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痕故意道:“那就看你有沒有誠意了。”
林一夏猛點頭:“我有誠意的,我很有誠意的。”
江痕湊到林一夏耳邊說:“那就再來一次!”
林一夏:“……”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江痕說的誠意是這個誠意!
林一夏又羞又氣的罵道:“你個大驢鞭!”
江痕輕笑出聲,他心情甚好的問:“喜歡嗎?”
黑暗中的林一夏翻了個大白眼,也不管江痕看不看得到,使勁的翻,嘴裡說:“喜歡個鳥!”
江痕頓了頓,而後笑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林一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氣呼呼的翻過身子,屁股對着江痕。
江痕從背後抱住林一夏,說:“我也比較後入。”
林一夏一聽這話,嚇的差點從牀上掉到地上去。
結果可想而知,兩人折騰到凌晨四點左右才睡,理所當然的,林一夏起晚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鐘了。
林一夏伸了個懶腰,腰痠的要命,氣的她罵了好幾聲大驢鞭,罵完了,心裡痛快的同時不禁感到奇怪,平時七點多的時候點點就跑過來叫她起牀了,今天居然沒來叫她。
其實,林一夏不知道的是,不是點點不來叫媽媽起牀,而是點點被爸爸嚴令不許來打擾媽媽,並且臥室的門被江痕從裡面反鎖了,點點想叫媽媽也沒辦法進來。
林一夏穿好衣服,打開臥室的門,先去洗漱了下,後去了樓下。
而後林一夏驚奇的發現那個害她腰痠背疼的‘罪魁禍首’居然優哉遊哉的坐在桌子前看報紙。
看到林一夏,江痕放下手中的報紙,彎起嘴角,叫了聲夏夏。
林一夏本來不想搭理江痕的,可是江痕太會來事兒了,他起身去廚房拿出烤好的麪包片,粥和煮雞蛋,朝林一夏說:“餓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這些東西在江痕聽到林一夏起牀的動靜的時候就去廚房準備了。
林一夏的肚子確實餓了,也就不再和江痕計較昨晚縱慾過度的事了,走到桌子邊坐下,拿起烤好的麪包吃了起來。
面面被烤的脆脆的,很好吃。
這個時候,本來在陽臺上和江外婆一起在看小蘆薈的點點邁着兩條小腿蹬蹬的跑了過來,跑到媽媽身邊,伸出手抱住媽媽的腿,昂着脖子,眨着那雙棕綠色的眼睛,說:“媽媽,你怎麼纔起來啊?”
林一夏想起晚起的原因就有些不好意思,她瞪了眼一旁的江痕,嘴裡說:“媽媽睡過頭了,點點有沒有乖乖的?”
點點的小脊背挺的筆直筆直的,他說:“我很乖的,早上我吃了兩碗粥。”
“哇!”林一夏誇張的叫道:“點點太厲害了,難怪個子都長這麼高了,馬上就能超過媽媽了!”
點點聽媽媽誇自己,高興的笑了起來,他說:“媽媽快點吃,吃完了我們一起去看小蘆薈,小蘆薈也長高了!”
江外婆手上拿着根雞毛撣子,邊撣灰塵邊笑着說:“還別說,那兩盆蘆薈被點點照顧的真不錯,長的還挺精神。”頓了頓,江外婆又說:“就是那個小盆的土少了些,不利於蘆薈生長。”
林一夏說:“那就換個大些的花盆。”
一聽這話,點點立馬蹬蹬的跑到廚房裡,抱出一個大的空的礦泉水瓶,昂着脖子看着林一夏,說:“媽媽,換大花盆。”
林一夏邊吃麪包片邊說:“好,等媽媽一會。”
一旁的江痕看着這一幕,嘴角邊的弧度越來越大大。
因爲林一夏的緣故,點點也養成了節約的好習慣,每次吃飯,都吃的乾乾淨淨的,小碗裡不會剩下一粒飯粒。江痕掙的錢夠一家人用好幾輩子了,自然是不缺錢的,可是點點這種好習慣卻讓他感到很欣慰。
林一夏吃完早飯,正在陽臺上和點點將另外一盆小蘆薈移到新做的大的花盆中的時候,林一夏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江外婆把林一夏的手機拿給林一夏,林一夏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姑父崔澤打來的。
林一夏本以爲崔萍問她崔萍君和謙謙的情況,卻不想崔澤告訴她,林峻得了肺癌。
林一夏聽到這個消息愣住了,好幾秒種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問:“現在,他怎麼樣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林峻,自從林媽媽死後,林一夏就沒再喊林峻爸爸過。
電話那頭的崔澤嘆了口氣,說:“情況不太好,連進食都很困難,醫生說已經晚期了,最多也只能活兩個月了。”
林一夏掛斷電話,感覺全身的力氣忽然被抽空一般,坐在榻榻米上,眼睛看着某一處發呆。
點點最先發現媽媽的不對勁,他跑過來,用嫩嫩脆脆的聲音問:“媽媽,你怎麼了?”
