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一諾平息民亂,負傷而歸。博取了帝君及大多數民衆的好感,聲威震天。盛京的官府雖然被砸了,但是官兵來的快,很快就平息了動亂。滿朝都在找能徹底平息民亂的方法。
太子改革選拔官員制度一事,叫太子本身萬劫不復,清歌在東宮,時常爲太子研墨,北堂一泓一封一封的奏摺呈上去,一心要改革官員選拔制度,只是一封一封都被原樣退回——帝君和太子生了嫌隙,見了太子的摺子,就直接略過了,到最後,直接就禁止了來自東宮的奏摺。
蒼佑時常來見清歌,卻是也愁眉不展,清歌知道他憂愁的是什麼,只好嘆息:“北堂一泓不能完成的事情,能解此次之圍,但是勢必會得罪一方人,你做好準備就是。”
畢竟,這些主意都來自北堂一泓,不管是誰實現了,北堂一泓都會覺得欣慰吧。
清歌心知肚明外面的境況,但是北堂一泓卻是一無所知,整日除了送菜送飯的婆子,連個外人都見不到,清歌也就只能緘口不言。
“舒三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一日,清歌陪北堂一泓在院中寫字,北堂一泓忽然問起清歌。
清歌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嘆息一聲:“太子爺也不必太過憂傷,不過是帝君此時不夠通透,他日能想明白了,必然也就會放你出去了。”
北堂一泓苦笑,埋頭繼續寫摺子。
清歌抿脣,走到一邊,悠悠的給北堂一泓研墨。一擡頭,卻見北堂一泓扶着額頭,一副發暈的模樣,丟了手中的研石,皺眉道:“怎麼了?”
還沒等北堂一泓出聲,清歌就瞧見北堂一泓的鼻間,鼻血大滴大滴的砸下來,落在剛寫好的奏摺上,很快就把那白紙氤湮成了一片豔紅。
清歌驚恐,但是深知此刻的東宮叫不來醫生,何況這周圍,說不定都是蒼佑的人,清歌知道蒼佑恨北堂一泓是有多深,但是卻是從心底裡,只是希望北堂一泓好好的活着。
清歌隨即就用力扯了北堂一泓的手臂,掛在肩上,向樹蔭下面的躺椅上走去。
北堂一泓腳步踉蹌,勉強能走幾步,最後和清歌一起,摔倒在哪躺椅上,衣襟上,已然全是鮮血,好在鼻血流下來的速度慢一些,北堂一泓卻還是閉着眼睛清醒不了,嘴裡嘟噥着什麼,清歌湊過去一聽,卻是重複的兩個字:“奏摺,奏摺……”
“你等着,我出去給你找江南君來,你堅持住。”說罷,就準備依舊從後門出去。行了兩步,又匆匆折回身子,拿了太子的奏摺,雖然批不了,但是呈上去,也算是了了北堂一泓的心願了吧。
清歌順利的出了東宮,卻茫然不知道醫館在哪裡,行了許久,才發現太子府附近,真的是冷清的很,方圓一公里內,這諾大的宮廷,都不見有人在。
清歌騰身而起,不管不顧,向着雲舒宮飛掠而去。舒貴妃正在正殿端着一本書看,清歌直接就闖了進去,倉惶道:“姐姐,江南君在哪裡?”
舒貴妃一擡眼,見清歌衣衫凌亂,一雙鳳眼通紅,忙丟了書本迎上去:“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清歌一擡手。抹了一把臉,眼角到臉頰,都是一片溼潤,心裡不由難受起來。拉扯着舒貴妃的衣袖依舊是問了那句:“江南君在哪裡?”
舒貴妃一思忖,轉而看向清歌,沉聲道:“可是太子出了事情?”
清歌點頭,着實有些惱舒貴妃溫吞的性子,聲音也跟着森冷起來:“江南君,在哪裡?”
舒貴妃恍若未聞,定定看着清歌,又謹慎的掃了眼四周,眉心的一多紅蓮都印盡了褶皺裡:“這事,你不許管。我告訴你,太子出事,是遲早的事,你根本就管不了。我這兩日已經在向帝君求情,不要牽扯到你,如今你只要好好呆在東宮,不日我就會接你出來。”
清歌愣住,聰慧如斯,如何能不理解舒貴妃的意思?
