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歌訣裡面的宗門,有些數千年來都沒有變過,有些甚至只能在榜上十幾年便會被淘汰,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山代有人才出,除了大光明寺這種級別的宗門,很少有宗門敢說自己能夠永世長流。
滄瀾劍宗流傳的時間不算短了,已經有了千年的歷史,昔日魏國還在時,滄瀾劍宗便是跟魏國休慼與共的。
現在魏國亡了,成爲了魏郡,滄瀾劍宗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來,此時甚至已經淪落到被人欺辱打上門來的地步了。
這中年人乃是怒江幫幫主‘七殺刀’徐北歸,也算是魏郡之人。
只不過之前那幾年,徐北歸此人並沒有什麼名氣,他麾下的怒江幫在整個魏郡也是屬於二流勢力,雖然不弱,但卻也不強。
而如今這徐北歸卻是不知道得到了什麼機緣,竟然在短短的半年時間便踏入了武道宗師境界,並且將怒江幫重新整合,在魏郡內到處廝殺吞併,已經成爲整個魏郡的第一大幫了。
若是說在整個魏郡誰還能比怒江幫更強的,那肯定就是魏郡的滄瀾劍宗了。
多番打聽,甚至是多番試探驗證之後,徐北歸終於可以確認,滄瀾劍宗已經衰敗了,柳公元怕是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次徐北歸打上門來,是因爲在滄瀾劍宗的弟子在魏郡一個集市上買東西時,意外發現竟然是一件寶物,便跟怒江幫起了衝突。
東西乃是怒江幫先行發現的,結果滄瀾劍宗卻是仗着自己的實力囂張到不將怒江幫放在眼裡,還開口揚言要廢掉他們。
鬧到了最後,衆人動起手來,是怒江幫的人吃了虧,結果徐北歸卻是正好趁此時機,帶着人來找滄瀾劍宗的麻煩。
踏入武道宗師境界以來,徐北歸在魏郡大刀闊斧的發展怒江幫的勢力,別的不說,還當真將怒江幫給發展的不錯,但始終有一件事情讓他很不爽,那就是滄瀾劍宗的存在。
滄瀾劍宗雄霸魏郡這麼多年,甚至魏國還在時,滄瀾劍宗便是魏國的第一宗門,當地的武者和勢力都習慣了滄瀾劍宗的存在,哪怕就算是滄瀾劍宗此時沒落了,衆人也都下意識的認爲滄瀾劍宗仍舊是魏郡第一宗門,對於滄瀾劍宗的敬畏已經沉浸到了骨子裡。
徐北歸的怒江幫再強,但在衆人眼中卻是也不如滄瀾劍宗。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徐北歸一直都在想着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直到出了這麼一場事情之後徐北歸才反應過來,貌似自己並不需要麻煩的算計來算計去的。
滄瀾劍宗的衰敗已經成了事實,自己既然有把握對付滄瀾劍宗,還弄那些虛的幹什麼?直接打上滄瀾劍宗,當衆掀開滄瀾劍宗那虛弱衰敗的真相就好了,讓魏郡的人都知道,到底誰纔是魏郡第一宗門!
正是抱着這種想法,徐北歸纔將這件事情給徹底弄大,率領整個怒江幫打上門來。
一衆滄瀾劍宗的弟子臉上都是露出了怒容來。
多少年了,他們滄瀾劍宗何時被人打上門來過?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衆人都在下意識的向着宗門內望去,掌門呢?爲何掌門還沒有出來?
就在這時,人羣分開,柳宗元手持長劍,一步步的從宗門內走出來,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氣勢都凝練一分,等走到了徐北歸等人的眼前時,柳宗元身上的氣勢已經凝練到了極致,甚至都牽動着半空中的天象,讓空氣都變得凝滯沉重,十分的駭人。
徐北歸看向柳宗元的目光帶着一絲忌憚之色,沒有了之前的狂妄和囂張。
徐北歸是見過柳宗元的。
那時候柳宗元便已經是滄瀾劍宗的掌門,一劍沉江,震動整個江湖,別說是在魏郡,就算是在整個江湖上都算是有名有姓的高手,位列風雲榜,風光至極。
而那時候的徐北歸是什麼人?只是一個在魏郡武林底層討生活的散修武者而已,在見到柳公元之後,他甚至都沒有生出什麼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只能仰望。
別看之前他態度如此狂妄和囂張,但真正看到了柳公元,徐北歸的心中還是下意識的有着一絲敬畏在。
柳公元凝視徐北歸,淡淡道:“看來我真是閉關的時間太長了,導致有些阿貓阿狗都不知道魏郡到底是誰的天下!
打上我滄瀾劍宗?徐北歸,你好大的狗膽!
