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羣星最爲閃耀的時代,溫諒當然也有許多喜歡的歌手和演員,但與同齡人不同的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從來不追星!
所謂明星,首先也是人,其次是一種工作,並不比其他任何人來的高貴和不凡,聽聽音樂,看看電影,都是繁忙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調劑品,但調味品終究是調味品,不能當做你的整個人生。
不過在三月三十日的晚上,置身這片由粉絲組成的海洋裡,聽着響徹萬人體育館的那一波波近乎吶喊的聲浪,看着一張張年輕而又激動的臉,會不由自主的被那股狂熱所影響,所感染,然後隨着音樂的節拍揮舞手臂,扭動身體,融化成海洋裡的一點水滴。
八點三十分,隨着一陣歡快的架子鼓,燈光大亮,舞臺中央出現了張學友的身影,一身純白色的衣褲,跟身邊衣衫襤褸打扮成原始人的舞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體育館瞬間沸騰起來,雜亂的掌聲和歡呼最後匯聚成打拍子的節點,一起迎接今晚的第一首歌《非常夏日》。
“oh……ah……e……yeah……”
充滿了動感的旋律響起在耳邊,溫諒看着這個正如日中天的天皇巨星,腦海裡卻浮現後世那個帶着世事滄桑和歲月痕跡的中年男人,但無論如何,穿越了十年的時空,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他打動了整整一代人的歌聲!
身邊的許瑤早已沉浸在現場的氣氛中,叫着喊着跳着,小臉激動的通紅。紀蘇雖然沒有她那樣瘋狂,但也很配合的打着拍子,唯有寧小凝依然冷淡如冰,雙手抱懷,眉頭微蹙,似乎不太明白一個大男人在舞臺上蹦來蹦去,一羣人在下面大吵大鬧個什麼勁。
溫諒輕輕碰了下她的肩頭。道:“別傻站着了,跟着唱纔會有感覺。”
寧小凝側了下頭,道:“什麼,聽不見……”
溫諒雙手攏在嘴邊,大喊道:“會唱嗎,《總有一天等到你》,跟着一起唱!”
寧小凝臉色不變,道:“再說一次。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總有一天等到你》……”
張學友同時在臺上唱道:“等又再等,爲你等又等,始終等你不到;想了再想,爲你想了再想,多麼想你知道……”
寧小凝定定的看着溫諒,雙眸如墨,點點成,那苦苦壓抑的情愫終於無處可逃的釋放出來,藉着夜色朦朧,悄悄的在溫諒的臉龐上流連不去。
多久了。想這樣放肆的看他一眼,
多少次。想這樣縱情的看他一眼!
可青春允許你我偶爾的放縱,卻不會原諒肆無忌憚的去追逐和佔有,在愛情之上,還有許多東西來更加的重要和可貴。
溫諒的心頭突的一跳,這個角度看過去,寧小凝的容顏幾乎是天山冰雪雕刻而成的仙子,疑不該在人間出現。
對視一眼。悄然一生!
寧小凝飛快的轉過頭,視線投射在遠處的舞臺上,張學友靜立垂首。閉着眼睛,低聲的唱:
“若你知道,一起就是最好,始終有一天我必定等到……”
之後《餓狼傳說》《野貓之戀》《一千個傷心的理由》《當愛成習慣》《我等的花兒也謝了》,沒有華麗的服裝,沒有炫彩的舞臺,沒有那些惡俗的露胸漏點熱舞挑逗,只用歌聲就能引領所有人的熱情,只用歌聲就能持續三個小時的高潮,華語歌壇這麼多年以來,冠名歌神的人有好幾個,可張學友,卻絕無僅有!
相聚是爲了離別,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汗水溼透了衣裳的張學友鞠躬謝幕,體育館內響起震天的“安可”,短暫的調整之後,張學友應觀衆的呼聲演唱了一首《祝福》,並演變成了全場的大合唱!
“不要問,不要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圍這燭光讓我們靜靜的渡過
莫揮手,莫回頭,當我唱起這首歌
怕只怕,淚水輕輕的滑落
願心中,永遠留着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所有人慢慢的舉起手,手手相連,輕輕的揮動:“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許瑤,紀蘇,寧小凝同時看向溫諒,少年的愛戀與傷懷,青春的不羈和飛揚,都隨着歌聲沉澱在了永恆的記憶裡。
莫揮手,莫回頭,當我唱起這首歌,
願心中繞着笑容,
陪你度過每個春夏秋冬!
