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雨溪見溫諒確實沒什麼大礙,緊懸的心才放了下來,又去另外幾輛車看了看穆山山等人,大概問詢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當然,從穆山山等人口中聽到的版本,是溫諒尋釁滋事,奪了他們用來把玩的小刀,不僅肆意傷人,還砸壞了兩輛奧迪,真正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
左雨溪不予置評,臉色平靜的聽完。經過這番緩衝,她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林震在一邊等的不耐,喊道:“左局長,既然是許書記的指示,那就請吧,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左雨溪走到他面前,絕美的容顏如同掛了一層寒霜,連基本的寒暄都懶得維持,直接叫起名字,道:“林震,你們公安局就是這樣辦案的?溫諒和顧文遠各執一詞,他們都是當事人,你能採信誰的話?”
林震也被激起了怒火,黑着臉道:“左雨溪,你別欺人太甚,公安局怎麼辦案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等回局裡做了筆錄,自然會有人來詢問現場目擊者的口供,程序怎麼走,我比你清楚”
左雨溪在官場沉浸多年,什麼歪門邪道不清楚,語帶譏嘲道:“我怕到了那時候,目擊者早被人恫嚇收買,說的都是違心的話”
林震還真做的這樣打算,一時惱羞成怒,道:“那你說怎麼辦?”
此時冬日初升,寒氣未散,正是一天中最冷清的時刻,幾乎看不到普通羣衆的身影。學校對面的商店倒是開了門,但誰都明白,能在街面上開店做生意的,都是混老了社會的老油條,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出來作證。
思來想去,唯有在一中的同學身上打打主意,他們年輕,單純,充滿朝氣,應該可以站出來告訴衆人真相
何況,左雨溪知道溫諒在學校有不少的紅顏知己,單單一個許瑤,她的口供就能讓所有人無話可說
“發生衝突時有不少圍觀的同學目睹了全部經過,我建議,趁現在還沒人來得及動手腳,直接找幾個同學一起到公安局,這樣對雙方都公平”
林震眉頭微皺,顧文遠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邊,陰沉的臉上滿是戾色,低聲道:“讓她找,我看誰敢亂說話”
林震看了他一眼,終於點了下頭。
這次因爲只有一年級參加考試,放了兩天的假,所以今早聚在校門口的都是一年級的學生。校方安排下去,不到五分鐘,十個班的同學全部集中在辦公樓前的小廣場上,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嘀嘀咕咕的噪音充斥耳間,誰都不知道突然集中是爲了什麼,但肯定跟早上的鬥毆事件有關,一個個激動不已。
校長站在主席臺上,給花喜鵲使了個眼色,花喜鵲心領神會,從旁邊的臺階跑了下去。不一會,各個班的班主任,各個處的行政人員,以及各個級段的體育老師出現在隊列的周邊,嘈雜的聲音才漸漸低落。
“大家靜一靜”校長的聲音低沉又沉重,“下面,請歡迎教育局左局長講話”
校長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轉身退到了一邊。左雨溪緩步走到臺前,剪水雙眸淡淡掃過人海,冷冷的容顏遮掩不住身上與生俱來的清麗淡雅,簡單的便裝更將她整個人襯得氣質出衆,超凡脫俗,彷彿高山之上冰雪之下迎風綻放的那朵蓮花,冰清玉潔,遺世獨立
溫諒站在人羣之外,仰起頭,靜靜的看着高臺上的左雨溪。此時的她與平時有些不同,舉手投足之間,既端莊大方,又不失威嚴凌厲,用句後世常用的話,那就是氣場足夠的強大,可謂撲面而來
“同學們,我是左雨溪,是你們的師長,也是你們的朋友。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是因爲我相信,能進入一中的校園學習,能站在‘博文約禮,勵學敦行’的校訓下面仰望五星紅旗冉冉升起,你們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正直,誠實,勇敢,這些高貴的品質在你們身上逐漸的呈現。今天,能站在這裡,你們不僅是家長,老師,學校的驕傲,也是我們青州人的驕傲。我希望,你們能保留這份驕傲,直到永遠”
同學們雖然不知左雨溪究竟要做什麼,但單單這個講話,已經完全不同於平時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話套話,年少的心最容易被蠱惑,登時掌聲四起,熱情洋溢,是所有來過一中講話的領導都不曾享受過的最高待遇。
“也是今天,也就是剛纔不久,在我們青一中的門前,在‘博文約禮,勵學敦行’的校訓之前,發生了一起羣體鬥毆事件,雖然沒有造成嚴重傷害,但引起的影響極其惡劣。爲了查明真相,儘早恢復學校秩序,還大家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請早上曾親眼目睹事件經過的同學站出來,向公安局的同志說明情況。”
