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嚇得立即跑到英子身邊,握住她受傷的手臂,“英子,別用力。”
“大小姐,這點小傷不算什麼。”英子訕訕,彷彿傷到的人不是她一樣,表情比嶽秀姌還輕鬆。
“嫂子,這是止血的藥膏。”澹歆茹拿來一貼黑黑的藥貼子,又說:“要不要先用清水洗洗?”
“茹兒,家裡有酒嗎?”
“有。我去拿。”
嶽秀姌拉着英子坐到堂屋的椅子上,又吩咐南兒去後院找霍猛來。
澹歆芝哭紅了眼睛,始終無動於衷的看着慌亂的一幕。
“嫂子,這是自家釀的酒,不算烈。”澹歆茹手雙顫抖,顯然被英子胳膊上半尺長的傷口嚇得。她顫顫微微的拿着藥棉紗和治傷膏藥,偶爾偷瞄一眼內室門口的姐姐。
“英子,是誰傷了你?”霍猛進門就看見雪白的胳膊上刺目的鮮紅傷口。他皺緊眉頭,搶先一步拿過治傷膏藥,輕輕吹乾清洗傷口的酒液,小心翼翼的貼上膏藥,關心的問:“疼嗎?”
英子眼圈泛紅,倔強的搖頭。自從爹爹去逝之後,除了嶽秀姌,霍猛是第一個關心她的人。可惜霍猛的心裡沒有她。
霍猛沒有察覺英子的失落,所有注意力全部在傷口處,他動作嫺熟的搶過藥棉紗爲英子裹好傷口,又叮囑:“傷口結痂之前別碰水,也別用這條胳膊幹活兒。”
“哼,她不幹活,還想讓我們伺候她嗎?”澹歆芝冷嘲熱諷,看着就心煩。
“芝兒住口!”陶氏氣得從炕上摔下來,嚇得澹歆芝拔腿跑過去抱住陶氏。
嶽秀姌和澹歆茹連忙過去幫忙。
“不用你們假好心。滾!”澹歆芝像只發怒中的母獸,惡狠狠推開二人,扶起陶氏重新坐回炕上。
“啪——!”
澹歆芝臉頰火辣辣的疼,她不敢置信的紅了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娘,你打我?”
陶氏指着屋門口,聲嘶力竭的吼:“滾!你給我滾!”
“娘,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趕我走?”澹歆芝抓住陶氏的雙手,哀傷不已,“娘,我爲了誰啊?你竟然偏心外人,趕走自己的親生女兒?”
“住口!”陶氏暴怒,“她是你大嫂,不是外人。你如果不懂得恭敬長輩,我便不認你是女兒。”
“娘!”澹歆芝憤憤站起來,“不管你待她如何的好,可她呢?明明有錢卻不肯拿出來爲你治病,娘還沒有看清楚嗎?她和岳家人一樣冷血無情。當年若不是因爲她肚子裡……”
“住口!住口!住口!”陶氏傷心欲絕,她捂住絞痛的胸口趴在小桌上,氣懨懨的威脅:“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娘,不想看我撞死在你面前,就該把話爛在肚子裡,永遠……不要……說出來。”
“娘!”
澹歆芝跪在炕前嚎啕大哭。
… … … …
高高興興回家來,沒想到卻鬧騰出一場風波。
院子裡,嶽秀姌垂頭喪氣的坐在石磨旁,懊惱她當初爲什麼不把五千兩銀子的事情告訴婆母和小姑子們呢。否則也不會鬧出這場風波,更不會引起大姑子的怨恨。
不遠處,英子抱着哭累睡着的小包子,還有旁邊坐立難安的澹歆茹。
“嫂子,你也累了一夜,不如去睡會兒吧。”澹歆茹過來勸和。
嶽秀姌搖搖頭,擡頭盯着二姑
子,輕聲問:“茹兒,你恨我嗎?”
“不恨。”澹歆茹搖頭,強扯出一抹微笑。她坐在嶽秀姌身邊,望向陶氏的屋子,悵嘆氣,“唉,嫂子別怪姐姐,她也是窮怕了。”
“我知道。”嶽秀姌點點頭。雖然她重生後過得苦日子不長,但是記憶裡到了冬天,澹家幾乎要餓半個冬天。勉強留下些吃食給澹時寒和澹南,連同陶氏和小姑子們,以及原主每日只吃一頓飯。
澹歆茹握住她的手,“嫂子,我知道你是寬容的人。我會多勸勸姐姐,讓她看開些。”
“不。”嶽秀姌阻止她,“茹兒,你知道嗎?那五千兩銀子,我本不想拿出來給家裡用的。”
澹歆茹黯然垂眸,“我明白。那是嫂子的錢。”
嶽秀姌搖頭嘆氣,“茹兒,其實我想等明日你哥哥回來之後,再與你們一起商量的。沒想到大姑子這麼沉不住氣,等不及我主動開口商量就……”
“那是嫂子的錢,與我們沒有關係。”澹歆茹抽回手,面露尷尬之色。
嶽秀姌強拉住二姑子的手,“茹兒,你能先聽我說說嗎?”
