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沒想到葉雨婷會在這裡,肩頭和左雨溪輕輕碰觸一下,疑惑道:“怎麼搞的?我先聲明,等下你們要是打起來,我可兩不相幫……”
葉雨婷往這邊走了過來,左雨溪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我覺得有你在場,雨婷可能會耐着性子聽我說話,不然又是三言兩語就鬧意氣,搞的大家不歡而散。”
溫諒輕笑道:“所以說啊,左局長,你的脾氣得改一改了!連我們一中脾氣最好的葉老師都受不了你,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話音未落,葉雨婷就立刻用實際行動證明什麼叫做脾氣大大的好,走到近前,突然扭住溫諒的耳朵,冷哼道:“連逃了三天的課,溫諒,你膽子可越來越大了,嗯?”
左雨溪眨了眨眼睛,脣邊抑制不住的笑意讓溫大叔十分羞慚。溫諒歪着腦袋,叫道:“葉老師,你要再不放手,小心我把咱們的關係捅出來……”
葉雨婷本來被他調戲慣了,早不把這樣的威脅放在心上,可當着左雨溪的面卻無論如何拉不開臉,鬆了手,惡狠狠道:“閉嘴!”
左雨溪卻很少看到葉雨婷這副模樣,饒有興趣的問道:“哦,什麼關係,說來聽聽看。”
溫諒揉着耳朵,盯着葉雨婷嘿嘿笑了起來。葉雨婷想起曾跟溫諒發生的那些尷尬接觸,忍不住耳根有些泛紅,正欲撲過來堵住他的嘴,溫諒大笑道:“還能有什麼,一日爲師,終身爲師,當然是純潔的師生關係嘍。”
葉雨婷被他連番捉弄,心下大恨,道:“明天開始,天天去我辦公室報道,不然我會通知溫主任,要家長配合學校工作,禁你的足!”她習慣用以前的職位稱呼溫懷明,聽來倒有幾分親切。
說完葉雨婷當先往樓上走去,溫諒苦笑道:“左局長,我爲了給你們的和解醞釀一個輕鬆活躍的環境,結果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你說,這筆帳該怎麼算?”
左雨溪撩了撩耳邊的碎髮,膚白如玉,脣紅勝染,半是挑逗半是羞澀的瞟了溫諒一下,道:“這樣子啊,要不,我晚上補償你?”
溫諒大喜,湊過去道:“如何一個補償法,達不到我的要求可不算數!”
左雨溪輕笑不語,嫋嫋婷婷的轉身上樓,身姿搖曳,步履輕盈,從後望去峰巒疊翠,蜿蜒起伏,真正美不勝收。溫諒看的呆了一呆,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急急跟了上去。
套房內三人分三角坐定,隔着一張大理石茶几,一時都沉默不言。溫諒費心營造的氣氛在進房的瞬間就已經蕩然無存,左雨溪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溫諒卻心存疑慮,找不到合適的由頭來開啓話題,而葉雨婷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手指沿着大理石的邊緣輕輕滑動,眼神飄蕩在房間各處,彷彿在撲捉某些記憶的碎片,臉上的神情時而喜樂,時而憂傷。
空氣中凝聚着這樣怪異之極的味道,讓他們看上去更像國與國之間的三方會談,而不是朋友與朋友的溝通和釋疑。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左葉二人還是沒有人說話,溫諒暗暗腹誹了一句,哥哥我就知道今天要當萬金油,拍拍手引起兩人的注意,道:“還是我先問吧……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兩人對看一眼,葉雨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左雨溪輕嘆道:“我們是姐妹,同父異母的親姐妹!”
這個溫諒早有猜測,並不怎麼驚訝,左右打量一番,嬉笑道:“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兩個沙發靠墊同時扔了過來,溫諒叫道:“,,繼續說,繼續說!”
