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四月，腦白金在萬衆期待中首先上市，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佔領了全國的保健品市場，鋪天蓋地的媒體廣告和前期公關讓消費者趨之若鶩地跑去搶購，凡是有銷售腦白金口服液的櫃檯，該商場一定會消費者擁擠得水泄不通。之前紅極一時的龍飛延齡益壽口服液和活力口服液早已經被腦白金口服液無情地拋在後面。
爲此，龍飛保健品公司龍飛和營銷奇才唐毅召集公司中層以上管理人員，召開緊急會議。
市場部長拿出業績圖，臉色鄭重地道：“根據業績圖顯示，近兩個月來，龍飛銷售額銳減，出現了可怕的直線下滑，與去年同期相比僅僅這個月就下滑了78%。”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出現一個競爭者你們就做不下去了？”龍飛怒氣衝衝地道。
市場部長委屈地道：“他們的公共宣傳和廣告力度太大了。電視、廣播、報紙雜誌全線鋪開，聲勢太大了。而且他們一個秘方就花了1500萬！”
“他們砸你也跟着砸！他們一三五廣告，我們就二四六廣告！我還不信了，他一個小小的瑞輝公司，才幾個錢？這個月廣告投放——投放五百萬。”龍飛咬牙切齒地道。
市場部長和營銷部長差點沒被龍飛的吐沫星子給嗆死，心說，尼瑪，真是憨，早知道我也跟着辭職了，不被累死也被氣死，不被氣死也被龍飛的吐沫淹死啊。
“董事長，我需要通知您的是，我們的資金流面臨着斷裂的危險，現金流不足，每個月的回款只有三四百萬，這連維持經營都有困難，我們必須正視財務危險。”財務部長極力剋制心中的恐懼，還是把殘酷的現實說了出來。
“我真是服了你們了，我們一個資產上億的公司，還拿不出這點錢！你們財務部是幹什麼吃的？”不出財務部長意料，果然一陣“暴風驟雨”襲來。
“我們的資產結構和他們不同，他們是輕質化公司。”財務部長耐心地解釋道。
“輕質化公司？你量過他們麼？很輕麼？”龍飛展示出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好奇心和求知慾。
“額……”財務部長差點沒被噎死，他扶一下眼鏡耐心地道，“這是指他們的資產構成。瑞輝公司沒有將資金過多地投向機器設備、廠房等重型資產方面，因爲這將導致企業資產流動性大幅度降低，從而使企業在增長的產業中難以及時應對更好的業務機遇，錯失加快發展的時機。他們將主要精力投放於研發設計、供應鏈建設、營銷服務和人才培養方面，積極培植核心競爭力，即資產輕質化，是成長中面臨較大現金壓力企業的最佳理財選擇。所以，他們有充足的現金流。而且他們的經銷權拍賣會也獲得了不少的資金。”
“他們拍賣，我們也拍賣。”龍飛很傻很天真地道。
“這…………”市場部和銷售部部長久久無語，瞬間凌亂了。幹你孃，現在龍飛的產品推銷都推銷不出去，你還想拍賣經銷權，真是想錢想瘋了。
看着龍飛手忙腳亂胡言亂語的樣子，這些公司中級和高級管理人員，已經做好了跳槽的準備。
“散會！”龍飛氣呼呼地一揮小爪子，大家如蒙大赦地溜出會議室。
龍飛一臉謙卑地看着唐毅，在他眼裡唐毅現在是他唯一的大救星，道：“唐教授，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啊？”
“哼。他們的產品上市之時，就是我們發動攻擊的時候了，我正在尋找他們的漏洞。我想——”他的眼睛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機。“瑞輝完蛋的日子不遠了。”
這幾天，蘇絳脣帶着蘇素和陳萌萌在京城和附近幾個省市有銷售腦白金口服液的大商場轉了一圈，每到一處，無不受到當地經銷商的熱烈歡迎，和他們當年費盡心思推介龍飛公司的產品的形勢大爲不同。
這天，蘇絳脣戴着墨鏡，走進了瑞輝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後面的京城幹休所，這個幹休所裡有一大批幹部在此修養，環境幽雅，各種設施齊全。
瑞輝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也是幹休所的資產，蘇絳脣早就和門衛很熟悉，因此沒有絲毫障礙地走了進去。
一個檐角飛翹的精緻涼亭裡，夏小洛正在和一位滿頭銀髮的老人下圍棋。蘇絳脣輕輕地走進了涼亭，這一老一少都專注地看着棋局一動不動，對蘇絳脣進來視若無睹。
夏小洛持黑，老人持白，只見紅裡透黑的紅木棋盤上，白子爲多，已經對黑子形成了合圍之勢，顯然夏小洛落了下風。