曲終人散,隨着蜂擁的人潮,四人走出了體育館,好不容易纔挪到切諾基旁。毒蛇將車停在百米外的小道邊,爲的就是避開散場時的人羣,可沒想到仍然被擠的掉不了頭,按了幾次喇叭也沒有效果,又等了一會,趁人流量少了點,趕緊轉動方向盤,不妨後面一輛白色的寶馬嗖的一下搶了先,要不是毒蛇緊急避讓,很可能會發生擦撞事故。
三女齊齊驚呼,毒蛇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看了一眼溫諒,見他臉色陰沉,剛要打開車門下去找對方的麻煩,溫諒搖了搖頭,道:“今晚不要惹事!”
他從來不惹麻煩,卻也從不怕麻煩,不過今天帶着許瑤等人,一切安全第一。毒蛇會意的點點頭,記下了寶馬車的車牌號,溫少說今晚別惹事,言外之意,當然是過了今晚就可以大惹特惹!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衆人拋到腦後,許瑤嘰嘰喳喳的說起了演唱會的種種,小小的花癡樣讓人忍俊不禁。紀蘇也一邊回味,一邊笑道:“以前也沒覺得歌神的歌這麼好,聽現場果然跟聽磁帶的感覺不一樣。瑤瑤,我從現在起加入你的隊伍,成爲張學友的鐵桿粉絲了。”
許瑤抓住紀蘇的手,使勁的晃了晃,道:“咱們從五湖四海而來,爲了一個共同的、偉大的目標走到一起,那麼從此刻開始,請允許我叫你一聲:同志!”
寧小凝往旁邊挪了挪,以示跟她倆劃清界限,溫諒扭頭嚴肅的道:“許瑤同志,注意組織紀律,不要黨內有黨,另立山頭,我們是四人幫,不需要學友派!”
許瑤得意的笑道:“我的目標就是用學友派吞併四人幫,現在我們手握兩票,你個大獨裁者以後可就不能獨斷專行了!”
“是嗎?那你說咱們這會去哪裡吃宵夜呢?”
許瑤傻了眼,想起還有紀蘇這四分之一個吳州人,忙道:“蘇蘇,你說去哪?”
紀蘇攤開手道:“我只是聽外婆說過一點蘇菜,真不知道晚上有什麼地方好去……”
溫諒哈哈大笑,道:“你看,還不得由我乾綱獨斷?”
許瑤憤憤不已,紀蘇淺笑無聲,唯有寧小凝突然白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太監弄!”
這下輪到溫諒傻眼了,他確實準備去太監弄,來吳州一定要嚐嚐夜市小吃,最出名的當然是太監弄。
見溫諒啞巴吞黃連的表情,許瑤先是一呆,繼而笑倒在寧小凝身上,道:“好小凝,這一記回馬槍大讚!”
溫諒訕然道:“女孩子不要知道的這麼多,太監弄,太監弄,這名字別說你們不該說,就是聽也不該聽!”
這番話贏了三個白眼,三聲呸呸,效果顯著!
到了太監弄遍嘗美食,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切諾基的旁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寶馬,看了看車牌,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正是剛纔在體育館那邊搶道的那一輛。
不過這也不算太離奇,看了演唱會出來,必然要吃點宵夜,太監弄雖然不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最好的去處,所以能碰到也不足爲奇。
正打量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男人陰柔的聲音,道:“幹什麼的,擠到我車前面找死呢?”
許瑤先回的頭,看到一個長相漂亮的不像話的男人手中摟着一個清秀女孩子的腰,皺眉道:“你怎麼說話呢?”
毒蛇冷哼一聲,不等溫諒吩咐,跨前一步,擋在許瑤身前,瞬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卻聽到身後傳來溫諒的笑聲:“這不是衛書記嗎,不知道是你的座駕,冒犯了,冒犯了,兄弟給你賠個不是!”
這人竟是許久不見的衛衍,看見溫諒他也吃了一驚,哪裡還敢擺什麼架子,忙鬆開女孩的腰走了過來,臉上陪着笑,道:“是溫總您啊,幾時來的蘇海?哎呀,剛纔都怪我,怪我有眼無珠,沒認出溫總您來,該死,該死!”
溫諒的眼光在他身後那個女孩臉上打了個轉,笑道:“今個剛來,衛書記你忙你的,改天咱們再聚!”
衛衍尷尬道:“好好,聽溫總的,等您電話,上次走的急,這次一定要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等他開着車離去,許瑤厭惡的道:“你認識啊?這人前倨後恭,無恥之極!”
溫諒沒有說話,卻想起了那個端莊中透着風情的姚裳。
離開太監弄,又乘渡船繞着護城河欣賞了一下吳州月色,華燈溢彩,水韻叮咚,橋樑、城樓、棧道、欄杆,無一處不古,無一物不香。溫諒微微閉上了眼,聽着檣櫓劃過水面的聲音,聽着女孩們的低語喃喃,柔軟的帶着江南味道的風從臉上拂過,但願年年似今夜,但願今夜到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