澹歆茹本想拒絕,可她本性善良,對嶽秀姌一向恭敬。權衡之下,她微微點頭,“好吧。”
“走,我們去書房。”嶽秀姌拉着澹歆茹去了書房,又吩咐霍猛和英子守住書房,不要讓人進來。
二人答應。
霍猛跑到屋頂觀察四周的動靜。英子則守住門口。二人默契十足。
… … … …
半個時辰之後,書房門打開,嶽秀姌和澹歆茹手拉手走出來。
澹歆茹歡喜的長長舒口氣,說:“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
嶽秀姌也大大鬆口氣,“好。那我們一起努力。”
“嗯。”澹歆茹望望陶氏的房門口,說:“娘和姐姐……”
“等明天你哥哥回來,再告訴她們吧。”嶽秀姌豎起食指在脣上,“千萬不要說出去。我還沒有和你哥哥商量呢。”
“我明白。”澹歆茹點點頭,“嫂子也早些和哥哥商量,別耽誤大事。”
嶽秀姌頜首,微笑着說:“我會的。”
“嫂子,我去廚房做晚膳。”
“去吧。”
心裡有底氣,澹歆茹臉上有了笑容,走路也帶着十分的輕鬆。
嶽秀姌走回英子身邊,抱起睡夢中的澹南,回憶着澹歆芝幾乎脫口而出的那半句話。看來她要好好和澹時寒談談。因爲她(原主)嫁來澹家的原因不同尋常,澹歆芝打從心底瞧不起她,更不願意接受她。
送小包子回房後,嶽秀姌抱出一堆髒衣服準備拿到後院去洗,突然聽到院門外一聲馬兒的嘶鳴聲。她猛然回頭,驚見兩黑兩白的身影推門而入。以爲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眨眨眼睛再看去,四個男人緩步而來。
“相公,你不是明日纔回來嗎?”嶽秀姌放下髒衣服,高興的像小鳥一樣飛撲向男人。
澹時寒張開雙臂迎她入懷,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呢喃:“因爲半路遇到他們,所以早早的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嶽秀姌嬌媚的嘟嘴嗔怪,“誰不高興啦。我心裡歡喜着呢。”
“呵,真乖。”澹時寒親親她的眼睛,她的鼻,櫻粉的脣。
嶽秀姌嬌羞的閉上眼睛,揚起小臉享受他脣瓣的溫柔,
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此時此刻才覺得他是真實的站在她面前。
“咳咳,澹兄,差不多就行啦。”方睿武尷尬的清咳幾聲好心提醒。
“是啊,澹大哥,你這是存心讓我們羨慕嫉妒啊。”一身黑衣的男子笑着打趣,眼睛在嶽秀姌臉上端詳許久。
嶽秀姌害羞的低下頭,躲進澹時寒的懷裡。雖然她是未來世紀的文明人類,但是當着一堆人面前親親我我的,接受無能啊。
澹時寒嗔怨的瞪了三人一眼,溫柔的看向懷裡的小妻子,安撫說:“別怕。他是我的多年老友,也是醉花山莊的主人之一。”
嶽秀姌拍拍緋紅的小臉,在心裡給自己打打氣,大大方方的從澹時寒懷裡站出來,福了福禮,“見過公子。”
“嫂夫人見禮,在下魯衡,是走南闖北的販夫。”魯衡抱拳相禮,古銅色皮膚的確是販夫行業標誌,還有一身威武之氣比久戰沙場的方睿武還要濃重。
嶽秀姌微微頜首,並不被魯衡的氣勢嚇到。目光一轉,愕然呆住。站在方睿武身邊的少年不是……“周大公子?”
白衣少年訕笑,拱手上前行禮,“嫂夫人好。在下是周子禹,周子世是我哥哥。”
“哦,原來是週二公子。”嶽秀姌恍然大悟。福了福禮,說:“各位風塵僕僕,不如進屋歇歇腳,我立即煮茶。”
“讓英子去煮茶吧。你隨我來。”澹時寒吩咐英子先帶三人去正屋的中堂歇腳,而他拉着嶽秀姌來到陶氏的屋門前,沉聲道:“娘,孩兒回來了。孩兒有話要與娘說,能進來嗎?”
門“哐當”一聲被打開,澹歆芝紅腫雙眼,披頭散髮的站在門口,恨恨的瞪向嶽秀姌。
澹時寒隱隱感覺到大妹妹對小妻子的敵意,莫名隱怒,“你那是什麼態度?”
澹歆芝不言不語,默默走回屋裡,垂着頭站到炕邊。
澹時寒牽着嶽秀姌走進內室,率先跪下磕頭,沉聲道:“娘,孩兒回來了。”
陶氏的雙眼亦是通紅,她空洞的雙眼凝望前方,伸出雙手摸索着什麼。
澹時寒一隻手送到陶氏手裡,“娘,孩兒已經知道了。希望你不要怪罪姌兒,因爲孩子從沽北迴來不久,又身纏多事,她沒有機會與孩兒商量銀子的事情。”
“不必多說,我心裡明白。”陶氏拉拉澹時寒的手,讓他起來坐到身邊,又說:“姌兒是個聰明人。把家交給她,我放心。”
“娘。”澹時寒感慨萬千。身爲人子,他爲家做得很少。反而是母親,妻子和妹妹們付出得更多。
陶氏笑着擺擺手,“不說啦不說啦,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聽動靜,你帶些人回來?”
澹時寒答:“是。”
“好生招待,別委屈了客人。”陶氏叮囑,又說:“你們也記住,客人在家的時候,不準鬧騰。”
“娘,誰鬧騰啦。”澹歆芝不滿的抱怨,眼中泛淚光,憤憤不平的瞪着嶽秀姌。都是她的錯,害她被娘訓罵。
嶽秀姌默不作聲,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證明吧。她是人,她有私心,但是她愛澹時寒,也會愛屋及烏的包容他的親人。
澹時寒冷眸閃動怒光,看一眼大妹妹,回身牽着嶽秀姌離開。
澹歆芝氣不過,幾步追上來攔住他們的去路,堵在屋門口,含淚質問:“大哥,你就這樣放任她不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