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這麼說，程運平心裡鬆了口氣。
反倒是母親李小娟給他說的實話：“運平，咱家那5頭大牛一共賣了96400塊錢，不過有3萬塊錢要還給你姐夫，剩下的6萬塊錢，你爸拿去買小牛犢，買飼料，繼續擴大飼養規模，今年剩不了多少餘錢，不過明年就好了。”
聽到母親說5頭大牛竟然賣了96400塊錢，程運平和他老婆劉盈盈都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剛纔他父親一直逼着讓他在家裡養牛時，程運平心裡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可他現在懂了，父親是真的爲他好。
“媽，養牛真能賺這麼多錢？”程運平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程仁貴給他說：“你想啥？那是賣掉大牛的錢，買小牛犢的錢，買飼料的錢，買牧草的錢，還有人工都沒扣出去呢。”
“再說去年的時候，一頭小牛犢才一千七百塊錢，那時候便宜，現在一頭小牛犢已經漲到3500塊錢，咱家剛買的那8頭小牛犢就花了3萬多，再加上後邊的草料，飼料，利潤也沒那麼高。”
程仁貴這麼一解釋，程運平就覺得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爸，那你們多少錢一斤賣的？那五頭大牛賣的時候一頭有多少斤？”程運平問他父親。
他想着算一筆更清楚的賬，最忌諱糊里糊塗的幹事。
“13塊5一斤，一頭牛養一年，賣的時候能有1400多斤吧。”程仁貴這回說的很痛快。
“媽，家裡有計算器嗎？”程運平把這些數都記在紙上，想用乘法公式算，發現他的水平有限，連乘法口訣都忘的差不多了。
“我去給你找找。”李小娟轉身就要找計算器去。
她剛說完，她孫子東東就跑着說：“奶奶，我知道在哪裡，我去拿。”
李小娟看到孫子去找，她就沒再過去扒拉。
不多會，小傢伙程天東拿着一個黑色計算器跑回來，他邀功似的遞給爸爸：“爸爸你看，計算器。”
“兒子真厲害。”程運平還知道誇他兒子兩句。
劉盈盈把她兒子抱在懷裡，時不時親一口，還問她兒子想吃什麼，接着把行李包打開，把從市裡買的零食拿出來給她兒子吃。
“真好吃！”程天東咬了一塊夾心餅乾，他還把剩下的給他奶奶李小娟：“奶奶，你也嚐嚐，可甜可好吃了。”
“奶奶不吃，東東你自己吃吧。”李小娟又笑呵呵的伸手推回來，讓她孫子自己吃。
她覺得小孩有這份心意就很好。
這一會兒的工夫，程運平把幾個數一乘，算出來一個結果。
他怪叫着說道：“爸，要是按你說的斤數和價格，這8頭牛能賣15萬塊錢呢！”
“就算再去掉買牛的錢和飼料錢，掙一半總有吧？”程運平心裡開始算賬。
問題他們家牛圈裡除了他爸說的剛剛買的八頭小牛犢，還有六頭明顯偏大的小牛，按照價格和重量，那6頭也能賣11萬多。
這14頭牛算下來能賣26萬多塊錢。
“我滴個乖乖，這還上什麼班呀？”程運平一下子就對去外邊兒上班沒興趣了。
他覺得累死累活還得受人管，幹一年活，到最後落不下錢，還不如在家裡養牛好。
而且還清靜。
他老婆劉盈盈這會兒也在算這筆賬。
按照程運平算出來的數，多養牛顯然更有賺頭。
“爸，咱家還能拿出多少餘錢來？”程運平問他父親。
程仁貴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兒子：“你想幹啥？”
程運平趕緊說道：“爸，我尋思咱們把餘錢拿出來，多買點小牛犢，這樣不是賺的更多嗎？”
這個想法很中肯，程仁貴也很認同，他問他兒子：“你在外邊幹這一年，存了多少錢？”
程運平不說話了。
他們兩口子出去的時候想的也挺好，兩個人一塊在外邊上班，多存點錢。
可實際上他們不是月月光，也差不多了，這次從外邊回來，手裡連1萬塊錢存款都沒有。
