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珩和秦舒姝結婚的這天, 張卓睿作爲伴郎,幫溫知珩擋了不少的酒。
等到夜幕降臨,酒席也散的差不多了, 張卓睿最後望了眼在溫知珩身後困得直打哈欠的舒姝, 拒絕了好友溫知珩的相送, 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酒店。
正是九月金秋, 雖然白日裡秋老虎還在作威作福, 但晚上,已經是秋風漸起,秋風涼了。
被秋風這麼一吹, 張卓睿昏昏沉沉的腦子就忽然清醒了許多。
遠處是城市裡繁華的市中心,遠處大樓上近日來娛樂界裡異軍突起甜美派領袖女星司夢然的巨幅廣告, 使得張卓睿想起了舒姝。
那海報上的女星和他四年前初見長大後的舒姝一樣, 陽光下, 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
忽然間,張卓睿心中涌出了一種極強烈的渴望。於是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 道:“去市南郊那個遊樂園。”
那出租車司機一見溫知珩上車,就聞見了他身上濃厚的酒味兒,怕張卓睿反酒吐到車裡,本想把張卓睿攆下來不接這個活兒的,但一見張卓睿掏出的幾張百元大鈔捏在手上, 便立馬啓動的發動機。
坐在車上, 張卓睿搖下了車窗, 頭一直靠在窗邊, 眯着眼, 愣愣的看着離他越來越遠的巨幅廣告,想着那天下午他們一起做遊覽車的時候, 或許,他那個時候就對舒姝動了心。
到了遊樂園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遊樂園裡也沒有什麼遊人了,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員,在檢車機器,維修故障。
張卓睿一一回應了員工對他打的招呼,快步走到觀光纜車的項目邊上。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正在對它進行日常的修護保養工作,那工作人員是個皮膚黝黑的高個小夥子,見到張卓睿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直用手擦着衣角,卻嘿嘿笑着不知該怎麼說話。
本做車使得張卓睿又有些暈乎,但一下車走了一段路,張卓睿又有些清醒了見那小夥子在工作,開口問道:“纜車出現毛病了嗎?”
“沒有,沒有……嘿嘿,新機子怎麼會出現毛病呢。”那小夥子憨笑道,“只是平日裡經常保養着些,機子壽命會更長。”
溫知珩聽此,突然想到,他好像並不是園子裡的維修工,應該是操作員,這機子的保養工作也不是他的工作範圍。見他這麼愛惜園子裡的機子,便想到明天給他加薪,嘴上卻道:“我想坐坐這纜車,現在方便嗎?”
那小夥子連忙嘿嘿笑着,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想到現在正是大晚上的,景區裡黑乎乎啥景色也沒有,便撓了撓後腦勺,以爲張卓睿是在檢查他的包養工作,“沒問他!隨便坐,跟新的一樣,坐着順着呢!”
