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把朱琰珩救走,按照澹時寒的命令,直接送去醉花山莊交給魯衡。其實早在二皇子偷跑出來的時候,皇帝就發現了。一旨下,命魯衡暗中保護二皇子安全,並且將二皇子平安帶回。
當然,偷跑出來瀟灑的二皇子被抓回皇宮之後,禁足的時間又增加一倍。對此,二皇子被太子明諷暗嘲的好些日子。
再說澹時寒和嶽秀姌,他們乘馬車並沒有回醉花山莊,而是去了不遠處的一個村莊,在一個農家討了口飯吃。然後又乘着馬車回到秀山腳下,並且把買來的蔬菜水果肉食等等從鄰村買來,讓那村裡的百姓用牛車送來。
落富村的村民們見到五大牛車的食材,一下子沸騰了。尤其看到過年才能吃到的肉食,更加興奮不已。
“王大春,你領着人把蔬菜和肉食送去廚園。”
“王二春,你領着人把水果送到廚園旁邊的草棚,讓王大娘洗乾淨,分給孩子們吃。”
“小六子,你過來。”
霍猛指揮着,又把跟在自己身邊的一個村裡的少年叫到面前,拿了一袋錢給他,“把這些錢平分給那些送貨的大叔,剩下的拿回來。”
“噯,霍大哥放心吧。”小六子很機靈,抱着錢袋子便往趕牛的鄰村人走去。
霍猛扭頭看不到英子的身影,頓時額上沁出一層冷汗,急得他大步往人堆裡衝,見人就問“看到英子嗎?”“英子在哪裡?”
等到霍猛衝到距離溪水最近的一個用草柵圍起來的小院時,嶽秀姌和英子正在幫王婆子摘菜和洗菜。
“咦?你怎麼跑這裡來啦?”英子洗好一盆菜,擡頭便看見氣喘吁吁的霍猛。
霍猛一把拉着她抱個滿懷,粗獷的臉龐埋在她的頸側深深吸氣,悶悶的說:“我以爲你被壞人抓走了。”
英子心裡一暖,“怎麼會呢。要抓也是抓大小姐,我一個身份低微的婢女,不會抓我的。”
“誰說你身份低微。”霍猛單手抱着英子,另一手抓着她溼淋淋的手,熱燙的大掌包裹着冰冷的小手,他深情的說:“在我心裡,你是最高貴的女子。”
英子羞臊的低下頭,兩頰浮上漂亮的粉紅。噘噘嘴,裝作生氣的推推他的胸膛,“又來哄我。我纔不信你呢。”
“我從來不說謊話。”霍猛抓緊她的手,像是起誓那般認真。
英子羞紅着臉點點頭,輕聲低喃:“我相信你。”
霍猛釋然而笑,又緊緊抱抱她。
“喂,男女授受不親,你們懂不懂啊。”村裡最年長的老人拄着柺杖站在兩人的旁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突然的罵聲嚇壞了沉浸在深情中的男女,霍猛和英子像兩隻受驚的兔子,立即各退一步,轉身就跑。
嶽秀姌和王婆子哈哈大笑,又怪老人太不識趣,好好的拆散一對恩愛情侶。
老人也懶得理睬她們,拄着柺杖慢悠悠往竈火旁走,問:“還有多久吃飯呀?老頭子腹中飢餓,眼冒金星啊。”
嶽秀姌上前來扶着老人坐下,說:“你老先等等,那邊的竈上燉着肉呢。多燉一會
兒纔夠軟爛,不塞牙。”
“好好好,多少年沒吃過軟爛的肉食。今兒老頭子沾沾光兒,一把老骨頭沒幹活兒也能吃點輦腥解解饞。唉!還是活着好啊。”老人仰望高聳入雲的山峰,“當年我也是第一個從戰場上活着回來的人。我的那些老兄弟們啊,一個個都死在戰場上,連屍體都沒尋回來啊。”
“老伯是大英雄!”嶽秀姌豎起大拇指稱讚,逗樂了老人。
老人長長嘆氣,“只求着重建好的落富村,別再遭災遭難啦。人呀,活一輩子不容易。”
嶽秀姌站起來,望向不遠處熱火朝天搬磚、搬木的村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漾着喜悅的笑。與昨日的愁眉苦臉完全不同。
正如老人說的,人呀,活一輩子不易,要經歷生老病死、天災人禍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
— — — —
山裡的冬季來得早,初冬十月已經凍得手僵疼。從十月大遷徒到秀山腳下,在落富村全體村民的齊心協力,和澹家的財力支援下,冬至這日終於完成所有房屋的建造,新的落富村終於在秀山腳下聳立。
由嶽秀姌設計的石牌樓立在村口,石匾額上有澹時寒執筆的“落富村”三個大字,行書遒勁、筆峰峻美、矯若遊龍。
新落富村按照嶽秀姌最初構想爲基礎,澹時寒又添補一些。村子裡家家戶戶有寬敞的前院和後院,三正兩耳四廂的房屋格局。
村子裡還專門在西北角圈出一塊地方,每家一個小園子用來圈養雞鴨鵝等禽畜。
村子裡有私墪,有老年人下棋的亭子,有男人們歇腳喝茶的小屋子。
