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痛呼一聲,捂着襠部忙不迭後退,手指顫抖着指着岑依依,“你……你……你怎麼敢?”
岑依依緩緩從地上站起,擡頭正視着容修,嗤笑一聲,“我怎麼不敢?容修,是你逼我的,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好怕?你不要忘了,將會一無所有的從來不是我們,而是你!”
在意的東西越多,失去的時候,纔會越是痛心。
待下身疼痛減輕了一些後,容修纔算是緩過神來,面對岑依依,他早已沒了當初的耐心,決絕道:“你以爲本宮還會稀罕你的投靠嗎?實話告訴你,你已經是一顆棄子了,本宮已經不需要你了,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價值在這裡跟本宮講條件?”
“若我真的一點價值都沒有,太子殿下又怎麼可能縱容我在這裡逗留多時?”岑依依此時已經全然沒了適才的惶恐,“太子殿下既然不肯將解藥交給我,自然會有人再來找殿下討要,我不勉強便是!”
話罷,岑依依轉身便走,容修本該容着岑依依就此離開,只是,適才的疼痛還未散盡,他有些不甘心,突然叫住岑依依道:“站住!”
岑依依果真就扶着門框停下了腳步,心裡終究還存了一絲僥倖,興許容修會突然想開了,將解藥交給她,即便她清醒地知道,這不可能。
容修不可能會放棄這個機會,容沅一死,他將永絕後患,而他有的是辦法爲自己開脫,絕對不會懼怕岑依依的任何威脅。
容修艱難地走到岑依依身後,低語道:“你以爲這世上,想要你二人性命的,就只有本宮一人嗎?哈哈哈哈,有的是人上趕着爲本宮做替罪羊,本宮又有何所懼?”
話罷,容修“砰”地一聲將門從岑依依的身後甩上,若是岑依依的手晚挪開一分,恐怕此時已被門所夾。
岑依依不得不灰頭土臉地回郕王府,此時,容沅已經醒轉,正到處找岑依依,而府裡卻沒有一人知道岑依依去了哪裡,容沅下不了牀,又開罪不了別人,便只能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將一衆下人給嚇得不輕,黑壓壓跪了整個屋子,直到岑依依從外頭回來,衆人才算是鬆了口氣,容沅也跟着鬆了口氣。
“你醒了?”岑依依越過跪着的衆人撲到容沅的牀頭,伸手摸了摸容沅的臉頰,臉上還是冰冰涼涼的感受不到一絲溫度,手臂上的傷口似乎是由於適才容沅過於激動裂開了,隱隱有黑血從傷口處溢出來,岑依依看着心痛不已。
岑依依命人取來藥箱,重新爲容沅包紮了傷口,打發了所有下人後,終於疲累不堪地摟住了容沅,將腦袋輕輕擱在了容沅的肩頭。
容沅想要伸手摸一摸岑依依,卻是動不了,岑依依感受到了容沅的渴望,握着他的手,將他的手靠在了自己滾燙的臉頰上。
容沅呢喃道:“你去……找他了?”
岑依依輕輕點頭,瞬時間,所有眼淚再也不能控制,傾瀉而下,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發泄出來一
般。
容沅猜也知道,岑依依此去太子府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肯定還受了不少委屈,看到她伏在自己的肩頭的哭,他的心裡亦是痛苦到了極點。
真是個傻女人,早知她會這般傻,他又何必用這樣的方法試探她呢?
這一晚,岑依依是摟着容沅入睡的,執拗地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容沅的身子,可容沅的身子始終是冰冷僵硬的,這讓岑依依無比後怕,她怕自己若是就這樣睡過去,再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沒了呼吸……
終究這一夜,岑依依一直沒能入睡,撐着眼睛到天亮,確信了容沅還有呼吸,整顆心纔算落了地。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鬥爭的開始……
事情已經發生一天一夜,穆安也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吉達鬧到了魏皇那裡,魏皇不惜動用皇城禁衛軍四處追尋穆安的下落。
而這一日,太子容修風塵僕僕地從外邊趕進宮,稟報魏皇稱自己的人已經找到了穆安郡主的下落,抓走穆安郡主的和刺殺容沅的竟是一夥“江湖幫派”的宵小之輩。
“兒臣已經派人過去救郡主了,父皇放心,這一回,不但會將郡主平安帶回,還會順手將這羣宵小之輩剷除!”容修說得乾淨利落,絲毫沒有再提容沅中毒之事,而魏皇此時心繫穆安,自然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容沅的毒能不能解,藥怎麼解。
容修直接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那羣江湖人士,本想着自己能夠救回穆安郡主,賣流蒼王氏一個人情,奈何,當他的人趕到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那羣綁了穆安的殺手屍體遍地,而被綁的穆安郡主卻已不知所蹤。
“怎麼回事?”容修惱怒地衝楊鳴發着脾氣,“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自家綁着的人,還能被劫?”
