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果然是虎父無犬女!”一個爽朗而開懷的笑聲乍然響起,猶如聲聲驚雷般令人振聾發聵,一個猶如猛虎般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站在電梯口,臉上噙着精明的笑容,笑語盈盈的望着唐瀟瀟。
唐瀟瀟聞聲望去,看見那個中年男子,眉頭微微的皺了皺,珈藍剛想把唐瀟瀟推上前去,卻被唐瀟瀟扶住了手,低頭看去,迎上的是唐瀟瀟輕微的搖頭。
珈藍心中瞭然,這位大小姐是打算給這個傢伙下馬威了。
“陳叔叔,好久不見呢,”唐瀟瀟的脣角同樣彎起了一抹盈盈的笑意,明眸流轉間,滿是夏日湖泊裡的波光瀲灩,向着對方微微頷首,“爸爸既然將董事長的位置交給了我,那麼在爸爸完全康復之前,就拜託陳叔叔照顧了。啊,對了,侄女腿腳不太靈便,就不給陳叔叔行李了。”
陳喜河掃視了一眼唐瀟瀟,臉色閃過一抹不愉,這位明擺着要在自己面前擺她的大小姐架子,故意讓自己湊上前去呢。
心中雖然不爽,陳喜河卻沒有他女兒的那份心直口快,強行隱忍了下來,一邊爽朗的笑着,一邊走上前來,“瀟瀟,你這丫頭,一眨眼的功夫長這麼大了,‘本事’可真的是見漲啊。”
“哪裡的話,跟陳叔叔相比……我唐瀟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爸爸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還請陳叔叔多多‘照顧’呢。”唐瀟瀟不軟不硬的笑着回了一句。
陳喜河再次哈哈大笑起來,衝着自己女兒道,“小瑜,你看到沒有?你瀟瀟妹妹雖然年紀小,可是比你懂事多了,剛纔衝撞的地方,還不向人家道歉?!”
唐瀟瀟的眉頭冷了下來,陳喜河三言兩語的就想跟自己搭上親戚關係,噁心的叫自己“瀟瀟妹妹”,還輕描淡寫的就想讓自己吃啞巴虧,把剛纔的話收回……果然是老狐狸!
不等陳瑜說話,唐瀟瀟已經抿嘴淺笑道,“我可不敢當,陳叔叔,公司的事情一碼歸一碼,至少要公私分明才能好的,我在公司門口看見你,叫你一聲陳叔叔,可是進了這個門,我可就要叫您陳總裁了,身爲唐朝實業的總裁,陳叔叔想必你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公私分明的,對吧?”
陳喜河沒料到唐瀟瀟居然這麼當衆薄他的面子,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輕哼一聲,笑着警告道,“侄女未免有些太年少輕狂了些,讓小瑜當後勤部的部長是公司董事會的決定,就算你現在代替你爸爸行事董事長的權力,涉及到公司重大人員變動,也要經過公司董事會決定……不要自己想當然。”
該來的,終於來了嗎?唐瀟瀟莞爾一笑,“那好啊,就趁着我這個新任董事長上任的機會,讓公司董事會來決定。”
兩個人都是狐狸,話裡有話,三言兩語裡已經交鋒了數次。
坐着公司管理層的專用電梯上了樓,珈藍和薛小涵直接推着唐瀟瀟來到了公司會議室,兩個人剛要跟着唐瀟瀟進會議室的時候,卻被陳喜河攔了下來,“小侄女啊,公司董事會可是公司絕密的地方,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你最好還是讓你的隨從在外面等着吧。”
被陳喜河不動聲色的羞辱了一句,薛小涵目露一抹冷芒。
唐瀟瀟不怒反笑,目光掃視了一眼跟在陳喜河身後的陳瑜,“哦?原來董事會的會議室,居然是這麼絕密的地方,阿貓阿狗不能進來啊……我看陳瑜跟着過來,還以爲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呢。”
boss好狠!薛小涵心裡歎服,果然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啊,直接也把陳瑜劃入到阿貓阿狗的行列。
