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萬年冰參惹得龍顏大喜,揮揮手保證再不會爲難云溪的欺君之罪,各取所需,再好不過了,傅雲修扯起嘴角,笑得冷淡,既然事情已解決,他便得回去陪他的娘子了,
老皇帝愛不釋手地摸着裝有萬年冰參的檀木盒子,連聲稱歎,早已無暇去管傅雲修是何時離去的了。
出了皇宮,直奔雲府,傅雲修下了轎,擡眼看了看頭頂刻有云府的滾金牌匾,滿心雀躍地往閣樓走去。
“云溪,我回來了。”傅雲修推門而入,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房裡只有採香和兩個孩子。
採香陪着兩個孩子玩耍着,聽見動靜擡頭看去,驚訝地立馬下榻上前行禮,“王爺。”
“云溪呢?她沒有在房裡嗎?”傅雲修快速地環視了一圈,依舊沒有看見心心念唸的人。
採香搖搖頭,昨夜姐姐出去就沒有回來過了,她以爲她是去王府了,想到這裡,採香心裡咯噔一聲,扯扯嘴角,不確定地問道:“唔……姐姐昨兒酉時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難道沒有去王爺您那裡嗎?”
“並沒有下人與我通傳過,你看好越兒,我去去就回。”傅雲修還未坐下來,又飛快地轉身離去,昨日他進皇宮後,便被皇帝拖着不放,美名曰留他一夜,好好敘敘,其實不過是他不想衆人對他的貪婪議論紛紛,藉口將他留下,好讓衆人以爲他們之間的叔侄情誼一直都在,並不是爲了一株萬年人蔘。
匆匆回到王府,傅雲修直接撩起轎簾問門口的守衛,守衛們先是一愣,而後搖了搖頭,十分碼定沒有叫云溪的人來過。
也對,她自己出門肯定會帶幾個下人的,不過聽採香說就她一個人出去了,那麼……事情有些複雜了。
“若是她來王府了,立馬派人到雲府通知本王。”傅雲修皺眉,隨後起轎再次返回雲府。
雲府大門口,採香一手牽一個孩子焦急地等在原地,見傅雲修的轎子很快便回來了,心裡更是急了,連忙上前詢問道:“王爺,姐姐可是跟您一起回來了?”
轎子穩穩落地,傅雲修彎腰走出來,面對採香期盼的目光,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哎呀,您說她一個人能去哪兒啊?”採香說着說着,眼淚珠子就要蹦出來,早知道她就應該不顧云溪的囑咐,和爹孃說說的,眼下可好,尋無蹤跡了。
“先不要着急,她去哪兒之前就沒有和你說過隻字半語嗎?你回想看看。”傅雲修安慰着她,其實心裡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他突然有些心悸,想起了當年那些想要刺殺云溪的兇手,如果他們知道她還活着,會不會就是他們搞的鬼?
不不不……現在還不能妄下結論。
“此事暫且封口,不要和府裡的人說,如果云溪出事了,自會有人找上門來的。”
“嗯,我知道,爹孃他們現在都還不知道,今兒早問起的時候,我還說姐姐去您那裡了來着。”採香牽着兩個孩子,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立馬去通知驚玄,讓他停了那邊的事,趕緊回來。”傅雲修轉頭朝半空中吩咐道,隨後,空氣裡一陣氣流波動,像是有人在屋檐上行走的聲音,輕得似貓的腳步,除了有功底的人,一般人難以察覺。
“王爺……”採香蹲下身,抱緊兩個孩子,心裡忐忑萬分,想幫忙卻又幫不上忙的心情着實難受。
傅雲修無暇顧及她,只囑咐她照看好兩個孩子便匆匆離去。
“舅姨娘,我爹爹怎麼走了?我孃親呢?”越哥兒懵懵懂懂地擡頭問道。
“越兒乖,你爹爹等會就和你孃親一起回來,我們就在這裡乖乖地等他們好不好?”採香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瓜。
“嗯……”越哥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對了,若是你姥姥問起,就說你孃親和爹爹在一起,知道嗎?”
