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廚娘仇視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女子,早在她下毒的時候已經有了赴死的準備。
“想死?”
嶽秀姌妖媚淺笑,蹲下身與她平視,纖細食指的指甲在她的臉上慢慢划着,彷彿要毀了她的臉。
“你想做什麼?”
盧廚娘全身顫抖,驚恐的睜圓眼睛。面前女子或凌厲、或陰險、或狡黠,每一個表情變化都深深映在她的腦海裡。
“嶽秀姌,你要殺我便殺吧,休想從我嘴裡問出什麼話去。”
“哼!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嶽秀姌收回食指,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腳下死到臨頭仍不知的女人。“你不過是丞相兒子手裡的一個小卒子,無足輕重。即便你死了,丞相知道你是誰嗎?丞相的兒子會記得你的名字嗎?”
“你……你怎麼知道是大公子……”盧廚娘突然禁了聲,她竟被套話。惱休成怒的瞪向嶽秀姌,“你休想利用我去陷害大公子。”
“一個被丞相兒子當成樂子的玩意兒,有什麼可利用的。”嶽秀姌鄙夷輕笑,雙手背在身後,“你什麼也不用說,我也什麼都不想問。”
盧廚娘心裡咯噔一下,她有一種預感,面前的嶽秀姌也許早已知道大公子謀害澹時寒的事情,而她不過是等待時機。
“嶽秀姌,你到底在謀算什麼?”盧廚娘沉不住氣了。大公子派她來這裡暗算澹時寒和嶽秀姌,丞相併不知曉。若是嶽秀姌把這件事情捅到丞相那裡,恐怕大公子會被丞相責罰。
嶽秀姌莞爾,“連個妾室都算不上,你還挺擔心丞相兒子的。算是個忠婢。”
“你想如何?”
“念你的忠誠,賞你一個全屍,並且……送你去見見你的老公爹。”
嶽秀姌看向十七龍衛,“這趟差事就交給你們去做吧。如果留下後患,你們十七個人就陪葬吧。”
雲淡風清,悠然淺語,可那不容置疑的威脅讓十七龍衛皆感到“大禍臨頭”。他們跟在嶽秀姌身邊的時間不短了,大概也摸透了她的脾氣。平日沒心沒肺的樣子僅是她的僞裝,到了危急時刻,她的彪悍、智慧和冷狠便暴露無遺。
“秀姐放心,我們絕不會背叛皇上,背叛秀姐。”衛一頜首抱拳,正重起誓。
嶽秀姌看向衛五,“不管你們是誰的人,這次……算了,你們看着辦吧,我也懶得管。”
擺擺手,無力的嘆聲,她轉身去正屋看看澹時寒醒來沒有。
— — — —
屋裡,方睿武已經稍稍恢復體力,澹時寒臉色依然蒼白。二人靠坐在臨窗的榻上,扭着頭觀瞧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相公,你醒了。”
嶽秀姌進門,看到澹時寒已經能坐靠着軟枕,可見他的身體裡的毒已經開始清除。
澹時寒有些虛力的伸手,嶽秀姌立即快走兩步,伸手握住。
“你怎麼知道她是王瀚才的人?”
“王瀚纔是誰?”
歪着身子坐在男人的身邊,嶽秀姌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對面的方睿武。
方睿武平靜的回答:“丞相的嫡子。”
“哦。”嶽秀姌端來一碗粥食,嗅聞裡面的米香,“日防夜防,沒想到醉花山莊裡的人
也……相公,我們是不是該好好的查查。”
“已經派人去查了。”澹時寒臉色蒼白而陰沉,如果醉花山莊裡也混入奸細,那麼嶽秀姌的身世秘密恐怕丞相早已經知道。
方睿武沉吟片刻,問:“澹大哥,我們該行動了。”
“再等等。”
澹時寒握緊小妻子冰涼的小手,隱約間莫明感傷。他該早一點對她好,他不敢想象離開她的日子。
嶽秀姌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修長大手,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柔得不能再柔。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同樣的,你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安全。”
“我答應你。”
澹時寒鳳眸柔情似水。
對面一網情深的夫妻讓方睿武既羨慕又嫉妒。以前生龍活虎的時候覺得孤身一人、自由自在得挺好。現在他也算是“生病”中,每日看着嶽秀姌衣不解帶的照顧澹時寒,沒由來的竟生出一絲期盼,希望自己的身邊也能有個小妻子忙前忙後、悉心照顧。
“等周子世的婚事忙完,我就幫你和周子禹找媳婦。”嶽秀姌突然笑嘻嘻的打趣,讓方睿武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嫂夫人的讀心術越來越精妙,佩服!佩服!”方睿武豪氣的豎起大拇指誇讚,掩蓋自己的尷尬。
嶽秀姌也不揭穿他的意圖,頷首道謝。
“嫂夫人的讀心術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門外走進來的人哈哈大笑,掌心裡託着一個紅包袱。
來人正是周子禹。
周子禹將小小的紅包袱放在榻上的小方桌,對嶽秀姌恭恭敬敬的鞠躬揖禮,笑道:“多謝嫂夫人的幫忙,才讓我們清理到醉花山莊裡的奸細。”
“子禹,找出來了嗎?”方睿武興奮的眼睛晶亮,如果不是身體虛弱,他一定會大笑着騎馬回醉花山莊去親自清理門戶。
周子禹無奈的嘆氣,搬來旁邊的凳子坐好,說:“你們猜猜王瀚才安插進醉花山莊的奸細頭子是誰?”
