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錐山下,四方雲動。
鶴臨城雖然位於鶴錐山下,但還有一段路程,從鶴臨城到鶴錐山,駕馭靈劍,得需半日時間。
司凌剛到鶴錐山下,便被山前那簇擁的人羣嚇了一跳,那密密麻麻之人,幾乎概括了滄宇大陸各方修士。
“司師兄,司小弟!”
兩人方站定,便聽到一道驚喜的叫喚聲,聽到那聲“司小弟”就知道是誰了。
司凌望去,便見到同樣駕馭着靈劍而來的柳成風和蘇紅緋。兩人此時已是金丹初期的氣息,氣質比之以往變化不大,蘇紅緋依然溫婉從容,柳成風爽朗如少年,氣勢卻越發的狂放不羈。
柳成風將司凌當朋友,在此遇到自是高興極了,而蘇紅緋臉上也掛着淺笑,雖然心中有秘密有成算,卻是個極穩重之人,看向司凌的目光也越趨平穩,少了以往的審度慎重。司凌心中驚訝,面上卻未流露出分毫。
“司小弟,你也是金丹真人了,真是恭喜了。”柳成風笑着拍向司凌的肩膀,很快被一陣憤怒的啾啾聲打斷,驚奇地看着蹲在司凌肩膀上那隻小肥鳥兒,問道:“司小弟,這是你收的妖寵?什麼品種的鳥兒?嗯,灰撲撲的,挺可愛的。”
“啾啾啾~~”
聽到那一陣愉悅的啾啾聲,司凌滿臉黑線,一句“可愛”就將它收買了,這隻鳥是不是太自戀了?而且這柳成風的審美觀也特詭異了,竟然認爲一團灰撲撲又長着兇相的鳥可愛。司凌拍了拍小灰鳥,輕描淡定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品種,看着可愛就帶着了。”
小灰鳥聽到“媽媽”也贊它可愛後,更得意了,朝蹲在司凌另外一邊肩膀的重天啾個不停,炫耀之意不言而喻。重天瞥了一眼,大爺他十分淡定地直接一尾巴掃了過去,小灰鳥被掃飛了,在半空中一陣憤怒地啾啾叫着,很快地又扇着對小灰扇飛回來,直接朝重天撲過去,不意外又被重天一尾巴甩飛了。
“哎呀哎呀,真有趣,司小弟你連收個寵物也這般有趣呢。”柳成風也是個愛惹是生非的主,此時看兩隻鬥得歡,挺高興的。
蘇紅緋也有些驚訝,先前看到司凌兩邊肩膀蹲着一禽一獸,再看他臉上掛着似有若無的笑容,並且與他一直厭惡的兄長形影不離,蘇紅緋終於意識到,這個人已經不是自己上輩子所仇恨的那個人了。
上輩子時的司凌厭憎自己妖孽的容貌,恨不得整天戴着個面具將臉遮住,何曾這般笑過?上輩子的司凌對月千夜深情不悔,厭惡兄長司寒,每身陷險境,司寒縷次出手相救,他皆是厭惡非常,恨不得這人從此不出現纔好,又如何會與他如此平靜地走在一起,兄弟倆幾乎形影不離?上輩子的司凌身邊可沒有這兩隻妖獸,一直隱在暗處跟着月千夜,哪會如此般離月千夜遠遠的,甚至因爲月千夜對司寒的不利而與她決裂?
如此種種,讓她意識到這個司凌已經不是自己上輩子遇到的這個了。再瞧他與師弟柳成風相談甚歡,結爲知已朋友,蘇紅緋雖然心中仍是有疙瘩防備,卻不願意拘束了柳成風的性子及管束他的交友。
所以,對於司凌這個人,只要他一直如此不來招惹她不傷害師弟,她願意放下心中對他的仇恨。
司凌不知道蘇紅緋的心理歷程,兩隻妖讓司凌覺得丟臉,將又一次被拍飛後飛回來的小灰鳥一把抓住,直接塞進了靈獸袋裡,省得再去挑釁。重天見白眼狼不在了,一副勝利者的姿勢蹲在司凌肩膀上,還心情很好地拿尾巴纏着司凌。
正在此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清揚的鳥鳴鳳嚦聲,衆人心中震動,內心莫名恐懼,擡頭望去,便見到天邊一隻顏色炫麗的大鳥飛來,雞頭、燕頷、蛇頸,尾後的彩色長羽分外豔麗,一道威勢撲來,讓人心生仰望。
“這是鳳凰?!”有人失聲驚叫。
鶴錐山下的人震驚地看着從遠方飛來的鳳凰,心中充滿了震撼與貪婪,鳳凰乃傳說中的神獸,百鳥之王,滄宇大陸只是下界一個低等的位面,哪裡能孕育出鳳凰這等高階神獸?現下發現竟有鳳凰存在,如何不惹得衆人心生貪念。
不過很快地,便有人識出此鳳凰並不是真正的鳳凰。
“這是火凰,並不是鳳凰。”來自羅天門的一名金丹修士解釋道:“此火凰應是鳳凰分支的一種品種,雖有鳳凰的血統,但卻無鳳凰之威。且鳳凰性格高潔,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如何肯成爲幾個修士的坐騎之物?”說着,言語間略有嘲諷之意。
隨着那修士的解釋,衆人已經發現火凰背上還有三人,皆是恍然大悟,臉上不覺露出可惜的神色。不過火凰也是難得的靈獸,一身是寶,擁有一隻火凰也是一件極爲威風顯赫之事。想罷,衆人皆雙目灼灼地看着火凰背上之人,想要瞧瞧到底是何方人物能驅使着火凰趕路而來,雖然拉風得要命,但也拉仇恨得緊,仇富心態古今皆有。
“咦,是月師姐和蕭師兄,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柳成風驚訝地說道。
而蘇紅緋的目光在看到那三人時,心中微震動,目光晦澀地看着那三人中其中的一個男人,然後掩下眼瞼,不讓自己流露出異樣。
“我見過他,好像是姓紀吧。”司凌說道,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縷次朝自己臉紅的許師妹,不禁有些惡寒。
