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禍心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閔嵇自聽見蘇卿那聲痛叫後便從樹上下來了,他戳開窗紙往屋裡看去,只見地上撒了一地的碎片和猩紅,角落裡一堆衣衫染滿了鮮血,然而引起他注意的只是那件白色綢褲。

一個小丫頭走進來收走了衣衫,閔嵇目光一閃,繞到院子裡一個陰暗的角落站着,當看見丫鬟端着一堆染血的衣衫出來時,無聲的跟了上去,進了一處支着晾衣架的小院子時,閔嵇往那架子上的衣衫看了一眼,掂起腳邊的一塊石頭往不遠處的深井踢去。

丫鬟一愣,緩緩站起身往那裡走去,閔嵇無聲的從暗處走出來,在籃子裡翻了一遍,拿起那件猩紅的綢褲便走。

“什麼都沒有啊。”那丫鬟嘀咕了一聲,走回來開始漿洗這到處是血的衣衫,只是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綢褲,她一驚,連忙沿路仔仔細細的找了回去,來回找了兩遍都沒有發現,在其餘丫鬟們古怪的目光下她只能罷休,望着籃子裡的衣衫欲哭無淚,怎麼辦啊,把姑娘的綢褲弄丟了,林媽會打死她的,想了想,她乾脆把衣衫一卷,扔進了垃圾簍裡,打定主意回頭就跟林媽說那衣衫洗不乾淨,反正姑娘也不缺這兩件衫,自作主張扔了姑娘的衣衫總比她弄丟了姑娘綢褲的罪名要來的輕。

而廂房內,閔嵇第一次主動點了燭火,他把那件綢褲放在桌上鋪開,把燭火移過來,深邃的眸子仔仔細細的觀察着上面的血跡,不過一會他便發現了那血跡的不同,他伸手在那略顯暗沉的血跡上摩挲了幾遍,便把那件綢褲輕柔的摺疊好,起身打開衣櫃,拿出裡邊一個古樸的盒子把綢褲放了進去。

波斯貓邁着優雅的步子在房間裡走動,閔嵇見了大手一撈把它抱在了懷裡,順着貓毛的手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廂蘇治正跟劉氏用飯的時候,衙役上門了,在聽了湯寰母子遇難的消息後,夫妻倆足足怔了半餉纔回過神來,拿了些銀子打發了衙役,蘇治坐在椅子上久久沉默。

見到蘇卿給她的信,龐慧不疑有他,一大清早便到了蘇家。

“你這麼着急的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還有,你怎麼受傷了?”龐慧坐在圈椅上,看着她裹成糉子一樣的手,疑惑的問了一句。

蘇卿趁着林媽等人不在,往荷包裡塞了幾張銀票,龐慧見她的手不方便,便起身主動幫她裝了進去,蘇卿感激一笑,道:“其實是我想出門一趟,可又找不到好的藉口,便把你叫過來了,有你的身份幫我擋一擋,誰都不會懷疑。”

龐慧看了她一眼,“原來是這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傍晚吧,最多傍晚我就能回來了。”

龐慧一點頭,沒有說話,蘇卿便把瑤光叫了進來,說她要跟龐慧出去赴宴,讓她跟劉氏說一聲,瑤光瞪大眼睛,道:“姑娘不帶上我嗎?你一個人出去怎麼行?”

蘇卿低聲道:“我留你在家裡是有任務的,你不是一直疑心趙婧品行不端嗎?眼下就有一個抓她現行的機會,這兩天她一定會找機會出去的,要是我們倆都出去了,豈不是正合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要做的是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好好的看住她。”

瑤光一急,“可是,姑娘你的手受傷了啊,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出去。”

“聽話,我跟龐姑娘在一起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這樣定了,你在家裡好好看着趙婧,等我回來。”蘇卿定定的看了瑤光一眼,朝龐慧道:“走吧,別耽擱了時間。”

龐慧嗯了一聲,瑤光着急的皺着眉,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卿跟龐慧出了屋子。

蘇卿上了龐慧的馬車,不一會便到了東大街,臨下馬車前,她回頭說了句,“聽說傅儀生的親四嬸也在定州,日子好像過得不太好。”

龐慧微愣,“這事我都不知道,真的嗎?在哪裡?”

“在六橋區,你去之前可得有些心理準備。”

龐慧來定州有一段日子了,自是知道六喬區是什麼地方,她皺眉說道:“他那般的人家,怎麼會有個這麼窮的嬸孃?”

“你要不信可以讓下人先去打聽一下,總歸是傅儀生的親人,你對她好一些總是沒錯的,要是有朝一日回了京城,她也能幫你在傅儀生面前說幾句好話。”

這最後一點打動了龐慧,她看着一臉篤定的蘇卿,疑惑道:“怎麼你說的好像她一定會回京城似的?”

蘇卿一笑,“我猜的,好了,就送到這裡吧,今天多謝你了。”

龐慧搖頭,待蘇卿走後,開口讓車伕繞道去六橋區。

佳音一臉不贊成,道:“姑娘那可是定州出了名的貧民區,聽說那裡餓狠了的人可是會吃人肉的,咱們這樣貿貿然去了,好嗎?”

見自從接觸了蘇卿之後,越來越精神越來越自信的姑娘,她心裡是挺樂意跟蘇卿來往的,只是今天蘇卿這意見可不太好,一個貧民區裡的親戚,即便是親嬸孃,只要她沒有回京城,就沒有半點利用價值。

佳信沒有說話,卻也是一臉不贊同。

龐慧卻不打算改變主意,“怕什麼,咱們先遠遠的看一眼,把她的身份打聽清楚了之後再接近她,蘇卿說的沒錯,她要是真有機會回京城,一定可以撮合我跟允之的。”

佳音見她一臉神往,安靜的垂下了臉。

蘇卿才下馬車,就看見不遠處的巷子裡,坐在高頭大馬上十分英俊悍勇的閔嵇,她走過去,笑道:“等很久了嗎?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騎馬的?你把這貓也帶來了?”蘇卿看着待在他懷裡的白色波斯貓,伸長了手就去摸它的腦袋。

閔嵇看了眼她垂在袖子下,露出一截白色紗布的手,跳下了馬背,道:“你說很急,我就僱了一匹馬,不把這貓帶出來,它會餓死的。”說着他擡手順了順那身潔白無瑕的毛髮。

蘇卿看着那貓只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在那雙有力的手掌下更是顯得脆弱,可他對它卻十分溫柔,跟他身上散發的凌厲氣質很不搭調,而那貓卻一點都不怕他,還在他手裡下喵喵的叫着,更是奇怪。

閔嵇把那貓放在她懷裡,把她抱起來放在馬背上,蘇卿纔剛坐穩,閔嵇便已經上馬,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身後,感覺到後背貼上一句堅硬寬厚卻溫暖的胸膛,蘇卿有些僵硬。

閔嵇目光一閃,把包袱裡的披風拿出來圍在她身上,道:“要是想在天黑前趕回來,我們可要加快速度,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跟我說,我會在路上停下來。”

蘇卿身上圍着披風,呼吸間全是閔嵇身上的青草香,聞言只是乖順的嗯了一聲。

閔嵇小心的避開她受傷的手,環住她細小的腰肢,擡腿踢了下馬腹,身下的馬兒便緩緩的跑了起來。

卻不知道,這一幕被對街酒樓靠窗坐着的男人收入眼中。

一走出鬧市,踏進官道,閔嵇便一甩馬鞭,喝了一聲,馬兒速度一變,像一陣呼嘯的風疾馳而去。

蘇卿將小貓安置在臂彎裡,見速度突然變快,連忙抓住了閔嵇環在她腰上的手腕。

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過就是柳下惠,遇見蘇卿這麼個身段妖嬈又妖媚入骨的妖物,怕是都要自亂陣腳,更別提本就對他有極大誘惑力的蘇卿如今就在他懷中。

