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強奪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行,現在便是你磕頭求饒我也不會網開一面,今天你死定了!”王榮傲氣的冷哼一聲,臉上雖還有怒火,但表情卻多了三分得意,楊大人是他最近才攏絡過來了,爲了跟他交好,他砸了不少銀子,雖然肉疼,可到底交了這麼一個有力的幫手,今天就先拿這個小女娃開刀,試試效果。

可憐的王榮還在洋洋得意,卻不知道身後的茶商早就對他退避三尺,連街道上有些人都露出了一臉不忍的表情,宋太守跟王大人兄弟相稱,感情深厚全定州的人都知道,宋太守甚至還要給王大人三分薄面,對王大人這個‘紅顏知已’必定是禮遇有加,他手下的官吏更是如此,這蠢東西既然還想讓衙門的人對付她,真是可笑。

蘇卿早在王榮說出‘賤人’二字時,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裡的冷光一閃而過,今時不同往日,她既嫁了閔嵇就不用再擔心會被那些貴婦排擠,行事自然不用再小心翼翼,而且爲了避免有人眼紅蘇家而做出什麼讓她不太高興的事,她必須要先聲奪人給所有茶商一個威懾,而這個踏腳石便是王榮,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讓我踩,我可就不客氣了。

蘇卿勾起一抹冷笑,衆人只見她氣定神閒的往前踏了一步,身後五人亦步亦趨的跟着,她掃了王榮兩眼,嗤笑道:“就憑你也想讓我死?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要不要這麼不自量力?”

茶商們嘴角抽了抽,對她的囂張簡直不忍直視,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不悅,反而笑眯眯的跟蘇卿點頭示意,其中不乏討好的意味,蘇卿淡淡掃了一眼,不做表示。

“你,你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主動挑釁王家,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如果說先前王榮只是因爲蘇卿的挑釁而憤怒,那麼蘇卿現在的句句囂張是真正讓他起了殺心,被親生哥哥壓着窩囊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把他盼死了,這些日子的揚眉吐氣早就讓他發過誓,這輩子絕不再忍氣吞聲,所有得罪他的人一律不得好死。

“不瞞你說,我轟的就是王家的牌匾!踩的就是王家的臉!這事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蘇卿氣定神閒的撥弄着袖子,落字鏗鏘,卻把衆人嚇了個半死,知道你有靠山,可你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嗎?沒看見王榮快要被氣吐血了嗎?

王榮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蘇卿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衙門的人來了!”

王榮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狠狠的剜了蘇卿一眼,推開圍觀的人,張嘴就高聲道:“楊大人!你可要爲我做主啊,誰不知道王家是你罩着的,現在卻有人膽敢藐視你的威信對我王家極盡羞辱,還把我茶行的牌匾都摘下來了,簡直就是不將你放在眼裡,你可一定要好好懲治她,不然日後豈不是誰都能踩到您頭上去?您在定州還有何顏面?”

王榮果真厚顏無恥,這場糾紛誰都能看出來蘇卿只是針對王家而已,他卻字字句句將矛頭指向楊大人,歪曲事實,無中生有,他自己沒有辦法收拾蘇卿便借楊大人的手除掉她,這一招確實夠無恥,但在衆人眼裡着實不算什麼高深的計謀,當然了,只要楊大人當真,這計謀再爛也能達到王榮的目的。

楊大人正負手而來,還未走進便見王榮一臉憤懣的告狀,眉頭一皺,怒道:“究竟是誰?誰敢這麼大膽動王家?簡直是沒把本官放在眼裡。”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在衙署他只是個二流的六品官,可在這些商人中,六品官足夠能把他們壓死,要說這些鉅富之家,家裡也應培養着不少官員,但那些官吏不是捐出來的便是草包飯袋不堪大用,有能者也是七品八品之流,要不爲什麼蘇家能出個五品同知蘇昊,蘇族長就狂得找不着北,成爲定州數一數二的鉅富之一呢。

王榮聞言一聲獰笑,擡手一指蘇卿,怒道:“大人,就是她!就是這個狂妄囂張的小賤人!她不僅帶着手下擅闖我的君意歸,還把我王家的金字招牌摔得四分五裂,在我報出您的名號後,還依舊直言叫囂着要我等滾出去!大人,此女實在是目無王法,絲毫不將您放在眼裡!您來了正好,快點讓衙役把這個小賤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王榮面容猙獰的看着蘇卿,眼裡盡是惡毒之色,他看着依舊從容不迫的蘇卿,心裡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小賤人居然還敢裝腔作勢!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待會兒讓衙役出手將她毒打一頓,她纔會知道他的厲害,想到這,王榮不由心急的催促道:“大人,您快把這個小賤人……”正說着,就見楊大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王榮皺了皺眉頭,一時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

“哦?說我目無王法?沒有把楊大人放在眼裡?這可真是個好藉口,那楊大人打算怎麼處置我呢?”蘇卿微微一笑,看着楊通判,淡淡道。

立在君意歸鋪子裡的茶商差點沒笑出聲來,目無王法?王大人就是王法,她這個‘紅顏知己’有他罩着,還不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沒有把楊大人放在眼裡?這個就更好笑了,王大人一個跟宋太守同級的四品官,楊通判這小小的六品官還真的就不放在眼裡了。

王榮這話換成其它人都能起到十足十的威懾作用,說不定早在他請出楊大人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可這個人要是蘇卿的話,那就難咯,他越是拿楊通判的身份說事,便越發襯托了蘇卿的後臺強硬,一個正四品高官是楊通判拍馬也趕不上的,要不是此時王榮的表情太過義憤填膺,衆人還以爲他在埋汰人呢,這兩人根本沒有可比性,官大一級壓死人,兩人中間隔着兩個品級,差距太大了。

見到蘇卿時,楊通判心裡就暗道不好,誰不知道前幾天王大人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他發令把蘇家封了的時候還用了宋太守不少人馬,當時衆人便意識到了蘇卿在王嶽翎心中的重要性,雖然蘇家有不少產業被他轉手送給了宋太守還了人情,但是卻沒法改變蘇卿在這些官吏心裡的重量,討好了她就是討好了王嶽翎,現在所有打破頭顱往上爬的人心裡都是這樣想的,也包括他,而王榮竟還唧唧歪歪的慫恿他去對付她,他要是真聽了他的話纔是愚不可及!

見他還一臉不甘的開口說話,楊大人一瞪眼,呵斥道:“閉嘴!”

王榮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心下正奇怪他怎麼突然變了臉,就見他上前幾步,朝蘇卿拱手道:“原來是蘇姑娘,真是好久不見啊,近來府上生意可好?聽說令尊參加了此次的秋闈,真是才識過人,楊某便在此預祝蘇老闆金榜題名,高中解元了。”

聽見這話的茶商們眼裡精光一閃,蘇治竟然參加了秋闈?要是這回讓他中個舉人解元什麼的,按照王嶽翎對蘇卿的在意來看,入仕拜官也並非難得,蘇家豈不是更上一層樓,又要風光了。

沒想到蘇家竟是打的這個主意,打算官商聯手嗎?要不是楊大人說了這事,只怕所有人都會被矇在鼓裡,蘇家瞞得可真夠深的,得知此事,衆人臉上的表情雖還只是淡淡,但看蘇卿的眼神卻是多了兩分忌憚,有個王嶽翎和另一個神秘後臺還不夠,要是多了個做官的父親,這蘇卿真的是動不得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她有這麼大本事?現在她大勢已成,根基已穩,既然不可能除去,便只能攏絡了。

蘇卿將四周變幻莫測的眼神看在眼裡,反正秋闈已過,這些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對她家有什麼干擾,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承楊大人吉言了,如今衙署同知一職空缺,楊大人可是升職的不二人選,我也先預祝楊大人加官進爵,早日取高官厚祿,爲百姓多謀福祉。”

楊大人眼睛一亮,王嶽翎在意蘇卿,要是她能在他面前幫他美言幾句,王嶽翎再跟宋太守建議一番,宋太守多半會給他點面子,到時把摺子往上邊一遞,同知一職多半是跑不了的,要知道蘇昊這些年仗着高他一級沒少對他指手畫腳,這回他被革職,空出了同知一位,人人都說他是那位子的不二人選,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上頭半點動靜都沒有,可把他急得抓心撓肝,蘇卿這番話可謂是及時雨,他心裡又怎能不激動?

