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悶虧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不是你還有誰,採茶女都看見你跟你那丫鬟跑到茶園搗亂去了?不是你難道還是鬼不成?你做錯了事情居然還敢狡辯!”蘇六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指着蘇卿的鼻子渾身顫抖不已,蘇康一見要壞事,忙上前攔住他,蘇治也一把扯過閨女,擋在她面前,勸道:“老爺子別生氣,我相信卿卿一定不是故意的,與其怪她一個小丫頭,不如想想怎麼挽救的好。”

“挽救?挽救個屁!我已經找過人來看了,我那茶園救不回來了,整片茶園都要枯死了!不然那些個勢力小人怎麼會怕我流芳茶莊會倒閉個個跑來跟我解除合作關係!”蘇六被蘇康攔着,倒沒上去爆打蘇卿一頓,蘇康聽了這話,心頭酸得不行,嘆道:“姑娘你這回可真是做錯了,這片茶園是老爺子花費了許多心思才栽種起來的,是老爺子的心血,你這回輕易的破壞了個乾淨,可真是讓老爺子傷心透頂了。”

蘇六氣呼呼的坐回椅子上,聽見蘇康這番感嘆,臉上瞬時閃過一道淒涼之色,一個已過花甲之年,滿頭白髮的老人發出這樣的嘆息,連老太太看了也要心酸不已。

沒想到一向懂事的閨女也會這麼不知輕重,蘇治正想回頭訓斥幾句,卻聽她道:“六爺爺也知道我要玉山魁的事,這話才說出口,我怎麼可能回頭就去破壞它?”

蘇六一怔,原本還有些心灰意冷的心頓時猛地跳快了幾分,他激動的站起來,問道:“你是說,你沒有破壞我的茶園?可是那些採茶女都看到了,來看過茶園的師傅也都說那片茶園沒救了,都這樣了你難道還有法子讓茶園起死回生不成?”

蘇卿站出來,搖頭道:“起死回生不敢當,只要目的達到了,我就能讓它恢復如初。”

“目的?”蘇六喃喃了一句,突然一怔,他看着面前的蘇卿,想起了前幾天蘇卿跟他說過的事,難道這事的目的就是爲了讓玉山魁擺脫王家?

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但得知茶園還能恢復如初,蘇六心頭的大石落了地,心頭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對蘇卿的憤怒也就衝談了些,知道這裡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蘇六便沒再多問,只道:“這事我會看着辦,茶園的事你別搞砸了。”

這是說王家那邊的事他會辦好,希望她別弄巧成拙呢,蘇卿一笑,俏皮的眨眨眼睛,“那當然,六爺爺放心。”

見她這般乖巧,蘇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早就說過要他信任她的,可事情才一發生他就急得跳腳,跑到蘇家又是怒喝又是質問的,他一個大她好幾輪的長輩還沒有她一個小姑娘穩重,這讓他面上有些掛不住,暗惱這臭丫頭也不跟他打個招呼,害他這樣丟人,惱怒的瞪了蘇卿一眼,“哼,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蘇康上回也聽見了蘇卿的計劃,這一想也知道了來龍去脈,朝蘇卿歉意一笑,跟蘇老太太致了歉,也離開了。

“卿卿,這是怎麼回事?這老爺子剛纔還大發雷霆呢,怎麼你說了三兩句話,他就走了呢?”蘇老太太看得一陣驚奇,待蘇康一走,蘇老太太忙問了一句。

蘇卿淡淡一笑,“六爺爺記性差,我上次跟他說好的事他忘了,這才找我興師問罪來了,不過沒事的,說清楚就好了。”

蘇治卻沒有這麼樂觀,他皺眉問道:“老爺子說你把他整片茶園都毀了,這事不像作假,玉山魁可是流芳茶莊的鎮莊之寶,你要是真的把它毀了,這事可不小。”

蘇治不傻,聽了蘇六跟閨女的對話就算不知道真相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閨女想要玉山魁,可玉山魁被王家壟斷這事只要是茶商都知道,可閨女卻用計毀壞茶園,逼王家主動放棄玉山魁,這樣一來,事後王家就是不服也無可奈何,計是好計,但要是弄巧成拙可就遭了。

蘇治知道閨女聰明有膽量,可她才十四歲,啥經驗都沒有,要是下手沒個輕重的真把人家茶園毀了,那可就完蛋了,而且蘇六都說請過師傅看過,茶園只怕是真的壞了,閨女就算暫時把老爺子哄好了,可一旦他發現回天乏術,對這個膽敢欺騙他的小輩豈不是更是氣惱?蘇六脾氣暴躁,說不定會把她閨女抓進牢裡的。

蘇老太太只覺得孫女實在是大膽,忙道:“你這孩子忒的大膽,那茶園不是小孩子玩泥巴過家家,哪能這般開玩笑,要真壞了別說咱們家賠不起,就是老爺子也不會放過你的。”

“爹跟奶奶放心好了,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們要不信的話,過兩天去打探一下就知道了。”蘇卿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做的事很難被人理解,他們雖疼愛她,卻還不是完全的信任她,所以不管他們信不信,蘇卿只解釋一遍,像這種每做一件事都要遭到質疑的感覺真的不好,沒呆多久蘇卿就離開了。

劉氏把兒子哄乖了之後,急忙往花廳這來,卻得知蘇六已經走了,有些訝異,直到聽了丈夫的話,她才愣愣的哦了一聲。

蘇六回到流芳茶莊,想起那些勢力小人紛紛跟他解除合作關係的事,臉色很不好,聞訊趕來查看茶園的王慕哲一臉陰沉,兩個臉色不好的人撞在一起,簡直可以用烏雲密佈來形容。

“蘇老爺子終於來了,我以爲出了這種事你已經找個地方躲起來了,沒想到你還有點擔當,那麼你說說,這事該怎麼處理?”王家雖有貢茶,可這種專供皇室貴胄引用的茶平常人哪能嚐到,玉山魁在他名下的茶行熱銷多年,是他的茶行裡排得上號的珍品茶葉,如今流芳茶莊出了這樣的事,可想而知對他的生意影響有多大了,無怪乎他會一臉陰沉的表情。

蘇六見他陰沉着臉就知道他沒有問到什麼,出了這事後他第一時間就讓那些採茶女不要透露蘇卿來過的事,雖然這事讓他很憤怒,可他深知王慕哲的手段,蘇卿要是被他遷怒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好在這些茶工對他極爲忠心,什麼也沒跟王慕哲說,這讓他鬆了口氣。

但蘇六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王家霸佔他的玉山魁和黃金舌這麼多年,兩家雖是合作關係,可卻像是仇人見面般分外眼紅,他冷哼了一聲,“流芳茶莊只是出了些問題而已,王家跟我合作那麼多年,不會連處理問題的時間都不給我吧?”

想起蘇卿的計劃,蘇六巴不得王慕哲能跟他解除合作關係,拿回玉山魁的主導權,可王慕哲這人心眼賊多,他可不能讓他發現這一切都是蘇卿跟他密謀的,不然流芳茶莊可沒好果子吃,混跡商場半輩子,蘇六的演技可是一流的,再說他人本來就傲氣,這一番話說的半點不假。

照這樣來看,這老頭是想賴着王家了?出了這檔子事,他可別想以次充好,想巴着王家這棵大樹不放,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要說如果蘇六一上來就要跟他解除合約,那他肯定會懷疑,但是見這老頭一臉高傲明明理虧卻不肯服軟的樣子,王慕哲倒不疑有他。

“哼,好,我就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要是解決不了問題,我也愛莫能助了。”玉山魁品質極好,他也不想輕易放棄,想了想,王慕哲給了蘇六一天時間處理問題。

“你什麼意思?我們都合作這麼多年了,如今流芳茶莊出了事,你不該幫一把嗎?”即便知道王慕哲爲人狠辣無情,但真正見他翻臉無情,蘇六還是忍不住憤怒了,心裡越加肯定了要脫離王家掌控的決心。

王慕哲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就像看一條苦苦掙扎的可憐蟲,高傲又冷漠的道:“我不是給了你一天時間了嗎?做生意的都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對你我已經夠寬宏大量的了,換做別人求都求不來這事,與其爭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去看看該怎麼解決的好,你最好把源頭控制住了,要是黃金舌也變成這樣,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看了蘇六一眼,王慕哲冷然離去。

圍在蘇六身旁的茶工一臉憤怒,“這王家簡直就是強盜,流芳茶莊供給他們這麼多年,他們不但不感謝我們,還威脅老爺子,簡直欺人太甚!”

