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 陳子惜焦急的踱來踱去。未來幾度想要開口,卻還是打住。她靜靜的站在一邊,內心說不出的難受。
“醫生, 怎麼樣了?”醫生出來, 陳子惜急切詢問。
“幸好送得及時, 已經沒事了。”說着, 又嚴肅了幾分。“真是的, 病人的心臟不好,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更何況還摔倒……”醫生責備道, 陳子惜連忙點頭。
未來的雙脣泛白,手伸在口袋裡, 握着手機微微顫抖。她不知道……原來陳夫人有心臟病, 可是……
安排好陳夫人後, 陳子惜才能喘口氣。他看向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未來,還是開口道:“爲什麼?”她低着頭, 沒有做聲。“一定有原因,是嗎?”他希冀的語調卻令她更加心痛。
“我沒有推伯母。”她說道。
“我就知道。”他鬆口氣般的。“一定是你不小心……”
“如果我說……是伯母故意的呢?”她弱弱問道,看向他。卻從他眼裡讀出了答案,沒等回答,又道:“子惜, 你還是不信我。”
“我媽說她勸過你很多次, 讓你聯繫家人。”他忽然道, 她不解。“她只有我這一個兒子, 所以可能造成了你的誤解。”
“她跟你說過很多?”她明瞭的看向他, 嘴角咧開一抹慘淡的弧度。“她說我討厭她,說我很任性, 不懂尊重長輩?”
他卻沉痛的說道:“不,我媽從未說過你的壞話。”未來向後退了兩步,自嘲的笑了下。“未來,她畢竟是我媽,不會完全不顧我的感受。”
“也就是說,你認爲是我把她害成這樣的?”
“這是個意外,但我希望……你在她面前,還是收斂一點,不要像對我那樣。”在他面前她如何放肆都無所謂,但是母親畢竟不能這般隨便。“就算她很隨和,也畢竟是長輩,是陳夫人。”
一句話,劃分了界限。
陳夫人醒了過來,陳子惜立即進病房看望。未來望着房門,拿起手機,不自覺的按下號碼。好半天,那邊才接通。
“喂?”熟悉的嗓音,卻讓她好想哭。“未來嗎?”
“若……”含糊不清的喊着,對方詢問了聲,她又說道:“沒,沒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道。
“能不能……”她顫抖着捂住心口,疼痛蔓延。“我在醫院,可不可以來接我……”
聽到對方動身的聲音,她才放下手機,沒有再理會裡面的詢問。病房門打開,陳子惜走到她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腕道:“沒事,我媽不怪你。”見她低着頭,他又道:“抱歉,之前我是擔心我媽,所以口氣可能不好……”
她猛搖頭。“是我太沖動了,不該和伯母發生爭吵。”她的聲音很小,嗓音有些沙啞。陳子惜讓她進病房,她不肯。
“好啦,真的不要緊。”以爲她是害怕,他安慰道。“我媽說了,是你不小心,意外啦。”
她能說什麼?那是陳夫人,是他的母親。“子惜,謝謝你這麼久以來對我的照顧。”她忽然擡起頭,堅定的看着他。“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就當作……我從不曾出現在你的生命裡,好嗎?”這樣,纔是對他最好的。
“你在瞎扯什麼?”他焦急的拉住她,不甘的說道:“那只是個意外,我不怪你,真的!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事好好告訴我!”他激動的聲音惹來旁人的注視,未來有些尷尬的想要掙開,他卻不允許!“相信我,未來,我可以給你幸福的!”
“我……”她放開口,卻感到不對勁,和他同時看向一邊——
“我以爲……”是狼狽的莫讓,頭髮微亂,連衣服都沒有整理好,凌亂的披着,沒有扣上。“好像是我多事了。”他微怒的眼眸瞪着他們拉扯的手臂,然後轉身。
“等一下!”未來立即甩開陳子惜的手臂,衝過去。“是陳夫人生病了,我剛剛可能沒講清楚……”他似乎很生氣,完全不予理會。
“未來!”陳子惜上前,不悅的盯着莫讓。“她在我家過得很好,不需要你關心。”莫讓沒有理會他,只是整理了下衣服,擡腳走人。
“莫讓!”未來喊道,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我跟你回家!”他停頓了下,瞥了她一眼。
“不是在陳家好好的嗎?”冰冷的語調令未來酸了鼻頭,本來就已十分委屈,現在更是難過。
望着她逐漸溼潤的眼眶,他狠下心繼續向前走去。“喂——”她喊道,他不理。“你,你最討厭了!”罵道,還是繼續向前。有無搞錯啊?!“莫讓!”邊吼邊跟着他向前跑,身後的陳子惜卻握緊了雙拳,顫抖着望着她纏着莫讓的身影!他那樣哀求她,她都不予理會,但是那個冷冰冰的傢伙呢?惡言惡語,她還纏着他?