楊大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就要開口巴結蘇卿讓她幫忙在王嶽翎面前美言幾句時,不甘寂寞的王榮湊了上來,怒道:“大人,你跟這個小賤人客套什麼!他三番五次挑釁王家,囂張至極,不管你跟此女是什麼關係,可她讓人動手拆了我鋪子的牌匾是事實,她有錯在先怎麼能因爲跟你交情不一般就輕易抹殺?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榮雖高傲狂妄,可到底不是瞎子,他在一旁看得明白,楊大人對她的態度十分客氣,要是讓他們這樣一來二去寒暄下去,再大的仇怨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怎麼能容忍一個小丫頭踩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之後還能逍遙自在?所以即便是利用世人的輿論逼迫楊大人處置蘇卿會變相的得罪他,他也在所不惜,反正他有銀子,失去楊大人這個幫手還有其它人可以攏絡。

楊大人聽見王榮這話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雖然官官相護是事實,可大家心照不宣,誰也不會去捅破,尋常百姓更不會主動去找當官的麻煩,但是挨不住有人存心找茬,特別是王榮這種有些本事的,要是今天他包庇了蘇卿,讓她安然無恙的走出這裡,他少不了會成爲人們議論的話柄,要是有心人在宋太守面前告上一告,他也要吃虧。

但蘇卿他是不敢處置的,有一個蘇昊在前,他難道還會蠢得去赴他後塵嗎?

他狠狠瞪了王榮一眼,看了看地下摔成兩半的牌匾,笑眯眯的問道:“這牌匾掛着估計有好些個年頭了,沒想到風一吹竟摔成了兩半,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蘇姑娘?”

聽着這話,衆人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袒護!這絕對是赤果果的袒護!要是蘇卿來一句牌匾是不小心掉下來的,這事跟她可就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王榮聽着楊大人這番明顯在包庇蘇卿的話,氣得臉色漲紅,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好在蘇卿的下一句話讓他免於了吐血而亡的危險。

“楊大人說的沒錯,是掛的太久了,久得我的人輕輕一踩就碎成了兩半,久得……該換了。”蘇卿知道楊大人有意包庇她,但她卻不需要,她要光明正大的將王家茶行據爲己有,想要讓那些人從今以後心服口服的爲她辦事,便一定要達到威懾的目的。

王榮沒來得及理解最後那句,聽見蘇卿承認,他當即就獰笑道:“楊大人,你可聽見了?這可是她自己承認的,她都說了是她讓人把我茶行的牌匾拆下來的,你可要爲我做主好好懲治她!”

楊大人眉頭一皺,直覺告訴他,蘇卿不是那種會吃虧的人,要不然爲什麼只是未婚夫跟別的女人勾三搭四她就要讓對方身敗名裂呢,可是蘇卿有好好的臺階不下,居然攬事上身,實在是讓他頗爲不解,不過蘇卿接下來的舉動卻解開了他的疑惑。

“是我讓人拆的又怎麼樣?我的地盤難道還不能換塊牌匾?別說一塊牌匾了,哪怕我今天把這間鋪子拆了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胡說!你放屁!什麼你的地盤!這明明是王家的茶行,你是不是想發財想瘋了!居然跑到王家來撒野!來人,來人,把這個厚顏無恥的小賤人趕出去!”王榮被蘇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終於惱羞成怒,大手一揮,讓掌櫃的叫人把蘇卿轟走。

掌櫃的剛有動作,蘇卿身後一直沒說話的五人身形一動,護在了蘇卿四周,那架勢就像在說:想轟人?先過我們這關!

蘇卿回頭示意幾人稍安勿躁,從袖子裡拿出數張黃紙,遞給楊大人,開口道:“楊大人在這裡正好,那便幫我見證,從今天開始,王家旗下的八家茶行,歸我管理,我纔是這茶行的東家,至於你這個老頭,當然是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蘇卿目光如電,直直射向王榮,眼裡的冰冷直看得對方心裡發毛。

但現在顯然不是跟蘇卿鬥法的時候,一聽她這話,王榮便感覺到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湊上去看了楊大人手裡的紙一眼,隨即驚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我王家的茶行怎麼會變成你的鋪子?不可能不可能!”

見王榮又是搖頭又是喃喃自語的,衆人十分好奇那是什麼東西,蘇卿嗤笑道:“怎麼不可能?你不會忘了你那好侄子把家產輸光了的事吧?既然都輸光了又何來你的鋪子一說?這鋪子從來都不曾屬於你,你想插手管理本就是癡心妄想!”

楊大人此時也威嚴道:“不錯,這東西正是官府加蓋官印的紅契,這上邊的鋪子早就過戶給蘇姑娘了,時至今日纔來索要對你們王家可謂是仁至義盡了,你竟還倒打一耙說她挑釁你們王家,實是可笑,蘇姑娘自己的東西要怎麼處理是她的事,又何來懲治一說?”

直到楊大人的話落下,原本還憤憤不平瞪着蘇卿的夥計等人才如夢初醒,君意歸要易主了?新東家還是面前這個實在年輕得過分的小姑娘?只是這個小姑娘委實不是善茬,人狂妄囂張就不說了,連被王榮攏絡的楊大人居然也幫她說話,後臺強大,實力雄厚,看着嬌弱卻是不是好相與的主啊。

衆人眼神閃爍不定,心裡不住的哀嘆着,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王榮早在看見那紅契時已經料到結局了,可當楊大人當衆將這事宣告出來後,他只覺得唾手可得的美夢在這一瞬間被轟炸得支離破碎,從天堂掉進地獄的痛苦讓他面容猙獰,瞪着蘇卿的目光像惡鬼一樣狠辣,蘇卿看着這樣的王榮,脣角一勾,道:“是了,我鋪子從此歸我所管,閒雜人等,哦,就是這位‘前東家’,你現在可以滾了。”

前一刻王榮還以主人身份對蘇卿指手畫腳,肆意驅趕,可這一刻卻已主客顛倒,輪到蘇卿對王榮嘲笑譏諷,還大剌剌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以一副狂妄的口氣驅逐他,並說出‘你可以滾了’這番話,就是泥人也會覺得顏面掃地,羞憤欲死。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王榮惱羞成怒,一臉猙獰的衝過來,高舉着雙手似要掐死蘇卿,那神情就像一個沒有理智的瘋子,楊大人看見他這模樣,厲聲道:“王榮!你敢!快保護蘇姑娘!”站在一旁的衙役聽令,忙動作迅速一撲而上,企圖擒住王榮。

可王榮先發制人,又被一腔怒火驅使,動作奇快,就是矯健迅速的衙役都慢了他一拍。

他來勢洶洶,可手無寸鐵,只憑着周身氣勢及一身蠻力就想掐死蘇卿,那是不可能的,只見蘇卿身後數道身影閃動,一個眨眼間便將王榮擒下,與蘇卿說過話的那個男人將王榮雙手反剪,拎小雞似的將他提起來往衙役那一扔,又迅速退回到了蘇卿身後。

