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的奏樂聲再次響了起來,緊接着又是鞭炮聲響,吉時已到,新郎、新娘開始正式拜堂。
負責主持婚禮事宜的通贊、引贊指導他們兩位新人在香案之前點了紅燭,接下來便高聲喝道:“一拜天地,跪。”
二人衝着香案的方向跪下。
“叩首。”
二人一叩首。
“再叩首。”
二人再一次叩了下去。
“三叩首。”
二人第三次叩了下去。
“興。”
二人起身站好。
“二拜高堂,跪。”
穆璋和曹儀一同轉身,面對着穆將軍、穆夫人跪了下去,再次行完三叩禮之後,起身。
“夫妻對拜。”
穆璋站在西面,曹儀站在東面,向着對方拜了下去。
等禮行完之後,二人被送到洞房裡去了。
穆璋陪着曹儀在牀上坐了一會兒,便出來招待客人了。
葉克也來參加婚禮了,他在書院打磨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是當年那一副兇巴巴的倔強樣子了。
“葉克,你也來了?”
“恭喜恭喜,你都下了請帖了,我能不來麼?”
葉克一邊說着,一邊遞上了自己的賀禮,是一方精緻的硯臺。
穆璋說道:“要說恭喜,也該我說纔是,聽書院的同窗說你這回不但考上了舉人,還中瞭解元,早就想着幫你慶賀一番了,可惜我最近忙着成親的事,還沒騰得出時間來。”
“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解元而已,不值當什麼。”
葉克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雲淡風輕,越來越有葉沐溫當年的神韻。
穆璋知道葉克說這種話不算託大,他笑了笑,“也是,你功課一向很好,只是隨便考考就比我們大多數人都要好了,我估計是考不上舉人了,大概這一輩子的最高成就也就是個秀才。”
“你又何必說這種輕賤自己的話,這一次沒考上,不是還有下一次麼?況且真的考不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各人的命數不同而已,像你這般好命的,這天下能有幾人?”
“我能生在穆家,就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本就不該妄想太多,現如今能有這
麼個秀才功名,出門別人也能喊我一聲老爺,我的確該知足了。”
“瞧我們,就在門口說話,裡面都快開席了,穆兄不準備請我喝杯水酒麼?”
“是我失儀了,快請進來。”
穆璋把葉克迎進了大廳,又忙着去招呼別的同窗了。
葉克坐在席上,眼睛四下看了看,正看到穆珂跟着一幫女眷往屋後的方向走,應該是去看新娘子了。
葉沐溫說了三年回來的,可是三年已經到了,他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葉克便想來穆府打聽打聽消息,葉克心裡明白,身外之物,葉沐溫都能捨下,但是穆府裡卻有他舍不下的。
葉克一直弄不明白,穆珂究竟有什麼好,爲什麼值得葉沐溫放在心上那麼多年?從前他以爲是因爲穆珂長了張驚世的容顏,可是美人那麼多,也沒見過他的叔對誰動過心。
穆珂跟趙喜兒她們湊在一起,正準備去新房裡看曹儀,覺得身後有人在看她,便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與葉克的眼神碰上。
葉克也不閃躲,大大方方地衝着她點頭笑了一下。
穆珂拉了拉身邊的趙喜兒,說道:“你看那個人,是葉克麼?我怎麼看他越來越像葉先生了?”
趙喜兒不以爲意地說道:“他們本來就是叔侄,長得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是葉克是他領養的啊,他們又不是真叔侄。”
“呦,我都把這事兒給忘了,算了算了,不管他了,我們去看新娘子吧。”
趙喜兒拉着穆珂便往外走,還有三嬸她們一起,熱熱鬧鬧的去幫曹儀暖房。
曹儀的紅蓋頭還沒有掀,在牀邊上坐得端端正正的,聽着這一羣女眷在說一些閒話,肚子已經快餓扁了,要不是曹夫人臨行前再三叮囑,讓她不要在新婚這天失了禮儀,她恐怕已經自己掀了紅蓋頭出去找吃的了。
趙喜兒她們陪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便相伴離開。
走到半路上,穆珂突然發現自己的耳墜子掉了一顆,便對喜兒她們說道:“你們先走,我的耳墜子可能落在新房裡了,我回去找一下。”
“嗯,我們就不等你了。”
穆珂腿腳快,自己一個人往回走,走進新房的時候,正
好看到曹儀把蓋頭掀了一半在偷吃糕點。
曹儀聽到腳步聲,擡眼看到了穆珂,吐了吐舌頭,“穆姐姐,你回來啦……”
穆珂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十二歲那年,曹倩在御花園裡,甜甜地喊她“穆姐姐”。
曹儀有些緊張地說道:“穆姐姐,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偷吃的事情啊!”
穆珂回過神來,笑了笑,“你放心地吃吧,我不會說的。”
曹倩低下頭去,接着吃手中的糕點。
穆珂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耳環之後便退了出去,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是曹儀,不是曹倩。
再怎麼像,她們都不是同一個人。
從曹倩那裡出來,沒走多遠,便看到旁邊的一棵紅梅樹旁站着一個男人的影子,她隔得遠遠的問道:“誰在那裡?”
那個男人從樹影裡走出來,原來是葉克。
“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是來找你的。”
“有什麼事麼?”
“我想問問,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我叔的消息?”
穆珂搖搖頭,“沒有。”
“你就沒有去打聽過他的消息麼?”
“葉先生做事自有分寸,我不去打聽,他也會活得好好的。”
葉克偏了一下頭,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淡淡地說道:“好狠的心。”
穆珂有些錯愕,“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葉克溫文爾雅地笑了一下,“不懂也好,我先告辭了,你多保重,我們有緣再見吧。”
葉克沒有多說什麼,徑自離開了穆府,雙腳從門檻上跨出去的時候,他覺得有些惋惜,替葉沐溫惋惜,也替穆珂惋惜。
穆珂有些莫名奇妙,她盯着葉克的背影,總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什麼,可這究竟是什麼,她又說不清楚。
“珂兒!”
穆珂一轉頭,看到秦天序正向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來,眉頭緊緊地鎖着,那雙眼,燦若星辰。
秦天序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緊張地說道:“你剛剛去哪裡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一直都在這裡。”
我們一直都在這裡,過着平凡的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