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仁龍這麼一跪,頓時將虛行等人都嚇了一大跳,他們也沒想到聶仁龍竟然會來這麼一出。
大光明寺雖然實力強大,但武道宗師畢竟是武道宗師,聶仁龍身爲聚義莊莊主,也是位列風雲榜的人物,結果卻在他們面前直接跪下,包括虛渡都是愣了愣。
虛言連忙扶起聶仁龍道:“聶莊主,不必如此,除魔衛道本來就是我大光明寺的職責,你這般我們可當不起。”
聶仁龍並沒有站起來,而且搖搖頭道:“這次在下來不光是爲了整個江湖,其實也是爲了自己而來的。
我那可憐的孩子東流慘死在楚休手中,我這個當父親的卻是連報仇都找不到真正的對象,何其的可悲諷刺!
這一次那楚休身份暴露,惹得天怒人怨,此子行事大膽,手段狠辣,將來也必定會成爲魔道一脈的巨梟,禍亂江湖。
現在若是不殺他,恐怕我這輩子也是報不了仇了!
只不過我聚義莊的實力低微,而那楚休卻是隱魔一脈的新秀俊傑,必將得到隱魔一脈的庇護,我想殺他,難之又難!”
虛言皺眉道:“所以聶莊主你的意思是,想要請我大光明寺出手爲你報仇?”
聶仁龍搖搖頭道:“在下並非此意,我自己的仇怨,自然也是應該由我自己來報,我想請大光明寺出面主持公道,是想要藉助大光明寺的威名,在北燕組建誅魔聯盟,共同誅殺楚休那惡賊!
楚休此子在江湖上行事狠辣無比,此時若是不將其扼殺,將來必是我正道武林的心腹大患。
但我聚義莊實力太弱,貿然說出什麼組建聯盟之類的事情,怕是會引人嗤笑,所以我纔來求助大光明寺。
在下願意奉大光明寺爲盟主,號令整個北燕武林的正道強者一齊出手,攻打關中刑堂,覆滅那兇徒!”
虛言等人都是一皺眉,他們也沒想到,聶仁龍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說實話,楚休這件事情一出,大光明寺肯定是要跟楚休之間的恩怨做一個了結的。
畢竟死在那楚休手中的大光明寺武者可不是一個兩個了。
只不過無論是想要找楚休報仇的虛行還是虛言等人,他們卻都沒想過像聶仁龍所說的,竟然準備把事情鬧的這般大。
虛言想了想沉聲道:“聶莊主,你的要求恕我暫時不能答應。
這件事情茲事重大,方丈此時正在閉關,我需要去請示一下妄念禪堂的首座虛雲師兄之後,才能夠做決定。
聶莊主可以先行去等候,我們去去就回。”
聶仁龍點了點頭,這才站起來,跟着一名大光明寺的弟子前往會客廳。
等到聶仁龍走後,虛言這才道:“走吧,去跟虛雲師兄說一說這件事情。”
幾人點了點頭,剛準備離去,虛渡卻是在後面忽然笑了一聲道:“那聶仁龍卻不是一個簡單的傢伙,他口口聲聲說着誅魔,但他心理,卻是有着一個心魔。”
對於虛渡的話,虛言等人都沒有在意。
在大光明寺內,虛渡整天都是一副沒有正行,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模樣,時間久了,衆人也都沒有把他的話當成是正經話,一般有正經事情,衆人也不會去找虛渡商量。
幾人來到虛雲的禪院外後,都是恭敬的敲了敲門,得到允許之後這才進入禪院內,其態度簡直跟對方丈一般的恭敬。
此時禪院之下,虛雲正捧着一本經書,一邊看着,一邊在菩提樹下飲茶,看到衆人全都前來,虛雲淡淡道:“難得你們來了這麼多人,可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還有虛渡,把你葫蘆裡的酒倒掉,再讓我看到你在寺內公然犯戒,你便去打掃一個月的茅廁。”
虛渡面色一變,連忙道:“虛雲師兄你誤會了,我這哪裡是酒,糖水而已,佛曰……”
虛渡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虛雲給擡手打斷:“佛有沒有曰過,你酒葫蘆裡的糖水爲什麼味道跟桂花酒一模一樣?”
虛言聞言頓時怒視着虛渡,他之前還真以爲虛渡酒葫蘆裡面裝的是糖水來着。
虛渡訕笑着把酒葫蘆的桂花酒都給倒了出來,不過隨後他便摸着自己的光頭,感覺貌似有些不對頭。
虛雲師兄要是沒喝過酒,他怎麼能聞出來,自己這酒葫蘆裡面裝的是桂花酒?