就算是昔日北燕鎮守魏郡的上將軍方龍泉都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卻是讓你做了,徐北歸,你很好,很好。”
在柳公元的氣勢之下,徐北歸額頭上有着一絲冷汗滑落。
滄瀾劍宗在魏郡積威已久,眼前這位更是曾經與一衆江湖巨擘並列的高手強者,現在雖然老了,這氣勢卻也不是徐北歸能夠輕易抵擋的。
柳公元隨手將手中的長劍拔出來,插在兩個人身前的地上,冷聲道:“都是魏郡出身的勢力,你我一樣代表着魏郡的臉面,所以在你怒江幫崛起之時,我滄瀾劍宗並沒有橫加阻攔,那是因爲我滄瀾劍宗容得了人。
沒想到我滄瀾劍宗的包容卻是被你視作軟弱,當真可笑!
念在你年輕氣盛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要麼接我一劍,你若不死,事情就這麼算了。
要麼現在自掌耳光,給我滾出滄瀾劍宗!”
在柳公元那強大目光的逼視之下,徐北歸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
柳公元的沉江一劍究竟有多強,從他的綽號中便知道了。
雖然同是武道宗師,但正因爲如此,徐北歸才知道這個境界當中,差距究竟有多麼的巨大。
柳公元的沉江一劍可以暫時劈開滄瀾江,這一劍若是斬在他的身上呢?自己會不會死?恐怕就算是不死,人也要廢了。
自掌兩個巴掌雖然丟臉,但起碼對於自己和怒江幫本身卻沒什麼損失。
就在徐北歸真準備自掌耳光,咬牙退走的時候,他卻是猛的一擡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握住自己手中的斬馬刀,看着柳公元,哈哈大笑道:“老東西!你在誆我!
別忘了,昔日我可也是魏郡出身,你柳公元是什麼做派,你滄瀾劍宗是什麼做派我可是清楚的很!
這麼多年來,你滄瀾劍宗獨霸魏郡,什麼時候有過容人之量了?你柳公元行事強勢果斷,什麼時候又給過人機會了?
你滄瀾劍宗若不是外強中乾,又怎麼會坐視我怒江幫崛起?你柳公元若不是衰老到已經打不動了,又怎麼會給我機會,讓我自掌耳光便輕鬆離去?”
冷笑一聲,徐北歸手中的斬馬刀之上綻放出了一絲兇厲的血芒來,無邊殺機匯聚,一刀斬下,血色殺機凝聚成魔影嘶吼,帶着無邊的兇厲向着柳公元斬來!
柳公元在魏郡的積威實在是太強了,強到讓徐北歸一見到真人,立刻便處於弱勢當中,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不過徐北歸既然能夠建立起怒江幫這麼大的家業來,自然也不算是笨人,在關鍵時刻,他終於反應了過來,柳公元,可能是在虛張聲勢!
當然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柳公元是在那裡裝模作樣,但人生在世,總需要一搏,賭對了,揭開滄瀾劍宗跟柳公元衰弱的真相,這魏郡,便是他徐北跟怒江幫的!
眼看着徐北歸那一刀斬來,柳公元握住自己身前的劍,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疲憊和老態。
匯聚周身罡氣,一劍刺出,沉江的劍意還在,匯聚八方風雲,但那力量卻是小到可憐,已經沒有了沉江之力。
刀劍相交,柳公元被這一刀直接轟的後退了十餘步,一口鮮血猛然間噴出,瞬間委頓到了極致。
“掌門!”
在場一衆滄瀾劍宗的弟子紛紛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柳公元竟然被徐北歸一刀就斬的吐血,這是什麼情況?
柳公元無奈的露出了一絲苦笑,持劍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着。
原本以他的年齡,還是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的。
但在小凡天內,竇廣臣身死,滄瀾劍宗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柳公元的身上,一衆亂七八糟的憂心事情更是導致柳公元的心境低迷,修煉時氣息不穩,導致經脈受創,犯了這麼一個就連先天境界武者都很少犯的錯誤。
他方纔的確是在詐徐北歸,可惜失敗了,還是被他看出了底細來。
徐北歸大笑了一聲,持刀再次斬下,從今以後,魏郡將不會再有滄瀾劍宗,而是以他怒江幫唯我獨尊!
但就在此時,滄瀾劍宗的後山內卻是忽然涌現出了一股驚人的劍氣來,那股劍氣直衝雲霄,氣勢之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爲之側目。
柳公元猛然間想到了什麼,原本已經露出絕望之色的眼中忽然綻放出了光芒來。
在那劍氣爆發的一剎那間,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被劍氣裹挾而來,隨着他的動作,在場無論是滄瀾劍宗還是怒江幫的持劍武者,他們手中的長劍都在顫抖着,好似見到了主人一般,根本就不受他們的控制,被劍氣裹挾到了那人的周身,隨着他一揮手,無數長劍帶着沖霄的劍氣向着徐北歸斬來。
氣凌九霄,萬劍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