左雨溪左手輕擡,白色的襯衣袖口往上挽起,露出皓白如雪的晶瑩玉腕,雙眸隨之一冷,語氣瞬間變得煞氣逼人:“當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在不在現場,在現場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我們很容易查的一清二楚所以,不要信口雌黃,不要顛倒黑白,一切以事實爲根據,實話實說。”
寧夕方纔跟着進來,待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此刻卻碰了碰溫諒的肩膀,低聲道:“好威風,好煞氣,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很難想象,小小青州,會有這樣一個出衆的女人”
溫諒笑道:“寧夕,你嫉妒了哦”
寧夕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瀟灑的聳了聳肩膀,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不過在她心中,卻極快的掠過一句話:
我嫉妒的不是她,而是你看她時的眼神
這並不是說寧夕對溫諒怎樣怎樣,這不過是一個女人在碰到另一個足堪對手的女人時,一種本能的抵制和反擊。想起第一次在春熙路一號院見到許瑤,小丫頭就曾敏感的察覺左雨溪的威脅,無視溫諒的勸誘,堅持要稱呼她爲阿姨。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是一種女人的本能。
左雨溪好像就有這樣的魔力,無論是女人還是女孩,只要站到她的身前,都會感覺到極大的壓力,從無例外
整個廣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少人都偷偷的打量着廣場邊的顧文遠,穆山山等人。一向在學校裡稱王稱霸的這幫人鼻青臉腫,衣衫上全是在地上滾打的污漬和灰塵,樣子看上去狼狽極了,跟平日裡的趾高氣揚是天壤之別。但唯一沒有變的,是顧文遠淡定的笑,穆山山兇狠的臉,白桓陰沉的目光,侯強放肆的,以及一幫跟班狐假虎威的張狂。
過了一分鐘,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左雨溪略有些驚訝,別人也許會懼怕顧文遠的家世不敢多話,可許瑤無論如何都應該支持溫諒纔對。
可憐左姐姐百密一疏,早上鬧的那麼厲害,要是許瑤,寧小凝,或者紀蘇任一人在現場,都不可能乖乖的離去。更別提劉致和,他要在的話,早抖着肥大的肚子加入了戰團。
關係最好也不怕顧文遠的幾人約定似的都沒在現場,在場的幾個同班同學跟溫諒的交情雖然還過得去,但要他們在這麼多人面前站出來指證,一般人還真沒這樣的勇氣。
許瑤站在人羣中,見無人應答,心裡一急,就要衝上臺去,手腕卻被寧小凝死死的拉住。
“你不能去,”寧小凝特地從七班跑到三班的隊伍裡,就是怕許瑤一時衝動,“多少人見你事發時在教室呢,出去非但幫不了溫諒,還落人話柄。”
“我知道,可是……”
許瑤聰明伶俐,何嘗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可面對這樣的事,她一個小女孩如何能保持冷靜。此時此刻,也唯有寧小凝能理智的處理一切。
“就算沒人出頭,也不過是溫諒和顧文遠各說各的,誰也奈何不了誰。可要是你撒謊,就會打破這種平衡。”寧小凝雖然孤傲,但人情世故卻比許瑤精通許多,“放心吧,這位左局長厲害着呢她這樣做,有人出面說明真相自然是好,可要是今天沒人肯出這個風頭,哪怕以後顧家做了手腳,買通某些人胡言亂語,我們也可以不採納。這是一舉雙得,可退可進的策略,溫諒吃不了虧”
許瑤好不容易被寧小凝說服,只能焦急的看着遠遠的他,他傷到了麼,會不會有事?等散會我立刻找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傷害到你
隔着一個班級,三班的隊列裡,紀蘇雙手的指甲緊緊的陷進掌心,牙齒咬着下脣,眼眶中水珠滾動。她只恨自己爲什麼要來學校那麼早,爲什麼沒有在當時站在他的身邊,甚至到了現在,也不能給他一丁點的幫助。方纔左雨溪話裡說的明白,裝作在現場根本瞞不了人,紀蘇急的腦袋發暈,要不是孟珂在邊上扶着她的手臂,說不好就會軟倒在地。
又是一分鐘過去了。
顧文遠得意的看了溫諒一眼,小子,敢跟我做對的人,還沒生出來呢。等着吧,這次不把你趕出青一中,判個一年半載的,我顧字倒過來寫
“我在現場”
一個男孩的聲音在廣闊的校園裡響起,稚嫩,青澀,卻堅定無比的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
人羣分開,談羽的左臂打着石膏,白色的繃帶掛在脖頸上,一身皺巴巴的廉價衣衫,慢慢的走上了主席臺。
寧夕問道:“這是誰?”
溫諒的眼中隱有霧氣閃過,一字字道:“這是我兄弟”
前世是,今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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