陳喜河心裡恨得牙根癢癢,臉上卻依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這個我倒是忘記了,小瑜,你跟他們在外面等着吧。”
“這樣最好。”唐瀟瀟揚起眉毛,抿嘴笑了笑,“不過想必你也知道我前一陣時間遇見綁架劫匪的事情了,珈藍和薛小涵是我的私人保鏢,萬一我在會議室裡遇到什麼三長兩短,想必你也難辭其咎吧?所以啊,爲了侄女的生命安全着想,你應該不會拒絕讓他們跟我進來的吧?——小涵、珈藍,我們進去。”
望着唐瀟瀟的背影,陳喜河差點沒被氣得半死。
進入公司會議室,坐在橢圓形會議桌後面的衆多董事們大多西裝革履,看見唐瀟瀟進來了,一個個都倚老賣老的聳拉着眼皮,只有兩三個跟爸爸關係不錯的董事樂呵呵的跟唐瀟瀟打了聲招呼。
唐瀟瀟目光逡巡了一圈,心中暗暗冷笑,好嘛,你陳喜河果然是好樣的,居然把爸爸的心腹都逼得連董事會都不出席了,在場這麼多人裡,除了他的兩個心腹手下以外,就全都是牆頭草隨風倒。跟着爸爸出來闖天下的,大多都是他當年的戰友,在做的也大多都是跟隨爸爸多年的老戰友,當初也是感激這羣老戰友們的全心協助,爸爸才把公司的股份分給了這羣人一些。然而,過分安逸而富貴的生活,讓他們早就迷失了本性,現在他們的眼裡就只有錢和權力……
陳喜河坐在唐瀟瀟的左手邊,朗聲道,“好了,大家都靜一靜吧,老唐心臟病突發,在美國療養呢,公司缺了一個董事長,就讓他女兒來代理這個位置,大家鼓掌歡迎。”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將眼神投向了陳喜河,看見他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淅瀝嘩啦的響起了一陣稀疏的掌聲,應付的味道很是明顯。
掌聲還沒落下去,一個禿頂的大腹便便老頭已經呵呵一笑,大聲笑道,“老陳,就憑我們跟老唐的鐵哥們關係,還要什麼董事長啊?直接讓你來當不就得了,還多此一舉的把他閨女派過來,奶奶個熊,老子活了這麼大歲數,到頭來讓一個小丫頭片子管着,真他孃的不服氣!”
“就是啊,一個才二十多歲出頭的小丫頭片子,淨瞎能瞎折騰,能幹啥?別以爲自己是老唐的女兒,就能出來管我們這羣公司董事,他孃的,老子跟你爸出來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尿牀呢!”
“說得對!唐家大丫頭,你還是趕緊回家吧,這個位置可不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坐得穩的。過一陣,讓你陳叔叔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到時候嫁了男人,生兩個兒子,侍候公婆,過着你豪門少奶奶的小日子,那不比現在舒坦嗎?就算你爸爸心臟病不行了,那不還是由你陳叔叔嗎,我們這麼多人打下的基業,可輪不到你這個小丫頭來指手畫腳。”
“小丫頭,才二十歲剛出頭,不趕緊滾回家去找戶人家嫁了,居然在這裡拋頭露面,真是不知道害臊……這裡是你應該呆的地方嗎?”
唐瀟瀟冷眼望着這羣七嘴八舌的“叔叔伯伯”們,忽然覺得有些酸楚,替爸爸覺得不值得,這就是爸爸曾經爲之驕傲的戰友們,甚至在自己回國之前,爸爸還在叮囑自己,這些叔叔伯伯們能放過就放過吧。這羣人……當初不過是爸爸憐憫他們的努力,纔給的這些股份,可是如今的他們,卻已經被財富和權力矇蔽了雙眼,完全忘記了,是誰當初在他們最貧窮困苦的時候,出手幫了他們一把!
這羣倚老賣老的“叔叔伯伯”,擺明了早就準備好這套說辭,爲了討好在公司中權勢如日中天的陳喜河,居然不顧臉面的欺壓起了他們恩人的女兒……
寓言中,蛇凍僵了,農夫把它撿起來,揣進懷裡救了回來,甦醒的蛇卻趁機咬了農夫一口……這就是農夫與蛇的故事,也是現在發生的,這羣人就是那條蛇。
聽着一聲聲對唐瀟瀟的譴責和輕視,陳喜河臉上的喜悅之色越發濃厚,大手一揮,“好了,大家安靜一下吧,剛纔唐瀟瀟這丫頭因爲陳瑜得罪了她,就提議要削去陳瑜後勤部部長的職責,大家看看,怎麼辦啊?”