老子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掩飾不了得意，有幾分老頑童的風采，道：“嘻嘻，你認輸吧，年輕人，你還需要鍛鍊啊。”
“切，落子無悔。你個臭不要臉的，要不是你悔棋，這一盤你肯定輸了！”
老人被罵“臭不要臉的”，也不生氣，梗着脖子道：“好像你沒有悔過妻子似地！你悔棋悔了幾次？八次！我才幾次？兩次！”他伸出兩個手指頭，在夏小洛面前不住搖晃。
“關鍵是你先悔棋的！這個頭是你先開的。”夏小洛咬牙切齒地道。
“下次咱倆都別悔棋啊！誰先悔棋誰是龜兒子！”老人很沒有風度地詛咒道。
“龜孫子！龜重孫子！”夏小洛也惡毒地說，同時惡狠狠地看着老人，那樣子就好像在罵老人是“龜兒子”和“龜重孫子”，這讓老人很是無奈。
夏小洛無奈地把旗子分到兩個香榧木獨木特大號棋罐，算是認輸了，說着起身就想溜。
“別介啊，我們說好了的，誰輸誰就請吃滷煮火燒，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一碗火燒才幾塊錢啊！”老人扯着夏小洛的胳膊道。
夏小洛無奈地道：“好吧。不過，你這本書借我看看，過兩天我來挑戰你，你肯定下不過我。”
他撿起大理石桌子上一本《圍棋入門》如獲至寶地揣進懷裡。
老人哈哈一笑，道：“拿去吧，五塊錢一本呢！全國各大書店均有銷售。”
蘇絳脣不禁莞爾，她覺得一架沉重的機器開始轉動了，從英國倫敦到開曼羣島，從京城到中原省，縱橫交錯的每一個齒輪都在同一根神經的支配下做着不同形式的運動，而操縱這架龐大機器的人卻是眼前這個不及弱冠的少年，而此刻他卻像紅塵隱士一樣，端坐於這城市不起眼的角落裡，專心致志地和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起研究起博大精深的圍棋技藝來——雖然這研究不太有風度，沒有一點世外高人的樣子。
蘇絳脣駕車，夏小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氣呼呼地不搭理後面的老人，好像他很不情願花那幾塊請老人吃滷煮火燒的錢。
老人在後面不住撇嘴，道：“不就幾塊錢。小氣！”
“花錢事小，失節事大！以後要傳出去我敗在你這個臭棋簍子手裡，以後我在京城圍棋界還怎麼混？”夏小洛顯然非常注重自己在圍棋界的聲譽。
“小腸陳”附近有個不小的商場，商場前有一個不小的廣場，此刻這裡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空氣中飄着巨大的熱氣球，上面掛着巨大的條幅寫着“腦白金口服液，年輕態健康品”、“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就收腦白金”、“腦白金大型推介會暨免費贈藥活動”等字樣。
蘇絳脣駕車經過的時候，夏小洛告訴她道：“在這裡等一下，看一下。”
說着，眯着眼瞧着眼前的熱鬧景象，財務報表上的盈利、銷售額都是抽象的數字，眼前的景緻就要生動得多了，夏小洛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況，心想，這可都是我倒騰出來的啊，心裡就有幾分得瑟。
廣場中央，一字排開十幾張桌子拼成的長案後面，二十多名年輕的促銷員坐在後面，他們面帶微笑，青春洋溢，這笑容讓人感覺人生充滿希望。桌子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着1000小盒的腦白金口服液。
桌子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龍，大多數都是中老年人，一個個耐心的堅持着，等待着。瑞輝公司的公共部部長蘇素一聲令下，促銷員們開始分發口服液，人羣開始騷亂起來，爭先恐後地往前擁擠。
夏小洛一下子緊張起來，都是些身體素質很差的老人，萬一擁擠過度，要是摔倒了有人受傷或者出了人命就麻煩了。
蘇素拿着話筒竭盡全力的維持秩序，道：“叔叔阿姨們，不要擁擠，今天贈品很豐富，都會有的。”在工作人員的竭力維持下，秩序恢復了。夏小洛放下心來，準備讓蘇絳脣發動車子。
同時，不少媒體記者開始對老年人採訪，這些媒體記者都是蘇素安排的，對瑞輝公司形象有好處的言論都會登載在媒體上。
忽然，一羣黑衣人走進了活動現場，他們不由分說地往促銷點衝去，推推攘攘，很多老年人都被擠倒了。
黑衣人嘴裡大喊着一些對瑞輝公司很不利的話。什麼“白送的東西沒好貨！”、“讓外資企業滾出華夏！”、“瑞輝公司是大騙子，賺的都是老年人的黑心錢！”、“我昨天喝了一盒，肚子疼了三天！”……