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目光閃了閃,隨即移開眼睛看也不看桌面,“當我青丘九尾家是要飯的嗎?就這麼點破東西就想讓我們家幫忙?”
“老爺子聽錯了,我只是想請老爺子別淌這趟渾水而已,讓青丘九尾家的幫忙我可從來沒想過。”齊姝看着眼神不斷瞟向平安扣的老頭,嘴角不由的向上彎起,這老頭快被她搞定了。
儲物空間現在只有她能做了,她把價碼給的高一點,不怕老頭兒不動心。
之前給顏舞行的儲物玉件就有通過他交好青丘九尾家的意思,可沒成想儲物玉件全讓顏舞行自個給吞了,
“女娃娃心思太多,老頭子不喜歡。你可記着了,三千塊上品靈石,每年三組平安扣,一樣都不能少。”老頭大袖一揮桌上上的平安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權當你給老頭子我賠不是的。”老頭子起身看着齊姝,臉上是那種明明很樂呵但非得把這樂呵壓住不讓它表現出來的黑臉樣。
這老頭子大概是被青丘的小輩們慣壞了,齊姝在心裡暗歎,隨即起身恭恭敬敬的對着老頭行了個李,然後起身說道:“我這權當老爺子答應了,老爺子活了上千年相比信譽良好吧。”
“得了得了,老頭我既然拿了你小娃娃的東西就知道怎麼做。”說完,甩甩袖子擡腿走人,只不過在出咖啡廳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來囑咐齊姝:“別忘了那三千塊上品靈石。”
“老爺子打開平安扣看看就知道了。”齊姝也跟着他走了出去,順手攙了一把老頭,老頭又朝齊姝吹鬍子瞪眼的,不過這次倒真的是閒齊姝多事了,他步子還穩着呢,還有個把年頭要活,沒到要人攙着走的時候。
送走了難纏的老頭,齊姝本想打個電話跟李美人報一下喜,不想口袋裡的電話卻先自個響了起來。
齊姝按了通話鍵,先是聽到小孩大聲的喊壞人,接着又是小孩的一陣哭聲,瞬間心跟着抽了起來。
“姐,我是夏夏,我想你了,你想我嗎?”俞夏神經質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齊姝皺着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姐,我在廣場上等你,等到晚上十二點,你不要不來哦。”俞夏說完繼而是一陣開心的笑聲,齊姝剛想問些什麼,電話就被掐斷了。
齊姝抿了抿嘴脣擡步往廣場走去,小孩怎麼跑到俞夏手裡還得能她見到人再說。只是宮家,真的是欠教訓了。
她走差了一步棋,以爲把小孩放在宮家就萬事大吉,可是卻忽略很多小細節,如果她當時能把這些細小的線索串聯起來,也就不會做出那麼想當然的決定。
宮家當初明明知道夏子桑和夔牛的身份還能明目張膽地派那隻老鶴前來施壓,來耀武揚威,可想而知他們是投靠了什麼大靠山。
夏子桑一系,顏舞行一系,宮家一系,包括俞夏在內,背後應該站着同一個人,她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或許還得感謝夏子桑對她的“放心”。
這個結論她在心裡放了很久,現在終於能伶出來來,不見得有多高興,心裡多了沉重,像壓上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這夥人大概是聯合在一起了,那就看俞夏這次是私自行動還是奉命執行了。
如果是私自行動,她還能爭取點時間,而如果是奉命行動,那就代表着夏子桑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爲,硬碰硬是不可避免的。
齊姝不緊不慢的地走着,夏天正午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朦朦朧朧的,像隔了層光照,如果有人這會兒擦着她走過,大概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冰冷,最烈的陽光都融化不了的冰冷。
掏出手裡特質的傳訊器,這個她花了很長時間做出來的東西到了發揮它價值的時候了,齊姝對着那個黑溜溜醜不拉幾的東西說了兩個字就捏碎了它。
她說:“收網”。
然後她給遠在西方的李美人掛了電話,也是同樣的兩個字,“收網”。
收網,收什麼網,齊姝覺得眼前的光線都有點模糊了,她甚至到現在都沒查到夏子桑背後的勢力是什麼,這網要怎麼收。
她這是窮途末路了,還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齊姝朝着廣場飛奔而去,腦袋裡卻塞着亂七八糟的事情,關於夏子桑,關於她自己。
她總覺得自己已經把夏子桑看得夠透了,可慢慢深入才發現自己看到的只是皮毛,遠不及百分之一。夏子桑能對着她這麼個小角色用如此深的心思,可見這人心思縝密到何種程度,如若不是自己是在當不起他的算計,齊姝估計,她的小命大概留不到現在了。
或許從她剛進入空間那會,這個看着清雅俊朗的男人就開始了他的佈局。這個男人即使最初冷淡漠然,也給她一副會好好配合的印象,他配合她慢慢的瞭解平安界,慢慢淡出平安界的管理,做出一副雲淡風輕,不理俗事的樣子,他掌控者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再之後他讓她看到了自己冷漠表層下屬於老男人的單純,讓她慢慢的放下防備,覺得他們不過是一羣窩在空間裡可憐的老妖精,然後是他的喜歡,來得突然卻又合情合理,多麼完美的心理攻堅戰!