那渾圓挺翹的臀就抵在他小腹,馬兒的每一下起落,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曼妙的曲線劃過他的小腹,不過才上官道,渾身早已緊繃得不成樣子了,疼痛無法紓解,身下的馬兒便成了他唯一的發泄途徑,那高高揮起的馬鞭讓馬兒跑得似風一般快,一個多時辰的路,幾乎被他提前了一半,不過辰時三刻,兩人便到了清河縣。

到了清河縣的市集,蘇卿連忙從馬上下來,也不敢看閔嵇是什麼模樣,邁着痠軟的步子抱着貓轉身就沒入了人羣中,閔嵇沒有下馬,只是踢了踢馬腹,緊緊的跟在她身後。

蘇卿去了上次的那家古玩店,只是這回只看見一個在櫃檯前打盹的老人家,跟本不見那少年,老闆見有客人進來,懶懶的睜開一隻眼睛看了一眼,道:“客官隨便看看。”

蘇卿走到櫃檯前,說道:“上次那個少年不在嗎?他跟我說你們這也會收購一些古玩,我這裡有件東西,不知道你們能給什麼價錢?”

老闆來了興致,忙道:“什麼東西?拿出來瞧瞧,要真是件寶貝,價錢我絕對不會給低了你的。”

蘇卿見狀,往暗處一走,老闆見她這般小心,眼睛眯了眯,蘇卿把貓放下,並沒有把全部的白靈石拿出來,只用手帕單獨裹着一片,遞給了他,老闆一聞見那香氣,臉色就是一變,還不待蘇卿送到跟前,便一把搶了過去。

蘇卿目光一閃,看他這態度,她對這個白靈石能賣出的價錢就更有信心了。

老闆雖說是用搶的,可那手根本就不敢用半點力氣,他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又放在鼻尖下聞了片刻,最後狠狠心把手裡的玉片一捏,燃起燭火用火星撩了片刻,看着那有些變形卻依舊溫潤潔白的玉石,他直直愣了半餉,竟是喜極而泣。

蘇卿靜靜的垂着臉,任他在那發泄。

片刻後,他抹了把淚,找來一個跟千年香木類似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把白靈石放了進去,蓋上盒子之後,他招呼了一聲後頭的夥計出來看鋪,便帶着蘇卿進了後院。

“姑娘這東西,是怎麼得來的?按照白靈石的模樣,可不止這小小的玉片大小,而且好像是被人刻意雕鐫過的。”老闆親自給蘇卿沏了杯茶,才嚴肅的問了一句,那樣子跟剛纔的慵懶簡直有天壤之別。

一路過來,滴水未沾,蘇卿確實是渴了,端起茶盞,直飲了幾口,老闆見蘇卿不說話,那樣子十足的胸有成竹,臉色凝重了兩分。

潤了嗓子,蘇卿才緩緩道:“我爹喜歡收藏古玩字畫,這東西便是從一副蓮花圖上摳下來的,要不是上次聽了那少年的話,我還不知道這石頭另有玄機。”

老闆的眉頭幾不可查的一皺,蘇卿這話說的避重就輕,他關心的明明是白靈石爲什麼只有這麼一點,她卻說只是從一副蓮花圖上摳下來的,那蓮花圖究竟是隻有一片是白靈石,還是整個蓮花圖都是白靈石?她這話說的模棱兩可,還真叫他不好判斷。

畢竟這一整塊的價值跟着只有十分之一大小的玉片價格相差多了。

老闆沉吟片刻,道:“既然我那孫子跟你說了這些,這白靈石價錢不菲的事你也知道了,但那說的是一整塊石頭,你如今拿來的這一片,可沒有那麼高的價錢。”

“嗯,我知道,老闆看着給就是。”蘇卿沒有意見,她單單拿出這一片也沒想要個天價,不過就算把所有玉片合起來賣給他,他估計也不會給她屬於白靈石的價錢,一塊不完整的石頭,它的價值又能高到哪裡去?

昨晚趁着所有人都睡了的時候,她把白靈石拿出來拼了拼,可無論她怎麼拼怎麼湊,跟黑靈石一比愣是小了一些,她只一想便猜到了,當年幫她娘雕蓮花圖的師傅,怕是偷藏了不少,而賀彥既然知道白靈石的事,那麼這三分之一的白靈石極有可能在他手上。

如果這石頭不在她手上就罷了,掉價就掉價,跟她沒有半點關係,而如今她手裡握着這樣寶貴的東西,她又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它失去原有的價值?所以從這一刻起,白靈石的價錢只能她說了算,而賀彥手裡的白靈石,就算是真的,她也會讓它變成假的。

老闆想了一會,道:“前朝賣出一塊白靈石的事,行內的人都知道,那價錢也不是秘密,我瞧着你這玉片也不過才十分之一,也就值二十萬兩。”

二十萬兩,夠彌補她資金的空缺了,蘇卿卻淡淡一笑,打開盒子,拿起裡邊的石頭就走。

“誒誒,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別衝動啊。”老闆一急,起身就拉住了蘇卿。

“你這價錢我覺得低了,我去另一家問問。”

老闆暗自焦急,要是行內人都知道蘇卿就是賣家,他這價錢還怎麼擡?豈不是一窩蜂直接找蘇卿去了,忙道:“姑娘你這心也太高了,不瞞你說,白靈石雖然珍貴,可你這不是才十分之一嗎,十分之一能賣個天價去?我給你的價錢算是最公道的了,別的地方還不定有這麼高的呢。”

蘇卿堅持,“我就是去問問,要是沒有你的高,我再回來。”

問問也不行,老闆見蘇卿揣着東西堅持要走,心裡急得不行,“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聽勸呢,你小小年紀,又是一個小姑娘,你揣着東西到處問,還不被那些賊人盯上啊,到時落得個人財兩空,你可吃虧大了。”

蘇卿甩開他的手,往門口那看了一眼,繼續往外走,說了句,“我有護衛。”

老闆看了眼凶神惡煞高大偉岸頂天立地的閔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哎喲,你這人怎麼擋在這裡,讓我過去,我說爺爺你躲在裡邊幹什麼,平時你可不是這樣的……”鴨公嗓少年避開閔嵇走進來,有些膽虛的看了他一眼,張嘴就嚷嚷了一句。

“咦,是你?你怎麼又來了?”那少年看見蘇卿,咧嘴笑了笑。

蘇卿目光一閃,道:“上回聽你把白靈石說得那麼神,我就把它拿過來了,誰知道價值也不怎麼高,我打算去別家看看。”

“什麼!你你你,你有白靈石?怎麼可能?!不是,你先給我看看!”少年倒吸了一口氣,着急忙慌的蹦到蘇卿面前,圍着她轉了兩圈,一臉急不可耐。 ωwш⊙TTKдN⊙C○

閔嵇走過來,大手一擋,把她擋在了蘇卿一米外。

那老闆見孫子過來,暗道不好,忙吼道:“小兔崽子,這有你什麼事,小孩子家家的趕緊背書去,生意上的事你少摻和。”

少年被閔嵇一擋,倒也沒執意的圍着她轉,只是用十分渴望的眼神望着她,聽見這聲中氣十足的吼聲,便擡着下巴回道:“這鋪子是我爹留給我的,我是東家,你只是掌櫃而已,你要再阻攔我談生意,信不信我辭退了你!”