“可是,太子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清歌低喃,身子頓時好像失了主心骨一般,腿軟的靠在了舒貴妃身上。
舒貴妃嘆息,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清歌的髮絲,像哄一個孩子一般:“你放心,不至於要他的命,不過是叫他只能深養在宮中。那東西,查不出個源頭,你就算是找江南君,也是沒有用。無藥可解,你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他。”
“姐姐……這裡,根本就是在吃人。”清歌茫然的睜着眼睛,手上的奏摺攥的死緊。舒貴妃不說話,也算是默認了。
清歌惦記着北堂一泓,轉身就要走,臨走之時,把奏摺託付給了舒貴妃,猶豫了一下,只說了一句呈上去就好了。
舒貴妃會意,清歌才放心離開。
回到東宮,卻見太子已經安然坐起來了,見清歌來了,也只是笑着問了句:“是不是嚇到你了?可能是這兩天心情不好罷了。”
清歌搖頭,坐在北堂一泓身邊,掏了帕子給他擦臉上殘留的血跡,笑道:“你奏摺我幫你送到了我姐姐那裡,可是我見不到帝君……我……”
北堂一泓伸手握住了清歌的手,淡淡說道:“無妨,你能出去,已經是萬幸。謝謝。”
清歌張了張嘴,臉色慘白,卻是隻字片語都說不出來。
清歌日子過得愈發的小心起來,開始接着蒼佑的方便,時常出去自己買些東西,給北堂一泓開小竈,美其名曰體驗生活,而關於帝君送來的東西,都瞞着北堂一泓盡數丟了。
只是出乎清歌意料的是,改革官員選舉的制度,居然開始推行了,卻是用太子上柬的名義,也就是說,帝君真的看到了那封奏摺。
這叫清歌分外的不安,夜幕降臨的時候,清歌披了披風,獨自去找了蒼佑,蒼佑守在諾王府的後山上,清歌方站定,就聽見蒼佑輕笑:“你果真來了,我還真是沒猜錯。”
清歌斂眉,解了身上的披風掛在手臂上,露出了身上慣常的紅衣似火,長長的衣襬跟在身後,平平整整的攤在地上,烏髮流轉,一個靈巧的靈蛇髻盤踞發頂,說不出的嬌俏動人。
許久,清歌朱脣輕啓,緩緩道:“北堂一泓的奏摺,是你挑出來交給帝君的吧。”
“泣血上柬,如何不感動帝君?”蒼佑挑眉,笑意不減,頓了
頓繼續說道:“還是多虧你,想起來把血染在奏摺上,否則我根本就沒有理由叫帝君批閱,更別提上柬。”
清歌不再說話,暗惱當日自己弄巧成拙,把帶了血跡的奏摺遞了上去,帝君若是看到那血,必然是心知肚明那血跡從何而來,必然會心生憐惜,起碼批上一批。
蒼佑不知道箇中故事,只以爲是清歌故意爲之,計劃成功,心情甚好。
只是如今蒼佑勢力強大,只要稍加上柬,就能得以施行。如今得罪地方勢力,朝廷官員,甚至王公貴族的苗頭,都投向了勢單力薄的北堂一泓。
蒼佑見清歌面色凝重,原本的好心情,瞬間就像微弱的火苗,一盆水就熄滅了。
“清歌,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軟?你知道,成就事業,都是用鮮血鋪就的。”
清歌搖頭,轉身披了衣裳就準備走了。蒼佑卻不願意就此放過她,伸手一扯,就拽了清歌在懷:“你變了。清歌,你回我身邊來吧?”
清歌在蒼佑懷中,鼻間都是曾經熟悉的氣息,卻變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終究有一日,這些都是屬於那吃人的深宮,想起北堂一泓的下場,清歌的心就好似被放在火上煎烤。
若非自小就受了職業殺手的訓練,清歌想着,自己必然會放棄任務而去。如何都不願意傷了那個百般對自己好的溫潤貴公子,即使那人,曾經有過錯事。
“蒼佑,你太鬆懈了,你怎麼知道帝君對太子不會再有變化?萬一有呢?你靠什麼扳回來了?”
清歌皺眉,隨口一個理由,敷衍着蒼佑,儘量讓自己冷靜,甚至是歸於平和。
蒼佑側頭一想,果真有理,沉吟一聲,笑道:“果真是西鷺,心思縝密如斯,祝我成就大業之時,我便立你爲後。”
清歌點頭,甚至忘記了嫁給蒼佑,是自己多夢寐以求的事情。只是心不在焉的,轉身就消失在夜幕裡。
果不其然,改革反噬的效果,都投在了太子身上。太子一黨的勢力,被一點一點的瓦解吞噬。
清歌在深夜的時候,站在盛京最高處,看着不遠處秦相府一片大火,斷壁殘桓,橫屍遍府,一如七年前自己身後的那個斷壁殘垣的熊熊烈火。
秦氏不顧衆議,堅持支持太子,旋即就被不明勢力滅門,全家一百零四口,無一倖存。
太子黨瞬間就作鳥獸散,消息斷斷續續,刻意的通過東宮裡僅剩的婆子傳到北堂一泓的耳朵裡,清歌無力阻止。
只能眼見着北堂一泓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每日都拿着那些被退回來的奏摺喃喃自語:“都怪我,都是我,若是我不那麼堅持,至少能保你們平安喜樂……”
清歌知道北堂一泓說的,必然是秦氏一族,囁嚅了許久,都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太子大勢已去,勢單力薄,朝堂一時成了蒼佑的天下。 ωwш▲тTk дn▲¢〇
清歌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以爲蒼佑會就此罷手,只要太子自己不去爭,也可安穩的了此殘生。
只是,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清歌意料之外,畢竟未來,都是不可預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