“就是,真是太過分了!王家財大氣粗就能這樣目中無人毫不講理嗎?”

“好了,都下去做事吧,跟這樣的人多說無益。”王慕哲離開了,蘇六也懶得演戲,吩咐茶工們散開,他倒是真的去種植黃金舌的茶園看了一遍,本是爲了確定蘇卿有沒有在其它茶園動手腳,可茶工們看見了,以爲蘇六是迫於王家的威脅,不得不聽命行事,對王慕哲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而午後,蘇卿收到封信後,出了角門,在門外看見一個白淨俊俏的少年,笑了笑,約了他上茶樓一談。

“怪不得你那麼精,原來你家就是做生意的啊,我剛纔去看了一眼你家的鋪子,生意還挺好的嘛,家裡應該也挺有錢的纔是,你怎麼突然會想到賣白靈石呢?”怪異的公鴨嗓聲響起,面前的少年正是清河縣那間古玩鋪的小東家。

清河縣離這不遠,收到蘇卿的信後,少年一路騎馬過來,上回一片白靈石賣出了一百二十萬的高價,祖孫倆樂得不行,一聽蘇卿又要賣這東西,少年揣着錢莊的信物就過來了。

蘇卿呷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輕聲道:“這東西對一般人來說就是個燙手山芋,與其日後被人發現引起一陣腥風血雨,不如早點脫手的好。”這也是爲什麼她明知這石頭的作用卻不佔爲己有的原因,一旦被人發現了,只會無端引來爭搶和掠奪而已,她現在巴不得親人能平平安安萬事順遂,怎麼可能會主動招來這些禍端。

少年一聽也覺得有理,說到白靈石,他便來了興致,忙道:“快讓我看看這次的石頭,這一回肯定比上次那片大吧?我可發現了,這玉片就像一朵蓮花,上次拿出來的那片只是花苞而已。”

蘇卿讓瑤光守在外頭以防有人偷聽,聽他這麼迫不及待便起身把窗戶關嚴實了,掏出一塊手帕,把裡邊的石頭遞給他。

少年雙眼發亮的拿過來,捧在手心裡,只覺得眼前全部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去了,他嘖嘖驚歎道:“真漂亮啊,這一塊又比那塊大,我出五十萬兩,怎麼樣?”

蘇卿沒有去打聽那片石頭賣了多少錢,但是以少年的精明來看,絕對不會低於一百萬兩,所以聽見少年報價,她當即就笑了,“上回你賣了那麼高的價錢,這回你就打算用這個價錢打發我?”

一百二十萬不是秘密,少年也知道蘇卿肯定不會同意他出這個價錢,心裡已經做好了加價的準備,只是面前的蘇卿氣定神閒,根本不像是要跟他討價還價的樣子,這讓他心裡有些沒底。

“那你說,你認爲多少才能賣?”

蘇卿放下茶盞,美麗的眼睛微眯,漆黑的瞳孔閃爍着灼目的光輝讓坐在她對面的少年有些恍惚,只見她玉骨般的手指比劃了一下,笑道:“低於這個價我都不賣。”

少年吸了一口氣,“一,一百萬兩,你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按照白靈石的熱度來看,要說炒個兩百萬兩也不是問題,但是這才第二片價錢就這麼高,要是這樣下去,以後的價錢還不高得離譜?再說要真答應蘇卿,她以後更是漫天要價了,想到這,便道:“這價錢也太高了,我雖然很想要你這石頭,可是也挨不住你漫天要價啊,這價錢太不合理了。”

蘇卿哪能不知道這人的小九九,她嗤道:“白靈石想賣個高價不是問題,可你們壓我的價錢想多賺一點就很有問題了,我記得我上次說過只有你們價錢合理我纔會跟你們合作,雖然白靈石對我來說是燙手山芋,可我要是全部拋售出去,換幾個人情也不是不可以,我並非一定要跟你們合作,再說了,上回你們也大賺了一筆,賣了多少錢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但這次起,要是給不出我想要的價錢,這買賣也甭談了,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就算給了我這個價錢你們也能賺個一兩倍,我這價錢出的合情合理,你要不答應那我也沒法子。”

“聽你這樣說,上次那價錢還是你讓利了?”少年訝異的看着她,想想她把白靈石分散開的用意,要不是這樣現在的白靈石估計沒有這麼火熱,畢竟東西雖好可只有一塊,得不到的人只能望而興嘆,可現在只要有錢人人都有機會,長生不老的誘惑對於高官權貴來說是巨大的,只要有這機會哪怕搶破頭也要得到手,錢根本不是問題。

有這樣奇思妙想的人,不難相信她每做一件事都有她的用意。

“讓利說不上,只是拋磚引玉,投石問路罷了。”

少年一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這次可真的不會讓步了,其實想一想這價錢也不是太高,也還算合理,他嘆了一聲,從懷裡拿過兩塊信物,爺爺本來只給了他一塊的,可是他偷偷的多藏了一塊,就是爲了防止蘇卿要價,果然,蘇卿是個半點也不能吃虧的主。

他把信物放在她面前,有些不捨,一百萬兩啊,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要換做以前,這得掙多久啊?

蘇卿忽然一笑,把那信物往他面前一推,少年一急,抓起白靈石攥在手裡,忙道:“你究竟是哪裡不滿意了?我都沒有跟你多說直接把銀子給你了,難道你想要現銀不成?那麼大額的銀票我哪敢帶在身上,你要是想要的我現在幫你去取銀子還不成嗎?你別衝動啊,有事好商量嘛。”

蘇卿見他急得臉都紅了,笑道:“不是,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片玉石當我送給你了。”

“啊?你說什麼?送給我?真的嗎?”少年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驚訝,現在已經是一臉狂喜了,那毫不掩飾的真性情讓蘇卿覺得很是輕鬆,跟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年相處,可比儘管俊美卻心思各異的賀敏等人愉快多了。

他歡喜了一陣,想起蘇卿的條件不由漸漸收斂了笑容,用那麼多銀子去換一個條件,這條件肯定不簡單,忙試探性的問道:“你先說說有什麼要求?殺人放火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會做的。”

蘇卿一笑,把賀彥手裡的白靈石跟他說一遍,少年一臉驚訝,隨即氣憤道:“那人也太缺德了,人家請他去做事,他倒好,居然敢偷藏你們家的東西,這人簡直就是德行敗壞,真是可恥!”