“嘿,你個小王八蛋,你爹不是我兒子啊?這鋪子還不是從我手裡傳給他的?你在這神氣什麼,要是沒我哪還有你這東家當,趕緊回去背書去。”

蘇卿沒有理會祖孫倆鬥嘴,把手裡的玉片遞了過去,少年雙手接過,如獲至寶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越打量那雙眼睛便越發閃亮,他興奮的笑了一聲,“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白靈石,太好了太好了,我這輩子算是死而無憾了。”

“呸呸呸,什麼死而無憾,纔多點大就說這些,沒腦子!”老闆瞪了他一眼。

少年纔不管,他繞過閔嵇來到蘇卿面前,卻又被閔嵇伸手擋住了,少年一皺眉,依舊興奮道:“這個你一定要賣給我,我爺爺給你多少錢?”

還不待老闆制止,蘇卿就亮出了兩根白嫩嫩的手指頭,脆聲道:“二十萬兩,你爺爺說價錢公道,可我卻覺得低了。”

“你個小姑娘不知道這白靈石的行情,這價錢……”

老闆急着解釋卻被少年一個擡手製止了,他抿着脣想了想,道:“我可以給你三十萬兩,但是你手裡的白靈石只能賣給我家。”

老闆急得跳腳,直罵道:“你個敗家子不孝子,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三十萬兩買這麼一點玉片,你是要把整個鋪子都賠進去嗎,你個兔崽子真是氣死我了。”

少年不屑的撇撇嘴,“你還拿前朝那塊白靈石的價錢做參考,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這價錢難道就不會漲嗎?反正我是東家,給多少錢我說了算。”

蘇卿一笑,這個少年的舉動看似敗家,但那話卻十分有道理,這麼多年過去了,要是白靈石還維持着當年的價錢,只會生生拉掉它的價值而已,而三十萬兩這個數正合她意,便道:“我答應你,但前提是你們得出得起我滿意的價錢。”

一旁正被孫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老人家一聽這話,立馬就朝蘇卿看去,她果然還是留了一手的,只是這白靈石有留着的必要嗎?把它一起拿出來賣掉不是更好?賣一片是賣,賣一塊也是賣,這種稀世珍寶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

少年摩挲着下巴,眼珠子轉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嘖嘖稱奇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這麼有心計,真是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啊,你日後就跟着我可好?我出錢你出計,咱們強強聯手殺他那些個權貴富商的荷包片甲不留……”

閔嵇擡眸,陰測測的掃了他一眼,少年剩下的話梗在了喉嚨裡,他吞了吞口水,道:“不是你跟我,是我跟你。”他的目光又冷了些,少年忙道:“不對,是我們一起合作,對,合作,就是合作。”說到這,閔嵇不善的目光才從他身上移開,少年拍了拍胸口,朝蘇卿小聲嘀咕道:“這個男人可真兇,虧你願意跟他呆在一塊。”

誰知這話卻惹來閔嵇極大的反應,那渾身的戾氣暴漲,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狠辣得似要把他的頭擰下來,蘇卿一驚,忙把貓塞回了他懷裡,那貓似被他的戾氣所驚,淒厲的叫了一聲,從高處跳下,蘇卿也顧不得它了,忙道:“他是無心的,你不要生氣。”

少年駭了一大跳,老闆急忙把他拉過來,斥道:“那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你還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小心他要了你的小命。”

少年後怕的捂了捂脖子,臉色有些發白。

看着孫子一臉害怕,老闆嘆了一聲,道:“三十萬兩就三十萬兩吧,這位姑娘咱們籤個買賣文書,趕緊把這筆買賣了結了。”

蘇卿知道這是要送客的意思,見閔嵇沒有衝上去要擰了對方脖子,便放開了他。

閔嵇見她臉上閃過的苦惱,薄脣抿了抿,見她放開手,便主動上前抱起了貓,那貓掙扎了兩下,叫得十分抗拒,他卻一直護在懷裡,怎麼也不肯鬆手。

少年看了一眼,明明這麼兇狠的男人,對那隻貓卻格外的呵護,看起來真是古怪死了。

擬好了買賣文書,在上邊簽了字,老闆便拿了個玉玦做信物,讓她自去通寶錢莊取錢,少年本想讓蘇卿立個字據保證以後她的白靈石都會拿到他的鋪子來變賣,可一看閔嵇陰沉的模樣,到底還是不敢開口。

蘇卿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你放心,以後有買賣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少年嗯了一聲,蘇卿一笑,轉身離開。

待她走後,那老人家才嘆道:“這姑娘也是奇怪,全部拿出來不就得了,還分成玉片,咱們得到什麼時候才能收集成一塊?”

“既然等不及,那咱們就有一塊賣一塊吧。”少年見閔嵇離開了,放鬆的伸了個懶腰。

老人家拍了他腦袋一下,罵道:“蠢東西,這麼丁點,能賣出個什麼好價錢。”

少年捂着腦袋,回道:“老頑固,這可是百年都不見得有一塊的白靈石,就算只是一小片,也足夠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哄搶的了,他們要是不滿足更好,只要他們敢要,來一次我就榨一次,非得把他們的腰包榨乾爲止。”少年握着拳頭,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

老人家皺了皺眉,“原來那姑娘打的是這個算盤。”

“你才知道啊,跟人家小姑娘學學吧,你都沒有人家一半聰明。”少年不屑的哼了一聲,老頭囁嚅了幾下嘴,罵了句混小子便也沒說什麼了。

蘇卿回到市集,說什麼也不願意再跟閔嵇共乘一騎,拿了銀票買了一匹白色的小母馬,閔嵇看在眼裡沒說什麼,因爲以前有騎馬的經驗,這一路蘇卿是騎得穩穩當當的,那嫺熟的模樣連閔嵇也多看了她兩眼,但速度卻沒來時的那麼快,等回到鎖相橋區的時候,已經過了未時,蘇卿換了兩個錢莊取出四十萬兩,騎馬直奔着蘇六的宅子去了。

門房看見她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見她這次騎馬過來,還是怔了一怔,礙於閔嵇這尊煞神在一旁,根本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恭恭敬敬的把她請了進去,蘇六在書房裡聽到蘇卿過來了,還愣了片刻,暗忖這丫頭還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只是一想起茶莊裡滯銷的茶葉,不免長嘆了一聲,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去見了蘇卿。

懷着這種心情的他以至於在見了蘇卿拿出來的銀兩時,纔會怔在那裡,回不過神來,蘇卿兀自的說道:“六爺爺只說讓我在一個月內進貨一百萬兩,卻沒有要求我一次性買完,所以我打算分五次從您這裡進貨,一次二十萬兩,如何?這裡有四十萬兩,押金和進貨的錢我就先給你了,回頭我就讓茶悅坊的掌櫃去流芳茶莊把茶葉拉走。”

算算還有兩天時間,今天把這事辦了,回去把茶葉上雲仙茶的封包換上紫意春芽,這生意便可以做起來了。

蘇六回神,拿過銀票看了看,道:“行,讓你的掌櫃過來吧,茶莊的雲仙茶都是現成的,可以直接拉走,只是我倒是好奇你要怎麼把這茶賣出去。”

“兩天後茶悅坊會重新開張,六爺爺到時過來看看就知道了,不過到時你可別忘記把你流芳茶莊的金匾掛在我的茶悅坊裡。”

流芳茶莊就是塊金字招牌,茶悅坊既然能從流芳茶莊進貨,便等於是流芳茶莊授權的茶商,一些衝着茶葉品質來的人,便可以毫不猶豫的踏進茶悅坊。

“哼,臭丫頭,連這個也想利用我一把,攤上你們這個小小的茶悅坊,我的流芳茶莊可是虧大了。”蘇六瞪了她一眼,不屑的道。

蘇卿一笑,意有所指的道:“究竟是誰佔誰便宜,六爺爺心裡怕是最清楚不過了,我也就不說了,既然生意談好了,我就告辭了,希望茶悅坊開張的那天,能見到六爺爺。”說着,她一欠身,緩緩退下。

蘇康進來便看見往外走的蘇卿,忙打了聲招呼,“姑娘來了?這是要回去了?”

