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四章

再醒來的時候, 牀頭擺着一碗濃稠的粥,陪着幾樣小菜。榮興桀環視一圈,卻沒在屋子裡看見樊墨軒。

腰背的痠痛讓起身有些困難。腳踝上還有磕在浴桶邊緣留下的青色痕跡。草草地洗漱一番, 將粥吃了半碗, 又疲倦地躺回牀上。

剛躺下去沒多久, 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焚熾宮內到處都鋪着地毯, 發出腳步聲的, 只能是不會武的人了。

果然,門被從外面推開的時候,除了走進來的樊墨軒, 榮興桀還看見了立在門口的百里蕪羌。

一下坐起來,卻忘了顧忌身後的傷痛, 立刻疼得咬牙發出一聲“嘶——”的慘叫。

樊墨軒快步上前, 給他身後墊上了一個枕頭, 隨口問道:“粥怎麼沒吃完?”披上外衣,才讓百里蕪羌進來。

榮興桀還呲牙咧嘴的, 百里蕪羌已經走進來了。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只怕也被猜到了,立刻臉紅了大半:“百……百里先生……那……那啥……”

薛子壎這邊也將碗碟放到了桌上,移了兩張椅子到牀邊。

百里蕪羌坐下,道:“我已知曉榮掌櫃的問題。只是這事……恕在下愛莫能助。”

“怎麼會呢……”榮興桀半天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又不相信地去看樊墨軒, 指望着他幫自己說兩句。

樊墨軒收到了他的示意, 微皺起眉:“百里兄, 還是告訴小榮吧。”

百里蕪羌卻戲謔地一挑眉:“你確定要說?”

樊墨軒眉頭皺得更緊了, 背過了榮興桀面對百里蕪羌:“確定。普天之下,我們可以問的也只有你了。所幸你我是好友, 否則之事實在棘手。”

百里蕪羌開懷地笑了兩聲,對榮興桀說:“具體是誰,在下不便相告。但你可記得曾經我救下一位婦人名司徒敬蘭?”

榮興桀想了一下,記起這是當初頭一次遇見百里蕪羌時,在那家酒樓裡賣菱實的那位婦人,遂點了點頭。

百里蕪羌繼續道:“當初她說欠我一個人情,會幫你們的。你們可去皖南尋她夫君,他珍藏的字畫中,有一位畫者尚在人世。興許在這畫者宅院裡,你會發現什麼。”

聽百里蕪羌說完,樊墨軒暗暗鬆了口氣。榮興桀則是又在肚裡消化了這一番話,道:“多謝百里先生。如此說來,我也當欠着先生幾個人情。”

百里蕪羌笑笑,擺出了同樊墨軒好友的姿態:“我要這麼多人情做什麼?行了,我這便要離去。若還有什麼疑問,再找我便是。”

樊墨軒讓榮興桀再歇着,自己送百里蕪羌出去。

眼看快到正門,百里蕪羌忽然嗤笑一聲:“樊弟,榮掌櫃的人情我不要,你這人情我可得記着。”

樊墨軒點點頭,沉默一陣,又道:“多謝百里兄替我相瞞。”

“我也不是瞞什麼,說的都是大實話。”百里蕪羌搖搖頭,“該知道的,終歸會知道,只是有個早晚問題。樊弟請留步,告辭了。”

看着百里蕪羌徒步走入林子,又停下來轉身衝自己揮揮手:“回去罷。我記着你欠我的!”

樊墨軒也衝他喊道:“百里兄,祝福你和薛神醫!”

“哈哈,祝福什麼!他至今還只喜歡那裴冷樞呢!”說罷,又笑了兩聲,頭也不會地沒入林中。

昨晚樊墨軒是真的做得狠了,榮興桀足足在牀上躺了一天,纔有所好轉。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卻不能行動的他,少不了對樊墨軒怨懟幾句。樊墨軒卻一聲不吭任他說。

說到後來,榮興桀也吐吐舌頭,道:“墨軒,你說這算得上珍藏的字畫,定然不是凡品,卻仍有一位畫者在世。那這畫者,豈不是很厲害?”

“這要知道了是何人,纔好下定論。”樊墨軒不鹹不淡地答。

可偏偏這樣,榮興桀是更加急切地想動身了。那司徒敬蘭要靠賣菱實爲生,夫君卻珍藏了許多字畫。再有一位跟樊怡汝有點關係的畫者。榮興桀硬是想破了腦袋,最終還是沒一點頭緒。

好不容易等自己行動有力了,兩人匆匆忙忙騎上了馬奔往皖南。

皖南,魚米之鄉。一條條水道,交錯出小木筏的一絲情懷。遍佈城內的小橋,跨過流水,連接人家。青色的石板路,密佈了苔蘚的痕跡。嗒嗒的馬蹄,踏出皖南人家午後的一番靜謐,一番愜意。