少年一點都不懷疑蘇卿的話,一看這玉片就知道是被雕鐫好的物件,不是她的東西,她怎麼會一經他提醒就會有那樣的反應?再來既然這東西有三分之一落在了別人手裡,只要拿過來一看就知道,凡是被刀具切割過的東西都會有痕跡,哪怕白靈石是質地柔軟的奇石也一樣。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這東西就算是真的,我也會讓他變得一文不值的。”少年豪氣的一揮手,昂着下巴頗有點指點沙場的氣勢,他雄赳赳的說下這番豪情壯語,一回頭即看見笑得眉眼彎彎的蘇卿,不由臉上一紅,眼神不自在的亂瞟着,就是不敢跟她對視。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能把那塊石頭弄到手的話,我不會跟你們要,那東西就是你的,而這片玉石是我給你的報酬。”蘇卿止住脣角的笑意,有些嚴肅的道。

少年知道蘇卿估計是對那個人恨得咬牙切齒,纔會跟他做這件交易,忙拍着胸脯道:“放心,既然答應了你,我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心裡卻忖道,要是能把那三分之一的白靈石弄到手,他就把一百萬兩給她,畢竟已經佔了人家一個大便宜了,怎麼也不能讓個小姑娘太吃虧,畢竟人家的態度還是很友好的,少年看了看她露在面紗外的大眼睛,心跳不自覺的跳快了幾分。

接下來,蘇卿跟他定了時間,讓他時間一到就來清河縣找她,少年看她身邊也沒了那個高大凶狠的男人,心知她怕是不方便出遠門,便答應了,在得知蘇卿的名字時,他在心裡默唸了幾遍,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也十分爽快的告訴蘇卿,他姓薛,叫薛亦然。

送走了薛亦然,蘇卿正要踏上馬車家去,卻看見掛着賀家家徽的馬車從大街上駛過,那方向正通往府衙,是賀彥的救兵到了,也不知道是賀彥打出了王牌,還是藉助了陸梅的力量,不過有賀夫人和賀敏在,賀彥在牢裡怕是要折騰幾天。

這樣心狠手辣的男人怎麼能不好好懲罰一下,聽說五月初九是他跟陸梅的大喜之日,要是這新郎官從牢裡出來,想必這婚禮更能轟動一些。

“姑娘,你看什麼呢?”瑤光見她踩着小凳遲遲沒上馬車,便問了一句。

蘇卿搖頭,笑道:“沒什麼,回去吧。”只是在低頭的一瞬間,她心頭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她不動聲色的往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奇怪之處,才彎腰進了馬車。

瑤光哦了一聲,扶着她上馬車,自己也隨後跟了進去,李叔把小凳放上去,坐上馬車低喝一聲,緩緩駛離了茶樓。

藏身在暗處的閔嵇亦是轉身離去,鋼鐵般的拳頭卻死死攥緊,腳底下的石頭,不過眨眼便被碾成粉末,化成灰色的塵埃飄散在空氣中。

王慕哲果然秉承了一貫狠辣無情的作風,一天後流芳茶莊始終找不到解決的方法,發黃的茶樹才過了一天就快速的蔫了下去,底下的管事一稟報了這事,他便立即跟流芳茶莊解除了合作關係,更是霸道的要求蘇六這一季度交貨的黃金舌必須加倍,補償他下架玉山魁的損失,話是這樣說,可他轉頭便讓其它茶莊的綠葉藤代替了玉山魁的位置。

華麗的蘇宅中,洪管事興沖沖的推開族長的房門,笑道:“族長,王家跟蘇六的茶莊解約了,咱們謀劃的事就要成了。”

蘇族長正平心靜氣的練着書法,聞言他氣息一個不穩,一道銳利勁挺的彎鉤生生粗了兩分,顯得呆臃蠢笨,好好的一幅書法被這道敗筆毀了,讓他皺了皺眉,不過洪管事的消息確實大快人心,他沒有發怒,反而道:“這個時間也提前太多了,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洪管事知道這個老頭子疑心重,即說道:“或許是效果太好了,這才提前了吧,看蘇六不順眼的人雖然大有人在,可他的茶莊只有咱們盯着,就算有人動手,咱們的目的也是一樣的,犯不着擔心這些,反正王家已經開始跟蘇六解約了,後邊的事還不是水到渠成?”

蘇族長放下狼毫筆,卻皺眉道:“雖然這是打擊了蘇六,可這一點傷害對蘇六來說不算什麼,過一段日子他又能恢復元氣了,既然這事已經開頭了,後邊的事也要抓緊了,不能讓蘇六有喘息的機會,不過眼看着排比盛會就快要到了,要是發生了這事對我們也有影響,這樣吧,等盛會一過,你便動手,是了,王家不可能會跟流芳茶莊一下子斷絕合作關係,他這次解約針對哪個茶葉?咱們要找也得找個有份量的。”

“放心吧族長,這次是玉山魁,還有黃金舌呢,黃金舌可是不輸於玉山魁的極品茶,而且王家還要求蘇六把這個季度的產量翻倍,簡直是天助我也,夠我們在這裡面大做文章的了。”

蘇族長這才勾起一個淡淡的笑音,“嗯,這就好,陸家那邊怎麼樣了?陸梅那個丫頭就快嫁人了吧?這幾天記得去敲打敲打徐氏那個婆娘,省得她忘了那些重要的事情,要知道這茶莊我可是盼了好多年頭了,不把它弄到手我是怎麼也不甘心的。”

洪管事剛想說賀彥被關進牢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放出來,但一想賀通都出馬了,這事估計不用太操心,即沒把這話說出來,恭敬的應了一聲。

王家一解約,蘇六後腳就把蘇卿叫了過去,兩人在茶園裡呆了大半天,出來時,蘇六臉上不見一絲的欣喜,反而格外的陰沉,跟他平日暴躁的形象大有出入,蘇康疑惑的看了兩眼,再看看笑意吟吟的蘇卿,摸不準她說了什麼。

蘇卿淺笑的站在一旁,以前蘇六會被算計跟他對本家那些人心慈手軟有關係,現在她把茶園的危機告訴了他,蘇族長早就對他下手了,但願他能及時醒悟,做好防範,她猜測,這一次的事情一定會驚動蘇族長他們,說不定他們會將計就計剷除蘇六,離他們動手的日子也不遠了,排比盛會一結束就該動手了吧。

這天之後,枯敗的茶葉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恢復如初,蘇六找了不少師傅來看,在他們再三保證不會影響質量後,玉山魁又開始製作了,只是這消息被蘇六封鎖得徹徹底底,至少在排比盛會前不會泄露,這件事受益最大的莫過於蘇卿了,不僅成功的在流芳茶莊入了兩成乾股,就是她要的玉山魁蘇六也答應無條件的支持她。

跟蘇卿愉悅的心情成鮮明對比的是賀彥的陰沉,被抓進牢裡之後,他就讓前來探望的何明去找賀通,讓他跟衙門打聲招呼把他放出來,甚至不惜用白靈石作交換,賀通拿到石頭後將信將疑,賀彥也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相信的,便給了他時間去驗證,有了賀通這一層關係,衙門把他的案子暫時壓下,沒有立即審判,誰知幾天過去了,白靈石就像丟進了海里一樣半點音信都沒有,賀通那也沒有消息,急得賀彥團團轉,他這麼迫切的想從牢裡出去,完全是被趙婧逼的,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勾搭上了衙署裡的楊通判,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因爲案子被壓下,她憤怒之餘不僅對他冷嘲熱諷,有時更是命令那些個獄卒對他拳腳相加甚至濫用私刑,不過短短三天,英俊的貴公子便變成了衣衫襤褸的階下囚。

陸梅來看過一次,回去後就去找了徐氏,徐氏一向疼愛閨女,見她哭得如此悽慘,想着不能讓她還未成婚就沒了夫婿,拿了茶莊的地契和字據去找了蘇族長,談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徐氏從族長那出來,臉色白了不少,卻強撐着安慰閨女,只道賀彥待會就能回來了。

果不其然,蘇族長讓洪管事跟小兒子帶句話,讓他放了賀彥,蘇昊任衙署同知一職,處理這事就像喝水一樣簡單,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人去放了賀彥,賀彥被這餡餅砸懵了,直到回了賀宅他才如夢初醒。

“你用什麼法子把我救出來的?”這三天,賀彥被折磨得極其狼狽,整整瘦了一圈不說,臉色也憔悴不堪,他這一聲質問雖有些氣力不繼,可那眼神冷厲,配上他鬍渣滿面和青黑的眼圈,活脫脫一個駭人的惡鬼,陸梅被他突然回頭嚇了一跳,拍着胸口回道:“你突然這麼兇幹什麼?我大費周章救了你你難道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陸梅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加上這次又是因爲她賀彥才能得救,在賀彥面前,她的腰板挺得越發直了,那口氣也帶着頤指氣使的味道。

賀彥厭惡的一皺眉,卻耐心的問道:“是,剛纔是我太激動了,現在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了吧?”