“嗯,生意談好了,我這就回了,茶悅坊兩天後開張,希望康伯跟六爺爺能來。”蘇卿乖巧的一欠身,笑眯眯的道。

“誒誒,好,康伯會去的,姑娘走好。”蘇康點頭,欣慰的笑了笑。

蘇卿見狀也不多說,微微一笑,便從他身旁走過。

就在蘇卿出了蘇宅的時候,瑤光那邊,看着漸漸往角門處走來的趙婧,心道姑娘還真的猜對了。

“咦,是瑤光啊,你怎麼在這裡,不用伺候卿卿嗎?”龐慧浩浩蕩蕩的氣勢去到哪裡都不會被人忽視,要是她的到來趙婧完全不知情瑤光是一點都不信的。

“姑娘跟龐姑娘一起去赴宴了,趙姑娘是要出去嗎?”瑤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趙婧,平時她都是一副素面朝天,柔弱得像白蓮花一樣的裝扮,今天乍一看跟往常沒什麼區別,可瑤光還是眼尖的發現了,趙婧不僅施了粉,就是那束腰也寬了一寸,看起來不僅胸挺了,連臀也鼓囊囊的,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瑤光這會看趙婧,那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不是個清白姑娘,太風騷了。

趙婧這當會眼裡心裡都是日思夜想的愛郎,就算注意到了瑤光的古怪,卻也不會費神去猜測一個小丫鬟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便道:“是啊,這陣子呆在府裡有些悶了,時常頭昏眼花的,便想出去透透氣。”

“啊,姑娘不舒服嗎?我去給你找大夫看看吧,你是蘇家的客人,身子不舒服可不能馬虎。”說着便朝駕着馬車出來的李叔道:“李叔快,我要去請個大夫給趙姑娘看看,趙姑娘身上不舒服。”

趙婧是發現瑤光的古怪了,她看了瑤光一眼,笑道:“何必麻煩你呢,我跟碧影去就可以了,卿卿說不定待會兒就回來了,你沒在身邊伺候着她該不高興了。”

“沒關係的,我家姑娘都喊你一聲姐姐,如今你身子不舒服,我就是多照顧你一些,她也不會生氣的。”

“真的不用了,有碧影在我身邊已經夠了,我怎麼好意思再佔卿卿便宜。”趙婧朝碧影使了個眼色,碧影忙道:“瑤光,我陪姑娘去就行了,你要是不放心,回頭我把大夫診治的病狀告訴你,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她的眼睛亮了亮,這一回如果她還是去那個宅子,她一定跟上去看個究竟,她一定會證明姑娘不是丫鬟們說的那種行爲不檢點的女人。

瑤光根本不想知道趙婧生的是什麼病,她只是想攔着不讓趙婧出去,忙道:“還是我去吧,怎麼能讓你親自跑一趟。”

“不用了瑤光,回去吧。”趙婧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當先走出了角門,李叔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朝瑤光笑笑便牽着馬車出了角門,碧影歉意的看了瑤光一眼,跟了上去。

瑤光咬脣,看着趙婧踏出角門,想着該怎麼跟姑娘交代纔好。

好在趙婧前腳纔出門,蘇卿便回來了,她把小母馬給閔嵇,踏進角門便看見託着下巴坐在榕樹底下的瑤光,瑤光一看見她便立即說了趙婧出門的事,蘇卿眼睛一眯,給了張十兩的銀票給她,讓她去僱一輛馬車過來,她去找她娘。

瑤光一見她似是要抓趙婧個證據確鑿的模樣,嗯了一聲,拿着銀票出門了。

蘇卿在去劉氏院子的路上隨手理了理頭髮,進屋後跟劉氏撒了幾下嬌,便拉着她出門了。

馬車裡,劉氏嗔道:“你這孩子真是玩得瘋了,纔跟那龐家姑娘回來就拉着我上街,還不讓我換身衣衫,知道的說你只是貪玩,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拉着我去看好戲呢,這瘋丫頭。”

瑤光知道內情,聞言她看了劉氏一眼,忙低下頭去,心裡直嘀咕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就是讓你去看戲的,只是到時你別太入戲反而狠不下心來,蘇卿心裡說了一句,笑道:“娘說對了,咱們就是去看戲的,您不是最喜歡聽白樺園的花旦牡丹唱戲了嗎?聽說這陣子有她新出的戲,這不就拉着您去聽了嗎?”

劉氏跟一般的貴婦人一樣,喜歡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平日的愛好也是聽曲聽戲,逛街買東西,在蘇壑未出世前,母女倆便是這樣消遣度日的,如今蘇卿一提白樺園,劉氏也來了興致,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倒沒說什麼。

到了白樺園的時候,鼓聲如潮,樂聲激昂,臺上的花旦用那聲優美的唱腔,婉轉的唱着:“誰着你鎖鴛鴦系不緊垂楊線,今可去覓鸞膠續繼弦,遮莫你上碧霄下黃泉,赤緊的天高地遠……”

劉氏自踏進白樺園就來了興致,蘇卿見狀指了指一個臨窗的位置,劉氏一點頭,母子倆就往那走去,誰知才一坐,劉氏便看見了對街那個衚衕口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婷婷嫋嫋,身段嬌柔的姑娘,仔細一瞧,可不就是趙婧嗎?

以前賀彥把趙婧養在外頭的時候,那宅子就在白樺園不遠處的四方衚衕,爲的就是滿足趙婧喜歡聽曲的愛好,讓她少走些路,這地段的宅子還不便宜,可賀彥爲了趙婧還是置了,當初跟趙婧鬥法時,趙婧還時不時拿她跟賀彥多年的情分刺激她,所以蘇卿猜測,這兩人偷情的地點肯定在這裡,沒想到還真讓她猜對了。

只是賀彥現在怕是不在這裡,趙婧能不能把他找來呢?她要不要再加把火?

劉氏皺了皺眉,尋常姑娘家不是去脂粉鋪子就是去首飾店,這往衚衕民宅裡鑽的,可不是什麼好姑娘,想到這,劉氏有些反感,不想閨女知道趙婧做的事,忙說道:“綠意去拿幾碟小食來,這戲纔開始,一邊喝茶一邊聽戲那才愜意呢。”

蘇卿站起身,道:“娘,我去吧,聽說白樺園的小食味道不比福意軒的差,我自己去拿。”

劉氏正不想閨女看見趙婧出入這些衚衕民宅呢,忙一點頭,道:“嗯,去吧,挑自己喜歡的,瑤光你跟着卿卿,別讓不長眼的人碰着了。”

“誒,我知道了夫人。”瑤光應了一聲,心裡卻有些疑惑,姑娘不是要去抓趙婧的現行嗎?怎麼跟夫人來白樺園聽戲來了。

劉氏見蘇卿走了,忙讓綠意把窗戶關上,綠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上前關了窗戶,劉氏看着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她看向窗外的視線,想了想,還是讓綠意開了窗戶,卻只留下一條縫,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窗外發生的事情,而坐在她右手邊的閨女卻不能窺見半點,劉氏放下心來,一邊聽着戲,一邊悄悄的觀察着衚衕口那輛馬車的動靜。

蘇卿回來便看見窗戶只開了一條縫,那縫隙正對着她孃的視線之內,脣角微一勾,乖巧的把小點放在桌子上,什麼也沒問。

臺上的牡丹一雙菱脣鮮紅似血,她戲袍一蕩,長袖一舞,繼續唱道:“恰攜的半堤煙雨過瀟湘,有心待栽培在九重天上,誰想從朝不見影,到晚要陰涼,空教我立盡斜陽,臨岐處漫凝望。”

劉氏聽得津津有味,忽然被窗外的一幕吸引了目光,那衚衕口竟又停了一輛馬車,從上邊下來一個身長玉立的男人,她眉心狠狠跳了兩下,這趙婧……可別真是。

劉氏欲看個究竟,可礙於閨女就在旁邊,她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用餘光頻頻往那掃,看得眼珠子都疼了。

蘇卿見她娘一個勁的隱瞞自己,心頭一暖,又坐了一會,她起身說要去淨房,把地方留給了劉氏。

劉氏這下可沒有顧忌了,她伸手開了窗戶,目光定定的看向不遠處的衚衕口,不多會,那個俊美的男人走了出來,本以爲這事就這樣了了,沒想到趙婧居然跟了過去,待離馬車有段距離的石橋下,她居然小跑着追上那個男人,一把抱住了那人。

劉氏看得倒吸了一口氣,這,這趙婧究竟還要不要臉了?