衆人本以爲王榮這一下至少會讓蘇卿手忙腳亂一番,可沒想到才一眨眼王榮就被制服了,就像一式兇猛凌厲的招式打在了棉花上,四兩撥千斤的就這麼化解了,委實無趣得很。

王榮被衙役五花大綁捆起來,殺害蘇卿不成,逃跑又無望,王榮面龐一片死灰之色,但看見安全無恙的蘇卿時,他還是忍不住詛咒道:“你這個賤人!你會有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楊大人提着的一口氣放了下來,見王榮還不死心的辱罵蘇卿,忙朝衙役使了個眼神,衙役忙把褲兜裡擦汗的布塞進了他嘴裡,楊大人這才轉過臉來,笑道:“蘇姑娘沒受驚吧?王榮爲人心胸狹窄,不僅不乖乖讓出鋪子還敢意圖加害姑娘,真是罪該萬死,我回去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蘇卿從那些爲王榮憤憤不平的夥計們收回目光,笑道:“那就多謝楊大人了,這等惡徒留着也會禍害他人,楊大人當機立斷英明睿智真是叫小女子佩服。”

楊大人一愣,對上蘇卿那雙冷意逼人的眸子,心頭一顫,忙移開目光去,訕訕道:“姑娘誇獎了,呵呵。”

她的眼神太過冰冷,讓他不敢直視,本以爲她是被王嶽翎寵壞了,行事才這般囂張,可聽她方纔這話他才知道,她那根本不是囂張,而是有意爲之,她激怒王榮就是爲了借他的手除去他,以絕後患,不得不說這女人的心腸實在是冷,實在是毒。

看來她能得到現今的一切,並非是靠這幅好皮囊,她深沉的心計睿智的謀算也必不可少,楊大人暗暗提醒自己以後不要得罪這個女人,便帶着王榮和衙役走了,既然蘇卿想要除掉王榮,那麼他便幫她一把,給這樣的女人留個好印象絕對不是壞事。

眼看着王榮被帶走,君意歸鋪子裡的掌櫃和夥計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見蘇卿一步一步的踏進來,衆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蘇卿嗤了一聲,冷冷道:“一刻鐘之內,讓八家茶行的管事過來一趟,凡有遲到者扣一年紅利,拒不從者直接辭退!”

那名幫王榮去喊來楊大人等人的掌櫃戰戰兢兢的走出來,忙道:“是是,東家請在此稍等。”便撒丫子跑了。

蘇卿擡眸看了看鋪子的裝潢,王家不愧爲定州的地頭蛇,區區一間茶行,裡邊的陳設和裝飾也絲毫不遜色她的茶悅坊,不過鋪子有些年頭了,鋪子雅緻有餘,奢華不足,跟她的茶悅坊一比還是少了三分華美。

不過她已經很滿意了,這八間鋪子若都是如此她可就是如虎添翼了,才真正算是擁有了問鼎定州一流富商的實力。

夥計們見這個美得不像話的新東家只是四周看來看去,並不像剛纔那樣,一來就拆了君意歸招牌時那般的囂張狂妄,心裡都安心了不少,他們會排斥蘇卿也只是怕她只會胡攪蠻纏,根本沒有什麼真本事,怕在她手下做事會苦不堪言,現在看她冷冷靜靜,表情也一片精明的模樣,便對她有些改觀,幾個會審時度勢的夥計已經走了出來,客客氣氣的把蘇卿請去裡邊喝茶。

不多不少,足足等了一刻鐘,掌櫃們才踏進君意歸,有人心驚膽戰小心翼翼,也有人表裡不一心生謀算,更有冷嘲熱諷不以爲然之輩,蘇卿看在眼裡,心裡嗤笑了一句,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礙於她這個東家的壓力來了,就是再不服又怎麼樣?還不是要乖乖聽話。

蘇卿一個個把人認清之後,動用東家的權力,將茶鋪的掌櫃挨個調換了一遍,並雷厲風行的把賬冊全部收了起來,勒令他們在這個月末前把各自鋪子的存茶清單交上來,接二連三的命令讓掌櫃們集體傻眼了。

他們這些做掌櫃的,早已把茶鋪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各自都有自己一番經營,就是手下的人也有不少信得過的心腹,這一調動,要去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鋪子管事,人與人也好,鋪子也好,都要有一個磨合的時間,但這還是輕的,想培養一個心腹談何容易?沒有個一年兩年以上時間的相處關係哪會牢靠?蘇卿這一下調動可是把他們的計劃全部打亂了,去到一個新地方重新經營,連他們這些掌櫃都要防着精明的夥計會不會在背後捅一刀,小心翼翼行事是難免的。

這還不止,居然在一個照面間就收了賬冊,平日賬冊他們雖做過手腳,也不怕他們查,可蘇卿下一個命令,讓他們在月末前將存茶清單交上來?這個要求可就不好玩了,一旦清單跟賬冊一對,數額跟數量總有對不上的時候,那賬冊不就破綻百出了嗎?偏偏他們各自被調離了自己的大本營,想回去做手腳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們都是精得跟狐狸一樣的人物,衆人心頭一急之後便冷靜了下來,跟其它掌櫃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算計,衆人默契的一個眼神交流之後,紛紛定下了心來。

蘇卿這一計策是好,卻也不是無法破解,只要他們私底下聯合起來,串通一氣,無論蘇卿怎麼查都是枉然,掌櫃們脣角一勾,剛想得意一笑,卻沒被蘇卿的下一句話氣得吐血。

“聽說王家能有以前那般的地位,除了掌櫃管理有方之外,夥計們天衣無縫的配合也功不可沒,我是愛才之人,要是我鋪子裡的夥計有那個能力,我自然是不會吝嗇給他加薪升職的。”蘇卿淡淡的道,滿意的看着一臉僵硬的掌櫃們,低下頭閒適的呷了口茶。

聽見這話,最歡喜的莫過於君意歸的夥計們,剛纔蘇卿的話他們也聽到了,心裡就稱讚過蘇卿不僅人漂亮還賊精,現在一聽表現好就有晉升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出來做事的男人不是圖錢就是希望有個好前程,這兩者蘇卿都開口承諾了,誰不心動?

蘇卿放下茶盞,隨手指了一個夥計,道:“你去把這消息傳到各鋪子去,記得讓他們好好努力。”

“是,東家。”那夥計看了蘇卿一眼,心裡有些激動,他是剛纔衆多夥計中第一個出列引蘇卿進去喝茶的人,他相信蘇卿一定是看見他的表現纔會點名的,她已經注意到自己了,再努力一把說不定真能加薪升職,便是掌櫃也不在話下。

掌櫃們的臉色臭得不行,剛想聯合在一起對付蘇卿的念頭被她的話打得破碎,什麼愛才都是狗屁,她分明以利益驅使那些夥計監視他們,這消息一旦傳下去,誰都想立功,還不等着抓他們的小辮子跑到蘇卿面前邀功討賞去?