和煦的陽光灑下半片在門前的水塘,兩人在這茶館前下了鞍。

已入深秋,可這茶館裡卻還有菱實賣,這讓沒怎麼吃過這玩意兒的榮興桀和樊墨軒也常了個鮮。

輕輕咬開黑色的外殼,白嫩的菱肉就露了出來。湊上一聞,還有陣淡淡的清香。

菱實經飽,先前吃過飯食的兩人吃了幾顆便飽了。樊墨軒看榮興桀挺喜歡這東西,便詢問茶館裡的小二:“你們這菱實是怎麼保存,得以現在還吃得到?若是方便,我多買些帶走。”

小二笑笑:“這是入秋前就採了來,在井裡鎮着。這井啊,還不能終日曬着太陽!實則這些菱實已然老了,若是初夏來,還得更鮮嫩些。”一字一句間,無不透露着自豪。

榮興桀也樂了,拉拉樊墨軒的衣袖,湊上去說:“當時我碰見那司徒敬蘭,她也就在賣這菱實呢!早知道,那時我就該向她買些來!”

這小二卻一下愣住了:“你們……你們認識我家掌櫃的?”

兩人也是一愣,隨即榮興桀就想到,當初百里蕪羌救下司徒敬蘭後,確是讓她在路邊開間茶館,賣些菱實。於是趕緊道:“那你家掌櫃的現在可在?”

小二應下一聲,也不顧得招待其他客人,就掀了簾子到後頭去了。不一會兒,果然帶出了司徒敬蘭。

樊墨軒先起身,對其行以一禮,道:“夫人,在下樊墨軒,經百曉生百里蕪羌先生指點,冒昧前來,有事相求。”

榮興桀也趕緊站起來,跟着點頭。

司徒敬蘭看了他倆一眼,道:“我確實欠百里先生一個人情。只是不知,我這一介婦人,能幫到你們什麼?”

樊墨軒略一頓,答:“素聞尊夫喜好收藏字畫,不知可否,得一觀瞻?”

“這自然可以。只是……外子現已退隱江湖,還請兩位少俠,莫將這透露於旁人。”

看得出司徒敬蘭有一分猶豫,榮興桀搶在樊墨軒跟前點了頭:“我們不會說出去的,請放心吧!”

由於這日已過未時,而司徒敬蘭的丈夫又深居山林。於是兩人這日暫且在這茶館裡住下。只是這茶館,終歸不是做客棧的營生,住的屋子也不過是賬房和小二合住一間騰出來的,顯得簡陋得很。

甚至是蓋在身上的被子,也顯得有些粗糙。榮興桀在被窩裡來回翻了個個兒,被樊墨軒摟住。

牀狹得很,原本只是那賬房先生一人睡的,這下擠了兩個人,榮興桀要再動,兩人都睡不得安穩了。

榮興桀遂也不動了,窩在樊墨軒頸側,喃喃道:“要是咱倆將來啥也沒了,就只能住這麼大小的屋子,也蓋這樣的被子,你不會嫌棄吧?”

樊墨軒擡起頭,在他脣角印下一吻:“不會。你不知道,興許我打七歲見你的頭一眼,就對你喜歡得緊。”

榮興桀抿抿脣:“我可不信。”原本說着這一世再不被那荒謬的觀星之語所騙,哪知道,從一開始就被迷去了心神。是信,也被騙;不信,也被騙。

之後兩人再無言語,相互靠着,卻是分外安心。

窗外,有水塘被風拂過的聲響。誰家的烏篷船正打着槳。

次日,在司徒敬蘭的帶領下,三人似是向着九華山的方向行去。山上時,樊墨軒拉了榮興桀一把,之後兩人相握的手就再沒放開。所幸司徒敬蘭行在前面,對他倆的動作並沒在意。

一路上,兩人聽司徒敬蘭講道,她丈夫姓豐名疏崖,幼年從師學武時,還從師父那裡學來了棋藝、書法與作畫。而他兩位師兄,卻是隻學武功,這讓他至今沒想明白。而出師之後,也曾在江湖上闖蕩過一段時間。但後來卻夾在兩位針鋒相對的師兄之間,左右爲難。此時便遇見了年少的百里蕪羌,被一語點醒,退隱了江湖來這山林間,悠遊自在。

榮興桀忍不住插嘴道:“我也覺得歸隱是個好事呢!我本武功也不高,賬也算不好,還是歸隱好!”

司徒敬蘭轉過頭來笑笑:“歸隱,說實話也同那出家差不了多少,都是那些說着看破紅塵的人才會做這樣的選擇,不過少了許多戒律罷了。少俠年紀輕輕,又怎麼會真的一心歸隱。即便是真歸隱了,只怕也會眷戀塵世吧。”

榮興桀念道自己已是二世爲人,卻兩輩子都沒能有什麼作爲。到最後,竟是落了一顆“看破紅塵”的心,不禁有些哂然。

樊墨軒卻道:“小榮是與世無爭的心。我覺得,他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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