“哼,這還差不多,不是跟你說了蘇家族長是我舅爺爺嗎?只要我娘去說一聲,他哪有不肯答應的理兒,再說了,衙門裡的蘇同知是他的兒子,只要我舅爺爺說一聲,他哪敢不聽。”陸梅有心在賀彥面前炫耀,讓他知道她背後的靠山,讓他婚後得對她恭恭敬敬的,誰知賀彥一聽,一口銀牙差點都要咬碎了,“你說,你娘去找蘇族長,所以我才能被放出來的?”

陸梅高傲的擡了擡下巴,“那當然,舅爺爺最疼我了,他怎麼忍心看我還未成親就沒了夫婿,我告訴你啊承善,今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說不定還在牢裡呆着呢,你以後可得對我好一點,不準對我大呼小叫,要疼我愛我尊重我,還有,不許你納妾,這天下除了我還有哪個女人對你這麼好?你看那個趙婧,你跟她以前不也是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嗎,你看她現在,不僅勾搭上楊通判那個糟老頭,還對你這麼狠,她啊就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狐狸精,真可惜你沒弄死她,哎,我說承善你怎麼這麼笨呢,偏偏下手的時候被捕快撞見了,你真是……”

“閉嘴!滾出去!”賀彥厲喝了一聲,雙眼死死的盯着陸梅,氣得渾身都在打顫,陸家一個絕戶有屁的本事讓蘇族長對她們照顧有加,還不是那片茶莊!徐氏去找了蘇族長,不用說,肯定是拿茶莊去交換了,他娶陸梅就是爲了茶莊,如今沒了,他何必要對她客氣!

想想這三天,白靈石和茶莊都沒了,不僅如此還留下了趙婧這個後患,思及此,賀彥終於悲憤的吐血一口鮮血,身軀晃了晃,砰的一聲暈倒了。

陸梅一驚,慌張的叫了一聲,“承善!承善你沒事吧?來人啊……”

何明早就想過自家少爺經此無端災禍一定會氣得吐血,沒想到還真的吐血了,見賀彥暈倒在地,忙把他扶上榻,着急忙慌的去請大夫。

深夜,他幽幽轉醒,又得知了賀夫人說他從獄中出來,沒有跨火盆用柚子葉洗澡會把晦氣帶進賀家,撐着病體讓賀夫人折騰了大半夜,看着賀夫人暗含得意的眼神和四周的鄙夷嘲笑,賀彥再一次吐血暈了過去。

得知賀彥出獄,蘇卿也只是挑了挑眉頭而已,賀彥再怎麼不濟也是賀通的兒子,是陸梅的未婚夫婿,有這兩頂保護傘便可以預見他這次就算是被抓進牢裡也只是吃點苦頭而已,如今他出來了,心裡怕是怒火滔天了吧,不管他知不知道他謀殺趙婧的事跟她有關,他也會把火撒在她身上,這樣一來,蘇家可不好過,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都說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這次就便宜賀彥好了。

傍晚,蘇卿吩咐姚沛良去幫她辦些事,姚沛良聽了,愣了一愣,蘇卿跟他說過不要跟西人來往他一直記在心裡,大概猜到跟他們來往會遭來麻煩,現在東家把西人往賀彥那邊送,不是給人家送麻煩嗎?偏偏這麻煩還是要花錢買的,且數目還不小,東家爲什麼要這樣做真是叫他看不明白了。

不過蘇卿的能力擺在那,從來不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加之極少會吩咐他做事,這樣一想,他也沒有多問,心裡卻盤算着要怎樣做才能幫蘇卿省點銀子。

休息了兩天之後,賀彥勉勉強強能下地走動,只是這次傷了元氣,賀彥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體不如從前了,陸家的茶莊一事,吩咐何明去查了之後,果然看見蘇族長的人在茶莊走動,雖然猜到徐氏用茶莊去換了蘇族長的援手,可知道真相時,還是讓賀彥惱得肝都疼了,失去了他想要的茶莊,他對陸梅就更不待見了,那態度冷酷得像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讓陸梅氣得怒火直飆,發了好幾次脾氣,差點沒跟賀彥打起來,一衆在賀彥院子伺候的小人慾哭無淚,眼看着兩人成親的日子近在眼前都覺得末日要到了。

不過好在,因爲男女雙方成親前不得見面的習俗,陸梅鬧了幾次之後就呆在陸家準備出嫁,再沒過來了,讓包括賀彥在內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賀彥其實想過要跟陸梅解除婚約,只是蘇家現在已經不能爲他所用,陸梅再醜至少名下也有不少商鋪,嫁妝估計也看得過去,與其臨到成婚前跟她解除婚約又樹立一個敵人相比,還不如認命接受,雖然有些勉強,不過他打定主意,多不過一年,他一定會休了醜八怪陸梅,他的妻子至少也得像蘇卿那樣的絕色美人,讓陸梅佔了他妻子的名額,讓他覺得像吞了只癩蛤蟆般噁心。

賀通是個大忙人,不僅忙着生意,更忙着跟外邊的浮花浪蕊勾三搭四,賀家對於他來說就像客棧一樣,時常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也因爲這個原因,賀夫人儼然成了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因爲賀通生性風流,給了這個守活寡般的妻子極大的權力,要不然賀彥一個心機深沉的成年庶子也不會鬥不過她,時常還被她折騰來折騰去,完全是賀通的放縱所致。

賀彥在府裡養傷,又不能滿世界去找他,直直等了好幾天,賀通才有空回來一趟,賀彥着急白靈石一事,一聽他回府,急忙去了他的院子。

還沒進去呢就聽見了賀通愉悅的笑聲,賀家家大業大,賀通自恃身份,平常冷着臉高傲得跟什麼似的,也只有在疼愛的嫡子賀敏跟前兒纔會笑一笑,如今他笑得這麼開心,定是賀敏也在裡頭,賀彥眉頭一蹙,問道:“是賀敏把他叫回來的?”