綠意本沒往外邊看,但一瞧劉氏看得眼睛也不眨,便從戲臺上移開目光,跟着看去,誰知就看見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直怔的她半餉回不過神來。

賀彥掰開趙婧的手,沉聲道:“翹兒,你別這樣,陸梅只是……”

“你想說你只是利用她是嗎?你想說你根本就不喜歡她是嗎?可你就算不喜歡還是娶她了,你怎麼能娶她?她又醜又肥又野蠻,值得你娶她嗎?再說了,蘇卿不能利用嗎?她不是比陸梅好一千倍一萬倍嗎?你娶了陸梅是不想要蘇卿了?那我在蘇家呆了這麼久又有什麼意義?要不是我今天來這裡,我還不知道你要娶妻了,你是打算跟陸梅成親生子了之後才告訴我是嗎?”

趙婧自聽到宅子裡的下人說賀彥要成親了那一刻開始就失去理智了,她心心念唸的愛郎要娶別的女人了,還是娶一個比她醜陋百倍比她遜色百倍的女人,這讓她怎麼都沒有辦法接受!雖然早就知道他想娶蘇卿,可蘇卿至少比她美,家裡比她有錢,就算她不甘心,可跟蘇卿一比,她心裡還是自卑的,所以賀彥讓她幫他娶到蘇卿時,她只能乖乖照做,可陸梅不同,她粗魯又野蠻,這樣的女人就像一坨又臭又噁心的牛糞,跟風情萬種的她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他連這樣的女人都能娶,爲什麼就不能娶她?她難道不比陸梅美嗎?難道她不比陸梅聰明嗎?可她無論多漂亮多聰明,賀彥還是要娶陸梅,這一刻的趙婧心裡無比的絕望,她愛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他真的有真心嗎?爲了利益他連這樣的女人都能忍受,真是太可怕了。

趙婧哽咽着流淚,賀彥見她臉頰消瘦又哭得梨花帶雨,心就是一軟,他擡手幫她擦了擦淚,把她擁進懷裡,輕哄道:“翹兒,我不是怕你傷心所以纔沒告訴你的嗎,你看你現在這麼激動,可見告訴你這消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不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便學着理解我一下可好?你可知道自從賀敏知道我揹着他跟茶商談那筆霧尖的生意之後,他是如何針對我的?不僅在父親面前詆譭我,這陣子更是連鋪子裡的事也不讓我插手了,如今我在賀家處處受人白眼,完全就是因爲我沒有後臺沒有倚仗啊,翹兒,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苦嗎?你討厭陸梅,我難道就不討厭嗎?那種醜女人我恨不得能掐死她,但是她娘名下有一處茶莊,她要是嫁人的話,那茶莊極有可能會當成嫁妝送給她,她嫁給我,到時那茶莊不就是我的了嗎?翹兒你想想,有了茶莊我就不用害怕那勞什子賀敏了,這可是一筆不用本錢的買賣啊,我答應你,只要三個月,等我把她的嫁妝弄到手,把陸家的東西據爲己有,我就想辦法休了她,我不會給她在你頭上指手畫腳的機會的。”

對於哄女人這本事,賀彥生來就會,要不然也不會哄得蘇卿團團轉,把命都賠了進去,他輕聲溫柔小意的說了一番話,那聲音裡的惆悵都能把樹葉吹黃了,何況心繫他的趙婧,一聽他對陸梅恨得牙癢癢的口氣,心裡已經舒服了不少,再一想他的日子過得那麼艱難,會不擇手段往上爬也不奇怪,便心疼的道:“是我錯怪你了,我不是故意對你兇的,我是被你要成親的事氣昏頭了,特別是那人還是粗魯的陸梅,我簡直恨不得能吃了她的肉,可是你還要娶她。”

“錯了錯了,是利用,只是利用她而已,三個月後我就把她當成垃圾一樣扔掉。”賀彥見她臉色好轉不由鬆了口氣,故作惱怒的糾正她的話。

趙婧聽這話就覺得解氣,便擡頭道:“那你得答應我,成親後你可不能碰她,她那麼噁心……啊!”

趙婧叫了一聲,慌張的從他懷裡離開,賀彥一皺眉,見她的目光慌張的看向他身後,便轉身一看,不遠處,粉牆黛瓦的精緻樓閣中,一扇大開的窗戶前坐着一個明豔的美婦人,她的容貌如二八少女般明媚動人,跟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有三分相似。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賀彥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懊惱的皺緊了眉頭。

“娘,你在看什麼呢?難道外邊的景色比戲臺上的花旦還好看?”蘇卿走過來,俏皮的說了一句,伸長腦袋往窗口看去,劉氏一驚,忙把窗戶關了上去,嗔道:“沒什麼好看的,我就是覺得這戲園子太悶了,開開窗戶透透氣。”

石拱橋下的兩人看見了那個妖媚似蛇的少女,心裡都是一驚,不僅他們,蘇卿也看見了,那故意拉開距離,卻拉不開濃郁曖昧氣息的狗男女,不過在劉氏面前她卻是裝作沒看見,天真的哦了一聲,問道:“娘你身子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看戲吧啊,這戲聽着可有趣了,你跑來跑去幾趟都錯過了不少精彩的橋段。”劉氏笑了一聲,拉着她走下,看向戲臺,依舊一副興趣濃厚的樣子。

蘇卿一笑,也把目光投向了戲臺。

聽了戲,母女倆又逛了幾條街,收羅了不少首飾玉件,又去綢緞莊挑了幾匹軟滑冰涼的天絲,纔回了蘇宅。

跟蘇卿分開後,劉氏回了院子,第一句話便是,“去把趙婧叫來。”

回府時幾人碰上了李叔,趙婧顯然是比她們回來的要早,綠意應了一聲,轉身便出去了,不多會,帶來了表情和心情都有些忐忑的趙婧,綠意把人帶到後,往劉氏那看了兩眼,放下錦簾,扯了碧影到一旁說話。

“你這丫頭也忒不懂事了,居然幫着趙婧出去會男人!咱們蘇家清清白白的人家,都要被趙婧這個女人的作風敗了,你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笨!看夫人這態度,眼下這趙婧是留不得了,我看你也是凶多吉少了。”綠意掐着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罵着碧影,那樣子真是恨不得能劈開她腦袋看看裡邊是不是生鏽了,幫着趙婧出去會情郎?這種事虧她能做出來!