蘇卿看着衆人難看的臉色,微微一笑,身後的五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汗顏,實在沒想到這個容貌妖嬌的少女竟是一肚子壞水,這一條條的計謀也不知道是怎麼想出來的,把那些掌櫃折騰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要是來個心性不穩的人準會被氣暈不可,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心裡紛紛告誡自己不要得罪這個女人,不然不會被陰死也會被氣死。

出了茶行,讓五人散去之後,蘇卿回到馬車把瑤光帶下來,瑤光直抱怨蘇卿又把她一個人扔下也不知道去做什麼,蘇卿歉意的笑笑,帶着她去了天海酒樓,上一次來這個地方碰上了王慕哲,兩人對這個地方都沒有什麼好感,但蘇老太太這兩天肚子有些脹氣,聽說天海酒樓有賣山楂酸漿,對消化不良和脹氣都有用,今天出來便想買一瓶回去。

可還沒踏進去呢,裡邊便浩浩蕩蕩的走來一羣人,爲首的美婦衣着華貴,環佩叮噹,面龐明豔卻帶着一副讓人反感的高傲,一行人正要出來,恰逢蘇卿要進去,大鴻寺佛殿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只是這次賀夫人卻沒上一次那麼好說話了,看見蘇卿的出現,那次被兒子冷嘲熱諷的恥辱再次涌上心頭,她聲音尖利的道:“是你?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正要出來迎客的小二一愣,擡眼看了看這一大一小卻同樣美麗的女人,這二人莫不是有恩怨在身?

“賀夫人說話真是好笑,我爲什麼不敢出現在你面前?你是什麼人?又憑什麼要我退避三舍?”蘇卿見是她本就沒好氣,一聽她張嘴就如此高傲惹人厭,心裡也不禁惱怒起來,更何況她有孕在身,雖然沒明顯的懷孕症狀,但性子比平常就要急躁上兩分,是以這一番話說的也是犀利非常。

這番鄙夷的話徹底把賀夫人惹毛了,她上前兩步,慍怒道:“放肆!你跟誰說話呢?不知廉恥的小賤人,你勾引我兒把他耍得團團轉還不夠,竟厚顏無恥的攀上王大人,你得到現在的一切很得意是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賀夫人何必這麼憤怒?我知道王大人俊美不凡,讓定州男女老少爲之傾倒,你傾慕王大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跟王大人清清白白,你因爲嫉妒我便這樣污衊於我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要知道衆人要是真的聽信你的話把我跟王大人的扯在一塊,你豈不是得不償失?我聽說賀老爺貴人事忙,無暇顧及妻兒,賀夫人若是不甘寂寞,想自薦成爲王大人的紅顏知己,衆人想必不會怪罪的,我也會支持你的,你以後就不要針對我了吧。”

蘇卿一臉誠懇,淡淡的說着,但眼神卻對賀夫人的舉止十分不贊成的模樣,其實不用賀夫人說,全定州都知道王嶽翎跟蘇卿關係不簡單,人人心照不宣的事被賀夫人提出來也只是讓蘇卿難堪一下罷了,王嶽翎卻不會因爲幾句話就捨棄了蘇卿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即使衆人看蘇卿的眼神充滿鄙夷不屑,卻也不敢開口指責她。

但蘇卿的話一出口,衆人就有些啼笑皆非了,特別是看賀夫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王嶽翎俊美是沒錯,也有很多婦女爲之傾倒,只是沒想到賀夫人竟然也是其中之一,怪不得一看見蘇卿就怒目以對呢,原來這裡邊還有這層隱情,也難怪,賀通在外風流快活把妻子扔在家裡守活寡,難怪她耐不住寂寞。

見蘇卿三言兩語就把衆人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看着周圍的人戲謔的目光,賀夫人羞惱得面色漲紅,怒道:“小賤人你休要胡言!別以爲你轉移話題就能抹去你利用男人達到自己目的的事實,你一個姑娘家成日在男人堆裡獻媚逢迎,真是無恥之極,蘇家出了你這麼個放蕩的女人真是家門不幸!”

“哼,真是可笑,賀夫人口口聲聲說我利用王大人獲取利益,敢問你是看到我恐嚇他了?還是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脅他了?難道你要說我是靠手段將他騙得團團轉的?那賀夫人也太小看王大人了,他一個四品高官憑什麼由我來驅使?還是你認爲王大人就是一個沉迷美色,庸碌無爲的無能男人,我指東他就不能往西?賀夫人究竟把王大人當什麼了?”

衆人見蘇卿拿王嶽翎說事,還把他貶低得如此無能,忙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一眼,下意識的退離蘇卿身旁,生怕被她的膽大包天連累。

賀夫人氣得渾身直哆嗦,王嶽翎當然不是那種無能的人,相反他手段高超,雷厲風行,他出色的能力甚至都把宋太守比下去了,但蘇卿長得妖里妖氣,王嶽翎說不定就是被她蠱惑了,相信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可她敢說嗎?只要她回答一句就是你勾引的他,不就是變相承認了王嶽翎是那種看見女人就腿軟的窩囊廢!她怎麼敢?

蘇卿有他撐腰,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可她沒有,她要是敢點一下頭,說不定就要腦袋分家了。

賀夫人被蘇卿這話問得啞口無言,不回答吧便宜了蘇卿,可回答吧又會得罪王嶽翎,就在她雙眸噴火死死瞪着蘇卿的時候,身後一個老婦站了出來,冷冷哼道:“蘇姑娘還是不要得理不饒人的好,小心自打嘴巴,既然王大人這般鐘意你又爲何讓你拋頭露面?姑娘謀劃來謀劃去小心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這話的意思是說王嶽翎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不然爲什麼不給個名份她,讓她在外拋頭露面?衆人一直以爲王嶽翎對蘇卿鼎力相助定是十分喜愛她的,可經這個老婦提醒,難免要重新衡量一下蘇卿的價值,蘇卿看着周圍人的眼神變幻莫測,脣角冷冷一勾,嗤道:“這個就不勞你擔心了,賀夫人有那個閒情還不如多去看看王大人的豐功偉績,你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可是要不得的,小心哪天說漏嘴了引來災禍。”

她嘲諷一笑,帶着瑤光從她身旁走過。

賀夫人臉色漲紅,看着蘇卿的目光恨不得能生啖其肉,可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她的倒黴日,蘇卿才進了天海酒樓,這一場罵戰方歇,酒樓門前的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個人,那人膘肥體壯,一張臉長得肥圓,五官被擠在中間,兩頰全是肥肉,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閃爍着兇光,可見此人不僅貌醜,脾氣也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可這樣又醜又胖的人居然是個女的,不少男人厭惡的轉過頭去,而此人正是陸梅,不過跟前一陣的老姑娘相比,她現在又多了一個難聽的稱呼。

寡婦。

這讓她的脾氣越發暴躁,見衆人厭惡的瞥開頭,甚至有幾個誇張的還低頭作嘔起來,她眉頭一蹙,她知道自己丑,不論到什麼地方總有人指指點點,可從沒有這一次這般反應這麼強烈,感受着周圍厭棄的目光,陸梅心頭火起。

她不知道的是,他們纔剛見過妖嬈美麗的蘇卿,那身段那相貌是一千個一萬個陸梅拍馬都趕不上的,見識過這樣的絕色美人,再一看陸梅這模樣,只覺得又胖又醜簡直讓人倒盡胃口,排斥的反應自然比尋常時候來得更加猛烈。

陸梅帶着一肚子怒火踏進天海酒樓,在門外就看見了裡邊的人,要說她最恨的人中有誰,賀夫人絕對是其中一個,這個女人在她未嫁入賀家前就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嫁給賀彥後更是用那見鬼的藉口把他們夫妻倆趕出賀家,賀彥一死對她是冷嘲熱諷百般刁難,要不是她攛掇賀通對賀彥冷眼旁觀,賀彥又怎麼會死,她會變成如今這種人人恥笑的地步全都是因爲她!

“是你這個老太婆!”

“是你這個醜女人!”

