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沒有託大,也沒有過於謙卑,只是淡淡地道:“都很好。沒什麼需要,就這樣吧。”
黃卓微微一愣,點點道:“那我先告辭,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一定滿足。”
然後輕輕地把門帶上,退了出去。
其他幾個陪同曹好懸一起來接夏小洛的幾位少爺,見完成了表演任務,也紛紛起身告辭,不敢耽誤這兩位爺談話,也知道晚上還有一場安排,到那個時候再表達仰慕之情結交之意也不遲。
二狗子和屈小元發覺牀墊好像很有彈性,饒有趣味地在牀上蹦來蹦去,比誰彈跳的更高。不斷地發出驚呼,嘖嘖稱讚,又跑到浴室、陽臺上,四處查看,一臉地沒見識。
這讓陳冬很是鄙視,心說,真是小縣城出來的,大驚小怪,不過自己也是頭一次住這麼高級的酒店,手不自覺地撫摸着柔軟乾爽的牀單,滿足地笑了。
夏小洛對剛剛遇見的黃卓很是好奇,問道:“黃卓這個人是幹什麼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其實,夏小洛對黃卓的家族企業一清二楚,後面那個問題黃卓和曹家是怎麼樣一種關係纔是他問題的核心。
但是以常理來說,他和黃卓初次見面,肯定要先了解這個人,然後再瞭解黃卓和曹家的關係,所以,不得不僞裝不知情,以掩蓋自己重生的天大秘密。
曹浩暄道:“他是印尼華僑,這家王府酒店就是他們投資的,他的父親是印尼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叫黃宏年。”
夏小洛微微頷首,心道,我果然沒有記錯,曹浩暄笑道:“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和我家族也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他和我堂哥曹偉業認識。”
夏小洛喝了一口服務員泡的上好的杭州龍井茶,感覺入口甘甜,味道香醇,不禁很享受地咂了咂嘴脣。
王府酒店的龍井不是一般龍井,而是產於杭州獅峰的絕品,屬炒青綠茶,向以“色綠、香郁、味醇、形美”四絕著稱於世。
好茶還需好水泡。“龍井茶、虎跑水”被並稱爲杭州雙絕。虎跑水中有機的氮化物含量較多,而可溶性礦物質較少,因而更利於龍井茶香氣、滋味的發揮。
而王府酒店的茶水,是真正的從浙江杭州市西南大慈山白鶴峰下慧禪寺(俗稱虎跑寺)側院內的虎跑泉運過來的。不要小看這一杯水,其成本已經上千元。
夏小洛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杯,只見茶葉在杯中逐漸伸展,一旗一槍,上下沉浮,湯明色綠,歷歷在目,仔細觀賞,真可說是一種藝術享愛。
曹浩暄道:“我和我堂哥、堂弟都在京城二十六中讀書,當然,我堂哥曹偉業也就是我大伯的兒子,早就畢業了,黃卓和我堂哥曹偉業當時是同班同學,後來,我堂哥讀了京城財經學院。他則到人民大學讀哲學。兩人一直關係不錯。”
夏小洛聽到這裡不禁微微一愣,然後微微頷首,心道,黃宏年一向以對華夏政治和宏觀經濟形勢把握精準著稱,由此看來,此人果然有過人之處。
京城二十六中根本就是華夏權貴的聚集地,這麼早早的千方百計地把自己兒子安插到京城二十六中,自然可以和這些權貴們形成牢固的人際關係,同學情誼可是千金難買啊,此人真可謂商業天才,對華夏國情人情社會洞若觀火。
見夏小洛微微頷首,曹浩暄呵呵一笑,道:“兄弟,你又想什麼呢?”
夏小洛緩緩道:“所謂不謀一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黃宏年可以說是下棋一步,而想三步,非常具有遠見性,而且以整個華夏爲棋盤,提前佈局,其視野無論從高度還是從廣度上來說,都很讓人佩服。”
曹浩暄聽他如此說,不禁身軀微微一震,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夏小洛,驀地想起數日之前,自己和曹偉業閒談的時候,曹偉業亦說過和夏小洛完全相同,簡直是一字不差。
看着夏小洛不動聲色地品着香茗,心想,此人簡直是天人,委實聰明絕頂,經天緯地之才。
堂哥曹偉業經營一個巨型國企,和黃家有過來往,有了一定了解,對黃家如此評價尚可接受,而夏小洛蝸居一小縣城之內,而心懷天下,不但看得到,而且看得準,就更難得了。
正因如此,他心想,夏小洛絕對會在商業領域大有作爲,更加堅定了他要把夏小洛引入華夏權貴圈子和富商圈子的想法。
正在思忖間,夏小洛有點疑惑地看着曹浩暄,問道:“怎麼你不去上課麼?”