碧影一聽這事劉氏也知道了,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聲音更是帶着哭音道:“綠意,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姑娘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以前我都是被瞞在鼓裡的,她根本就沒讓我知道這事,每次她去宅子那我都是跟李叔在衚衕外邊等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李叔,我自小被賣到蘇家,夫人待我我那麼好,我怎麼會幫着外人呢,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姑娘,你還喊她姑娘,一個不知羞恥跟男人苟合的女人也配你喊她姑娘,哼,想我上次說她那人品行不端的時候你還幫她說話呢,要我看,你的心早就被她收買了,不然她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出去了那麼多次,你怎麼一次都沒注意到?偏等夫人撞破她的好事了,你才反口?”綠意一臉惱怒,明顯是不相信碧影的話,直到今天前她都在幫趙婧說好話,要說她的心沒向着趙婧,鬼才信!如今纔來懺悔,簡直是惺惺作態。

碧影快哭了,急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啊,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李叔,李叔她能證明我一直跟他呆在馬車裡,根本不知道姑……趙婧的事。”

“說不定你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趙婧做的那些苟且之事而幫她遮掩呢?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蘇家怕是不能留你了,你既然跟趙婧那麼好,就讓她收留你吧。”綠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不要啊綠意,你幫我跟夫人求求情吧,我不要離開蘇家……”碧影慌張的追上去,卻見她毫不猶豫的進了屋子,想起夫人正找趙婧談話,她停住了腳步,想想自己的下場,她站在院子裡嗚嗚的哭出了聲。

趙婧坐在繡墩上,手裡絞着的帕子都被汗溼了,她就算再聰明狡詐,可到底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被劉氏一個長輩發現了她跟男人的事,那種羞愧和不甘的感覺幾乎讓她如坐鍼氈。

特別是以前還覺得特別好騙特別容易心軟的劉氏如今一臉高深莫測的坐在她面前,深沉的表情讓她根本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以前還一直疑惑蘇卿那嬌慣的蠢丫頭,怎麼會有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可看見這一刻的劉氏,她算是明白了,蘇卿的表情完全就是從劉氏這繼承的,一樣的讓人覺得扎眼,一樣的讓人心頭不安。

劉氏放下茶盞,咚的一聲,茶托叩在茶几上,放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讓趙婧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明天從蘇家搬走吧。”

趙婧愣住了,她怎麼都沒想到劉氏一開口就是這麼的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要她搬走?她能搬到哪裡去?繼續做那無名無份的外室跟着賀彥嗎?

誰知劉氏又說了一句,“不過在這之前,我會做主讓給那位公子把你收進後院裡,說吧,那個男人是誰?”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彷彿趙婧就是那垃圾抹布,可以隨意的被丟棄或處置,趙婧羞惱得臉都紅了,不甘的道:“夫人,我跟那位公子……”

“聘爲妻,奔則爲妾,這個道理你心知肚明,我做主讓他將你收進房裡,你是從蘇家出去的,也沒人敢說你無依無靠,你該感恩戴德了。”最後一句話落下,已經能表明劉氏的態度,那話裡的厭惡太明顯了。

趙婧做夢都想名正言順的跟賀彥在一起,賀彥也承諾過只要他娶到蘇卿,他就會給她平妻之位,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妾侍之位,可好歹她能名正言順跟賀彥在一起了,如今她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可沒忘記,賀彥就快要跟陸梅成親了,要是賀彥在這時候納妾,陸梅該有多恨她?那個醜女人潑辣又野蠻,跟她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她幾乎可以想象,她婚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可這是跟賀彥在一起的唯一方法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娶到蘇卿,娶到蘇卿之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迎她進府,如果不是陸梅擋在前面,劉氏能做主讓她嫁給賀彥,她會高興壞的。

在這種喜憂參半,外加劉氏冷漠的眼神下,趙婧緩緩開了口,“是賀家的三少爺,賀彥。”

劉氏朝進來的綠意道了一句,“去賀家把三少爺請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誒。”綠意恭敬的應了一聲,離開時厭惡的看了趙婧一眼,那眼神就跟她是蒼蠅一樣噁心,讓趙婧又是一頓難堪。

綠意這一去,足足有二刻鐘之久,賀宅跟蘇宅雖不是一個地段,可坐馬車過來,也就半刻鐘左右,這姍姍來遲的態度,讓劉氏冷哼了兩聲,直把趙婧羞的頭也不敢擡。

兩人走到花廳,賀彥便立即起身作揖,道了句,“蘇伯母。”

劉氏在主位上坐下,開門見山的就道:“賀公子是嗎?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既然喜歡這孩子,定是不會介意納她進府的,收拾一下,明天就迎她進府吧。”

賀彥怎麼也不會想到劉氏的態度這麼強勢,他愣了片刻,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可趙婧就站在他身旁,他要是拒絕,趙婧這輩子也算是被他毀了,不恨死他纔怪。

他想了想,便道:“蘇伯母,我還有十多天就要娶妻了,眼下納妾真不是個好時機。”

趙婧一聽這話就知道賀彥怕是有些不願,心裡是既惱怒又委屈,可她也不想日後被陸梅壓得死死的,便附和道:“是啊,夫人,求求你發發慈悲,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我進賀家,我會被他的妻子折磨死的,夫人,看在我們相處了這些日子的情分上,把這納妾的時日緩上一段時間吧,求求你了。”說着她已是嚶嚶低泣起來,那副嬌弱的身子配上一副梨花帶雨的表情,別提多可憐了。

劉氏卻不爲所動,她哼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有膽子做出這事,日後會發生什麼事也該由你來承擔。”

這話說得二人啞口無言,連哭得傷心不已的趙婧都僵住了。

賀彥自知理虧,卻不得不爲自己爭取些時間,在迎娶陸梅前納妾,這不是當面打她的臉嗎?以她胡攪蠻纏的性子來看,非得把賀家的房頂掀翻不可。

“伯母,這事再緩緩可好?我那未婚妻子不是個容人的性子,要是趙婧趕在這時候比她先進門,這後果簡直……”

“你納趙婧會發生什麼後果我不管,我只要她以你妾侍的名義離開我蘇家,這事沒得商量,她明天必須要走。”劉氏表情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嚴厲的呵斥出一句話。

趙婧有些惱恨劉氏的得理不饒人,便道:“夫人,爲什麼不能讓我在這裡多留幾日,何必要這麼着急呢?”

意思就是說她都呆在蘇家那麼久了,多呆幾天也無妨,何必計較這幾天。

“哼,留你一個跟男人私定終身,無媒苟合的姑娘在蘇家沒的壞了我家卿卿的名聲,她跟你不一樣,她是蘇家的金枝玉葉,是再正經清白不過的姑娘,要讓外人知道她有這麼一個品行不端的義姐,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她呢,所以你必須走,以賀家三少爺的妾侍的名義乾乾淨淨的離開蘇家。”劉氏說完這番話,心裡頓時大爲解氣,本以爲收留趙婧能讓她跟閨女做個伴,沒想到竟招來了一隻白眼狼,想到她可能會連累閨女的名聲,劉氏悔不當初。

趙婧一聽就明白了,她就說劉氏爲什麼趕着要給她做主呢,原來是怕她無媒苟合的名聲連累到蘇卿,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讓賀彥把她納進府裡,只因這妾侍可比私定終身好聽多了。

做了這麼多隻是爲了維護那個蠢丫頭蘇卿,趙婧惱恨得快要吐血了。

賀彥沉默了,劉氏做這事以一個母親的角度來看是再正常不過了,他沒有理由能拒絕,求着她再收留趙婧一段日子嗎?可趙婧一個外人哪有蘇卿重要?與其讓她留在蘇家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任由世人的口水把蘇家淹沒,儘快把趙婧弄走纔是明智之舉。

但是納妾一事陸梅是怎麼也沒辦法接受的,賀彥懊惱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原本招惹上陸梅他已經夠倒黴的了,現在還要被逼着納妾,他不得不懷疑最近他是不是黴運當頭,這陣子就沒一件事是順心的,別的男人左擁右抱是無比快活,他這齊人之福還沒享受呢,就已經要面臨一大堆的麻煩,他光是想想就頭疼。

但是劉氏的態度擺在這,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爲了蘇卿的名聲不被趙婧連累,趙婧他是納也得納,不納也得納。

他吸了口氣,道:“讓蘇伯母費心了,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就把趙婧納進府裡。”