賀夫人被蘇卿說的啞口無言,正是羞惱的時候,要不是還在外邊她早就要發火了,心情煩躁之下又見到這個礙眼的醜女人,還在衆目睽睽之下罵她老太婆,更是怒不可遏,“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你婆母!有你這麼對待長輩的嗎?還有你丈夫才死了不過百日,你就花枝招展的招搖過市,你對得起他嗎?”

“呸!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要真那麼關心他又怎麼會攛掇那個老不死見死不救!賀彥就是被你們兩個喪心病狂的老不死害死的!”

“你滿口胡言!明明是他昧着良心賺那些黑心錢纔會被官府處置的!是他想發財想瘋了纔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賀家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蘇卿坐在酒樓大堂內的角落裡,聽着外邊的罵戰,嘴角輕勾,當看見從二樓下來時的女人時,她忍不住譏諷一笑,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幾個曾經或多或少跟她有過過節的女人都聚到這兒來了?

從樓梯上下來的女人,身姿如柳,婀娜有致,渾身散發着如蓮花般嬌柔出塵的氣質,正是許久不見的趙婧,聽說這人被賀彥謀害不成,反倒因禍得福進了楊大人的後院,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法子勾搭上他的,只是現在的她臉上雖略施薄粉,蘇卿卻看見了她眼角的一抹憔悴,再加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腹前,蘇卿猜測她多半是有孕了。

聽說楊大人膝下有七八個姑娘,就是沒有一個兒子,趙婧要是能給他生個男孩,那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了,只是這個女人曾經害得她身受重傷,更是意圖殺死她的弟弟,她又怎麼可能看着她好過?

蘇卿的位置在樓梯側後方,除非趙婧特意回頭,不然是看不見她的,蘇卿眼裡冷光一閃,朝暗處一直緊隨她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悄聲進來,蘇卿低聲吩咐了幾句,男人目光一閃,微一頷首又轉身出去。

陸梅跟賀夫人早就撕破臉了,兩人脣槍舌戰罵得不可開交,看見賀夫人領着下人堵在天海酒樓門口,她站在門外,怒瞪道:“老太婆!識相的快點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哼,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不客氣法?”

趙婧早就看見兩人堵在門口對罵了,看見粗魯無禮的陸梅,她下意識的就想回避,但別看陸梅那雙綠豆眼小,眼神卻犀利着呢,一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在這裡,她當即就獰笑了一聲,嘲笑道:“喲,這是誰啊?這不是楊家的小妾嗎?嘖嘖,還以爲你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誰知飛來飛去也不過是隻難看的山雞,也不知道楊大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居然連你這樣的不潔之人也要,真是瞎了眼了。”

陸梅說得痛快,見賀夫人還在門口擋着,忙喝了一句,“讓開!”一把推開賀夫人就朝趙婧走去。

賀夫人被推得蹬蹬直退了幾步,直壓向身後的丫鬟,要不是那個老婦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恐怕就要當衆摔倒了,雖然沒摔倒,可是被一個小輩如此無禮的推倒也夠她丟人的了,賀夫人面色漲紅如血,一把推開扶着她的丫鬟,“該死的該死的!你這個賤蹄子居然敢推我!我非得好好懲治你不可!”

蘇卿的羞辱,陸梅的無禮,徹底把這個脾氣本就不好的女人惹毛了,她轉身朝陸梅衝過來,高高揚起的手就要朝陸梅的臉扇過去。

那老婦看着周圍人鄙夷的目光,心裡直嘆氣,卻知道不讓賀夫人發火,回去了吃虧的還是自己,便無奈的看着她像潑婦一樣當街打人。

趙婧正懷着身孕,根本不想跟陸梅多做糾纏,見賀夫人怒氣衝衝的揚手打她,心裡直覺得解氣,卻還知道這種熱鬧不能摻和,忙又退了兩步。

這時,一個俊俏的男子悄然路過,指尖彈出一道勁氣,趙婧只覺得腿一軟,人不受控制的朝陸梅撲過去,正好此時賀夫人的巴掌扇了過來,啪的一聲直接扇在了趙婧耳側,扇得她腦中一陣轟鳴,未來得及反應,身體便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

重物落地咚的一聲,帶着一聲讓人牙酸的咔擦之聲,尖銳的刺痛瞬間貫穿趙婧的身體,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聲,衆人只看見一抹嫣紅迅速的在她周身的地上泅開,一時打人的賀夫人傻眼了。

陸梅回神,看着趙婧流血的模樣,哈哈笑道:“該!活該!讓你這個賤人勾三搭四,活該保不住孽種!”

趙婧亦感覺到了小腹傳來的刺痛,臉色更加白了一分,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整個下半身都麻木了,剛纔一陣尖銳的刺痛後就麻木了,爲什麼會這樣?趙婧驚恐得無以復加,揚起冷汗直流的面龐驚叫道:“快請大夫!請大夫啊!”

剛纔那道自身體裡傳出的聲音,跟那一天晚上的聲音何其相似?她忍不住懷疑閔嵇是不是在她身上動過什麼手腳,不然爲什麼那晚明明痛入骨髓,可醒來後卻又完好無損,卻在這一摔之後讓她半個身體都麻木了?

伺候她的碧影回過神來,忙衝過去扶起她,朝丫鬟們喊道:“快去請大夫來!”丫鬟們看見那遍地的嫣紅,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出去了。

碧影看着趙婧這模樣,心知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她擡手看着有些呆愣的賀夫人,怒道:“賀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家姨娘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你居然還敢下此毒手,這可是楊大人的親生血脈,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就等着承受楊大人的怒火吧。”跟着趙婧在楊家混了幾個月,碧影早就學會怎麼拿楊大人當槍使了,見賀夫人因爲她的話而眉頭深鎖,心裡很是快意。

賀夫人看着趙婧慘白着一張臉,驚恐的喊着請大夫,心裡也有些懊惱,雖然她看不起趙婧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可楊大人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趙婧能以不潔之身博得楊大人青睞,手段想必十分高超,或許在楊大人心裡她也有些份量,現在因爲誤打誤撞弄掉了人家的孩子,即便她是賀夫人,也少不了被責罵,而且聽說楊大人不日就會升任衙署同知了,在這個時候得罪她真是夠倒黴的。

只是,她打的明明是陸梅,她怎麼會撞過來?

賀夫人憂心忡忡,眉頭緊鎖,蘇卿這邊卻看得很是開懷,趙婧想殺她弟弟,她弄掉她一個孩子,也算是幫弟弟報仇了,只是看她的模樣卻好像沒那麼簡單,蘇卿看着趙婧動彈不得的下半身和那一臉驚恐慌張的表情,眼裡精光一閃。

趙婧被閔嵇扔進牢裡之後,他還跟她說過,凡是傷害她的人他一定會讓對方痛苦一世,可人家現在名聲雖不好聽,卻還是一個六品通判的小妾,日子過得也不錯,根本不符合他所說的‘痛苦’,難道閔嵇還在趙婧身上動了其它手腳?

