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集體債券？吳涯，雖然我們不曾涉獵債券，但也聽說過行情啊！集體債券現在可是跌成了廢紙！這個時候購買，不是在拿着錢往坑裡扔嗎？”
方華燕一怔。
看着吳涯，滿臉不解。
但可惜……
“呵呵，我們還是趕緊去廠裡籤合同，好早一點穩定人心吧！”
吳涯卻已經不願再過多的耽擱了。
這趟行程，已經比預期超出了三天時間！
劉倩幾乎每天一個電話，在追問他的行蹤。
現在連賓館總檯的服務員都知道，每天八點需要轉接的，就是他房間的分機！
因此一看到自己，就總是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
自己臉皮不薄，可也經不住美女三番幾次帶着揶揄的審視吧？
再說了。
你愛信不信！
自己前腳砍到了你們賠錢，那是做生意寸步不讓的素養！
誰讓你們給自己創造了機會呢？
而後腳又幫助你們彌補虧空，那是出於做人的道義！
不忍心看着你們陷入泥潭，重頭再拼而已。
既然已經做到了問心無愧，那就沒必要在浪費脣舌。
給你們詳細解釋？
我還要早點買票，往家趕呢。
“是啊老婆，趕快回廠纔是要緊。”
一旁的蘭耀明，也早已經等不及了。
廠子裡，十萬火急。
再要是拖延下去，一旦鬧成羣體事件。
哪怕錢到位了，也於事無補了！
來自於官方的責罰，絕對會讓銀行也聞訊而來。
那個時候，等待他們的除了破產。
別無他途！
“你！好吧，走！”
方華燕狠狠的瞪了一眼蘭耀明，但最終也還是無可奈何的同意了。
明顯，吳涯不願多說。
自己即便能讓他給透露一些東西，那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隨便得到的。
而他們，已經沒時間了。
三人一行，隨即朝宏圖遠大趕去。
而此時。
“哼！難道蘭廠長就準備一直躲着，這輩子不見我們了嗎？”
“就是啊！讓他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那都是我們的血汗錢，一分都不能少！”
“爲了一個臭娘們毀了廠子，那是他自己活該！總不能拉着我們給他墊背吧？”
全廠幾十個工人，將辦公室圍了個水泄不通。
門口，辦公室主任一臉陰雲密佈。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已經結成了水簾。
嘩嘩流淌，但卻顧不上擦。
“各位兄弟姐妹，所有的父老鄉親，不是我在撒謊，是蘭廠長真的不在啊！”
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百遍。
但奈何。
沒人肯信！
所有人都認爲，此刻的蘭耀明一定躲在辦公室裡。
在看着他們呢。
錢，都被莫曉揮霍了。
他現在還能去哪？
只能待在廠裡，以防不測吧！
“楊主任，你就不要跟條狗一樣擋在門口了！我們今天若是見不到廠子，就只能搬走機器置換現金！”
“是呀楊主任！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蘭廠長不在辦公室。那你爲什麼不敢讓開路，讓我們進去看看呢？”
“對！讓開路，我們要見蘭廠長！”
看到楊主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開門口一步。
人們對於蘭耀明躲在辦公室裡的猜測，就更加堅信無疑了。
“不在，他真的不在呀。”
楊主任都快哭了。
蘭耀明下了死命令，讓他務必守住辦公室。
不能讓工人們衝進去。
否則，一旦發現他真的不在。
就會猜疑，他已經拿着錢跑了。
不僅會直接點燃羣情，讓工人們在憤怒之下把辦公室給砸了。
還會由此而激起他們的兇性。
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所以，守住辦公室。
就是拖延時間穩定羣情的不二選擇。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楊主任明顯已經力不從心了。
“怎麼還不回來呢？難道，宏圖遠大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嗎？”
可就在他滿心絕望，全然頹廢之際……
“大家聽我說！咱們還是不要繼續浪費時間了！衝進去揪出蘭耀明，索要血汗錢！”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嗓子。
不僅蓋過了滿場嘈雜，更加點燃了壓抑許久的激憤。