“嗯……”越哥兒再次迷茫地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一封無名信封輕飄飄落在王府的大門口,下人拾起來匆匆送去給傅雲修,傅雲修接過一看,握着信紙的手徒然捏緊,果然,云溪出事了,只是他猜到了前面,卻沒有猜對結果。
“居然是你……”傅雲修目光驀地冷下去,雙手嘩啦一嘶,信紙瞬間成了兩半。
長廊角拐角處,匆匆疾走來一人,黑衣覆身,眉若似劍,見了傅雲修,十分尊敬道:“主子,這麼急召見驚玄,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嗯,本王需要你的幫助。”
“主子儘管吩咐。”
“好,你去……”傅雲修擡手在驚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再看驚玄的臉色,早已如滾滾波濤般變化開來。
城內不知名的一處角落裡,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宅子坐落其中,來者需要繞過幾多小路才能找到它,所以用來藏人也是再好不過的了。
“早就跟你囑咐過了,可你下手依舊那麼重,這都一夜了,她現在都還沒有醒來,若是她傷着哪裡了,你便自我卸去一掌吧。”一道溫潤如水的聲音低沉響起,不難聽出他的語氣裡還含了一絲淡淡的怒氣。
“是……是!”聞言,屋內的另一道聲音嚇得哆嗦了兩下。
“派去的人把信送去沒有?”
“屬下親眼看着王府裡的下人送到了他的手上,這會兒應該已經趕來了。”
“嗯,如此,甚好。”
“容屬下多言一句,您就這麼確信他會爲了一個女人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嗎?”
“不確信。”
“這……”
“呵……我就是想要看看,她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那兩道聲音說着說着便小了下去,隨後,屋內徹底沒了聲響,靜得都能聽見窗外的寒風呼嘯着而過。
又過了許久,一直躺在牀榻上的人終於動了動,片刻,艱難地從牀榻上翻身坐了起來,瞪眼一看,周圍無比的陌生,不是雲府,也不是驛館。
“我這是在哪兒?”云溪揉揉痠痛不已的脖子,突然清醒了過來,她想起昨夜原本是要和夙清去告別的,話還沒說兩句,就感覺脖子驀地一痛,隨後便沒有了意識。
云溪甩甩腦袋,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回憶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最後看到的是滿眼愧疚的夙清,若是她也事,那麼他也一定有事,可是話又說回來,夙清憑白無故地怎麼可能有事呢?腦海中有一團迷霧似近似遠,欲抓抓不住,欲走它卻來,云溪不敢再往下想去,她害怕終有那麼一天,所有的美好都是一場夢。
“喂,開門喃,喂,你們是什麼人,侯爺呢?你們把夙清抓到哪裡去了?”房門自外緊緊鎖着,任憑云溪拍破了手也沒有人搭理她,喊累了,叫累了,云溪只能無奈地停下來了。
罷了罷了,既然她現在還活着,那就說明綁走她的人拿她還有用處,暫時還不會有性命之憂。既然沒人理她,那她便接着睡,反正不管發了什麼事,都先保存好體力再說。
重新躺回榻上,閉上眼,沒過一會兒,云溪真的就那麼睡着了,昏昏欲睡中,她做了很多個夢,但大多都是些困惱的夢,惹得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來,云溪驀地被驚醒,下意識就要翻身奪門而出,不過理智拉回了她的思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暫且不動,靜觀其變。
“侯爺,人已經來了,是先讓她出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裡?”依舊是剛纔那道畢恭畢敬的聲音。
“她還沒有醒,先讓她留在這裡吧,等時機到的時候再帶她出去。”
牀榻一輕,云溪感覺身旁有人坐了下來,隨後一隻手撫摸上了她的臉,細細摩挲着,仿似她是一件珍貴的東西般。
忍,繼續忍。
“不過,侯爺,外面的那人現在怒氣可不小,若是惹急了他,恐怕我們得不償失啊。”說話的人明顯底氣不足,深怕自家主子做了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局。
“沒有把握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他一定會同意交換的。”
侯爺,那人,交換,所有的所有她都聽不懂,頭頂說話的聲音簡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與她朝夕相處了一月的夙清,如今說話擲地有聲,可一點也不像是有事的人啊。
夙清看着躺在牀榻上的人,忍不住喟嘆一聲,這一刻終究是到來了。“云溪,你一定會怪我的,對不對?因爲我騙了你,從一開始就在騙你……”話說到一半突然噎住,他微微一怔,牀榻上的人正瞪着眼,死死盯着他。
“你醒了。”僅是怔了片刻,夙清便反應了過來,澀澀一笑,將她從牀上扶了起來。云溪憤然甩開他的手,目光復雜地看向他,企圖從他那一雙好看的眼睛裡找到一絲戲謔之意,可找了半天,她終究是訕訕一笑,失落地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云溪……”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