“開什麼玩笑?!”剛纔的那個禿頭胖子第一個拍桌子站起來,“唐家丫頭,不要以爲你爸是唐遠鋒,你就可以這麼目中無人!公司的規章制度,你到底懂不懂啊?你一個小丫頭,小小年紀就這麼小肚雞腸,爲了你們女生中屁大一點的事,就要撤人家的職,你憑神馬啊?!我建議,有公司董事會決定,取消唐瀟瀟的董事長資格!”
“就是啊,這種小孩子的人捏,怎麼有資格當我們唐朝實業的董事長呢?不就是靠着他爸那一點威勢,才能做到這個位置嗎?”
下面的人紛紛應和着,剛纔跟唐瀟瀟打招呼的兩個叔伯們尷尬的坐在那裡,沉默着,卻不敢爲唐瀟瀟辯駁半分。
唐瀟瀟冷眼望着這一切,目光最後定格在了陳喜河身上,她今天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也只不過是想看看唐朝實業的具體情況……果然,一切如爸爸所言的那樣,唐朝實業現在的姓氏,已經姓了陳,不再姓唐!
這是你自找的,——陳喜河!
就在董事會對她譴責聲音一片的時候,唐瀟瀟清朗明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一絲侵入骨髓的冰冷和陰狠,“諸位叔叔伯伯們,你們知道我手下的人都叫我什麼嗎?”
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禿頂胖子迎到陳喜河的眼神,立刻拍桌子怒聲道,“叫你什麼,這幹我們什麼事情?!唐瀟瀟,你不要轉移話題……”
“他們叫我女暴君。因爲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懷有二心或是不聽話的,都沒什麼活路。”唐瀟瀟勾了勾脣角,打斷了禿頂男人的話語,眉眼間盪漾起嫵媚撩人的風情,細細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彷彿在自語般,只是聲音裡透着一股濃濃的煞氣,“更是因爲,因爲我唐瀟瀟夠狠,也夠不擇手段。前幾天,在東方公主號上,我唐瀟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咬着牙愣是一聲沒吭的任由着那些綁匪們把我的腿打折了,經歷過生死大浪的人……你們覺得,我唐瀟瀟還有什麼會怕的?”
聽着這樣冰冷的話語,在場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他們不知道,這個小小年紀的小丫頭,明明應該是一個任他們揉捏欺負菜鳥,哪裡來的這麼強大的威壓和煞氣?!
“瀟瀟,你……”
“行了!”唐瀟瀟含着笑容打斷了陳喜河的話,意味深長的眼神瞥了一眼陳喜河,淡淡的道,“我今天來,只不過是看看叔叔伯伯們而已,就不跟大家多說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沒空在這裡跟你們閒扯。給我記住,一個月之內,我會完全的接手唐朝實業,陳叔叔……你做好準備了嗎?”
聽見這最後一句話,陳喜河沒由來的心裡一陣發虛,但是一想到一個月的期限,又覺得相當好笑,“唐侄女,你未免也偶寫太自信了吧?就算你坐着董事長的位置,也不過是個掛名虛職而已,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有誰會服你?你不讓下面的人信服,又怎麼完全掌控這家公司?!”
“那我們拭目以待,如何?”唐瀟瀟眼底滿是冰寒之色。
恐怕,就連陳喜河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個月後,唐瀟瀟完全實踐了自己今天在董事會的諾言。
出了唐朝實業的大門,唐瀟瀟的臉色終於陰沉了下來,沒多說別的,直接坐着車返回了自己在東海市的別墅,一直等到傍晚時分,幾個陌生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唐家別墅的外面,在薛小涵的接應下,幾個人進了別墅,悄然來到唐瀟瀟書房。
來到書房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的唐瀟瀟正泡着香濃的綠茶,看見來人,笑呵呵的招呼道,“來,等你們好半天了,過來試試我泡茶的手藝……子辰。”
來人正是唐瀟瀟在京城黑道佈下的那顆棋子——白子辰,朝辭白帝彩雲間的白帝。
相較於半年前看見的白子辰,現在的他多了幾分彪悍威嚴的氣息,少了幾分軍人的作風,聽見唐瀟瀟的招呼,他也沒客氣,直接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身後跟着一個軍人味道相當濃重的年輕男子,那個男子將視線投向了唐瀟瀟,似乎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