片刻,大夫來到,一衆丫鬟七手八腳的將趙婧擡去了醫館,小二迅速的讓人把大堂的血跡處理乾淨,眨眼間人羣散了個七七八八,陸梅很是得意,領着丫鬟們就朝二樓雅間走去,此時正是飯點,大堂裡還坐着不少人,粗心的她並沒有看見蘇卿。

“姑娘,我把山楂酸漿裝好了,我特地挑了好多個大的山楂哦,老太太一吃保準就好了。”瑤光從後堂出來,抱着手裡一個瓷罐,笑眯眯的道。

蘇卿一笑,“嗯,付銀子走吧,該回去用飯了。”

“誒。”瑤光一笑,走去櫃檯結賬。

傍晚,瑤光推門進來,直嚷道:“姑娘,你真猜對了,那趙婧不僅孩子沒了,還被賀夫人弄癱了,下半輩子估計是完了,楊大人知道後氣得不行,直接就找上了賀家,我去打聽的時候聽說才從賀家出來呢,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反正楊大人出來的時候臉色是好看多了,也不知道賀老爺子有沒有狠狠處置賀夫人一番,也是時候該挫挫她的傲氣了。”瑤光握着拳頭,一臉憤懣的道。

林媽聽瑤光說了今早賀夫人在酒樓堵道的事,對賀夫人也是厭惡到了極點,也附和道:“這個黑心肝的女人是該讓她吃點苦頭,一個商賈夫人而已,又不是什麼高官太太,也不知道有什麼好顯擺好神氣的,成天高傲得像花孔雀似的,就該讓賀老爺好好收拾她。”

蘇卿一笑,越發肯定這是閔嵇的傑作了,一個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姨娘變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殘廢一定很痛苦吧?他沒有一開始就將所有痛苦加諸在她身上,而是讓她品嚐從天堂掉入地獄痛苦滋味,這種打擊會把趙婧逼瘋吧?這個男人的手段真是合她胃口,想到這,蘇卿有一點點想念這個男人了,只是他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想起兩人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見面,忙掐滅了那絲思念的苗頭,笑道:“好了,別人的事咱們就不管那麼多了,過兩天就要放榜了,這麼多個月的努力有沒有回報就看這次了。”

林媽一笑,“是啊,老爺要是能得個功名,咱們蘇家可要風光咯。”

蘇卿淡淡一笑,風光倒是其次,能給他們全家掙個保障纔是最重要的,雖然她現在有了閔嵇,按照他的實力她確實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小心翼翼,但中原不是他的地盤,他呆在這裡束手束腳,能發揮的作用不大,所以還是要靠她爹努力,她求的也不多,跟楊大人那樣的六品官就行了,只要不得罪大人物,一家子在定州也無人敢欺。

另一方面,賀通在送走楊大人之後,回院子狠狠把賀夫人罵了一頓,賀夫人氣結在心,自然不會任由這個風流成性的丈夫隨意怒罵,兩人在院子裡吵得不可開交,賀通甚至還捱了賀夫人一個耳刮子,盛怒之下,賀通大喝奴才把賀夫人關了起來,並收回了她管家的權力,賀夫人聽聞,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又叫又鬧簡直跟瘋子無異,賀通厭惡的掃了一眼,憤然離去。

賀敏得到消息便立即回府去了他爹書房,毫不意外的看了幾個來吹耳旁風的妾侍,冷眼一掃,開口道:“滾出去!”

妾侍說得好聽是個主子,但賀通花心,後院的妻妾數不勝數,那些侍妾無論再受寵愛都好,也是個奴才,在賀敏這個嫡出少爺面前,還是得卑躬屈膝甚至磕頭下跪,見賀敏冷着眼闖進來,被那冰冷的眼神一掃,幾個妾侍心頭一顫,吶吶的應了一聲,急忙離去。

賀通看着這個最疼愛的兒子,不由放低聲音道:“回來了?是你娘叫你回來的?不管你是要向她求情也好道歉也罷,這一回她實在是做得過份了,不懲治她她都要踩到我頭上來了。”

幾個妾侍雖用雞蛋冰塊等東西幫他敷了臉,可賀夫人盛怒之下的一巴掌都能把趙婧扇倒,落在他臉上哪有那麼快就能消掉?賀敏一進來便看見他臉上的紅印子了,聽他話裡殘留的憤怒,道:“我不是來跟娘求情的,她最近做的事是有些出格了,讓她冷靜反省一下也好,只是聽說你把她管家的權力收起來了,你打算交給那些侍妾?”想起剛纔看見的那幾個鶯鶯燕燕,賀敏的臉色有些冷凝。

“放心吧,我雖然被你娘氣狠了,卻沒像她那樣失去理智,我知道分寸,你是家裡的嫡子,你的母親只能是賀家的當家夫人,我也不會讓那些侍妾爬到你孃的頭上作威作福而掃了你的臉面,收回管家的權力也只是讓她着急一下罷了,你不用擔心,是了,上次回京怎麼樣了?你大哥在那兒過得可好?”賀通看着眉眼間睿智無匹的兒子,脣邊的笑容越發溫和了。

“大哥一切安好,他爲那位辦事多年,那位還賜了大哥一位名門妻子,我上次去的時候便已經在擬定婚期了,相信不久之後兩人就會成婚了。”賀敏想起身殘志堅的親大哥,臉上的表情也很溫和,在提及他快要成親的時候,眼裡還有一絲欣慰的光芒閃過。

賀敏在賀家是嫡次子,他上邊還有一個嫡長子,便是他的親大哥賀宜,從小就聰明伶俐,能說會道,只是在八歲時摔斷了腿,終身無法直立行走,只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賀夫人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更加疼愛這個幼子,賀通對賀敏亦是珍愛有加,生怕他重蹈他大哥覆轍,不過賀宜也是爭氣,十五歲時便展露了極高的經商天賦,他接手賀家的那幾年也給賀家的鉅富之路奠定了牢固的基礎,也是因爲這過人的天賦,他被京城一個貴人看重,在二十歲那年便被接去了京城居住。

六年之中,他回來的次數不超過三次,因爲相隔兩地,偶爾只是書信來往,讓父子倆的關係很是生疏,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闔府上下只知道大少爺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休養,更甚的連賀宜的存在都不知道,賀夫人對這個殘廢的兒子也是冷冷淡淡,只有賀敏跟這個哥哥比較親近,年少時曾經去京城住了兩年,這一回京城便是去看望他的。

“哦,你大哥要成親了?真是太好了,再一個月好像就是他生辰了,算算他也二十有七了,是該成親了,還是名門妻子?好!有出息!這纔是我賀通的好兒子。”賀通想着京城那樣遍地是官的地方,娶的又是一個稱得上名門的姑娘,他的兒子在京城過的日子必定貴不可言,他的兒子給他長臉了,真是好!賀通撫掌一笑,臉上紅光滿面,那張成熟英俊的面龐越發神采飛揚,連臉上滑稽的巴掌印子都遮不住他身上散發的光芒。

賀敏亦是笑得開懷,道:“是啊,大哥說等日子定了會給我修書,讓我們一家過去主持婚禮。”

“對,應該的應該的,怎麼說我那未來兒媳婦不是凡人,我們萬萬不能怠慢了,回頭我給你大哥去信一封,問問他詳細情況。”賀通笑眯眯的道。

賀敏見他如此開心,順勢道:“爹,大哥要成親了,我也想媳婦了。”

賀通的笑容一頓,驚奇的打量了兒子一眼,詫異道:“你想成親?”這個兒子他了解,可謂盡得他真傳,跟他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英俊風流,處處留情,但比他卻還要精明三分,性子比狐狸還要狡猾,比年輕的他還要有經商頭腦,可以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喜愛這個兒子,可是這麼花心的兒子居然想娶妻?這實在讓他驚訝極了,要知道當年若不是他的父親擅自給他定下婚事,他是決計不會那麼早娶妻的,婚姻就像一道枷鎖困住了他的自由,他拼命想往外鑽,他倒好,年紀輕輕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嗯,不瞞父親,我很鍾愛那個姑娘,可是娘太過份了,她不讓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想請爹出面撮合我跟她的婚事。”