最讓全村的女人們高興的是,嶽秀姌專門蓋了五間織繡坊。兩間織坊用來織布,而三間繡坊是供女人們聚在一起繡東西,然後由嶽秀姌花錢收購,或者她們按照嶽秀姌給的圖樣繡出來,按照繡片的尺寸拿工錢。
村中未出嫁的姑娘們單獨在一間繡房,她們不與媳婦們混在一起,可以說些小姐妹們的體己話。
澹家小夫妻爲村民們盡心的建村子,又出謀劃策帶領全村人尋到一條過好日子的路,全村人無不信服他們,也更加敬重他們。
全村的房子都建起來了,唯獨澹家的房子還沒有建。
冬至,爆竹響了一整日,直到很晚,家家戶戶才高高興興的回了自己的新家。
夜。
因爲自家的房子還沒有蓋起來,澹時寒和嶽秀姌,霍猛和英子,以及護衛們都借住在織繡坊裡。還好織繡坊的屋子夠大,也有設計火地龍,燃起炭火烤得整個屋子暖暖的。
坐在長條案桌前,嶽秀姌把自己曾經畫好的圖紙又重新修改。把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又添補了兩處相連又各自獨立的東西偏宅院。
澹時寒悄悄走來,爲她披上狐裘斗篷,看着她筆下的圖紙,疑惑不解的問:“你添補這兩處院子做什麼?那麼大的房子,縱然以後南兒娶妻生子,我們也生許多的孩兒,百餘口人都足夠住下的。”
嶽秀姌笑着搖頭,“這兩處宅院是給芝兒和茹兒準備的。縱然她們出嫁,也要回家探親的。住在一起也許會覺
得不自在,不如提前準備出偏宅來給她們。以後等咱們都老了,她們又想回家來小住幾日,有獨立的院子住得最舒坦。”
“姌兒,謝謝你思慮得如此周道。”澹時寒心裡感動,他的小妻子真正把他的家人放在心裡護着、守着。
嶽秀姌放下筆,回身抱住他的腰身,小臉埋在他的懷裡悶悶的說:“澹時寒,我們爲全村的人建房子,是做了善事,對吧?”
“對。”澹時寒憐惜的摸摸她的頭。
嶽秀姌小臉蹭蹭,“相公,爲何我心裡惴惴不安呢。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傻丫頭,我們做了積德行善的好事。神佛都會保佑你的,老天爺也會庇護你。”澹時寒嗓音溫柔,眼含寵溺,修長手指捏捏粉團臉蛋,“姌兒,夜深了,我們該歇歇了。”
“可是我還沒有畫完呢。”嶽秀姌噘噘小嘴,撒嬌的抱着他央求:“我再畫一會兒,好不好?”
“不行。”澹時寒斷然拒絕,撈起她橫抱在懷,大步往鋪了兔毛毯的內室走去。“今日冬至,你早晨已答應爲我驅逐身體寒氣,不能食言而肥。”
“嗚嗚,臭牛氓,小心我把你綁起來鞭笞。”嶽秀姌又氣又羞,早晨逃過男人的狼撲,沒想到他竟然還算計着撲她呢。
“相公,我們打個商量成不成?”被輕輕放到兔毛毯上,嶽秀姌圓滾滾的躲到牆角,裝可憐的說:“這裡好冷。我們回家再玩,好不好?”
澹時寒瞟她一眼,抓着纖纖玉足拉來面前,掀起被子把她從頭裹到腳。被子下一雙修長狼爪用力撕扯着她身上的襦裙,故意裝成惡狠狠的說:“你說話不算話,小心我打你屁股。”
嶽秀姌欲哭無淚,一臉悲催的扁起小嘴,“相公,這裡又不是咱家,好不習慣啊。”
“姌兒乖,別怕。”
澹時寒鑽進被子裡,一把將她撈來懷裡親親白脂光滑的粉團臉蛋,“冬夜寒冷,我們這樣睡最暖和。”
“相公,就這樣抱着睡嗎?”嶽秀姌眨眨水潤的眼睛,發現男人根本沒有“那個”興趣。
澹時寒也學着她的樣子眨眨鳳眸,“難道你想背對着我睡嗎?”想想也覺得不錯,大手將她翻個身,冰涼柔軟的背貼緊他炙燙的胸膛,雙臂從後面圈緊玲瓏嬌軀,在她泛着馨甜香味的頸側吮了一口,沉啞的嗓音誘哄着,“姌兒睡吧。明日我們就回醉花山莊,與母親、妹妹們和南兒團聚。”
“好。”嶽秀姌甜甜的笑了,倚靠着他溫暖的身體,沉沉的陷入夢鄉。
聽到懷裡傳來淺淺的酣聲,澹時寒睜開鳳眸,悄悄抽出手臂,爲她蓋好被子。穿好長袍,裹上黑狐大氅,悄無聲息的離開織繡坊,往私塾而去。
私塾最裡面的一個小屋子,微弱的燭光搖映,臨窗站着一個男人,雙手背後,雙目眺望漆黑的蒼穹。
澹時寒進來,小心翼翼的闔上門。對臨窗的男人拱手作揖,沉聲道:“方世伯。”
男子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繼續眺望無限的蒼穹,乾澀的脣瓣輕啓,沙啞的嗓音透着無盡的悲愴。
“二皇子,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