何明低着頭,小心翼翼道:“是,說是有生意找老爺商量。”

誰不知道賀通最疼愛賀敏,連原配發妻也比不上,賀夫人說十句話都頂不上賀敏一句話管用,不然賀夫人也不會把賀敏當寶貝一樣疼,通過兒子就能攏絡丈夫的心,誰能不把這位祖宗伺候得妥妥帖帖的,而他每次說的有生意要談,說白了還不是跟賀通拿錢去揮霍,偏偏賀通疼他,他揮霍的那些銀子連賀家的冰山一角都不算,回回都是每求必應。

再說賀敏這陣子出息了,竟爲他賺了不少錢,雖說那點錢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可能賺錢就是本事啊,賀通欣慰之餘對他頻頻拿銀子的事也就不計較了。

想起賀通對賀敏的溺愛,賀彥不想湊上去自取其辱,便立在院子一角停住了腳步,聽着裡邊和樂融融的笑聲,賀彥再一次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被排擠在外的外人,心頭的羞恥之感讓他煩躁的快要發狂。

賀敏出來時就看見清瘦的賀彥站在院中,他眼中精光一閃,笑道:“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賀三少爺嗎?現在你可是定州的風雲人物了,要是祖宗們知道他們有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子孫,也不知道會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

賀敏在賀家就是一霸王,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所以這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只是讓院子裡的下人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反倒了他嘴裡的‘鼎鼎大名’‘有出息’讓衆人竊笑不已,誰不知道這是在諷刺賀彥呢,堂堂賀家三少爺居然跑去殺人,去殺人就算了,還讓捕快抓個正着,他的大膽和倒黴早就傳遍了整個定州,好在賀家是根基穩固的蒼天大樹,纔不會被那些流言蜚語肆意攻擊,但是出了這樣的醜事都讓賀家上下幾百口人覺得臉上無光。

賀彥拳頭一緊,擡起頭看着面前貴氣逼人的貴公子,很想上去狠狠打他一拳,但他以前就比不過賀敏,現在失勢就更比不上了,而且他還有事找賀通,沒時間跟他理論這麼多。

他吸了口氣,平復了心裡的嫉恨,冷冷道:“就算我是庶子,也比你年長,你用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未免太沒有禮數了,不過我現在有事,不想跟你計較,你最好不要再這樣咄咄逼人,爹就算再疼你也不會任由你這樣目無尊長,傳出去未免讓人恥笑。”

賀敏笑了,笑得捧着肚子彎着腰,下人們亦是鄙夷的看着他,掩脣偷笑,看着周圍的人這副模樣,賀彥的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賀敏笑了半餉,才直起身子,擡手抹了抹眼角,輕笑道:“哎呀,兄長啊?你也配?”

漫不輕心的說出這番話,簡直表明了他對賀彥有多不屑多輕蔑,賀彥氣得快要噴火了,但他沒忘記這是賀通的院子,想起要事,賀彥也不跟他多說,冷冷的看了賀敏一樣,拂袖進了屋子。

這一記眼神冰冷狠辣,陰戾得好像要吃人一樣,如幟皺了皺眉頭,嗤道:“瞧那什麼眼神,真是……賤人賤樣。”

賀敏勾了勾嘴角,說了句,“看他還能耍什麼花樣。”便擡步走了出去,如幟回頭看了賀彥一眼,隨即跟上。

賀夫人也在裡邊,自然聽見了賀敏對賀彥的一番羞辱,心情正好,見他進來,那眼角的得意半點不掩飾,賀彥一看見她就想起了那晚上被她左右刁難的羞辱,胸腔熱血翻滾,喉頭髮腥,卻還不忘禮數,彎腰一揖,道:“兒子見過父親母親。”

賀通一看見他,臉色閃過一絲惱怒,沉着個臉冷冷的嗯了一聲,再多說半個字都沒有。

賀通明明拿了他價值連城的白靈石,對他居然還是這個不冷不淡的態度,賀彥只覺得周遭這些人個個無恥卑鄙透頂,他暗暗發誓等有了能力他一定要把這些人通通趕出賀家,讓他們也嚐嚐被人排擠鄙夷的感受。

“父親,那天的事,結果怎麼樣了?”賀彥明知石頭是真,卻還是故意問了一句,爲的就是要讓賀通明白,讓他不要忘記,那樣寶貴稀罕的物件是他給他的。

賀通見他直言不諱,忙朝賀夫人使了個眼色,賀夫人不甘的抿抿脣,起身離去。

待她走後,賀通才哼道:“你還敢說!枉費我這麼信任你你就是用這個假貨來矇騙我的?”

說到這個他就來氣,前陣子那片小小的白靈石鬧得沸沸揚揚,他家財萬貫,也很是心動,本就想着等下一回他也要去弄個一兩片來試試,沒想到這個庶出的兒子居然拿了一小塊出來,他當時既激動也覺得這個兒子心機深沉,這種寶貝居然藏得這麼好,但是礙於寶物的誘惑,也沒計較那麼多,一出衙門就在街上遇見了王家的老不死王超,兩人同是定州兩大巨閥,且王家又壓着賀家一頭,賀通自然是怎麼看他都不順眼。

有意想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賀通把剛得到的白靈石亮了出來,這一看可把老不死王超嫉妒的,他又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當即就辦了一個小型的鑑寶大會,會上凡是有些本事的鑑寶大師都請來了,他手裡的那塊石頭更是惹人眼紅不已,誰知就在他洋洋得意時,定州極有權威的薛帆老頭直接了當的說了他那是假貨,原本他以爲是薛帆妒忌他故意說的謊話,可他字字句句有條有理,更是拿了前陣子賣出去的白靈石作比,充分證明了他手裡的是假貨,他再一想白靈石要是真的,那他兒子又爲什麼要藏着掖着,早把這東西賣了還愁銀子嗎?

證實了石頭是假的,在一羣同行面前丟了臉,可把賀通臊得,現在賀彥又提起這事,想起衆人看他的鄙夷目光,賀通臉色更臭了。

假貨?賀彥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可能!他暗中找人問過打聽過並研究過的,絕對是百分百的珍品,說是假貨賀彥是一萬個不相信,心裡認爲一定是賀通想獨佔這寶貝編出來的藉口。

“不可能的!這石頭怎麼可能是假的?爹你一定是誤會了。”

“誤會?有什麼好誤會的?人家鑑寶大師都說了,那還有假嗎?”賀通冷冷瞪了賀彥一眼,沒好氣的呵斥了一句。

賀彥哪能甘心就這樣被賀通糊弄過去,忙道:“不可能是假的,我以前還找人鑑定過……”

“要是真的,你爲什麼要藏着它,要是早賣掉這塊石頭,你早就今非昔比了。”賀通見他還不死心,依舊想用那套欺騙他,即冷哼着問了一句。

賀彥一噎,要不是因爲石頭太小,價值不大,換不了他想要用的東西,他又怎麼會一直保存着就等着把蘇家弄到手把白靈石集合在一起賣掉,名利雙收?他原意是奇貨可居,現在居然成了賀通推翻他言論的有力證據,他又不能把這事實說出去,實在讓他懊惱不已。

賀通見他答不上來,當即就冷哼了一聲,賀彥沉默了片刻,卻道:“既然父親不相信,那就把石頭還給我吧?”

“一塊沒用的石頭,已經被我扔了。”

雖然把石頭給了賀通,可他想着這樣寶貴的東西送給了他,他好歹會高看自己一分,這樣他就算提幾個條件,他應該也會答應,他今天就是抱着這個目的來的,賀通說那是假貨已經讓他意外死了,現在他居然說把那石頭扔了,這是不想要承認他獻寶的功勞了?賀通獨佔了這東西,扯謊來騙他不算,竟連半點好處也不給他,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賀彥恨不得把面前這個男人痛打一頓,可他知道不能,他以後還要倚賴賀家,得罪了賀通,他算是完了,但他還是想爲自己爭取一把,“爹,聽說懷嵐接手了茶行的事,我也想爲爹分擔一些,這次南下進貨的事就由我去吧。”

賀通睨了他一眼,“你的好日子近了,就安心當個新郎官吧,其它的事容後再說。”

這是拒絕了?