“紀?”柳成風微微蹙起眉頭。
不消說,月千夜如此拉風地騎着火凰出場,實在是拉仇恨得緊,但她卻無絲毫懼色,從火凰背上跳下來,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撫了撫火凰的腦袋,方將火凰收回了靈獸袋裡。
很快地,便有一些出自名門的修士走過去與月千夜交談了,話裡話外圍繞着火凰轉,甚至有人要出價向月千夜購買。
那邊熱鬧得緊,與司凌幾人並不相關,月千夜隆重登場,不到片刻時間她的名字已傳遍了四方,因她周圍擠滿了中央大陸名門大派的弟子,所以並未能發現人羣中的司凌等人,而司凌自然也不會傻b地跑過去和他們來個相認。
看着月千夜風光出場,再看看那隻火凰,司凌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小灰,鳥比鳥真是氣死人啊,那隻火凰也不是純正的鳳凰之後,小灰據說還有四種血脈呢,可是灰撲撲的一團,哪裡看得出什麼不得了的血脈?想要它成長成坐騎,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正想着呢,旁邊一道輕笑聲響起,有人道:“嘖,這下子風頭都被他們搶去了。”
這聲音真熟悉,司凌擡頭望去,與聲音的主人對了個正着,不由得嘴角一抽。
“司道友,你也來了。”容煥天搖着一把玉扇笑道,笑容依舊盪漾無比,然後又朝柳成風等幾人打招呼,光明正大地挪了過來。
司凌和蘇紅緋皆是目光晦澀地看着他,兩人皆有些排斥的模樣,然後發現彼此的神色,不由相視一眼,然後又極有默契地移開視線。
容煥天雖然與柳成風高興地說着話,視線卻一直注意着司凌,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由用扇子掩着脣,眼裡滑過些許幽光。
“容大哥,月師姐在那裡呢,你怎麼不過去?”柳成風是個誠實的娃,“你以前不是追着月師姐跑麼?”他可是記得在幻天秘境時,容煥天對月千夜生死相隨的模樣,印象實在是深刻,加上蘇紅緋有心誘導,心裡儼然認爲容煥天對月千夜已情根深重了。
容煥天被這話嗆了一下,然後有些失意道:“這事一言難盡啊!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容煥天又一次被噎住,然後決定不理會這個實誠的娃,想找司凌敘話,轉眼卻見一雙寒目盯着自己,怎麼也邁不開那一步,他實在是不想被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再用法訣之瞳伺候了,神魂受創的滋味並不好受,當時他休養了半個月方好。
漸漸地,齊集在鶴錐山下的修士越來越多,司凌還看到了一些有幾面之緣的熟人,天宗派門下的幾名金丹弟子,黑崎、孟飛燕、席若潯、曲無酒等等,甚至連很久不見的傳萫竟然也在。
“司道友!”傳萫驚訝地叫道,忙朝他走過來。
十幾年未見,傳萫還是那副靦腆的軟妹子模樣,司凌朝她微微一笑,說道:“原來你也來了,可見法道友?”
說到法朗,傳萫臉上微帶酡紅,抿着脣笑道:“阿朗他還未結丹,所以不能來,現下他回西鏡衝擊金丹,說等結丹後來尋我。”
聽罷,司凌不意外道:“傳道友與法道友……”
傳萫靦腆地笑了笑,點頭道:“我和阿朗在長輩的主持下已在十年前結爲雙修道侶,只是很可惜那時一直未能聯絡上司道友,讓你來參加我們的慶禮。”
十年前他還被困在煉屍空間呢,傳音符根本無法聯絡外面,自然聯絡不上了。不過司凌仍是笑道:“那就恭喜你們了,雖然很可惜不能參與你們的慶禮,不過這賀禮卻不會少的。”說着找了下自己最值錢的東西,除了萬年玉髓就是自己釀的靈酒了。萬年玉髓他可不敢隨意拿出來,但這靈酒卻是不錯的,不只能儘快恢復靈力,還有療傷之效,十分有用。
當下司凌送了一罈靈酒給她,傳萫含笑着收下,並未嫌棄司凌只送了壇靈酒,等她在通天塔中受傷遇險時,方知道這靈酒是多麼難得的東西。
正說着,突然聽到一陣轟隆聲響起,衆人不禁往遠方看去,卻見月千夜和一個女修打了起來,而且那個女修正是司凌先前還想起過的人——那位幾次對他臉紅的女修許翩然。
“怎麼了?”司凌問道。
柳成風目睹了過程,給他解釋道:“是那個丹符宗的許翩然想向月師姐買她的火凰,月師姐不肯,兩人一言不合便打起來了。哎呀,那個和月師姐一起來的姓紀的男人竟然是丹符宗的弟子,和許翩然是師兄妹,可他卻不幫他師妹,反而斥責她嬌蠻無禮,奪人之物,這種師兄……”
“他叫紀長歌。”
正八卦得起勁的柳成風一愣,轉臉看向出聲的蘇紅緋,見她面色淡然,不禁脫口而出:“師姐,紀長歌不是你父母爲你訂下的未婚夫麼?”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向蘇紅緋,眼裡難掩詫異。他們都沒眼瞎,自然看得出紀長歌看向月千夜的眼神滿是讚賞,言語親暱,爲了月千夜連自家師妹都合得喝斥,可見待月千夜不一般。
蘇紅緋彷彿沒有看到旁人的目光,淡淡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