林一夏這纔回過神來,伸出手摸了摸點點軟軟的頭髮,說:“點點乖,媽媽沒事。”
點點雖然小,但是心思卻很敏感,他伸出小手拉住媽媽的手,說:“媽媽,你不開心!”
林一夏一聽這話,不知爲何,鼻子突然一酸,差點就要落淚。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點點的話感動暖心到了還是因爲別的什麼,亦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吧!
江外婆本在陽臺上收拾東西,聞言走過來問:“夏夏,你怎麼了?”
林一夏努力忍住想要掉下來的眼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她說:“林峻得了肺癌。”
“什麼?”江外婆張大了嘴,顯然,這事也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在客廳裡看報紙的江痕聽到江外婆和林一夏的說話聲,起身走了過來,看着林一夏有些紅的雙眼,心下一陣心疼,他握住林一夏的手,朝江外婆說:“我先帶夏夏回房間。”
江外婆也知道林一夏此時的心情肯定不好,雖然林峻做的那些事挺混蛋的,但畢竟,他是林一夏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就算再怎麼恨這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想到這,江外婆點頭,說:“去吧,我看着點點。”
點點戀戀不捨的放開林一夏的手,嘴裡說:“媽媽,不要不開心!”
林一夏擠出一絲笑,說:“媽媽沒事的。”
點點不放心的扭過頭看着江痕,小大人似的開口囑咐道:“爸爸,你要好好的安慰媽媽,不要讓媽媽不開心!”
江痕彎起嘴角,捏了捏點點軟軟的小臉,說:“你還不相信你爸爸麼!”
點點說:“爸爸,你應該說保證完成任務!”
這話給林一夏、江痕還有江外婆都逗的哭笑不得。
臥室裡,江痕摟住林一夏,兩人並排坐在牀上,江痕低頭吻了吻林一夏的脣角,說:“夏夏,我陪你一起回去。”
剛纔林一夏和江外婆說的話他聽到了,林峻得了肺癌,作爲女兒的林一夏不管怎麼說都應該回去看看,而且依林一夏的性子,江痕知道林一夏肯定會回去的。
林一夏將腦袋靠在江痕的肩膀上,說:“我記得奶奶也是肺癌去世的,原來這個病會遺傳。”
江痕忙道:“有遺傳的因素存在,但也不是一定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定期帶你去做檢查,我不會讓你有任何事。”
林一夏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江痕話裡的意思,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擡起眼看着江痕,說:“我不是說這個病會遺傳到我身上,我只是感慨一番而已。”
江痕緊了緊抱着林一夏的手,他說:“沒有這種可能性。”
江痕也知道,此時的他太過杞人憂天,可是他沒法不去擔心,想起林一夏上一世出車禍意外身亡,想起林一夏十二年前的不辭而別,想起林一夏四年前被綁架……江痕就無法不擔心,每次在他一不留心的時候,夏夏就會出事,所以現在的他每分每秒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着,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他的夏夏揣在口袋裡,走到哪帶走哪。
林一夏感受着從江痕身上傳來的溫度,聞着江痕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肥皂味的氣息,心下忽然覺得安心了許多,她閉了閉眼,說:“你忘記了嗎?我算過命了,算命的說我能活到八十九歲呢!”
江痕低聲說:“我也算命了,我能活到九十歲。”
聽了這話,林一夏笑的更開心了。
江痕比她大一歲,她八十九那年,江痕正好是九十歲。
林一夏邊笑邊問:“真的嗎?你找哪個算命的給你算的?”