賀敏管了賀家所有茶行,爲什麼他連區區一次南下進貨的機會都爭取不下來?賀彥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幾乎要失去理智,賀通沒有給他發瘋的機會,只道:“好了,下去吧,聽說這次你受傷不輕,回去好好養着,別到了成親那天還要給我賀家丟臉。”

都說十個手指有長短,父母給子女的愛不可能人人平等,而賀彥生母出身不高,他區區庶子又是拼了命往上爬還妄想取代賀敏嫡子的地位,賀夫人當然不同意了,這些年她在賀通面前沒少編排賀彥的壞話,賀通早就不喜他了,這一回又讓他騙了一次,對賀彥的印象簡直差到了極點,也不怪乎他不肯讓賀彥接觸家裡的生意,換做誰是父母,都想把好東西留給疼愛的兒女,這個人顯然不是賀彥。

賀彥無力的從賀通院子裡出來,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呆在院子裡養傷,閉門不出。

五月初九,這一天是賀彥跟陸梅成親的日子,賀家好歹也是定州巨閥之一,即便賀彥不受人待見,爲了不丟面子,賀夫人還是隆重的操辦了這場婚事,想着賀彥這回得了個大便宜,還是自己親自送上去的,賀夫人想想心裡就來氣,對陸梅這個兒媳婦更是討厭得不行。

自出了高阜縣那事之後,蘇治雖然沒表態,但生意上的事卻完全交給了蘇卿打理,他跟蘇璨則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八月的鄉闈一事上,因爲答應過陸梅會去賀家喝喜酒,賀敏想在賀彥心窩子捅上一刀又早早的發了請帖要蘇卿去看賀彥成親,蘇卿對賀彥半點好感也無,懶得湊那個熱鬧便把請帖給了她爹,蘇治想着蘇璨也是陸梅親戚,便帶上他結伴去了賀家。

而蘇卿卻跟蘇語在劉氏的院子裡……捏泥人。

“哎呀,妹妹不是這樣的,這個是頭,不能拿來捏腳。”蘇語苦大深仇的皺着眉頭,伸手就把蘇卿手裡的泥人一隻腳給拽了下來,放在手心揉一揉,裝在了自己的泥人頭上,嘴角一咧嘿嘿的傻笑。

蘇卿看着自己那斷了一隻腳的泥人,無奈一嘆,蘇語很會捏泥人,這個傻姑娘平日看着調皮得不行,卻是個手巧的,捏出來的泥人像模像樣,可對於色彩搭配卻很是固執,就像藕荷色的色泥一定要用來做頭,她才把那顏色捏成腳就被她扯了過去,見她玩得那麼起勁,蘇卿也不跟她爭了。

看着蘇語純淨的大眼睛,蘇卿不免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嫁給賀彥一年後,蘇語也出嫁了,因爲當時家境落魄,蘇語的夫家也只是一個平凡的莊稼戶,但奶奶圖的就是莊稼戶老實不會欺負這個傻姑娘,她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本以爲妹妹有了個好歸宿,心裡很是爲她開心,可事實卻是,蘇語的嫁妝在嫁過去沒幾天就被她那惡婆婆拿走了,仗着家裡有了閒錢,更是給蘇語的丈夫納了個妾侍,這妾侍一進門蘇語被折磨得無比悽慘,嫁過去不到七個月就死在了河塘邊上。

親妹妹慘死,腹中的死胎脫落,沉屍在河塘邊被人指指點點,她心頭哀慟,纏着彼時還很恩愛的賀彥讓他想法子爲妹妹報仇,賀彥無奈之下動用了些人際關係,把蘇語那滅絕人性的夫家遠遠趕了出去,可饒是如此,蘇語的慘狀還是刻在了她的心頭,每每午夜夢迴都要淚溼枕巾,她暗暗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要真不能爲妹妹選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夫婿,她寧可一輩子把她養在蘇家。

劉氏讓綠意等拿了甜湯過來,就看見閨女拿着一個缺了一隻腳的泥人愣愣的看着蘇語,那眼裡明晃晃的似有淚花閃爍,她愣了一下,忙道:“語語,你又欺負你姐姐了?”

蘇卿見劉氏來,忙把眼裡的淚意眨回去,說道:“沒有,語語沒有欺負我。”

蘇語正專注的捏着手裡的泥人,和煦的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留下斑駁的光影,那明亮的光線打在她的側臉上,上邊柔軟的絨毛清晰可見,微嘟的嘴巴,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單純的小天使,蘇語雖不是跟她一母同胞,可繼承了蘇治的俊朗相貌,這個傻姑娘的容貌亦是不可多得的水靈嬌俏,如果不是因爲智力有損,求親的人怕是得踏破門檻去。

她擡起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了劉氏一眼,又看了看蘇卿手裡缺了只腳的泥人,道:“咦,妹妹你的泥人怎麼沒有腳?那我把我的泥人給你吧。”說着她從放在手邊的泥人堆中挑了一個最醜的遞給了她,“喏,娘你看,我把泥人給妹妹了哦,我纔沒有欺負她。”

劉氏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九九,這丫頭分明是捨不得把好東西給別人,笑道:“行了,知道你沒有欺負姐姐,快洗洗手過來喝甜湯吧。”

蘇語吸了吸口水,胡亂嗯嗯了一通,伸手就往几上抓去,蘇卿及時抓住了她的手,嗔道:“就知道你不會聽話,這下讓我抓住了吧。”說着讓瑤光把水端過來,拿出帕子把她的手按在水盆裡,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洗乾淨,那眼神裡的柔和讓蘇語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蘇卿,像個乖寶寶一樣沒有反抗。

劉氏看着閨女這般懂事,心裡別提多開心了,綠意卻覺得現在的姑娘好像格外的會疼人,特別是這兩個小的,凡是呆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照顧得無微不至,簡直比夫人還要貼心呢。

這樣漂亮又聰慧還溫柔的姑娘,誰要是能娶回去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跟蘇語完了一天,傍晚又跟姚沛良商量了一下排比盛會的事,蘇卿回了院子,用了晚飯,準備好明天要用的東西之後,更衣沐浴,早早歇下了。

定州商業發達,各行各業都有一個權威的榜單,凡是榜上有名的貨品都是各行業的風向標,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榜單上的前五名都被各大巨頭包攬了,從千千萬萬商品中脫穎而出,這前五名不說含金量極高,但是實力卻一定是最雄厚的,凡是外地來的商人,都要拿這榜單參考參考,更甚的爲了巴結各大巨閥,毫不猶豫下單的不在少數。

可想而知佔到這個黃金位置能得到多少利益,說是生意不請自來也不爲過,蘇卿看着那華麗的長幅紅綢,高八尺寬四尺,懸掛在整個盛會最顯眼的地方,只要是踏進場內的人都會被這道顏色吸引,看着那火紅的顏色,蘇卿心頭一片激盪,這一次她一定要贏,一定要得到第一。

在華麗的紅綢下,越發顯得她嬌小玲瓏,可在這樣霸道的顏色面前,她身上散發的自信氣息卻穩壓這耀眼的火紅一籌,晶亮的眼睛似有光華在其中綻放,像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落下無數令人震撼的美麗星火,美得那麼炫目,那麼的撩人心絃。

剛進場的王嶽翎在川流的人羣中第一眼就看見了她,她好像天生就那麼特別,就算穿着最素淨的衣衫,蒙着遮去她所有美麗的面紗,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看到了她燦若繁星般的眸子和一身的戰意,那種震動讓他的心隱隱發顫,一股熱流從胸腔盪開,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手心微微泛溼,他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這奇異的感覺,感受那妙不可言的悸動。

王毅白疑惑的看着王嶽翎高挑的背影,不明白他停在這裡做什麼,出於對王嶽翎的尊敬他沒有開口詢問,片刻之後,王嶽翎一動,朝蘇卿的方向走去。

他平息了心頭不正常的律動,才擡步往蘇卿那走去,可經過剛纔那一下之後,越是靠近蘇卿他的心跳越是難以控制,待到蘇卿面前,看着那個人兒用那樣美麗迷離的眼睛與他對視時,心跳徹底失常了。

蘇卿見是他,忙友好一笑,道:“原來是九爺,好久不見了。”

王嶽翎嗯了一聲,用醇厚悠揚的嗓音問道:“蘇大師也來參加這次盛會?”

