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鑲眉頭一挑,卻站着沒動。
雖然她不介意爲自己的姐姐背黑鍋,那個鬆善,就算姐姐不殺,她也是要殺的。
再說天脊山派來到落英城的這些人,她還不看在眼底,落英城有落英城的規矩,難不成你要帶兵來,也由得你進來?
明鑲早就知道進落英城隨從不得超過二十人。
不然慕容鐟和慕容鈺也不會就那麼幾個伺候的人了,雖然都是慕容鐟最得力的心腹,但是很多事情也要自己動手,伺候的人不夠啊!
天脊山二十人,就想殺她?何況還多半都是第三代的弟子。
沈鉚也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便偏開了視線,迎上去和那個走在最前的天脊山弟子交談起來。
明鑲一邊默默看地看花,一邊聽姐姐說瞎話,她甚至想,若是事後姐姐知道了她的身份,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後悔?
“原來是鬆孝二師兄,大師兄剛纔追着夜煞出去了,不過……”沈鉚說着偏了偏頭,看向明鑲的方向。
意思很明顯,夜煞回來了,鬆善沒回來。
鬆孝幾個頓時臉色不好看起來,氣勢洶洶的看着明鑲,明鑲摸了摸鼻子,看着阿鬼的悄悄的做了個鬼臉,阿鬼剛醒,立馬就樂了,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一會功夫,一羣人已經到了眼前。
“夜煞,我師兄呢!?你把我師兄怎麼了?”
明鑲心中翻了個白眼,真是蠢貨,他們是死敵,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我又不是你師兄的奶媽,我怎麼會知道?!”
聞言,天脊山衆人是憤怒,就差拔劍了,沈鉚則是笑意加深,這個妖女有些意思。
想到卓不凡的交待,她上前一步:“落英莊內不得動手動腳,我落英莊的一草一木都是花了大價錢置辦的,若是損毀了,都得留下來直到花木恢復原狀才能走。”
沈鉚的話不算威脅甚是威脅。
江湖人動起手來,哪裡顧得上花花草草的,這落英莊到處都是花朵,打起來還真得束手束腳。
“好,今天就看在沈城主的面子上,不跟你打。”爲首那人裝腔作勢的道,然後轉身對着衆師弟說:“大師兄功夫了得,應該不會有事,恐怕是追人追岔了,被這妖女鑽了空子,我們趕緊出去尋一尋,對付妖女有的是機會,想必她一時半會也不會跑,畢竟這落英城裡不得動手。”
明鑲好笑的看了他們一眼,看着他們出了莊,這事肯定沒法善了了。
晚上說不定還得鬧,有人找麻煩明鑲不怕,就是怕沒玩沒了的找麻煩。
沈鉚似笑非笑的看了明鑲一眼,就挪開了視線,這時已經從屋內走出一個錦衣公子來,正是雲炎,雲姜的堂弟,長相和雲姜沒有相似之處,不同於雲姜的俊美,雲炎長相雖然不醜,但是也僅僅能稱得上是普通,這身裝扮,和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他加了不少分,若是一襲粗布衣衫,丟在人羣中,恐怕都是找不出來的。
皇室之中多爲人中龍鳳,長成這樣,雲炎也算是特例。
不過,雖然普通,但是瞧着倒是順眼,平凡的眉眼讓人很容易接近。
雲炎一過來,就先笑道:“聽說漠河下游有不少美景,日落時分更是美不勝收,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趕得及去瞧上一眼,也不枉來了一趟。”
人家是來看人的,他倒是說的像是專門來看景。
再加上笑的真誠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沈鉚也多了幾分柔和,兩人真的就聊起了落英城的精緻來。
明鑲站在一旁幾乎和花木融爲一體,這兩人不避着她,她也不走開,雖然看似和阿鬼逗趣,但是耳朵卻極爲靈敏,聽着他們的對話。
她有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姐姐這次招親肯定是有古怪的,還有這次的談話這一環節,無一不透着詭異,進門那一關可以說是選身份,第二關比財力,第三關,沈鉚旁敲側擊的打探着什麼,雖然不顯,但是話題就是往同一個方向去------明鑲。
她甚至想,也許姐姐讓她站在一邊聽,也是因爲夜煞是明鑲之死的推手之一。
他們二人已經漫步到花叢間,透過叢木的縫隙,只看見一紅一青兩個人影。
交談聲卻清晰的傳來,並未避着人。