“這……”
對於這件事,楊鳴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明明他多番已經聯絡好了,穆安郡主也從之前那幫蠢貨手中交接到了自己手中,可偏偏這個時候,卻在半路出了岔子,郡主又不見了,看現場的情況,似乎是被一夥實力非凡的人給劫走了。
“沒用的東西,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找?本宮適才已然在父皇面前誇下海口,若是找不到人,本宮豈不是要食言?父皇還如何相信本宮?”容修這下是真的慌了手腳,他怎麼也想不到,到底還有誰能夠從自己手裡把人給劫走。
而就在容修這邊焦頭爛額之際,另一邊,有一樁事發生了。
小太監哆哆嗦嗦地向容修請示道:“殿下,啓……啓王回朝了,此時正向宮裡去了!”
啓王?
容邑?
容修腦門“轟”了一下,啓王是魏皇的第三子,長年戍邊在外,難得回一次京,每次回來也不過是匆匆幾日,又會自請離開。
容修一直當這個弟弟是個不通世故的莽夫,一心只想着行軍打仗,毫無人情味可言。
“他這個
時候回來?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容修覺得奇怪,此前真的是一丁點消息都沒得到,啓王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回了京,還選在了這麼棘手的時候。
而此時的容修哪裡來的多餘心思去管容邑,他只想着先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要緊。
“先不管他!”容修道,轉而看向楊鳴:“還不快去找,天黑之前,無論如何都得給我把穆安郡主給找到!”
魏宮,勤政殿裡,啓王容邑遙遙朝着魏皇叩拜道:“兒臣回京,向父皇請安!”
龍座上的魏皇淡淡看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兩年未見,模樣倒是一點沒變,還同從前一樣,由於常年在外,皮膚黑得有些不自然,和這京中的皇子公子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精神頭卻遠遠勝過這些個長期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們。
“平身平身!”魏皇擡手,又下令道:“賜座!”
啓王謝過恩之後,大大方方坐了下來,魏皇簡單問了他一些邊關的情形,啓王一一回答,毫無錯漏,最後,啓王又道:“兒臣此次回京,順手救了一人,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向父皇稟明。”
“哦?”魏皇頗有些興趣地擡了擡頭,“不知邑兒救的是什麼人?”
“流蒼小郡主穆安!”容邑平靜地說。
魏皇一驚,太子不是說已經派人去救了嗎,怎麼會是啓王救回來的?
“兒臣已經就近送郡主回行館休憩了。”容邑回道:“父皇……兒臣剛回來,還不是太清楚情況,怎會有人膽敢劫持郡主?”
“此事太子已經查明瞭,說是一羣江湖宵小,看似劫財,也不知郡主身份,還有你六弟,也受了不輕的傷呢!”
“江湖宵小?”容邑面露詫異,轉而卻又掩飾了過去,順着魏皇的話道:“原來是這樣,當時情況緊急,兒臣看那些人隨時會對郡主不利,便直接出手了,也不知有沒有壞了太子殿下的大計。”
容邑的話咬字極重,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掌控中,卻又故作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魏皇安撫道:“此事不怪你,郡主的安危最重要,你做的是對的!”
容邑抿了抿脣,沉默半晌,又問:“也不知六弟傷得如何。”
說起這個,魏皇不過是派了幾名御醫過郕王府,還沒來得及召見他們詢問情況,而爲穆安郡主擔憂一整天的魏皇,早已沒了這個精力,於是甩手道:“正好,你回來,就替朕到郕王府走一趟,看看老六的情況吧?”
“兒臣遵旨!”
容邑起身,又朝魏皇拜了拜,“那兒臣這便退下了!”
“去吧!”魏皇揮手,容邑頭也不回地便出了勤政殿。
這對父子之間像是隔着一條永遠不可能逾越的鴻溝一般,那是一個結,始終都不可能解開的結。
當容邑從容地走出宮門的時候,只覺一道寒風從他的領口灌入,這魏宮,終究是個冰冷毫無感情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