蘇卿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九爺也知道我家是茶商,遇上這樣的盛會我也想來試一試。”

王嶽翎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起了她家的茶行跟定州幾大巨閥相比要遜色許多,她這樣是怕是會有人笑話她心比天高吧,他目光一閃,忽然道:“蘇大師勇於嘗試,這樣極好,以你的造詣未必不能奪魁。”

蘇卿笑了,“那是茶藝大會,這是排比盛會,怎麼能一概而論。”

“要是有高深的茶藝把茶葉的品質最大程度的發揮出來,未必不能奪魁,反正這一次是由各位商家做出評判,誰的茶葉好誰就是魁首,蘇大師不用妄自菲薄。”

他以爲她是用紫意春芽來參賽的吧?蘇卿一笑,可惜她這次用的是能跟王家貢茶蒙君比肩的玉山魁,如果王家的蒙君是第一,以品質來說她的玉山魁就能得第二,但是她家的財力等綜合條件都不如王家,那些人如果有心巴結王家,玉山魁能進前五已是造化,但她有信心,這第一一定是她的。

自信是一回事,能得到別人的肯定蘇卿也很開心,賀敏王慕哲等人也說過她技藝高超,可只有王嶽翎三番五次的對她的茶藝表示過讚歎,被別人肯定,這讓她心裡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所以對王嶽翎,她會覺得格外的親切。

“那就是謝九爺吉言了。”

王嶽翎見她笑得眉眼彎彎,不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愉悅,像一隻被主人摸着腦袋的小貓,連都能感覺到自她身上散發的舒適和滿足,這種感覺很奇妙,似乎再冷硬的心腸也能被她融化了似的,讓他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如果你贏了,我就送你一樣彩頭怎麼樣?”

話落,王毅白和王毅藍都愣了,這一副半是討好半是鼓勵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這還是那個對女人一向冷冰冰的爺嗎?

別說他們就是王嶽翎也愣了,但是話既然都說出口了萬沒有反悔的道理,便就這麼看向蘇卿,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閃了一閃,顯得越發的灼灼炫目,忽然覺得這個決定也沒什麼不好的。

蘇卿深知這個男人的身份,他給出的彩頭必定是極好的,爲了不讓自己的態度顯得太急切,她愣了一愣,才笑道:“我要是不能贏豈不是丟了你的臉?還是不要了吧。”

確實,他彩頭都給了,她要是不能贏,他的面子也掛不住,但是見蘇卿這麼坦白,王嶽翎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意,那張俊美至極的臉瞬間光華大盛,幾乎能晃花蘇卿的眼睛,在場凡是穿着裙子的都要被這笑容攝得一愣,眼冒紅心。

“既然不想我丟臉那就努力了。”

這話像長輩在鼓勵晚輩似的,讓蘇卿想到了疼愛她的蘇治,心頭一熱,忙嗯了一聲。

王慕哲打聽到蘇卿也來了這裡,正在四處找她,乍一看見他尊敬的九叔正在跟她說話,先是一陣訝異,隨即眉頭就皺起來了,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偶然,那三次四次就是刻意的了,他這九叔願意跟蘇卿接近,可別是看上她了吧?

王慕哲在心裡盤算着跟九叔對上他有多少勝算,就見賀敏橫插了進來,還未等他動作,便把蘇卿喚到一邊去了,讓他懊惱不已。

王嶽翎看着蘇卿擡頭跟賀敏說話,兩人走在一起,男人俊美優雅,女的嬌嬈惑人,簡直像金童玉女般般配,看着兩人的背影,王嶽翎莫名的有些不喜,當看見不遠處的侄子時,這種感覺蹭的一下攀升到頂峰。

跟賀敏說了一會話,蘇卿四處找了找,看見了坐在前排的蘇六,他正好從這看來,蘇卿朝他略一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便各自轉開了。

不一會,排比盛會開始了。

實力強的一般都是壓軸的,諸如王家,便不會這麼早出場,爲了不至於讓玉山魁混入低等之流,蘇卿早早的就用錢買了一個靠後的數字,有錢能使鬼推磨,把錢甩下去連王家壓軸的位子都讓給了她。

蘇治不知道排比盛會的事所以沒來,姚沛良有心過來卻脫不開身,所以這一次她只帶了瑤光過來,好在盛會地點選在定州最中心,鎖相橋區的九孔會場,離家裡很近,雖然要出來一天,卻沒有遭到劉氏的反對。

蘇卿看得頗爲認真,卻不知道場內那些漫不經心的目光在移到她身上時,纔會專注起來。

時間過半,各種各樣的茶類品種,萬紫千紅,竟相爭豔,場內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不少膀大腰圓長得十分富態的大商人也圍在一起,對展臺上的茶葉評頭論足起來,蘇卿往他們身上看了幾眼,南方最有勢力的秦大商人和沐大商人竟也在裡邊,賀敏可真有本事,居然把這兩個富得流油的大財主也招來了,要是能跟這兩家合作,那可真是發大財了。

蘇卿眼裡有些炙熱,不過在看見展臺上的男人時,諷刺的挑了挑眉。

展臺上立着一個男人,他身着黛青碧風竹紋樣亮緞直身,一頭烏髮只用一個簡單的玉鑲翠珠冠束起,他身量高挑,身姿挺拔,五官英俊線條剛毅,是個英氣逼人的美男子,但或許是大病初癒的關係,身形消瘦了不少,臉頰帶着一抹病態的白,這份瘦弱中和了他的英氣勃發,倒顯得斯文俊秀起來。

這人赫然是昨天才當了新郎官,正是新婚燕爾的賀彥。

因爲蘇卿報了名參賽,大多數人的視線會集中在她身上,要是現在身邊圍了太多男人,事後非得讓人說閒話不可,所以連同賀敏在內,此時都離她有一段的距離,身邊只坐着瑤光。

瑤光一見是他,眉頭緊蹙,嘀咕道:“怎麼是他呀?不是纔剛成親嗎?連這個熱鬧也湊,真是迫不及待,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蘇卿沒有說話,如果賀彥能那麼容易被逼退那就不是賀彥了,就算被排擠得再悽慘,他也有能力爲自己留一手,對付這樣人,就必須要用絕對的力量,把他一次擊倒。

他的位置是中間靠後,這個位次大多是一些有實力的茶商,他能拿到這個位置,可見是準備了一段時間的了,可惜他就算再有野心都好,沒有銀錢支撐後繼無力,始終比不上現在已經有能力可以一擲千金的蘇卿。

賀彥的目光往臺下梭巡了一遍,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羣中格外顯眼的蘇卿,就算蒙着面紗還隔着一段距離,他還是認出了她就是蘇卿,那樣獨特的惑人氣息就算他站在展臺上也能感覺得到,明明心裡是憎恨的,可看見她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忍不住加速跳動,砰砰的聲響震得耳膜一麻,似在提醒他,他始終逃不開蘇卿的吸引,一看見她他似乎就能把過往的恩怨都放下,只想將她據爲已有。

這樣的心境實在是太不可思議,跟他瑕疵必報的性格完全不符,賀彥眉頭一蹙,移開目光,沒再往那邊看一眼,他怕看久了真的會跟蘇卿不計前嫌,又萌生了娶她爲妻的心思。

想起那件倒黴的事,他就有些咬牙切齒,雖然事後調查過蘇卿那晚跟賀敏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他的事,但想想蘇卿早早洞察了他的計劃,做過一系列針對他的事,讓他沒法把這事當成巧合,便一股腦的把錯推到了她身上,這樣一想,他的心也冷硬了起來。

陸梅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新婚丈夫看,見他目光停在了她後方的坐席上,忙往後掃了幾眼,那眼神凌厲兇狠,似在找他的相好一般,還不待她一個個看過去,臺上便開始展示了,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她急欲見識丈夫的風采,不甘的往坐席上掃了幾眼,才轉過頭去。

賀彥的茶來自浩洋茶莊,名爲春意錦,外形光滑勻齊,色澤綠中顯黃,沖泡後湯色杏綠,清香持久,只是略遜於紫意春芽的高品質茶葉,在排比盛會舉辦前的這半個月裡,賀彥不是被關在牢裡就是在賀宅養病,根本沒時間張羅這事,要找好茶不難,難的是說動對方跟你合作,這顯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定的,賀彥近半個月沒有那個時間,那麼只能是半個月前就準備好的,而浩洋茶莊是徐氏名下的茶莊,賀彥是怎麼把春意錦弄到手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只是浩洋茶莊現在應該在蘇族長手裡了,他是拿銀子跟人家做買賣呢?還是用計把浩洋茶莊奪過來呢?