這會兒根本不好意思給他爸說。
程仁貴一看他兒子支支吾吾的樣，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心裡也怒其不爭，但這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他說：“家裡還有不到3萬塊錢的餘錢，但這個錢是買飼料，買牧草的，堅決不能再買小牛犢，要是全買成牛犢子，養的是多了，可它們吃的東西拿什麼錢來買？”
“爸，你不是說還有還我姐夫的3萬塊錢……”
一句話還沒說完，程仁貴就瞪眼了：“王八羔子，我給你講，那個錢一分都不能動，過年等你姐姐和姐夫來了，就還給他們。”
“對，運平，你爸國慶節買牛犢，咱家沒有多餘的錢，還是你姐夫給墊上2萬塊錢。”
“前段時間，你姐夫過來怕我沒沒花的，又給我們留下1萬塊，咱有困難人家幫忙，咱緩過來了，可不能不認賬。”李小娟也跟着說道。
程運平不說話了。
但是程運平並沒有死心，他真被父親賣掉5頭牛掙的96400塊錢給刺激到了，他一門心思的想着從哪裡弄錢，多養點牛。
但這個事一時半會兒沒有解決辦法，再加上明天就是春節，先忙完過年的事再說。
可讓程運平沒想到的是，他們兩口子剛回來還不到兩個小時，他姐姐、姐夫和外甥女兒都來了。
“爸，媽，過年好！”程曉琳牽着閨女萌萌的手，一進來就送上祝福。
她手裡還提着東西，吆喝着讓她爸程仁貴接過去。
一扭頭，看到從屋裡出來的弟妹劉盈盈，她可驚訝了：“盈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姐，我和運平也是今天剛到家，就比你們早到家一會兒。”劉盈盈說道。
只看到大姐，沒看到姐夫，劉盈盈還問：“姐，我姐夫沒來嗎？”
“他在外邊拿東西呢！”程曉琳指着外邊說的。
劉盈盈一聽，大聲喊：“運平，你躲屋裡幹什麼？抓緊給咱姐夫拿東西去。”
程仁貴先出去了。
看到他女婿曹書傑正從車上往地下拿袋子，瞧着那袋子外表面都帶着血，不用問也知道，應該是剛殺了沒多久的肉。
“書傑，你們怎麼這時候又來了，年後一塊來就行。”程仁貴說他。
可曹書傑笑着說道：“爸，前兩天剛殺了一頭牛，我前兩天一直忙着抽不出身來，正好趁着今天不忙，給你們送過來。”
“哎喲，一頭牛2萬多塊錢，你怎麼還自己殺了吃啊？”程仁貴聽到女婿的說法，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覺得一家人還能吃多少牛肉？
賣掉換成錢，再去集市上買點牛肉吃，頂天兒花千把塊錢。
“呵呵，爸，不一樣，咱自己養的牛，知道用什麼喂起來的，吃的放心。”曹書傑這樣說道。
他說：“再說我一批賣了135頭牛，也不差留下的這1頭牛。”
“除了牛肉，我還給你們弄了點兒牛排骨，骨頭上的肉挺多的，你們趁過年煮出來吃。”曹書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程運平這時候也從家裡跑出來了。
看到他姐夫和父親在一輛新別克車後邊站着，不是他姐夫以前開的那輛別克車，他很納悶：“姐夫，你換車了呀？”
“沒換，那輛車還在家裡放着，平時忙起來的時候，我和你姐一人開一輛。”曹書傑這麼說的。
“臥槽！”程運平感覺受到了暴擊。
他們去年過完春節出去的，期間和曹書傑他們沒再見過面，自然不知道姐姐和姐夫又買新車的事。
也不清楚他姐姐和姐夫現在的情況。
正想着開口問問時，父親程仁貴大聲喊他：“運平，你傻愣着幹什麼？快點過來幫你姐夫拿東西。”
程運平走到他姐夫和父親身邊再往後備箱裡一看，這才明白，他姐姐和姐夫過來，拿的年貨可真多。
“運平，這袋子裡是牛骨頭，我來之前剛從冰櫃裡拿出來，在車裡放着化凍了，往下淌水，你可別粘褲子上。”
“還有這蘋果是從新江昌吉拉過來的，我留下一些咱們自己吃的。”
程運平睜大眼睛看着，三箱蘋果摞在一塊，姐夫到底從新江昌吉買了多少蘋果？