澹時寒和方睿武交換個眼色。依照他們對周子禹的瞭解,這奸細頭子必定不是區區小卒。難道……
“管家?”方睿武驚疑出聲,又立即否定,“不,不會是管家。他是我爹的副將,因爲受傷才被我接到山莊做管家的。”
“當然不是管家。”澹時寒冷笑,狹長眸子沁着邪惡的光芒,低沉沙啞的嗓音透着一絲玩味,“山莊裡除了管家,還有一個人是我們不會防備,又深信不疑的。”
“張先生?”
方睿武驚訝。
“對!張先生。”
周子禹嚴肅的臉瞬間放鬆,笑着說:“就是張先生,一個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人。”
方睿武靜下心來,回憶着一幕幕往事。從京郊百兩贖金解圍,與張先生相談甚歡,到帶着他回到醉花山莊,將山莊的鋪子交給他來謀劃。
“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啊。”嶽秀姌訕訕,扭頭看向澹時寒,“比你還要老謀深算,更懂得藏鋒顯拙。”
澹時寒會心一笑。棋逢對手,他能成爲天下第一謀士,這其中也少不了張先生的暗中栽培。只是他不明白,張先生既然是丞相的奸細,爲什麼還要暗中栽培自己
呢?
“想不明白就不要猜度,免得自入困局,誤大事,錯時機。”嶽秀姌狀似隨口的提醒,讓澹時寒如醍醐灌頂,百思不得其解的困頓被瞬間打破。
“多謝指教!”澹時寒真心誠意的拱手道謝,逗樂了嶽秀姌,鬱悶了周子禹和方睿武。
嶽秀姌的好奇心大作,指指小方桌上的紅包袱,問:“相公,這是什麼啊?”
“你自己打開看看。”澹時寒用下巴指指那包袱,含笑凝睇小妻子像小動物似的好奇模樣。
嶽秀姌試探的伸手摸摸那紅包袱,裡面的東西很硬,而且有圓滑的曲線。
“是什麼啊?”
小心謹慎的解開包袱的繫結,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隻鳥頭。
“咦?鴨子?”
嶽秀姌大吃一驚。男人送木頭鴨子做什麼?
紅包袱被快速打開,當看清裡面的一對木漆鳥兒時,嶽秀姌瞬間溼潤了眼睛,激動的看向澹時寒,已經說不出話來。
澹時寒讓周子禹到牀邊的矮櫃抽屜裡取來一張被面膠和紙條粘拼好的畫紙。
“這……這不是我在錦繡大寒初試時畫的大雁嗎?”
嶽秀姌捧着那張重新拼粘好的圖紙。因爲時間不夠,還有一隻大雁的尾巴沒有畫好。她一氣之下撕毀了圖紙,負氣離開。
沒想到,這幅畫紙竟然會被他重新修補好,並且……
淚溼的眼睛看向小方桌上的一對唐三彩木雁,嶽秀姌再也控制不住,丟開手裡的畫紙,撲到男人堅實的懷裡嚎啕大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總之,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然後在未來的日子裡更加更加的愛這個男人。
“傻丫頭,哭醜了,我可不要你啊。”澹時寒垂眸淺笑,輕輕撫摸柔軟的背。
嶽秀姌忽然坐起來,胡亂抹抹臉,嬌嗔:“你敢!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敢喜歡別的女人,我和你拼命。”
“呵,有一個你已經夠我煩的,再來一個還活不活啦。”澹時寒好聲好氣的安撫她,拉着她重回懷抱,喃喃低語:“我們就是這對雁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好。”
嶽秀姌閉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幸福。她櫻脣不自覺的翹起,男人默默爲她做的事情比說一萬句甜言蜜語還要撼動她的心。
這男人,她愛值了。
“方二哥,我們是不是該去別的屋子歇歇。”周子禹捂着臉,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免得堂姐夫和堂姐當着他們的面前就……呵呵,不敢想象。
嶽秀姌抄起一個軟枕朝着周子禹砸去,咬牙罵他:“你個缺德孩子,整日外面閒逛不知道破害多少良家女兒呢。現在跑來裝純情少男,你丟不丟人!”
周子禹抱着軟枕怔怔呆呆的,好半會兒才把嶽秀姌的一通數落在腦袋裡九轉十八彎,理解個透徹。
“那個……堂姐,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
“呸,少拍馬屁。”
嶽秀姌沒好氣的瞪他,“既然已找到山莊的奸細頭子,解藥呢?”
周子禹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堂姐不提我還真忘了。張先生說,解藥沒有,殘命一條。”
“那就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