自張卓睿接手了這個遊樂園,他其實並沒有真正玩過這裡的項目,他的興趣在於計算機,且平日裡他根本不來園子裡,大多是膩在溫知珩的公司裡和技術部一起開發新軟件的。
算起來,他接手着遊樂園四年,卻並沒有怎麼了解這個遊樂園,真正玩過的項目,也就只有四年前以及這次的纜車了。
和四年前噪雜悶熱的下午不同,今天的整個車廂、甚至於整條線路上只有他一個人,整個車廂裡也不像是四年前那麼擠了,市郊裡的秋風好像更涼了,山裡靜悄悄地,隨着山林裡的蟲鳴鳥叫,忽的讓人生髮出了一種落寞的惆悵感。
隨着纜車的繼續前進,別離了遊樂園的燈火,只有車廂下黑乎乎難辨的景物。整個車廂都在靜默的前進着,張卓睿心中頓時有了一種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孤零零的感覺。這四處的黑暗,似乎有一種要把人吞沒了的窒息。
張卓睿坐在車廂裡,應該是男生的膽子都特別大吧,他並不覺的害怕,卻只覺得落寞,一種悵然若失的落寞。
張卓睿突然想到了一年前,舒姝終於接受了他是她哥哥的好朋友的身份,不再見面就喊他“壞人”了。張卓睿還慶幸着他和舒姝關係更近了一步的時候,卻陡然發現她和溫知珩的動作卻越來越親密了。
最後,他終於不住私下裡找了舒姝。
在A大校園裡幽靜又狹長的林蔭小道上,他開口問她:“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秦舒姝那時候的表情很茫然,瞪着眼,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半天,卻又閉上,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他很是慶幸舒姝的不懂情愛,他還暗笑溫知珩對舒姝越來越親密,可舒姝竟然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可現在想來,可笑的是自己爲是的他自己。那時候欲言又止的舒姝是應該摸到了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表達罷了。
……
時間過得很快,纜車就到終點了。
沉浸在回憶裡的張卓睿是被遊樂園中心四處放射的燈光刺到眼而緩過神來的。
張卓睿擡眼,卻見那個皮膚黝黑的操作員站在他那一節車廂外,盯着自己看。這才斂了自己的心神,彎腰從車廂裡出來了。
剛想說那操作員的工作幹得不錯。這時,張卓睿的手機響了,是他的母親打來的電話。不用想,就是問他怎麼回不回家的。
果然——“小睿,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飯?”電話那邊張卓睿的母親問道。
張家晚飯開的晚,一般都是八點半開飯的,平時張卓睿不回家都會提前打電話說明的。今天張卓睿忘了和母親說了,看了時間,已經快九點了,想來他母親等了半個小時,等不及了纔打電話問的。
“今天晚上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們別等我了,先吃吧。你讓劉叔來遊樂園接我下,這會兒就回去。”張卓睿說道。
張卓睿慢慢大了,也在外面買了套房子,基本只兩三天回家一趟。但今天聽了他母親的話,張卓睿他忽然就特別想家了。
回到家,張母吳秀梅見兒子回來了,忙拉了張卓睿到了餐桌邊,卻見餐桌上還是整整齊齊的。
吳秀梅問到了兒子身上的酒味,嗔怪着道:“怎麼喝這麼多?一股子的酒味兒的。”卻不等張卓睿說話,又扭頭吩咐劉媽去廚房煮了一碗兒醒酒湯,才又回頭對着張卓睿嘮叨:“怎麼喝了酒了還不老實回家睡覺,怎麼跑去遊樂場了,什麼時候去不成?大晚上的南郊那麼遠……”
張卓睿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只怕他母親的這一張喋喋不休的嘴,當下便忙接了話,轉移了話題:“是我的哥們兒今兒結婚了,我去當伴郎給擋了幾杯酒,也沒喝多少。”
吳秀梅聽了兒子的話,卻不依了,道:“你朋友都結婚了,你怎麼還是吊兒郎當得沒個安定的樣兒?你都這麼大了,也該結婚了。”
張卓睿想到秦舒姝,怔怔道:“是啊,我也該結婚了。”
這下倒是該吳秀梅發愣了,以前她一說起結婚,兒子就止不住的轉移話題,讓她傷足了腦子。不想,今天倒是轉性不迴避了,當下連忙開口說道:“結婚,你說的啊……讓我想想……”
轉眼,吳秀梅又犯起了愁,原本她只是勸兒子多和A市的名媛多多交往,最後帶回家個兒媳婦兒,卻不曾真心想找哪家的姑娘強塞給兒子。而現在兒子張口說起了結婚的事,卻明顯沒個對象,這就不禁讓吳秀梅犯起了愁。
“到底哪家姑娘好呢?……原來我倒是喜歡王家的那個小孫女,一看就是明白人,只是最近去了京市,可惜了……那剩下的還有哪家姑娘好呢?……”
這邊吳秀梅在犯愁,張卓睿卻在發呆。
秦舒姝就像是他年輕時一頭熱的病,病好了,就該回歸到自己正常的軌道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