“你是真的喜歡人家?沒有什麼苦衷?她沒用什麼來威脅你?”賀通問道,心裡卻知道有些女人貪圖富貴,時常會以清白或孩子來要挾對方娶她,曾經他就遇上不少這樣的事,但都被他甩開了,他可不希望兒子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真的,我是真的喜歡她,她也不曾用什麼手段來威脅我,還請爹幫我這個忙,我從小到大也沒請求過你什麼事情,就這一回,您就答應我吧。”賀敏嘆了一口氣,想起蘇卿的拒絕,一臉哀怨的道。

看見兒子這副爲情所困的模樣,賀通眉頭微蹙,緊着問了幾句女方的來歷,得知對方就是蘇卿時,他微抿了一下脣,王嶽翎跟蘇卿的糾葛定州上下皆知,要說兩人沒什麼鬼也不信,他可以任由兒子在外拈花惹草,但是娶進門的妻子一定是要完完全全屬於他的,蘇卿跟王嶽翎糾纏不清,配不上他的兒子。

而且王嶽翎年紀輕輕便手握重權,在定州呼風喚雨,連有貴人撐腰的他都要避其鋒芒,兒子跟他搶女人明顯不是明智之舉,他雖不害怕得罪王嶽翎,卻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賀敏見他突然沉默,便想到了定州街頭巷尾流傳的傳言,忙道:“爹是不是誤會了她跟王嶽翎的關係?其實沒什麼的,卿卿在茶藝一道上技藝高超,偏巧他是個茶癡,二人才會來往密切了一些,但是他們兩人可是清清白白的。”

賀通見他口口聲聲爲蘇卿辯解,眉眼間還有一股擔心他不同意的憂愁,心裡長嘆了一聲,身爲過來人的他怎麼能不明白麪前這個兒子是情根深種了,他一邊惱恨兒子沒出息被一個女人困住了腳步,一邊又不忍他被一個女人折磨得心神不寧,處理這事的最好方法是把蘇卿娶進門放在他後院,這樣他也就不會那麼心心念念那個蘇卿了。

可蘇卿他也見過幾次,那模樣連他看着都心癢不已,王嶽翎不可能對她一點想法也沒有,大家都是男人,說他不喜歡蘇卿?怕是連兒子自己都不相信,跟他作對,賀通心裡到底有些不願意。

思慮片刻,他才道:“這事我知道了,我會着手讓人去辦的。”

賀敏還擔心賀通會不答應,他這一點頭着實讓賀敏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便笑道:“那就勞煩爹了,我先下去了。”

“嗯,去吧。”看着喜笑顏開的兒子,賀通再次搖了搖頭,心裡卻堅定了下來,蘇卿絕對不能進賀家的門。

賀敏還不知道賀通是在敷衍他的,心裡兀自興奮着,劉氏不是說說親的事沒有父母主持不成嗎?這不,他找到了賀通,而賀通也答應出面了,這下劉氏沒話可說了吧?接下來只要說服蘇卿答應就行了,至於賀夫人的意見,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回了院子,拿來一張精製的薛濤箋,放在鼻子下嗅了幾口,提筆想了想便埋頭寫起來,落筆後,他喊道:“如幟,快幫我把信送出去。”

如幟匆匆進來,見他笑得像花一樣把一封信塞到他手上,被他誇張的笑容怔了一下,接過信連忙去了。

蘇卿收到信只是看了一眼,便懶懶的放在一旁,悠閒的過了兩天之後,放榜的日子到了。

天還矇矇亮時,蘇治便穿得一身精神站在院中,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身旁同樣一身新衫的蘇璨則要自信得多,見蘇治一直緊張的搓着手,他笑道:“叔父,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有自信這回一定能高中,我們一起學習了這麼久,你一定也行的,你要對自己有些信心嘛。”

“哎,我參加鄉闈好幾回了,落第的滋味也嘗過不少,可不知怎麼的,這回就是特別緊張。”蘇治有些急躁的在院子踱起步來。

蘇璨看在眼裡,心裡猜測多半是跟堂妹的期盼有關,爲了讓叔父有時間學習,卿卿一個姑娘家都挺身而出撐起養家的擔子,心裡對叔父寄予很大的期望,也希望他能高中,所以叔父纔會這麼緊張的吧。

蘇卿來到院子時,就見父親搓着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忐忑,那成熟俊朗的面龐竟像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心裡忽然有些發酸,雖然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拒絕參加鄉闈,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精心算計的結果,她打着一心爲家人好的旗號不顧他的意願,逼着他做決定,更是設計讓他在高阜縣擔驚受怕,愧疚不安,看見這樣的蘇治,蘇卿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罪惡感,她一味的將壓力加諸在爹身上,實在太自私了。

“咦,卿卿,你怎麼來了?天還這麼早怎麼就起來了?”轉來轉去的蘇治看見閨女的身影,直感覺壓力又大了一些,不用說也知道,她現在會來肯定是要去看榜的,要是再次落第,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閨女了。

蘇卿眨眨眼睛,掩下眼裡的淚花,朝蘇璨一點頭,便道:“今天不是放榜了嗎?我是來跟爹說讓你不要緊張的,中了也罷落第也罷,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厲害的爹爹。”

蘇治心頭一暖,鼻子泛起細微的酸意,這些日子閨女汲汲營營,要說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這個爹也白做了,就是知道她的期望極大,所以他纔會爲了閨女心裡的念想這般努力,只是聽了這話,他很清楚的感覺到閨女看開了,她不再將功名利祿看得那般重要,她看清了人的幸福來源於平凡質樸的生活,她可以從功名成就的苦海中脫身,不再精心算計苦心鑽營,這讓蘇治很欣慰。

他摸了摸蘇卿的頭,笑道:“卿卿也是爹最聰明的孩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好了,天色還早回去睡一覺吧,等你醒來就知道結果了。”

簡單的一句話,蘇卿卻感覺到了話中包含的一種默默無聞,只有用心體會才能知道的感情,那種無私包容的父愛讓她心頭流淌過溫熱的暖流,她點頭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待走得遠了,瑤光纔打了一個哈欠,問道:“姑娘,你昨晚還說今天一大早要跟着老爺去看榜的,怎麼又不去了?”

蘇卿愉悅一笑,道:“我改變主意了。”

是的,她改變主意了,就在剛纔她才醒悟,好像自重活一世後,她總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待別人,總是害怕別人會不會加害自己,對自己不利,她就像一頭毫無自保能力的幼崽在叢林中行走,總是害怕黑暗中有野獸伺機而動將自己撕吞入腹,卻忘記審視這個叢林究竟有沒有野獸,或自己能不能力敵,總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而現在,對他虎視眈眈的野獸賀彥被她幹掉了,吞了王家不少產業,從京城來的王超王榮兩兄弟也被她設計做掉了,蘇家那邊有蘇六作爲她的同盟,本家會刁難她家的機會基本沒有,現在她有王嶽翎做靠山,手裡還有五片白靈石作爲籌碼,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就算王嶽翎不會支持他一輩子,但是她們只要不得罪什麼大人物,一家子也可以在定州橫着走了,以後不說一帆風順,可也是衣食無憂吃喝不愁,她何必還要爲了那點錦上添花的功名而苦苦折騰他父親,甚至忽略這難能可貴的親情?