接下來的故事如同95年那部轟動全國的電視劇《孽債》的真實上演,一個二十多年前有關知青、回城、愛情、生活、承諾和背叛的無奈抉擇,唯一不同的是,當踏上歸程的那一刻,兩人都明確知道已經沒有了未來。三個月後,左敬遵循父輩的安排,完成了一次政治上的聯姻。可沒過多久他得到消息,那個常常在村外的小河畔挑水洗衣的女孩已然有了身孕。
世事就是如此的陰差陽錯,但木已成舟無法挽回,左敬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顧母女二人,一直沒有斷了聯繫。多年以後,曾經的浣紗少女、後來的單身母親,在世俗和生活的雙重摺磨下因病去世,無依無靠的十五歲女孩遵循母親的遺願進入這個她從不曾踏足的家庭,幸運的是,迎接她的,是父親的慈愛,後母的關心,嗯,還有一個妹妹輕微的敵意。
十年的時光又很快過去,左敬的官越做越大,葉雨婷的身份卻始終不能曝光,爲了避嫌,對外宣稱是已故戰友的女兒,臨終託孤,代爲照顧,她也因此隨了母姓。
不過,葉雨婷從不介意這些,能保留母親的姓氏,她只有更加的歡喜。
在這個全新的大家庭裡,一向嚴厲冷峻的左敬對她幾乎稱得上溺愛,而曾讓她忐忑許久的後母出身名門,大家閨秀,優雅而善良,憐惜她的身世,更是百般寵愛,噓寒問暖,細微處不亞於親生母親,甚至做的更好。
就連那個隨着年紀增長,越來越美麗動人,也越來越清冷高傲的妹妹,跟她相處時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耐心,要知道,哪怕是面對父母,左雨溪也未必會露出幾分笑容。
葉雨婷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的端莊自強,實際上她確實比左雨溪大上半歲,可在兩人一起長大的這十年裡,左雨溪從來都是把自己當成姐姐,而葉雨婷僅僅是一個任性胡鬧的妹妹。
聽到這裡,溫諒暗讚道:性格決定命運啊,怪不得雨溪總這麼強勢,連做人家妹妹都不安分的變成了姐姐,還有什麼可說的?
“91年父親升任青州市委,我參加工作早,跟着調到市教育局工作。過了兩年,雨婷從江東大學畢業後去了青一中,整個青州知道我們關係的不過三五之數。而陶然,跟雨婷是大學同學……”
左雨溪說到這裡,葉雨婷起身去了陽臺,她環抱着手臂,背影伶仃而嬌弱。溫諒略有所思,道:“然後呢?”
陶然在大學就對葉雨婷驚爲天人,他身材高大,樣貌英俊,加之能說會道,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之一,追求女生向來無往不利。可葉雨婷不喜他的花心和虛浮,一直不假辭色,但是畢業後陶然毅然放棄在關山工作的機會,追隨着她回到了青州,那個時候,說實話,葉雨婷確實有一點感動。
不過,正如同陶然不清楚她是左敬的女兒一樣,葉雨婷也不知道青師的衛東昌是他的姨夫。陶然所謂的爲愛不惜一切,其實是一個哄騙女孩的謊言罷了。
在青州一年,陶然使出渾身解數,死纏爛打進行追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葉雨婷雖然依舊沒有動心的感覺,卻也憐惜他的心意,打算給這個男人一個相處的機會。
陶然欣喜若狂,只是他沒料到葉雨婷因爲母親的前車之鑑,骨子裡十分的保守,交往了半年連手都沒有牽過,更別說其他親密的行爲。不過,陶然都忍了下來,他未必對葉雨婷有多大的愛意,只是從來沒嘗過被女人拒絕的滋味,所以纔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得到葉雨婷。至於得到之後會不會繼續珍惜,就要看他是否能夠找到下一個獵物。
獵物很快出現!
在一次由市政府、市教育局、文聯、青師院等單位主辦的學術交流會上,陶然第一次見到作爲官方代表的左雨溪,她那驚人的美貌,清冷的氣質,以及被衆人羨慕嫉妒恨的出身,都讓陶然眼前爲之一亮。
青州之花,比傳聞更美麗了無數倍!
這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對象,葉雨婷雖然還不錯,但她缺了一個最重要的條件——身份,足以讓他依爲借力,少奮鬥十年的身份!此時陶然在青師聲名鵲起,說是年輕俊彥也不爲過,當得知這位青州之花還沒有男朋友時,他覺得自己的把握至少有了七分。
不過很顯然,陶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假借院方需要與教育局溝通協調的名義同左雨溪吃了幾頓飯,他口若懸河妙語如珠,可這位左大局長從頭到尾冷的可以滴水成冰,態度之淡然幾乎讓陶然失去了繼續說話的勇氣。
吸取教訓之後,他改變策略,認真研究了左雨溪的喜惡,開始儘量只談工作,不談風月,偶爾延伸一下主題,將話題引到趣事上來,一來二去,他明顯感覺到左雨溪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雖然遠遠談不上好感,但至少並不厭惡。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直到那一天,爲期一月的交流會結束,主辦方在碧水灣招待各路學者,陶然突然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徹底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左雨溪轉頭看向葉雨婷,眼中的疼惜和憐愛清晰可見,低聲道:“別看雨婷總是開開心心的樣子,其實自從葉阿姨去世,我知道的,她從來不曾真正的快樂過!”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此喻姐妹)
(再推一次《奮鬥在新明朝》,雖然感情戲鹹溼了一點,但世俗民情很有意思,包袱也多,沒看過的儘量不要錯過。)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