這話一出,屋內的兩個女人都鬆了一口氣,劉氏嗯了一聲,不耐煩的擺擺手讓兩人下去。

賀彥將她的表情收入眼裡,臉色有些陰沉,他緩緩的退下,經過這件事後,要是不能把劉氏除掉,他想迎娶蘇卿怕是沒那麼容易。

看着兩人走了,劉氏才道:“把碧影那丫頭的賣身契找出來給趙婧,都伺候這麼久了,用着也順手,明天跟她一起走吧。”

綠意暗忖夫人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這碧影的作爲讓她不喜了,便道:“是,夫人。”

“還有,讓幾個婆子去她院子盯着點,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這趙婧不安好心,在這臨走前可別弄出點幺蛾子來,讓那婆子機靈點,把趙婧看牢了,要是有個差池,可別怪我心狠。”劉氏想了想,皺着眉頭吩咐了一句,看這兩人無媒苟合的日子也不短了,趙婧明明有賀彥這個男人依附,卻還要裝成賣身葬母的樣子騙取她的同情進蘇家,劉氏越想這事越覺得不對勁,想着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在蘇家呆了這麼久,她的後背就有些發涼。

“還有,卿卿那也注意着點,上回她半夜裡跟蹤卿卿的事我還記着呢,這個不安好心的白眼狼,也不知道進蘇家是圖的什麼,如今她沒達到目的就讓我趕走了,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恨我呢,哎,怪我,當初卿卿讓我不要把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帶進府裡我就是不聽,如今也不知道這些人打的是什麼主意,咱們蘇家可別出什麼事纔好。”

綠意也想起了去大鴻事上香的時候遇見趙婧的事,亦是皺皺眉頭,道:“夫人,我都記下了,一定會讓底下的婆子們多注意的,您別擔心,左右不過一個晚上,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領也使不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劉氏的心裡就是有些不安,聞言也只是嗯了一聲,綠意看了她一眼,其實她想說的是,看趙婧今天跟那男人親親我我的親密態度,倒像是認識很久了,她進蘇家會不會是那個賀三少爺指使的呢?只是她沒有證據,也說不出他指使趙婧進蘇家是圖的什麼,再看劉氏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便住了嘴,轉身下去傳話了。

趙婧出了院子,便往僻靜的花園那走,有些忐忑的問道:“這事讓你爲難了,你會不會惱我?”

賀彥目光一閃,沉聲道:“這事不會發生的,我又怎麼會爲難,更別提惱你了。”

“你,你是不想要我了?”趙婧拔高了聲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賀彥一驚,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兩眼,見四周連個丫鬟的人影也沒有,才放開手,低聲說道:“你小聲點,不要讓別人聽見了,我不是不要你,是這個時機實在是不合適,你也不想進府後讓陸梅欺負吧?”

趙婧見他還是不願意,有些委屈的嘟囔道:“那有什麼辦法,劉氏那女人不是已經發話了嗎?明天我就得離開蘇家,以前也沒覺着她那麼強勢,沒想到這次居然這麼狠心,這個……”

“哼,她很快就會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心思去管咱們的事。”賀彥沉聲,陰冷的嗤了一句。

趙婧眨了眨眼睛,驚訝道:“你要做什麼?”

“不,不是我要做什麼,這事只有你能做。”

看着他陰冷的表情,趙婧有些不安,忙問道:“你要對蘇家的人動手?”

“那當然,要不是出了些意外,蘇家有些人早就該死了,我現在要做的,不過是把事情扳回正軌而已,翹兒,這事你一定要幫我,我的前程和你的未來都要靠你了。”賀彥嚴肅的道,末了,卻一臉溫柔的看着趙婧,可那眼底卻滿是汲汲於富貴的野心。

趙婧不想在陸梅那個野蠻粗魯的女人面前矮上一頭,在賀彥煽動下,便點了點頭,問道:“那我要怎麼做?”

賀彥陰險一笑,低聲在那耳邊說了幾句。

趙婧眼神閃爍,她咬着脣,不安道:“這樣能行嗎?”

“當然,只要蘇家出了事,他們就無暇顧及我們了,等以後我再挑個好日子,風風光光的迎你過門。”

趙婧的臉上閃過一絲委屈之色,卻只能順從的應下。

瑤光正路過花園,突然看見一個男人從花園裡出來,她嚇了一跳,趕緊退一步縮到花叢後頭,她疑惑的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賀家三少爺怎麼來了?

然而下一刻趙婧又從裡邊走了出來,還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幾眼,瑤光連忙抓住裙子,往花叢裡藏,她偷偷的往趙婧那看去,見她只是看了看便小心翼翼的走了,瑤光嚇了一跳,趙婧跟賀彥居然在花園幽會,他們兩個有關係?難道趙婧的情郎就是賀彥,可爲什麼會幽會到蘇家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到院子,瑤光撩起錦簾,朝蘇卿道:“姑娘,剛纔夫人去了花廳,現在那沒人了,我剛纔讓姚掌櫃往那去了。”

“嗯,我娘在花廳見什麼人?”蘇卿回來梳洗了一番,如今正清清爽爽的坐在妝臺前,林媽正拿起一枝羊脂玉簪插在她髮髻上。

瑤光原本沒打聽這事,但是在花園裡看見賀彥後便猜到劉氏見的人估計就是他了,便道:“是賀家的三少爺,也不知道夫人見她做什麼。”

蘇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劉氏把賀彥跟趙婧親眼見個正着的時候,瑤光正陪着蘇卿去了淨房,根本就不知道趙婧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剛纔親眼看見趙婧跟賀彥從花園裡走出來,也猜到兩人的關係怕是不同尋常了。

“姑娘,我剛纔瞧見趙姑娘跟賀公子兩人一齊從花園裡出來,前幾次見面都沒瞧見有這苗頭啊,這趙姑娘還真是品行不端,這站的還是蘇家的地盤呢,居然就敢跟賀三少爺幽會起來了,真是丟蘇家的臉面。”

林媽把首飾匣子合上,一聽嚇一跳,忙道:“真有這事?那可了不得,姑娘還跟她走那麼近來着,這樣的女人可別把姑娘帶壞了,真是造孽啊,那趙姑娘平日裡瞧着還是個溫柔乖巧的,沒想到這心眼這麼多,夫人可真真是帶回了一隻白眼狼,姑娘日後別跟她來往了,沒的受她連累了。”

林媽在心裡啐了一聲有娘生沒娘養的賤蹄子,低頭細細叮囑起蘇卿來。

蘇卿一笑,站起身道:“乳孃我記着了,我去見姚掌櫃了。”

林媽一點頭,見她當先踏出門去,拉了瑤光一把,低聲道:“去跟綠意那丫頭打聽打聽,夫人才見了賀家少爺,那賀家少爺轉頭就敢在府裡見那趙婧,這裡頭怕是大有文章,你趕緊去打聽打聽,趙婧要真是白眼狼,咱們得想法子把她趕走纔是。”

“誒誒,林媽我曉得了。”瑤光鄭重的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後,瑤光小碎步的出了屋子。

偏廳內,蘇卿笑道:“這麼急着要你來一趟,可有耽誤你什麼事?我跟流芳茶莊已經訂了茶葉,想要你去一趟,把那茶葉拉回來。”

姚沛良擺了擺手,連聲道:“不會不會,反正我今天也是要來見東家的,早一點也無妨,沒想到東家竟真跟流芳茶莊談成了買賣,這真是太好了,有了流芳茶莊這塊金字招牌,咱們茶悅坊還愁沒有生意上門?呵呵,哦,對了,說到買賣,東家你說怪不怪,我回絕了那王公子後,他反倒說沒關係,還給了我十萬兩的訂金,讓咱們三天後交貨,連買賣文書都簽了呢。”說着姚沛良把十萬兩銀票遞給了蘇卿。

蘇卿看了一眼,笑道:“王公子是出了名的不按理出牌,這種事說來也不奇怪,對了,我讓你訂做的封包好了嗎?等雲仙茶一到,得緊着把封包換了,還有兩天茶悅坊就開張了,到時可抽不開身做這些。”

“東家放心吧,全都做好了,就放在你上次讓我去的那間空房子裡,呆會我把雲仙茶運到那裡,全部貼上封包之後,後天一到就能直接交貨,只是我看那王公子的意思,每次只出售二十萬兩的紫意春芽,似乎太少了,好像有點讓我們改變策略的意思,東家怎麼看?”

