫叫軟軟的說——除了喜歡你,就不喜歡別的了,好不好?
他自是一千一萬個點頭。
只是如今,她這挑食的毛病必須得改,否則他寢食難安。
畢竟,他不可能一直在她身邊陪着......
似是想起了什麼,顧流墨眉心幾不可見的皺緊,墨色的眼眸更加深邃,幽深的宛如一灘濃墨,沉澱了所有的心緒,只留些難以捉摸的異樣。
將此刻不該出現的情緒揮去,看對面的丫頭穩操勝券的模樣,很不給面子的打擊道。
“不好。”
“爲什麼?”
沒想到大神居然會不答應,華灼嘴裡的疑問脫口而出。顧流墨應對的說法兒一沓一沓,不假思索回她。
“太瘦。”
瘦?瘦了要吃排骨豆角?瘦了要吃一大堆不喜歡的東西?
雖然是很合理,不過在華灼眼裡它滑天下之大稽,渾身一炸毛,分貝也高了不少,瞪着眼睛不滿的問。
“瘦又怎麼了?”
料定她一定會炸毛,顧流墨不像平時沒有原則的給她順,而是仔仔細細的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配合着做出一個摸下巴的動作,貌似深思熟慮的思考過後,認真地總結了下,最後發言。
“抱着太輕,摸着不舒服。”
好吧,臉皮厚度確實比不過人家的華灼潰不成軍。
磨磨蹭蹭將他的那一碗拖過來,埋頭就開始認命的往嘴裡扒,這回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豪氣沖天、張口猛吃,磨磨唧唧一根豆角五分鐘的時速前進。
知道她有多不喜歡這些食物,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哪能一朝一夕就改了?顧流墨也不催她,看着她一點一點極其艱難的把東西嚥下去。
終於吃完飯後,難受的華灼半點兒跟大神散步遊玩的意思有沒有了,回到宿舍就去水房乾嘔。
嘔了半天沒吐出什麼東西,她涼水簌簌口,有些虛弱的回宿舍躺在自己牀上。
“你怎麼了?”
戴夢琪看她不對勁兒扒着牀沿探了個腦袋,臉上流露出幾分關切。華灼這纔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物,提高了幾分警覺,不動聲色的搖搖頭。
“沒事,心理作用而已。”
“我看你臉色很難看,要不我陪你去醫務室吧?”
華灼打從心厭惡這種感覺,搖搖頭,連話都懶得說了。戴夢琪仍不死心,聲音更緊張了幾分。
“那我給你倒點兒水吧。”
沒等人拒絕,她急忙走到自己的桌前,提起剛打的壺水。
見她此番作爲,華灼深深的嘆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冷了。
“沒人告訴過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麼?”
她倒水的動作一頓,壺嘴一偏滾燙的熱水直接澆在細白的手背上,立刻深紅成一片,看得人心驚肉跳。
“啊!”
戴夢琪止不住發出尖細的叫聲,淒厲無比,嘶了幾聲後,她不再管那隻被燙傷的手,只顧慌張無措的看着華灼。
“小七,你誤會了,我不是......我只是關心你......”
灼燒般的痛楚讓她淚水漣漣,疼成這樣都要跟自己解釋,多麼另人感動?
華灼看她精湛的表演,裝可憐這一手,李芝華瑤教過無數次。她這樣拙劣的演技根本不夠看。
“我從沒輕視過你,請也同樣不要把別人當傻子,戴夢琪。”
話音落下,她痛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上劃過被人揭穿心事的難堪。
“我......”
“有些事情做了就要有不被原諒的自覺,沒有人有責任和義務在你想傷害時包容,想改過時諒解!”
戴夢琪微微低下頭,再擡起來的時候更加懺悔可憐。
“我沒想得到你的諒解,我只是想做一些事情來彌補之前的錯誤,難道錯了嗎?”
“彌補?”
冷冷的哼了聲,華灼索性從牀上做起來,居高臨下看眼底的戴夢琪小丑一樣跳動。
“心高氣傲的戴夢琪跟我談“彌補”?眼高於頂的戴夢琪跟我談“彌補”?從不認爲自己有錯的戴夢琪跟我談“彌補”?
當初但凡你有一點這想法,我們也不會崩成這樣。”
不是沒見識過華灼生氣的樣子,而是這一次真正從旁觀者變成了當事人,戴夢琪有些不能相信,那個平靜淡然,看起來什麼都能包容的華灼,會將一直掩蓋着被層層埋住的事實毫不留情的掀開。
還是以這種,看穿一切的眼神。
怔忪間,戴夢琪只聽到她清晰無比的結束語,擲地有聲。
“戴夢琪,你做錯的我不會計較,同樣,也不會原諒!”
被抽的已經不知幸福爲何物的端,鞠躬感激。
一到發文就發不上,鬱悶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