轟！
人羣炸了。
“對！衝進去，抓住蘭耀明索要血汗錢！”
“就是，不能再等了！再等，可別讓他跑了！”
“衝啊，財務室說不定還有一部分錢呢！誰拿到算誰的！”
財務室，還有錢！
最後這一句話，更是讓本已激昂的人們，徹底失去了理智。
唰~
所有人的眼睛，瞬間紅了！
血紅，一片。
“衝！”
大喊一聲。
還不等楊主任朝旁躲避，就直接將他給淹沒了。
不見蹤影。
眼看着，大門失守。
人們已經衝進了走廊。
就在最後一個人，即將也要踏進門去的時候……
“都給我站住！你們是宏圖遠大的職工，不是街頭鬥毆的流氓！多大事情，竟然能讓你們做出只有暴徒纔會有的行爲？”
一道充滿了嚴厲的呵斥，突然從後面響徹了全廠。
譁~
已經衝進了辦公室的，還有正在奮力超前擁擠的。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一個個回頭，眼中都帶着一絲複雜的申請。
這道聲音，多年沒有聽到了！
是他們曾經最敬重的老闆娘，方華燕！
在這個時候，在廠子面臨困境的關鍵時刻。
她又出現了！
是來給他們解決問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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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們現在的行爲可就太過分了！
不僅失去了彼此曾經健力多新人，更加對不起老闆娘當初對他們的關愛！
她，是那麼的善良，那麼醇厚的一個人啊！
人們的眼神，從複雜逐漸變成了愧疚。
人們的腳步，也開始挪移着又走出了辦公室。
一個個站在當院，低頭耷腦不敢跟方華燕對視。
“怎麼，剛纔衝擊辦公室的威風，這麼快就蕩然無存了嗎？你們一個個的，不是很英雄很豪氣嗎？怎麼連跟我對視的勇氣，現在也沒了呢？是什麼原因？是羞愧嗎？你們也會感到羞愧？”
方華燕冷冷的掃視了一圈。
一連串的責問，隨即就鋪天蓋地的來了。
語氣之中，竟然沒有半點憤怒。
有的，只是深深的失望。
但就是這樣的情緒，瓦解了所有人還殘存的那一點憤怒。
代之而起的，是更加濃郁的愧疚。
衝擊廠子，將不信任的情緒擴大到了無藥可救的程度。
這就是他們對曾經並肩作戰齊力打拼，對待他們如同兄弟姐妹的老闆娘的回報？
羞死個人啦！
“老闆娘，我們今天的舉止的確不應該，也很對不起你！但是，我們也有難處啊！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拖家帶口？又有哪一個不是家裡的主要收入來源？一個月沒有收入，我們的日子沒法過啊！”
許久，不知是誰帶頭開始了訴苦。
老闆娘仁義，可他們也得過活呀。
老婆孩子幾張嘴，都等着買米下鍋呢。
一個月沒有收入？
面臨開學，孩子們的學費也就沒着落了！
“是呀老闆娘！莫會計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可那跟我們無關吧？我們掙得每一分錢，都是血汗。總不能因爲廠子虧了，就不給我們開支了吧？”
“老闆娘，你們可不能拿我們的血汗錢，來彌補你們自家的虧空呀！”
“老闆娘你就給我們一句實話吧，現在的情況到底要怎麼處理？”
緊隨其後，就是又一陣質疑的浪潮。
情勢所迫，他們也都出於無奈。
打砸搶，是他們不對。
但該問的，也得要問出來吧。
總不能爲了愧疚，就不管家人的生活了？
那不是仗義，那是愚蠢。
面對衆人渴望的眼神，方華燕捋了捋鬢邊的散發。
“是，廠子因爲莫曉的原因，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是，你們聽誰說的，我們要用你們的工資來彌補虧空了？又是聽誰說的，我們現在就已經步入困境，需要你們變賣機器才能拿到工資了？”
又是一連兩問，再加上直接承認了莫曉造成的困境。
讓場中剛剛纔又涌動起來的情緒，再次平靜了下去！
所有人的眼神，也在方華燕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
從渴望，瞬間變成了火熱！
聽這意思，他們的工資還有保障了？
不用變賣機器，更不會被拿去填坑？
這簡直，太好了！
若是蘭耀明說出這番話，那絕對沒人信。
因爲他的信譽，在此刻已經降到了冰點！
但是，這話是方華燕說的！
那就意味着……
他們的工資有望，且能發到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