不過此時虛言那邊已經顧不得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了,他把聶仁龍的事情都給虛雲說了一遍。
虛雲沒有表態,而是對虛言問道:“你覺得,這件事情我大光明寺應該怎樣做?”
虛言想了想道:“應該答應聶仁龍,我大光明寺本身就跟那楚休有仇怨,隱魔一脈怕是也要藉機冒頭,趁着這個機會,殺一殺隱魔一脈的銳氣也是好的。”
虛雲淡淡道:“答應倒是沒錯,聶仁龍想要組建聯盟也可以,但這個所謂的盟主,我大光明寺不當。”
虛言詫異道:“爲何?整個北燕江湖,除了我大光明寺,誰還有資格來當這個聯盟的盟主?
況且這件事情也可以增加我大光明寺在北燕江湖的威名,何樂而不爲?”
虛雲搖搖頭道:“我大光明寺就算不當這個盟主,也一樣是北燕佛宗魁首,這會影響我們的名聲嗎?
相反若是這次的事情出現了偏差,那纔會影響我大光明寺的威名。
所以我大光明寺加入聯盟,聶仁龍想要利用我大光明寺的名聲來增加聯盟聲勢,可以,但這個盟主,我們不當。”
虛言疑惑道:“出現偏差?那楚休身份暴露,已經惹的是天怒人怨,此事還會出現什麼偏差?”
虛雲淡淡道:“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未勝先慮敗,總是沒錯的,況且不要把隱魔一脈想象的太弱了,隱魔一脈若是真的很弱,他們也留不到現在。
這次的事情由你帶着一部分六大武院的精英弟子前去,虛行留在大光明寺內閉關。”
“爲什麼!?”
虛行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跟楚休的仇怨最大,接連被重創兩次,他可是恨不得去生吞了楚休,結果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虛雲竟然不讓他出手。
虛雲看了虛行一眼,一句話都沒說,但那幽深的目光卻好似能夠看透虛行的心底一樣,讓虛行頓時從頭涼到腳,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半晌之後,虛雲這才淡淡道:“你心中的嗔念已經被楚休的魔刀所徹底引動,你的心境甚至都在入魔的邊緣徘徊着,這種情況,你怎麼去?
你自己想要找死不要緊,但卻不要帶着我大光明寺的弟子去找死!”
虛行被虛雲一番話說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
等到虛行、虛言和虛洪三人離開後,虛渡這才難得神色嚴肅道:“師兄,你爲什麼要答應聶仁龍那傢伙?此人心中有鬼,他口口聲聲說要爲了江湖除害,說要爲了自己的兒子報仇,但實際上,只要聯盟成功,無論是我大光明寺來當這個盟主,還是他聶仁龍來當這個盟主,作爲組織者和發起者,他聚義莊獲得的名聲都是最大的。”
虛雲靠在身後的菩提樹上,淡淡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隻惡鬼,或貪或嗔或執念。
與其去管其他人心中有沒有鬼,不如去降服自己的心魔。
聶仁龍想幹什麼,跟我大光明寺無關,他得到什麼東西,也跟我大光明寺無關,我大光明寺關心的,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大光明寺有沒有吃虧,就是這麼簡單。”
虛渡搖了搖頭,直接轉身走出虛雲的禪院,一邊走一邊道:“跟你們這幫人玩心眼兒,實在是太累,佛曰,做人能不能簡單點?”
身後的虛雲閉着眼睛道:“紅塵濁世方能煉心,我等可以簡單,可以單純,但後果卻是,連給我佛鍍金身的銀錢都沒有,連給弟子的齋飯都吃不飽。”
而此時會客廳內,當聶仁龍得到了大光明寺的回覆之後,他的眼中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但卻被他給強行壓制住了。
虛渡猜測的沒錯,聶仁龍來大光明寺,當然不是單純的爲了江湖除害,他還沒那麼高尚。
爲了自己的兒子報仇是一個理由,但更多的理由卻是,他想要讓聚義莊,重新輝煌於江湖。
在聶東流死的那段時間,聶仁龍經歷了入魔被重創,差點心灰意冷。
不過他畢竟是梟雄人物,用了一年的時間,便逐漸走出了消沉當中。
沒了兒子,但他還有聚義莊!
將來聚義莊名流江湖青史,他這位聚義莊的初代莊主,也是一樣能夠名傳江湖萬載。
所以這一次他組建聯盟,三分是爲了殺楚休報仇,七分則是爲了能夠讓聚義莊的名聲再提升一個臺階。
在得到大光明寺的答覆之後,聶仁龍立刻開始在北燕武林散佈聯盟的消息,一時之間應者如雲。
而且幾乎是同時,在東齊那邊,也有人想到了跟聶仁龍一樣的辦法,組建聯盟去誅殺楚休,爲報仇,也是爲了名聲,那個勢力則是夏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