就在此時,陳夫人打開門,輕靠牆壁。“我說過了,卓太太不會騙我的。”見陳子惜還呆愣不動,她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子惜,別傷心了,那樣的女孩不值得,會有更好的。”
“媽……你不要說了。”他沉聲開口,表情完全變了,陳夫人看了都十分驚訝!那是……憤恨,不甘和……陰沉。她訝異於他的改變,那個很單純,喜歡圍着自己轉的孩子……“我不會放手的,絕對不會!”他的表情一瞬的猙獰,俊美的臉龐扭曲起來,陳夫人向後退了一步,心臟又猛跳了下。“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陳子惜才恢復正常。他轉身扶住她。“你回病房休息,我陪你。”不由分說將她拉進去。
陳夫人卻疑惑了……難道自己弄錯了?兒子真的變了……
“莫——讓——”停車場,未來已經喊道喉嚨痛了,那傢伙還是不理她。明明就放慢了腳步等她的說,拽什麼拽啊?忽的,他停住腳步,她立即跑到他身前。
“爲什麼跟來?”他問道,她聽不出什麼語氣。
“我不是說了要跟你回家麼?”她說着,靠近他,鼻間還是酸酸的。“你好討厭,我都很難過了,你還欺負我。”
“我說過,你不要跟着只會欺負人的我,回去找你的大救星。”他有些口不擇言,微喘着。一接到她的電話,還以爲是她出了事,不顧其他人的詫異,隨便披上衣服就衝過來,闖紅燈,違規穿行,可是來了才發現……
“你……”她癟起嘴,眼睛也酸酸,好半天還是忍不住漸漸溢出淚水。緊咬下脣,鐵鏽味浸入口中,不管脣間的疼痛,她渾身顫抖着,發不出聲音。
忽然,被人緊緊抱住。“你總是能讓我氣到爆。”他嘆道。“不信我,吃到虧了,又覺得我在欺負人。”似乎更該哭的是他哦?她乾脆將眼淚鼻涕都抹他身上,抓緊他的衣領。
“走吧。”摟着她上車,他有些頭痛。自己真的瘋了,一定是的。清冷的街道,她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繼續,他只能將車停下。“又要幹嘛?”
她盯着他,眼睛閃亮亮的,還有些紅腫的模樣令人憐惜。“讓。”她喚道,他的呼吸頓了下。“私底下,我想這樣叫你。”他不置可否。忽的,她湊到他的脣邊,主動吻住他。他抱住她,許久才分開。
“是不是,我們永遠都只能秘密來往?”她問道。
他皺眉。“你在向我要名份?”又冷哼一聲。“我們似乎還不到那程度吧?更何況你的王子還有好幾個。”見她不悅的嘟起嘴,哀怨的看着自己,他忽然深吸一口氣,說道:“尉遲未來,你記住,我只是在利用你,我不愛你。”
“我會記得很清楚的。”她答道,又轉過身子,他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開車。“不過鏡子在那邊,要自我催眠你找錯方向了。”
“你……”他無奈的看着她,不再與她爭辯。
切,口不對心的男人。
回到家,自然是一陣□□。在尉遲柳的各種轟炸下,未來道歉撒嬌耍賴裝病全部用齊了!
“你,你這個死丫頭!怎麼不乾脆就死在陳家,還回來做什麼?!”第N次罵道,尉遲柳的嘴真毒。尉遲雨漫在一邊不敢開口,莫讓只是沉默,似乎很樂意她捱罵。翻了個白眼,她掏掏耳朵。“你還記得你有個家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裡是你的家,不是旅館!”
她不斷點頭符合,還是不要拔老虎鬚。“你……哎!”尉遲柳痛心的嘆口氣。“算了,反正……你現在要嫁給哪一個都不知道了。”
“什麼?!”她這纔開口,詫異的看過去。
尉遲柳卻不肯多言,一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未來還想問,卻被尉遲雨漫拉走。“你不要再說了,爸正在氣頭上。”她說道,又看向莫讓。“幸虧你能接她回來,不然家裡還真要鬧翻了。”他點點頭,回房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未來哀怨的哼了聲。
尉遲雨漫見了,別有所思的說道:“你到底和讓……”又打住。“算了,你先回房吧。”說着,自己也進屋去了。
回到房間,她也才發現……薰衣草不見了。一定是被莫讓拿走了。很落寞的,她走到窗臺。他說……她打翻了花盆?眯起眼睛,想了許久都沒有印象。
心情好低落,一晚上發生這麼多事,她有些混亂。想到陳子惜……都是她的錯,不該給他任何希望的。陳夫人說得也沒錯,她不是沒有動搖過。但是……她動搖的,不是心。
陳子惜……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未來。她曾這樣以爲,於是她遲疑了。但她還是……無法放棄。只能跟隨着心的方向,不能因爲他能救她,所以她就……
沒有對能解救自己的若放手,而造成了……許矜雅的悲劇。而她,不會重蹈覆轍。因爲這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第二次。倒上牀,竟一會兒就睡熟了。
第二天起來已是大中午。她還有些怏怏的,隨意披件外套準備下樓吃飯,卻在客廳看到一抹令她差點跳上樓的人影——
“嗨,我的命定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