蘇卿笑了一聲,道:“那很好啊,他想要多少?讓他拿出一半的訂金來,只是咱們每次還是隻能出二十萬兩的紫意春芽,他要是願意,咱們倒也不是不能讓步的。”

姚沛良愣了愣,這哪是讓步啊,這是分明是利用人家的訂金來做自己的流動資金啊,東家可真是狡猾。

他輕咳一聲,“東家的主意甚好,我回頭便跟他說。”說着,他拿出了張請帖,道:“這是我在街上遇見賀五少爺時,他給我的,說是讓我交給東家,他這樣說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咱們這事一直瞞得好好的,他怎麼就知道了呢。”

蘇卿接過請帖,暗忖一聲生意上門了,便笑了笑,“這幾天茶悅坊做的事跟我爹的經營方式大有不同,他不起疑心纔怪,再說我跟他接觸過幾次,他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性子,會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姚沛良這纔看見她裹着紗布的手,忙問道:“東家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被碎片劃了一下而已。”蘇卿不在意的擺擺手,繼續道:“除了王家,其它茶商可有問起茶悅坊的事?”

姚沛良從她的手移開目光,道:“有的,只是他們大多是觀望的態度,就算王家先行動了,可咱們茶悅坊還關着門呢,還有些我猜測是茶悅坊過去的經營方式讓他們卻步了,不過態度倒是挺好的,相信只要茶悅坊開張了之後,見識了到茶悅坊的轉型他們就會行動了。”

“嗯,那就好,流芳茶莊那可要我找幾個家丁跟你過去?封包的事忙得過來嗎?”

“放心吧東家,阿成已經去我那找了我幾次了,我等會去喊他一聲就成,茶葉這事東家你儘管放心好了。”姚沛良站起身來,胸有成竹一笑。

“那就辛苦你了。”蘇卿一笑。

姚沛良不在意的擺擺手,朝她一揖過後,便離開了。

蘇卿把銀票收起來,出了偏廳,去看了一眼開着後門通風的鋪子,擺上精緻的貨架後,整個鋪子更顯得典雅華美了。

賀彥這陣子估計是被陸梅纏上了,所以嗅覺才遲鈍了一些,可一旦他回過神來,她管理鋪子的事瞞不了他多久的,只是到時趙婧已經不在府裡了,她爹參加科舉一事,就不會那麼快被泄露,要知道她爹要是有了官職,可不是賀彥一個無品庶民能指手畫腳的,賀彥要是知道了,未必不會惱羞成怒。

只是這樣瞞着也不是長久之計,最關鍵的是得讓他對蘇家失去狩獵的興趣纔是。

看來這白靈石得在她爹參加科舉前脫手才行,讓賀彥知道白靈石已經不在蘇家,他或許就會放棄了,畢竟陸梅的後臺也不小。

不過這後臺卻是岌岌可危啊,一旦徐氏把茶莊給了蘇族長,蘇族長可就沒有後顧之憂的把陸家的產業全部吞併了,對茶莊垂涎三尺的賀彥會想什麼法子阻攔蘇氏族長的吞併計劃呢?是虎口奪食還是甘於認命?

蘇卿在鋪子裡呆了一會,即往劉氏的院子走去,她娘把賀彥叫過來的目的她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事,趙婧快要離開蘇家了,賀彥失去這棵安置在蘇家的棋子,必定很不甘心吧,要說他眼睜睜的看着趙婧離開,什麼也不做,她是怎麼也不相信的,再說了,在這個時候納妾對賀彥來說本就心不甘情不願,他又怎麼會乖乖聽她孃的話?

而瑤光看見他們從花園裡出來,那根本不是幽會,而是密謀吧?

他會做什麼來打消孃的決定呢?想到這,蘇卿連忙加快了腳步。

劉氏看見閨女,下意識便以爲她知道趙婧那事了,正想着該怎麼跟她解釋呢,卻見她一門心思逗着蘇壑玩,那事連提都沒提一句,她暗自嗔了句自己多心了,便讓綠意下去張羅晚膳。

綠意才一出屋子,瑤光就跟了上去,扯着她到一邊說話。

蘇壑坐在蘇卿懷裡,粉紅粉紅的小嘴流着口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一雙白嫩嫩的手抓着蘇卿的手指就往嘴裡放,劉氏嗔了兒子一眼,“這鬼靈精長牙了,看見什麼都想咬,你那手可別再傷着了,還是放下你弟弟讓他在搖籃裡玩吧,你手上那口子深得很,可別裂開了。”

劉氏把兒子放進搖籃裡,擡頭時瞪了閨女一眼,“你個不省心的丫頭,昨晚可把我嚇壞了,那一手的血我現在想想都還心有餘悸,你說打爛個東西讓丫鬟們收拾就好了,你這笨手笨腳的去撿那些幹嘛?顧大夫都說了再深一點可就傷到骨頭了,你這手要是殘了看有誰敢要你。”劉氏罵了一通,用手指頭點了點蘇卿的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昨晚上才聽衙役說了湯寰一家被石頭砸死的事,後腳閨女就把手給劃了,可把夫妻倆嚇得夠嗆,火急火燎的趕過去差點沒被那一地的血嚇暈過去,好在顧大夫說了沒傷到骨頭,好好養傷一段時日就好了,才讓夫妻倆把心放了下來。

想起湯家的不幸,劉氏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想着還是不要把這事說出來嚇唬閨女,便也沒提這事。

蘇卿吐了吐舌,沒敢回話,蘇壑忽然咯咯笑了幾聲,口水嘩嘩的往外流,看着弟弟可愛的小摸樣,蘇卿心頭一軟,白了他一眼,嗔道:“好啊你,連你也笑我,我可是你姐姐。”

聞言蘇壑笑得更歡了,整個屋子都是他稚嫩清脆的笑聲,蘇卿看着稚嫩的弟弟,嘴角勾起一個滿足的笑,這種場景以前她只有在夢裡能見到,如今是如此真實的擺在她眼前,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弟弟白嫩的臉蛋,這一切,說不出的溫馨美好,她暗自發誓,這種幸福她絕對不容許有人破壞。

天色一黑,綠意和瑤光等幾個丫鬟便擺上了晚膳,母女倆靠到桌前用飯,蘇壑也被孫氏抱了過來,用着他專屬的小米粥,蘇壑吃東西的時候特別專心,不哭也不鬧,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就盯着那碗,咂巴咂巴着吃了一口,就張着粉紅的小嘴啊啊的叫着,蘇卿笑眯眯的,時不時就給他喂一勺子,自己卻連飯也忘了吃,劉氏無奈,便在一旁督促她吃飯。

飯畢,孫氏即抱起蘇壑去花園散步,被蘇卿攔了下來,劉氏知道閨女主意大,她既然不讓就不讓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笑着讓孫氏下去了,可蘇壑作息一向規律,每每天黑吃完飯後,孫氏都會抱着她在府裡逛一圈,如今半天不見大人有動靜,小傢伙坐不住了,小嘴一扁,哇哇的哭得好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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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有哥哥的是公主,有弟弟的是女漢子,女主爲了弟弟也要變身成爲女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