曹浩暄笑道:“缺個一節兩節沒關係。”
夏小洛暗罵自己愚笨,他這種特等紈絝,讀書學習,那是全憑自覺了,學校裡哪個老師敢多說一聲?
而且曹浩暄的成績還不錯,本來天資甚好,可是平時他參加各種社會活動,讓他分心的事情多了一點,成績也中等偏上。但是,在京城這種地方考個清華北大還是很正常的,學習,完全不足爲慮。
夏小洛心想,《火花》雜誌社的主編陳超羣一直急於看到《幻城》的長篇書稿,自己還要早點弄出來才行,很是着急,想趁着難得的安靜,把書稿趕出來。
夏小洛想起一件事,把一個蛇皮袋子扯了過來,道:“曹少,這是老爺子想要的紅米!”
“紅米?這玩意真得還能找着?”
曹平川老爺子當年參加抗日戰爭,在中原省尾巴嶺地區和日軍交火,以二十杆步槍幹掉敵人二百多條人命,繳獲了敵人十多擔紅米,當時他還是個紅小鬼,只吃了一碗,但是入口香甜,勁道不膩,至今不能忘懷。
但是,解放以後,隨着科技的進步,這種產量低而且難以種植的紅米逐漸淘汰,農戶不再種植,他也託人打聽過幾次,都說這個物種恐怕已經滅絕了,他就再也吃不到了。
唯有家庭聚會的時候,警衛員端過一碗白米飯,他就不禁感嘆:“40年我吃的那個紅米,那叫一個好吃啊!可惜現在吃不到了”
那個“了”字必定拖得很長,言語之間包含了無限的遺憾與懷念。
曹浩暄一直很敬佩也很孝順爺爺曹平川,和夏小洛書信往來的時候,就隨口一說尾巴嶺的紅米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爺爺很愛吃呢。
夏小洛就留了心,走之前,拖着剛剛痊癒的身體,把整個尾巴嶺三十里山路走了個遍,終於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窩裡的一家老農那裡找到了僅剩下兩袋的紅米。
老農死活不給,說要留給孫子吃,這東西雖然不好種植,但是很養人呢。夏小洛甩給他三千元人民幣他才送給夏小洛半袋,老農雖然愚笨,可是也知道三千元人民幣可遠遠大於一袋紅小米。有了三千元,雞鴨魚肉能買多少?還不把自己心愛的小孫孫養的白白胖胖的?
走之前,他告訴老農,這紅米一定要種,來年我還來買,一袋給你三千塊錢,有多少我要多少。
並且告訴老農這紅小米是送給曹平川老爺子的,老農一聽很是激動,非要退還那三千塊錢,還讓夏小洛帶話給曹老爺子,說:“自己老爸當年被鬼子抓了壯丁,還是曹老爺子給救得,讓老爺子敞開肚皮吃,來年他把所有的田都種上紅小米。”
夏小洛看他說得誠懇,和剛剛死活不賣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有意逗逗他道:“大爺,錢是一定要給的,三千,一分不少。”
老農較真起來,道:“你也太看不起俺尾巴嶺的村民了吧?啊……?俺都那麼摳門?幾袋子米都捨不得?”
夏小洛不禁莞爾,老農很淳樸地說:“三千太多了,你給我三百就可以了。”
夏小洛走後,老農拿着三千塊錢,得意了很久,逢人便說:“去年我種紅小米恁們都笑我。說我傻。現在你們傻眼了吧!你們種的苞谷打成玉米粉,那是餵豬的!我的紅米讓曹平川吃了!擱古代知道叫啥不?那是貢品!是貢品!!!”
弄得一羣年輕後生臊眉搭眼。
曹浩暄打開布袋,捧了一把紅小米在手裡,只見紅小米一顆顆晶瑩剔透,散發着紅色的潤潤的光輝,色澤豔麗。放到鼻前一聞,一股穀物特有的若有若無的清香沁人心脾。
曹浩暄感激地握着夏小洛的手,道:“謝謝你,謝謝你,也算是滿足了爺爺一樁心願。”
夏小洛嘴裡說着沒什麼沒什麼東西不值錢,其實心中覺得很是坑爹,這也是花了他大心思的,老子他媽的,腿都快跑折了。
拉關係,真不是輕鬆的活啊。
曹浩暄拿着紅米興沖沖地走了,囑咐夏小洛好好休息,留給了晚上酒會的地址,讓夏小洛務必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