蘇卿暗自慶幸自己醒悟得早,她已經失去一次寶貴的親情了,要是再將精力放在謀劃上而忽略了家庭的幸福,豈不是本末倒置?人就該及時行樂纔是。

瑤光見蘇卿的腳步越來越輕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有些訝異,卻由衷的爲她高興,她曾經覺得轉性了的姑娘已經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高興或是傷心了,可現在看着她嘴角那顯得很愉悅的笑容,瑤光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也跟着笑了起來。

而果真如蘇治說的那樣,蘇卿睡了個回籠覺醒來之後,林媽一臉歡喜的道:“姑娘,中了,老爺中舉人了,太好了,老爺以後就是舉人老爺了。”

蘇卿燦爛一笑,在放下心事後得知這麼一個好消息,那種開心的感覺比以往要來的濃厚,讓她彷彿沐浴在暖和的陽光下那般滿足,林媽看着她笑得這般開心,也十分欣慰,努力了這麼久現在能得到回報,這種喜悅不是三兩字就能說清的。

“哦,是了,還有一件事,姑娘不知道吧?璨哥兒中解元了,咱們蘇家出了一個舉人一個解元,可真是光耀門楣,祖上有光的大喜事。”林媽說起這事便一臉激動,連聲音都有些發顫,看得出來她是一心一意爲蘇家着想的人,不然也不會因爲蘇家獲得榮耀而如此激動自豪。

這一點蘇卿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見確切的消息,還是讓她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了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蘇卿緩步出了院子。

如今蘇家上下全都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中,因爲蘇卿經商的事對家裡的下人一直都是保密的,見鋪子的生意不僅漸漸紅火起來,蘇治還一聲不響的考了個舉人回來,不僅如此,那借住在蘇家的堂少爺居然還中瞭解元,這種臉上有光的事情讓下人們一個個腰板挺直,恨不得能跑到街上大喝幾聲,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喜訊。

得知這個消息,最激動的莫過於米氏了,蘇卿到的時候,米氏纔剛止住喜悅的淚水,兩眼還有些發紅,一路到家,蘇璨激動的心情已經緩衝了不少,而且他本來就極有自信,倒沒米氏那麼感性,不過看見孃親喜極而泣的模樣,想起這三年的辛酸,他還是有些感觸的吸了吸鼻子。

看見蘇卿進來,他的眼睛亮了一些,他上前兩步走到蘇卿面前,感慨道:“卿卿,謝謝你,要不是你前幾個月的相幫,我估計早就爲生計發愁而無心學業了,我有今天的功成名就全都是託你的福得來的,謝謝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這個美麗得過份的堂妹,胸腔裡的那顆心跳得飛快,一下一下,在心湖中掀起萬丈波瀾。

蘇卿欣慰一笑,搖搖頭,“堂哥能有今天全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根本就沒幫到堂哥什麼,你這般感謝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這話說的是事實,蘇璨曾經不也是沒有任何人相幫,可他還是成了定州幾十年來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要真說她幫了他什麼,也不過是給了個清幽的環境給他念書罷了。

但在蘇璨眼裡,沒有蘇卿的援手就沒有現在的他,蘇璨在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會努力變得更強,然後……保護她。

蘇治大大鬆了口氣,即使知道閨女不介意功名的事,可心裡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爭口氣,中了舉人他才覺得對閨女有了個交代,肩膀上沒有了壓力,便跟着蘇老太太和劉氏等人哈哈大笑。

一家子其樂融融,蘇老太太便開口說要置辦宴會,請些賓客來熱鬧熱鬧,卻被蘇治拒絕了,誰都知道現在蘇家名利雙收,風頭太過,現在要是還大肆舉辦宴會,未免不會落下話柄,反正他們一家子開心就好,行事低調點總是沒有壞處。

蘇老太太也不是那等虛榮之人,聽兒子說得頭頭是套也就打消了念頭,便說讓下人去酒樓那置一桌酒席一起熱鬧熱鬧,被蘇璨婉拒了,只說太守邀請了他們參加鹿鳴宴,蘇老太太無法,只好吩咐丫鬟去廚房說一聲晚上加菜便作罷。

家裡出了這樣的大喜事,劉氏自是笑得合不攏嘴,趕忙就下去準備給下人發紅封的事,因爲近來鋪子生意紅火,劉氏也大方的給每個下人準備二兩銀子的紅封,又給每人置辦兩套秋衣,下人們知道劉氏一向大方,也知道出了這樣的大好事劉氏會有賞,可是當看見那豐厚的賞錢時,一個二個還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口的喜慶話說得順溜,直聽得劉氏心花怒放。

米氏就沒蘇家這麼財大氣粗了,只好做些糕點發下去,因她手藝不錯,蒸出來的糕點不比外邊酒樓做的差,下人們對她自是謝了又謝。

這種熱鬧的氣氛足足持續了三天才漸漸平靜下去,蘇卿每日要吃的安胎藥也見了底,這天便出門想去醫館買一些,託那天買的那瓶醉紅塵的福,蘇卿每天兌點水往月事帶上一撒,成功的瞞住了林媽等人,她的懷孕症狀又很輕微,這日子下來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有身孕的事。

可她還沒到醫館,半道上便被人攔了下來。

“卿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給你寫信你不回就算了,居然連出來見我一面都不肯,你這個見錢眼開忘恩負義的小妮子,真是讓我太傷心了。”賀敏哀怨的說了一句,心裡真有點傷心的感覺,他興致勃勃的邀蘇卿出來一見,可那信送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樣,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得不到迴音,他那一腔熱血就像當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澆了他個透心涼。

蘇卿沒少半路被人攔下來,而且好幾次都是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對這樣的事很是反感,見賀敏這個風流的公子哥在她面前裝模作樣,心裡更加不爽。

“懷嵐哥哥什麼時候也學會半路攔人這一套了,這可不是一個有良好休養的貴公子所爲。”

言下之意是,你也太沒休養了。

賀敏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心裡更加不平衡了,“卿卿你怎麼能這樣,咱們好歹也能說是交情不淺了,你對我怎麼還恁的生疏?怎麼說我也傾力相助幫了你好幾回吧?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看在我次次幫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對我好一些?”

在賀敏眼裡,他花了那麼多心思花了那麼多銀子去討好蘇卿,爲的就是攏絡她那顆心,雖然一開始他只是享受施予者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可後來他對蘇卿已經認真了,中途儘管有些小小的遲疑,可他現在不是想娶她了嗎?爲什麼她不看在他那麼努力的份上對他和顏悅色一點?

可在蘇卿眼裡,賀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不,甚至還虛僞至極,他是對她很好沒錯,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盡力做到,但博愛如他,難道不會對其它女人這樣嗎?她不相信他沒有對其它女人一擲千金過,只不過她比一般女人更大膽,更敢開口罷了,而且她又不是讓他白白付出,從第一筆霧尖的交易到玉山魁,她哪一樣讓賀敏吃虧過?只是因爲她態度比較冷淡,讓賀敏看起來像個被她坑騙的冤大頭罷了,毫不客氣的說,以賀敏的人脈和能力來說,得到的好處絕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甚至遠比她得到的多得多。

就比如王家和蘇家的衰敗,她站在風尖浪口上爲他肅清障礙,賀家看似中立,不干涉不偏幫,卻跟在她後頭撿便宜,不過短短一段時間,賀家的實力又增長了不少,第一富商的位置對賀家來說已經名至實歸了,只是衆人還沒回過神來而已。

賀敏嘴巴上說得天花亂墜,可王家和蘇家聯手打壓茶悅坊的時候,他還不是冷眼旁觀看好戲,讓她跟他們鬥得你死我活,他則在暗中撿便宜,要論精明,賀敏纔是當仁不讓的那個,他會離開定州不過是不肯對她伸出援手的藉口罷了,心裡一邊利用她,嘴上卻情意綿綿,越看越讓蘇卿倒盡胃口。

“哦,我這次也幫你挺多的,我也不要求你什麼,現在就離開這裡,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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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馬司大使是六品官,我嫌低了,罩不住咱家卿卿,也配不上冷絕孤高的翎翎,就給改成了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