而出了平安界,這個人更是對她百依百順,他由着她的性子,可是卻把她拉入了妖修爭鬥的渾水中來,而每次面對那些棘手的問題,他從來都是把她往暴力解決的路子上引。齊姝想着,後背慢慢被冷汗打溼,如果不是她疲懶不多事的性子,那麼她得罪的家族勢力是不是夠把她拆卸幾千遍的了?
齊姝揉了揉發脹的腦門,夏子桑可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自己這麼一直缺心眼的表現,如果不是他放棄了對自己耍心思,如果不是她無意間聽到他的談話,如果不是她搭上了李美人,估計齊姝被他熬成灰了還得惦記着他的好。
他自出了空間所有的事情就親力親爲,多疑小心的如此地步才騙過齊姝,可齊姝就是那麼好騙的?
齊姝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多疑的人,人本身就是複雜多變的動物,隨時隨地變幻面孔,求得無非是一份輕鬆,一份安全。她討厭“卸下面具”這個短語,每一面都是真實的自己,哪來的面具一說,那些想隨時隨地卸下面具輕鬆自在的人,在她看來實在是可憐的存在。
她現在慶幸,在面對夏子桑時她表現的粗暴直爽缺心眼,讓他覺得自己愚笨不堪,不值得花大功夫算計。可見對着不同人帶不同的面具這是個好習慣,關鍵時刻會救你一條小命的好習慣。
敵人如此強大,不知道她的小命是不是就得被這樣玩完了。
她跟俞夏,也是時候做個了斷。
一如初見。
俞夏撐着畫架坐在噴泉旁邊,噴泉滴下來的水流打溼了他的白襯衫,他擡起頭來對着齊姝微笑,笑容燦爛似驕陽。
齊姝看着俞夏冷了眼神,一個兩個的都是拿人心隨意踐踏的傢伙。
“孩子呢?”齊姝不想廢話,精神力全開,她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要發泄的地步了。
“姐,你來就是爲了那個小包子?”俞夏有點委屈,長長的睫毛閃了閃,繼而低聲笑起來,“姐,之前我還笑話過一個拿愛情當飯吃的傢伙,現在我自己也成這個樣子了,姐你不會笑話我吧?”俞夏渣渣眼睛,像極了當初那個單純又有點調皮的男孩子。
他剛想說點什麼,就發覺自己說不出來話了,齊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貼着他的身體站着,她掐着俞夏的脖子,眼神冰冷。
“很奇怪?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也不過跟你們一樣,隱藏了那麼一兩樣東西。俞夏,再問你一次,孩子呢?”
俞夏卻是笑了,伸手摟住齊姝,一點不介意自己的脖子還在齊姝手裡,他伸出指頭慢慢掰開齊姝的指頭,“姐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夏夏好高興!”
齊姝彎起嘴角問道:“是嗎?”然後精神力化成細針狀,推入俞夏心臟。
她慢慢攪動着那根針,緩緩開口:“夏夏,你現在還高興嗎?”
俞夏的表情倒是娛樂了齊姝,這個到死都拿感情當遊戲的傢伙一副驚訝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姐,我沒想到,你這麼恨我。”俞夏還是抱着齊姝,低聲在她耳邊低喃:“不過夏夏很高興,能死在姐的懷裡。”
“俞夏,我沒時間跟
你折騰,別裝出這幅脆弱的樣子,最後問你一次,孩子呢?”齊姝把針往心臟伸出送入幾分,如果還問不出什麼的話,她不介意就這麼幹掉俞夏。
俞夏抱着她繼續耍賴皮,齊姝冷着臉等他的回答,她能確定小孩還安安穩穩的活着,她和小孩之間的聯繫玄妙不可言,她知道他安全就夠了。
即使得不到她想知道的,大不了殺了俞夏再慢慢找!
