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負氣離開,父親沒有去追,也沒有再尋,甚至也不准我去找母親。我起初是恨這個突然歸來的哥哥的,可是後來,我想通了,不管是因爲什麼,這都不是他的錯。他也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我心裡想接受他,於是主動的找他玩,可是他卻對我態度蠻橫,總是明目張膽的欺負我。就算父親在場,他依舊我行我素,他似乎在告訴父親,我就是打了,怎麼樣?那囂張的態度,一看就是故意爲之。可是父親居然忍了,他沒有替我出頭,甚至讓我不要出現。”
楚曄苦笑了一下:“那樣懦弱的父親,是我第一次見的。我覺得可悲可氣,可更多的是傷心。從那之後,我便在別院住下了,若尋常無事,便再沒有去正院見過他們。”
沉香沒想到,在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居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一刻,沉香居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她拍了拍楚曄的肩膀,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楚曄卻笑了:“我不需要安慰,更不需要同情,我現在長大了,已經不需要父愛的關注,更不需要所爲的父愛了。所以,沒有什麼好難過的,這些事讓我練就了強大的內心,我也是有收穫的不是嗎?”
聽到他這麼說,沉香第一次記覺得有些心疼了。爲一個陌生人心疼。
是要多難過,纔會說出,我不需要父愛,我長大了這樣的話呢?她想,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所以也不覺得有多難過,而他是曾經擁有過,知道那樣的日子有多幸福,纔會在失去後更加的難以釋懷。
可是,他卻說的風輕雲淡,好像在談論着別人的事。
沉香知道他的心底,肯定還有一個巨大的傷口。不過,那一刻,她很識時務的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露出一抹理解的微笑:“是啊,心已經成了銅牆鐵壁,誰都不能傷它分毫了。”
楚曄微微一愣,他以爲,眼前的這個女孩潑辣刁蠻,一定是個不肯吃虧的小辣椒,哪裡會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心已經成了銅牆鐵壁,誰都不能傷它分毫了。這般切膚的領悟,讓楚曄頓時有種知音之感。
再看她,心裡也有了異樣。
一股好聞的地瓜香飄了出來,沉香手腳利索的把地瓜扒拉出來,然後拿起一個掰開。淡黃色的瓜瓤冒着熱氣,一股甘甜衝入鼻腔,讓人垂涎欲滴。
沉香急忙把一半分給了楚曄:“快吃吧,吃飽了,那些破事就再也不要想了。有些人不值得浪費感情。”
楚曄拿着手裡的半塊地瓜,看着她齜牙咧嘴的咬着滾燙的地瓜,微微笑了起來。
“現在該你了。”
“我的家事很簡單,我爹是個混賬東西,不但眼瞎,還黑心,就仗着自己有幾個臭錢,便娶了兩個婊子。你想象,家裡住着幾個婊子,我的日子能好過嗎?”
楚曄剛咬了一口,聽到她說的,地瓜直接從嘴裡噴了出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差點嗆成了內傷。
沉香一邊給他捶背,一邊含糊不清的說:“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楚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你這樣說你親爹的嗎?”
“哎,事實如此,我跟你撒謊也沒意思。”沉香聳了聳肩,“可憐我娘是個大家閨秀,哪裡是那些婊子的對手,差點就被那幾個婊子弄死了。若不是我斬妖除魔,救了我娘,說不定我娘這會兒都在閻王殿喝茶了。家裡嘛,也有幾個姐妹,那些婊子生了好幾個兒女,人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幾個婊子養的孩子也跟婊子沒什麼區別,不說也罷。”
她一邊心急的吃着地瓜,一邊輕鬆的說着:“這不,我被那幾個婊子請出家門了。我爹也不認我了。我現在說白了,就是無家可歸。”
楚曄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對沉香道:“既然你無家可歸,那可以先到我家住着。等你什麼時候,想走了,再離開。”
沉香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我們家這些婊子們已經夠我受得了,去你家,那可是明槍暗箭,我可不想出了虎穴又進狼窩。我看,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我忘了告訴你,我家很大,我現在住的院子離他們的主院挺遠的。你不會有危險。”
沉香還是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再說,我得去找我哥,我們都商量好了。”
楚曄卻問:“那你哥呢?”
“這不是還沒找到嗎?”一提起葉庭軒,沉香就有種無力感。自己聰明一世,怎麼就在這小細節上翻了船呢。
楚曄笑了,故作懷疑道:“你不會是來找你的情郎吧?”
“沒想到,男人八卦起來也這麼可怕。”沉香撇了撇嘴,然後拿起地瓜站了起來,“算了,我還是回屋吧。跟你聊不下去了。”說着,就準備離開,然而,她剛轉身,手腕便突然被楚曄抓住。
接着,她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整個人便被扯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