極品茶一般人喝不起,上品茶像紫意春芽那樣的就算想喝也得掂量着點,賀彥拿出來的春意錦質量比霧尖要好一些,更容易被人們所接受,再加上賀彥姓賀,不少人的心思都動了,而這種質量好價錢又不算太高,可以送得出手的茶最受西人歡迎,所以有動作的大多是那些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的西人,不少人看見他們動了,都紛紛退回了原位。

定州不是個閉塞的城市,相反這裡是通商貿易之聖地,每天往來的人不計其數,所以定州有極高的包容性和容納性,種族歧視也很少見,但是因爲幾年前韃靼跟漢人爆發過不少的戰爭,韃靼人留給漢人無數不可磨滅的恥辱,即便事情過去很久,又是在定州這樣天大地大利益最大的地方,看不起西人,不願意與之來往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西人對茶葉的需求量大,讓他們即便心裡不喜,表面上還是要客客氣氣的維護好合作關係,但在賀彥眼裡,什麼都比不過利益,見有生意上門,管他是什麼種族的人,他都樂於與之攀談。

蘇卿看着這一幕,眼裡精光一閃,不遠處的王嶽翎往賀彥那看了一眼,隨即便冷漠的移開了目光。

底下的人心思各異,臺上的展示依舊繼續,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中間靠後的一些茶商已經展示完了,臺下一些大商人心裡也已經有了算計,剩下的纔是定州幾大巨頭的爭奪戰,不少人都坐直了身子,等待好戲上場。

賀家雖主營綢緞,可這樣一個商業巨頭的副業茶行也是不能小覷的,特別是茶行被賀敏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嫡子接手後,一些細心的人明顯感覺到了茶行的變化,而當賀敏亮出此次展出的茶葉時,衆人紛紛眼前一亮。

賀敏朝臺下的蘇卿眨了眨眼睛,笑道:“賀敏不才,此次展出的是賀家百年堂的金秋白毫,由山地紅壤孕育而生,外形挺直削尖,扁平俊秀,身披白毫,沖泡後香氣如蘭,脣齒留香,是百年堂的鎮堂之寶。”

寥寥幾句介紹了金秋白毫,賀敏便笑着下了展臺,然而在坐的人都知道,不是賀敏漫不經心,而是金秋白毫有那個實力,即便不用技巧吹噓都掩蓋不住它的出色的實力。

蘇卿眼裡的訝異一閃而過,爲這金秋白毫,也爲在賀敏下去之後,走上來的一個寬袍大袖的高瘦中年女子,這個女人她太熟悉了,曾經教授過她茶藝之道的白璉蓉,是茶技精湛的大師級人物,爲人自傲清高,極少會出現在這樣類似商業表演的展臺上,賀敏的能力真的不俗,連她也請到了。

金秋白毫是茶葉大家金家的活招牌,兩年前已經列在了競選貢茶的名單上,但是因爲金家發生了內部矛盾,金家以極快的速度衰落了下去,捧高踩低是商人的處世之道,一年不到,佔據茶行半邊天的金家便退出了商界,淪爲一個三流的茶坊,再也不成氣候,賀敏現在展出金秋白毫,不用問也知道他把金家收服了,納入賀家這樣強盛的家族,金秋白毫重振輝煌的日子簡直指日可待。

場內那些曾經打壓過金家的同行們臉色有些不好看,沒想到在他們聯手打壓的情況下,賀敏居然還有心思去收服這樣一個三流茶坊,外界傳他不按理出牌果然是真的,金秋白毫重新崛起是他們不願看到的,但賀敏他們卻得罪不起,只能唉聲嘆氣的表達內心的不甘。

蘇卿卻目光一閃,金秋白毫啊,如果兩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金秋白毫現在早就是貢茶了,不過現在就算不是,以後也會是,以前賀彥就沒放過金秋白毫是競選貢茶的這個噱頭,一番造勢之下金秋白毫順利成爲貢茶進獻進京,如果名下沒有幾樣貢品,第一富商的名頭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不過以前這功勞是屬於賀彥的,現在卻被賀敏搶了去,且時間又提前了兩年,看來被她攪亂了不少事情後,有些事情也偏離了軌道,但大局沒有改變,希望一些小小的改變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哈哈,賀老弟你可真狡猾,你說你的百年堂沒有什麼好茶能拿得出手,這金秋白毫難道不是嗎?要不是兩年前出了些意外,金秋白毫都能跟我遠照茶莊的蒙君相比了。”王慕哲哈哈大笑一聲,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讚歎的看了一眼臺上技藝精湛的白璉蓉,羨慕道:“賀老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連白大師都請來了,要知道這樣大師級的人物用銀子都請不來,你的能力不俗啊。”

賀敏亦是一笑,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金秋白毫再好,也不及王兄的貢茶蒙君,不管怎麼說還是略遜了王兄一籌,至於白大師嘛,你又何必羨慕,我都看見你把詹大師請來了,那也是一個不屬給白大師的人物,有她爲你的蒙君造勢,奪魁是鐵板釘釘的事。”

賀敏笑意迷人,如果卿卿沒有出現,王家或許是毫無疑問的魁首,可有她這匹黑馬,王家這次想要奪魁可就懸了。

王慕哲爽朗一笑,賀敏說的確實是事實,論實力王家要勝賀家一籌,再說賀家主營絲綢,王家卻是主營茶葉,在茶葉這個領域上賀敏就算再出色,把地位拉得跟王家差不多,但實力和底蘊還是差了些火候。

一會兒,白璉蓉便下了臺來,王慕哲朝賀敏一點頭,昂着頭十分高傲的上了展臺,不過這一回,他展出的卻不是蒙君或金風玉露這兩種貢茶,而是金峨眉,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料。

不過王慕哲此舉衆人還是能猜到原因的,貢茶不像一般茶葉能用來買賣交易,這樣的排比盛會與其用來給蒙君錦上添花,還不如幫金峨眉造勢,以王家的勢力不出幾天,金峨眉又會是茶商們熱捧的寵兒,名利雙收,王慕哲果真會做生意。

但是他不用貢茶參賽,沒有這個壓死人的名頭,這場排比盛會便真正是用實力說話了,一旦不是貢茶,他的金峨眉便跟賀敏的金秋白毫是同一個高度,金秋白毫雖比金峨眉出名得早,但王家在茶葉一行的影響力之廣卻能拉平這小小的差距,兩人可以說是不分伯仲,這讓看臺下的人暗暗皺眉,難道這一次是要並列第一了?

“呵呵,賀通的這個嫡子真是後生可畏,真看不出來他是本次盛會上一匹最有實力的黑馬,本以爲賀家不會專精茶葉這行的,賀敏這次的舉動真是叫人太意外了。”宋太守一臉精明,看着在展臺旁談笑風生的賀敏,微微一笑。

黑馬?這場盛會的黑馬還沒殺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