江痕說:“……我自己算的。”
林一夏:“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林一夏心中的鬱結的之氣也跟着一掃而光了。
她說:“其實,當我聽到林峻得了肺癌,得了和奶奶同樣的病,並且活不久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感覺是奶奶要帶走他。”
頓了頓,林一夏接着道:“我本來以爲上次那次見面,是我和林峻這輩子倒數第二次見面,倒數第一次就是林峻死的時候,不管怎麼樣,我身爲他的女兒,還是要給他送終的。可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江痕聽着林一夏聲音裡的沙啞,一陣疼惜,說:“夏夏,你還有我,還有點點。”
林一夏說:“我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幸福,我多少次都在想,如果我媽還活着,能跟着我享清福該有多好!可是,我也終究只能想想了,我媽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每每想到這,我就特別的恨林峻,爲我媽不值!但是,當聽到林峻出車禍撞斷了雙腿,當聽到他得了肺癌……其實,我並不高興,相反,我有些難過,雖然,在林峻害死我媽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我自己,我沒有爸爸了,這些年在外,我也並未享受過任何的父愛,可是,當知道林峻得了肺癌並且活不久的時候,我才發現,真正的失去爸爸是什麼滋味!”
林一夏說着說着,眼淚不自覺得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江痕抽出紙巾輕輕的替林一夏擦拭着眼淚,而後抱緊林一夏,再次說:“夏夏,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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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痕買了機票,江痕、林一夏、點點還有江外婆都回了勝利鎮老家,本來林一夏不打算讓點點見林峻的,可是,現在林峻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林一夏覺得還是讓點點看看林峻比較好。
林峻現在在東至縣城醫院,崔澤一直在旁照着他,看到林一夏和江痕一家人回來了,崔澤和他們寒暄了一般,而後朝林一夏說:“進去看看你爸吧!”
推開門的時候,林一夏看到了躺在牀上閉着眼睛的林峻。
林峻住的是單人間,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此時,林峻正在打吊水。
林峻的情況,顯然要比林一夏想的還要糟糕,因爲已經到了肺癌晚期,林峻的面部和頸部都出現浮腫了,毫無血色的腫,尤其是面部,浮腫中帶着青紫,幾乎認不出人樣了。而睡夢中的林峻似乎睡的並不安穩,不停的咳嗽着。
像是感覺到有人來了一般,林峻突然睜開了雙眼,當看到林一夏的時候,林峻那雙渾濁的雙眼睜的大大的,那隻沒有打吊水的手使勁的向前伸着,似乎想拼勁全力的去抓住什麼,嘴裡說:“夏夏……是你嗎?你……你來看我了嗎?”
雖然只有這麼幾個字,可是林峻卻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說完,而且他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這也是肺癌晚期的一個明顯的症狀!
林一夏深呼吸一口氣,走到牀邊,在離牀邊的半米處站定,看着牀上的林峻,開口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峻那隻手還朝着林一夏固執的伸着,那張浮腫的臉帶着渴望和乞求,他艱難的吐出字:“夏夏……讓爸爸摸摸你……好不好?”
林一夏愣了愣,而後伸出手握住林峻的那隻手,兩人的手握住的那一刻,林一夏才發現,原來林峻的手指都開始出現浮腫了。
而且不知道是冷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林峻的手一直在發抖。
其實,林峻的手發抖除卻因爲癌細胞擴散,他的手疼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太激動太開心了,時隔十二年之久,他終於再次握住了女兒的手,這讓林峻忍不住老淚縱橫。
看着這一幕,林峻帶着點點還有江外婆先出去了,並且帶上了病房的門,把空間和時間留給林一夏和林峻。
看着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林峻,林一夏並沒有嫌棄,而是抽出紙巾替林峻擦着。
林峻兩隻眼睛一直看着女兒,一隻手緊緊的抓着女兒的手,生怕下一秒女兒就消失不見了一般。
林一夏被林峻抓着的那隻手都快出汗了,林峻抓的太緊了。
許是因爲生病的緣故,精神並不好,不一會兒林峻就睡着了,可即使是睡着了,林峻的那隻手也緊緊的抓着林一夏的手,林一夏試圖抽回手,可是,並沒有成功。
待林一夏準備伸出另外一隻手掰開林峻的手的時候,原本睡着的林峻卻突然弓起了腰,浮腫的面上滿是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林一夏嚇了一跳,忙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林峻睜開眼,搖了搖頭,說:“沒事,爸剛纔,夢到你媽了。”
林一夏聽到‘你媽’兩個字,神情立馬變了。
林峻苦笑一聲,開口:“真想早點兒去見你媽。”
林一夏的眼睛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她不想讓林峻看到自己哭,將臉轉過去,開口道:“你現在說這話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