光聽地方就知道夠遠。
去年年底給他母親打電話的時候，聽他母親說起過姐夫和姐姐帶他母親出去旅遊的事，那會兒好像就去了新江？
“運平，快點搬呀，搬完我把車鎖上。”曹書傑說道。
就連李小娟都出來看看，發現女婿帶過來那麼多東西，也沒少唸叨。
“媽，沒事，這不是過年了嗎，給你們拿點東西過來，也省得你們再去買。”
4條煙，3盒茶葉，8箱酒，8箱純奶，6個禮盒，還有一條豬後腿，再加上袋子裡的牛肉和牛排。
他還指着其中的兩箱奶和兩箱酒說：“這是我媽讓我給你們捎過來的，她說過年忙，她過不來，讓我把東西一定要帶到，再給你們問個好。”
“哎喲，大姐這是幹啥。”
“書傑，你們拿的東西也太多了，別往下搬了，再拿回去吧。”
“那不行，都拿過來了。”曹書傑指揮他小舅子：“運平，幹活利索點，快點搬。”曹書傑說道。
程運平心裡就在想，整個程家坡的女婿送年貨的，有一個算一個，恐怕都沒他姐夫給的多。
過了一會兒，纔算把所有的東西全搬到家裡來。
萌萌這會兒正靠在爐子邊上烤火。
家裡沒安暖氣片，程曉琳說過她母親兩回，可李小娟還是心疼錢。
“媽，你們明年一定安上暖氣，多花不了幾個錢。”程曉琳說道。
“姐，不用你說，明年我一定安上。”程運平接過話去。
曹書傑很詫異的看了他小舅子一眼，隨後聽到程運平把他的想法講了一遍。
曹書傑這才知道，他小舅子過完年不打算出去了，就在家裡和父親一塊養牛。
“來，給我說說你的想法。”曹書傑說道。
程運平知道他姐夫有本事，也不怕丟醜，就把想法給他說了一遍。
聽完後，曹書傑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所以你現在有兩個困難，錢不夠，地方不夠？”
“姐夫，你說的太對了。不過地方好找，也好弄。”程雲平臉上有些猶豫，他說：“就是錢……我剛纔和盈盈商量着不行就套信用卡，我們倆的卡里也有四萬塊錢的額度，只要正常流轉起來，還錢不是問題。”
曹書傑問他：“要是碰上牛的市場不好，或者牛生病呢？”
“呃！”
程雲平就好像喇叭突然被堵住口子，使勁鼓足力氣，一張臉憋的通紅。
曹書傑笑笑：“運平，你沒想過，對吧？”
程雲平點頭，老老實實的說道：“姐夫，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這方面，不過我爸養了一年，他有經驗。”
他覺得這樣沒問題，可曹書傑搖頭：“那不行，幾頭牛這種小規模養和大規模養是兩碼事，我覺得你這個想法是好，不過你剛開始先彆着急，跟着咱爸養上一年半載，等你熟悉好了，再多養點！”
“要不然，甭管你的錢怎麼來的，真碰上意外的話，你根本承受不住，到時候不但血本無歸，你還欠一屁股債，幹什麼都累。”曹書傑說道。
看到他小舅子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曹書傑也不想知道，他說：“還有，關於錢的問題，我給你兩個建議。”
程雲平聽的更認真了。
跟着聽到姐夫說：“你用多少錢，可以找我或者你姐。”
“第二個辦法，你剛纔說套信用卡，我不建議，你可以去鎮上的宜陵市農商行申請‘助三農經濟發展無息貸款’，那個錢三年內只還很少的利息，三年後一次性把本錢還清，這三年的利息退給你。”
“哎，姐夫，好。”程雲平沒想到還有這種貸款。
他真感覺到自己很無知，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心裡原本的那點衝動也慢慢冷卻下去。
聽他姐夫的，先學學養殖的技術再說。
中午在這邊吃的飯，下午走的時候，李小娟還嘟囔他們：“書傑，你們來的太急，我也沒提前準備錢，等年後你們來的時候，我再把那3萬塊錢還給你們。”
“媽，我不缺錢，你和我爸拿着花就行。”曹書傑說。
可李小娟認死理兒，她堅決不花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