沈鉚似乎用這種方式,無一處不顯示自己的光明正大。
“聽說炎郡王最好山水,三國之地還沒有未去過的地方。”沈鉚輕笑着開口,“沈鉚這輩子最遠也就去過龍騰國,來去匆匆的,也沒有看什麼景色,那鳳城比落英城可是熱鬧太多了。”
沈鉚去過龍騰,曾經被慕容鈺求娶,這些都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鳳城是國都,龍騰近些年國泰民安,國都自然繁華的。”
“炎郡王肯定是去過鳳城了。”
“本王三年前倒是去過,恰逢中秋,鳳城城西有個山上,滿山都是桂花……”
明鑲眼神一閃,聽到三年前的中秋就有些站不住。
這個雲炎,不會也和明家的事情有什麼糾葛吧。
沈鉚又會怎麼做?鬆善是個江湖人,不打緊,死了他一個,還有那個二師兄鬆孝接替,剛纔就見鬆孝很是壓抑不住的開心,但是雲炎不同,他就算是個閒散郡王,也是皇室人,西岐民風更加彪悍,是沈鉚不能隨意下手說殺就殺了的。
這一晃神,兩人閒扯了幾句,對話就轉到了如非樂坊和如非公子。
沈鉚說她去過如非樂坊,見過仙人般的如非公子。
雲炎就說如非在三國都有些名氣,如非樂坊在三國都是有的,聽起來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麼特別。
然後就聊到樂坊裡一躍麻雀變鳳凰的上官輕舞。
明鑲緊繃着聽着,哪隻正到緊要關頭,阿鬼突然扭着身子,不安分起來,這是要尿了。
明鑲想就在這讓他解決了,他咿咿呀呀的,那邊的聲音就聽的不太真切。
沈鉚的聲音隔着花叢斷斷續續的傳來,聽不太真切,入耳都是阿鬼悉悉索索的聲音。
心中無奈的一嘆,只依稀聽見他們談論的是上官輕舞,和慕容鐟的風流韻事。
這個炎郡王倒是不管沈鉚說什麼都能溫和的接下。
阿鬼尿完了,明鑲用他襁褓中放着的一條軟帕子給他擦乾了,纔要將他放進襁褓,他卻不幹了,昨晚還在生病,現在精神飽滿的死活不肯進襁褓,只要一挨着他,他就扯開嘴,一副你敢包,我就哭的樣子。
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四處亂砍,指着不遠處的花朵,小爪子就往前伸:要去看!
明鑲雖然想聽聽沈鉚和雲炎的對話,說不定有些爺爺之死的真相,到現在她依舊是爲沈鉚開脫的,姐姐怎麼會殺爺爺呢!
但是阿鬼難得高興,再加上他還在生病呢,就順着他吧。
於是也不聽了,阿鬼指哪她就往哪裡去,一會看花,一會撲蝶,抽個空不時看看沈鉚他們,漸漸走遠了,瞧不見了,她也就歇了心思,聽着阿鬼咯咯咯的笑,心中也爽快不少。
落英莊不算大,這花園卻也不算小,整個落英莊,除了宴會廳那一處有幾處房子,其他的空間都是園子。
母子二人兩年來這麼逛景的時候這還真是頭一回。
“啊呀呀...”阿鬼突然小手亂揮,半個身子都站直了,小胳膊遮住了明鑲的眼睛。
明鑲無奈的笑着,下一瞬笑容一僵。
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阿鬼啊,想我了沒?”
明鑲將阿鬼的身子放低了些,眼前是一個小桃花林,卓不凡就在最近的那顆桃樹上,半靠在枝幹上,雙手環胸,很是悠哉的曬太陽。
哪裡都能碰見這個人!
今日他倒是換了身黑衣,帶笑的眸子看着陽光下的母子。
阿鬼被明鑲放下來,有些不滿的手在她衣服上亂抓,不過明鑲向來都是簡單方便爲主,衣服上也沒有什麼裝飾,就是男女皆可的江湖人裝扮,要不是那張臉太過女性化,她高挑的個子,恐怕會被當做男兒。
這模樣看在卓不凡眼中卻是另一番滋味,尤其美人含怒,雙目含冰的模樣,他只是一晃,轉眼便到了眼前。
“小鑲兒昨晚和慕容鐟住一屋了啊。”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明鑲一滯,很快便釋然了,他既然和姐姐是同盟,知曉自己的行蹤應該也不難,就不知道昨晚的話,被聽去了多少。
冷着臉,就繞開他往前走,阿鬼在她懷裡扭着身子往後看。
卓不凡也沒讓他久等,步法輕盈的跟上,衝着阿鬼擠眉弄眼,然後道:“我還以爲你不會再讓慕容鐟接近你,想不到小鑲兒這麼不記仇,慕容鐟的殺身之仇都能原諒。”
明鑲無動於衷,對卓不凡這樣的狗皮膏藥,不管他出什麼招數,她都打算用沉默來對付,跟他說一句話都嫌多。
卓不凡也不見惱,看出來明鑲的意圖,也不再說話了,直接上手,伸出手就拉住了阿鬼的小手。
阿鬼笑的開懷,明鑲卻不敢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