“姐,你聽我說,夏夏時間不多了。”俞夏把自己的額頭貼在齊姝的額頭上,還是很開心的笑着。
齊姝嗤笑一聲,一個親王級別的吸血鬼,告訴她自己時間不多了,這是多大的笑話,就算齊姝把他的那顆心臟絞爛,他還是活的好好的。齊姝想張口諷刺幾句,可俞夏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姐,不要相信夏子桑,他已經跟宮家達成交易了,最遲後天,他就會把你綁了去換宮家手裡的的子扣。”俞夏說着,停頓了會,又開口:“姐也聽說過十二子扣吧,我權限不夠高,只知道那是補全主人天魂地魂的重要道具,主人就是夏子桑的師父,夏子桑出了空間就一直跟主人有聯繫,我當時生氣姐姐不要我了,所以纔沒有告訴你。”
俞夏還是笑着,笑得調皮。
“小包子沒事,我把他偷出來了。”他眼睛裡閃爍着光芒,一副小孩做了壞事洋洋得意的樣子,可一會兒臉上又出現懊惱的神色:“哎呀,我果然不該跟姐姐開玩笑,姐這麼較真的人一定以爲小包子出事了對不對?夏夏有點傷心,姐還是不瞭解夏夏,夏夏那麼喜歡姐,怎麼會傷害她最喜歡的小包子?”
俞夏的聲音變得輕而低沉,如果不仔細聽都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姐,我很羨慕團長,他最後跟他喜歡的腓力在一起了。啊,團長就是燒了姐姐小店的那個人,他跟夏夏一樣被主人騙了,他以爲用心爲主人辦事,主人就會給他一顆子扣讓他救活他的腓力,夏夏也是,夏夏不想當吸血鬼了,夏夏想和姐一起曬太陽。”
俞夏把頭靠在齊姝的肩上,他不停的說着話,抱着齊姝的手死也不鬆開。
“夏夏沒姐想的那麼糟糕,夏夏以前很厲害,現在也很厲害,不過這會兒累了,想睡覺了,姐要記得叫醒夏夏。”
“俞夏?!”齊姝覺得不對勁,收了插在俞夏心臟裡的那根針,鮮紅的血液慢慢的滲出來,染紅了俞夏的白襯衣。
齊姝趕忙從自己的手鐲裡掏出玉膏,這會兒也不計量的多少,一股腦全倒進俞夏的嘴巴里,翠綠的的膏體全黏在他的嘴巴上,齊姝只能掰開他的嘴巴,往裡灌水。
“俞夏,你個混蛋,話給我說清楚了再死不遲。”齊姝沒有由來的一陣心慌,她似乎又讓這個混蛋給騙了。
俞夏的睫毛顫了顫,慢慢張開眼睛,又是一笑,“你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他伸手撫在齊姝的臉上,“我想叫你姝姝,不想叫你姐了,哈,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就讓我睡一會兒吧。”說完拉起齊姝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夏夏要休息了,不要吵。”
“玉膏生死人肉白骨,俞夏你消停吧。”齊姝看着心臟處還不斷往外涌的血液,手忙腳亂的把玉膏又往上面倒。
“我被主人抽了地魂,仙丹都救不了了,”俞夏挪開齊姝手,看着她安靜的說道:“所以這次是真的要死了,你不是也希望我早點去見上帝嗎,我以爲你會開心。”說完又閉上眼睛,他嘴角掛着笑,只當自己是去睡一覺。
齊姝神色複雜的看着懷裡的人,這會兒他已經站不住了,完全靠她的力量支撐着。
“你還是不信我嗎,我都快要死了呢。”俞夏又出聲說到。
“別說話。”齊姝抱起他向陰涼的地方走去,她看見俞夏的身體慢慢的變得透明,就像水一樣在陽光下慢慢蒸發掉。
“你又心軟了是不是?”俞夏問着,把頭窩在齊姝的肩膀處,“別對我這麼好,我會捨不得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